大国相(校对)第1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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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保得到了黄锦的照顾,现在已经是司礼监的佥事,处于太监团队的中高层,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这个小太监递给他一个纸团,然后恭敬地向行礼,便急着回宫了。太监实质是皇上的家奴,所以他们的家就是皇宫,而且极没有自由。
  纸团是一行数字,令人看不懂。
  只是林晧然却是例外,他回到屋里后,找出《左传》进行校对,很快便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司直有缺”。
第255章
师生
  槐树胡同,徐府,门前的灯笼已经挂起。
  徐阶从外面回来,眉头紧紧地蹙起,瘦削的脸亦是紧绷着。事因他刚得到消息,他那两个上书弹劾严嵩的门生,将被发配荒野之地戍边。
  虽然在得知这两名门生上书弹劾严嵩的时候,便知道这是以卵击石之举,凭着他们二人不可能扳倒严嵩,反而会给他们自己招来祸事。
  只是结果出来的时候,他的心亦是不免失望。
  吴时来疏劾严嵩贪财纳贿,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张翀上疏劾严嵩贪墨军饷,虽然说六成贿赂严嵩有些夸张,但亦是一个事实。
  但这两道奏书递上去的结果,却是石沉大海。两位弹劾者反被其他人诬告,二人被捕下狱,如今更是被发配戍边。
  在穿过前院的时候,管家迎了上来,说他的一个门生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在正厅设宴吧!”徐阶脸上虽然有疲倦,但还是吩咐道。
  在正厅设宴,而家眷在偏厅用餐,这无疑是极为重视这位门生。更让人看不懂的是,这位门生仅仅穿着七品的官服。
  这个门生并不是由会试产生的师生关系,而是徐阶作为翰林院教习结下的缘。
  “学生见过老师!”待徐阶净手来到正厅,一个颇有官相的英俊青年官员起身,朝着换上便服的徐阶恭敬地行礼。
  这人姓张名居正,字叔大,湖北江陵人,十六岁中举,二十三岁中得进士,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三年后便转为翰林修编。
  “不必多礼,翰林院最近如何?”徐阶示意他坐下,然后温和地询问,眼睛透露着欣赏之意。
  “天下熙熙!自从李学士要调离翰林院的消息传出,修检厅的很多人已经是坐不住了!”张居正谦逊地坐下,脸上浮起几分苦涩之色。
  “远平亦是来找过我!”徐阶闻言轻叹,示意他起筷,然后接着说道:“我当时只问他一句,将来谁能继承大统,结果他却说景王和裕王都有可能,呵呵!”
  现在大明没有太子,但按着嫡长的顺序,该由裕王继承大统。只是圣上避而不立太子,显然是更倾向于立聪慧的景王。
  一面是占着大义的裕王,一面是得到嘉靖更青睐的景王,表面是裕王更胜一筹。但若回想嘉靖初期的“大礼仪”,很多人却不会如此乐观,这个诸君的人选怕最怕还是圣上来裁决。
  “凯旋兄,可能觉得诸君这种事太远了,所以才没有认真考虑这个忌讳的问题!”张居正不好点评,便微笑着说道。
  “远乎?对你们而言,其实一点都不远,甚至得事先进行决断!!”徐阶苦涩地摇了摇头,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嘴里咀嚼,然后又是接着道:“若不能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只计较当前的一城得失,终究难成不大气候,他日亦不可能位居人臣!”
  张居正是个聪慧之人,自然知道这是老师对徐远平的一丝不满,但却仍旧帮着开脱道:“关于储君的问题扑朔迷离,现在说景王和裕王谁能继承大统,确实很难抉择。哪怕现在选对了,亦是运气使然!”
  “确实是扑朔迷离,所以最好是做个旁观者,做事要谋而后动!”徐阶从鱼肉中挑出一根鱼刺,一本正经地说教道。
  “凯旋兄,他最后如何抉择呢?”张居正给徐阶倒了酒,认真地询问道。
  “还能做什么抉择,再上一步就是讲官了啊!”徐阶端起酒杯苦涩地摇头,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这次不会挪位置,可有不满乎?”
  张居正站起来,由衷地朝着徐阶行礼道:“多谢老师悉心栽培!”
  徐阶看着张居正的举止不似作伪,眼睛充满着欣慰,并将手中的酒饮尽。
  他那个担任翰林修撰的族中子弟看似不差,但光凭这一点,他却知道远不能跟眼前的学生相比。而且他亦是深信,这个门生终会厚积薄发,有一鸣惊人的那一天。
  酒过三巡,菜过五昧。
  张居正对徐阶是真的敬重,去年重回翰林院便被安排重校《永乐大典》,这前期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如今简直是摘桃子。
  只是他却是明白,官场本来就如此,没有绝对公平一说。像边疆的一些战功,都是下面军官打拼出来,最终被上层的官员进行瓜分了。
  张居正突然放下筷子,认真地询问道:“外面都在传,是老师你指使吴时事、张翀上疏弹劾严阁老,此事可真?”
  在官场中,师生关系极被人看重。吴时事和张翀都是徐阶的学生,加上徐阶跟严嵩的关系锐化,所以大家难免会联想到徐阶的头上,认为他才是幕后主使。
  “你如何认为呢?”徐阶不动声色,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有着考核之意。
  张居正思忖片刻,抬头望着徐阶道:“我最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觉得是他们二人的擅自之举,跟老师毫无关系,毕竟这绝对是以卵击石,而严党的虚实亦不需要再进行试探。只是老师最近没有丝毫撇清这事的举动,所以这事恐怕跟老师有些关系,但我仍然不明白老师为何会这么做。”
  徐阶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惋惜道:“你是有慧根,但还是欠了一些火候!”
