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校对)第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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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不说,庚子事变所造成的严重后果谭延闿还是非常清楚的,北京、天津整个城市都被烧毁很多,不要说天津机器局,就连紫禁城的皇位也让八国联军给拍了照。为了彻底打消中国的战争潜力,天津机器局被毁于一旦不说,还背上了几亿两白银的赔款,谭延闿不明白为什么清王朝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挺过了十一年之久才被彻底送进历史的垃圾箱,但是他不认为自己的本事比清朝统治者更高,如果背上了这么多债务,他就是跳海也还不清。
  谭延闿不想接收一份残破不堪的遗产,尤其是重工业不是一年两年便可以发展起来的,连带配套人才和设备,每个一二十年根本起不来。在他还没有办法将重工业基地转移到更深远的内陆地区时候,剩下来唯一的道路便是想办法避免庚子年那场滔天巨祸。
  “历史上袁世凯是带着他的新军躲到山东去了,可是老子的家业还在这里,想躲也躲不过去啊!”谭延闿面临这种局面,说的轻松,要想做起来就实在是太困难了。
  相比减轻中国在甲午战争中的损失而言,要想在庚子事变中保全直隶简直就是一项逆天的任务。想要避免庚子事变,那除非是老太婆在这几年中突然暴毙才行,不然以慈禧太后对外国列强的态度,就算庚子年混过去了,也只是推迟几年而已,更何况义和团事件其中复杂难明,要想让历史在这里拐弯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对于谭延闿而言,眼下比甲午战争时期更为有利的便是他至少掌握着相当大的权力,而且手中也有相当雄厚的资本——北洋海陆两军在现在看来若是不出意外平安的发展几年,实力绝对要超过李鸿章时代。凭借手中的这份实力造反武力统一全中国似乎太过薄弱,但是对付近在眼前的朝廷,将满清高层统治者一网打尽却是轻而易举,不过那样做似乎同样后果会很严重……
  对于谭延闿的要求,张之洞表示将会看看湖北自强军的训练情况而定,不过使用德国军官充任自强军正职也是一时之举,待到自强军训练完毕成军之时,自然要提拔中国军官充任正职。谭延闿很理解张之洞为什么没有做出肯定的回答,可能是他先前派到湖北的几名北洋武备学堂学生才是二三年级的学生,他们的能力还非常有限,没能够给张之洞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过这一次谭延闿是打定主意要侵吞湖北自强军,派出去的军官自然是最好的。对于这些军官,谭延闿也面授机宜,他当然不会将自己心中对自强军的想法透露给这些军官,但是他却以德国军官占据自强军正职会引起中外祸端为由,希望这些就要走马上任的军官能够在自强军内部团结底层士兵,安顿好自强军——说白了就是让他们尽可能的掌握自强军的实际控制权。
  现在新建陆军内部高级军官中都知道一个秘密,谭延闿似乎对于德国相当的不友好,在军事训练中处处以德国陆军为假想敌来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起初所有的新建陆军军官对此都感