  “请老师赐教!”张居正认真地拱手道。
  却是这时,管家走了进来,在徐阶的耳边轻语一句,却听到徐阶爽朗地笑道:“倒是稀客,新科状元郎竟然前来拜访。”
  “他?为了翰林侍讲?不,他才刚入职翰林院,目前远没有这个竞争资格!”张居正先想到的是翰林的侍讲之争,但旋即就摇头了。
  “将他引进来吧!”徐阶意味深长地望着大门的方向,然后扭头望着张居正笑道:“看来,我是小瞧这个新科状元郎了。”
  “老师,何出此言!”张居正放下酒杯,显得不解地问道。
  “你先在一旁看着便是!”徐阶微微地笑道。
第256章
献画
  夜空漆黑一片,徐府门前的灯火显得璀璨。
  一般人想要见当朝次辅,这种事相当之艰难,但林晧然无疑是一个例外。虽然他只是小小的翰林修撰,但贵在年轻,哪怕光是熬资历,朝廷亦少不得他一个礼部侍郎。
  片刻,徐府的管家亲自前来,将他带到了一处花厅中。花厅显得精雅,墙上挂着几副字画,旁边亦摆着几棵盆栽。
  林晧然坐在被漆过的椅子上,丫环送来了香茗,便悠悠地品尝起来。
  生活在这个时代,他亦渐渐地喜欢上品茶,茶水不仅有助于提神,而且还有助于消除心里的浮躁、不安等负面因素。
  对于徐阶,他心里是有着畏惧的。不仅是因为徐阶是当朝的次辅,更缘于这人是成功扳倒严嵩的闷声犬,这种人一出手必然会要人命,是一个擅长隐忍的狠厉角色。
  随着温热的茶水徐徐地浇在心田上,倒真让他整个人安定了下来,亦让他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局面,有信心取得一个好的结果。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身穿便服的徐阶出现。
  徐阶的身材矮瘦,脸色呈现着老态,颊骨高起,眼睛有些混浊,但偏偏是这具普通的身躯,却散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下官见过徐阁老!”林晧然急忙起身,恭敬地行礼道。
  “状元郎,免礼!”徐阶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腕,然后温和地笑道:“文魁君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何须多礼,请坐。”
  “谢阁老!”林晧然自然知道徐阶是些客套话,仍然规矩地行了礼,然后才重新坐下。
  徐阶暗中观察着林晧然的举止,亦是暗自点头。原以为这人年少得志,性情难免会张狂,但没想到竟然还能如此知分寸。
  一个漂亮的丫环给徐阶送来了茶盏,或许是林晧然过于年轻的缘故,亦是多瞧了这位六品官员一眼。
  徐阶端起茶盏,用茶壶拨动着滚烫的茶水,温和地打开话题道:“状元郎,在翰林院如何?”
  “徐阁老,还是直呼我若愚吧!”林晧然故作谦虚,然后才微笑地回答道:“初入翰林,一切事务都还在摸索中!”
  徐阶吹着浮在茶水上的茶梗,仿佛不经意间说道:“我却是听闻,你们新科一甲进士进入翰林院至今,仍然还没有被安排修史呢?”
  “我等三人尚幼,恩师恐怕是担心我们不熟悉翰林院的情况,故而才多给我们一点熟悉的时间。”林晧然谨慎地回答道。
  他可不想被人当枪使,哪怕心里对吴山有诸多不满,亦不能在徐阶面前说起。若明天传出他到徐府抱怨吴山不分配工作,那他真的无处喊冤了。
  虽然如今是以严、徐为尊,吴山只能算是重要配角。只是真将这位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得罪了,那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甚至仕途会就此终结。
  正是如此,哪怕很想掐死吴山,但只能是憋在心里,自然更不能在徐阶面前提前。
  徐阶眼睛闪过一抹异色,但旋即又恢复如初,喝了一口浓茶,微笑着点头道:“嗯!吴尚书将你们故意晾在一旁,确实是用心良苦。”
  林晧然心里却是暗暗磨牙,鬼知道那货是不是早将他忘记了,或者这是故意给他使的一种小手段,肯定是不安好心。
  只是他今天到访,却不是跟徐阶拉家常,更不是倒苦水,便取出一幅画道:“那日在殿上问答,圣上似乎对粤西的风土颇为关心,故而我精心准备了这副《秋江独钓图》,还请徐阁老帮助转献给圣上!”
  经林晧然提醒,徐阶当即浮想起当日金銮殿的情景。林晧然在殿上的一番精彩对答,最令人难忘的自然是那首诗“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让到圣上确实是欣喜万分。
  不得不承认,在历届状元郎中,定然是眼前这位状元给圣上留下的印象是最深刻。虽然这事经过了一些时日,但他在圣上心里的印象不可能轻易磨灭。
  如今这人表面上是献画,但哪可能会如此的简单?他其实是想要在圣上面前找一找存在感,同时……亦在他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只是他为何这样做?而且偏偏是这个时候?答案似乎是呼之欲出。
  “这赠图是茬美事,怎么会想到老夫转呈呢?”徐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微笑着问道。
  “京中有传,在四位阁老之中,以徐阁老最是亲近士子,故而下官才敢前来劳烦徐阁老!”林晧然将图送过去,恭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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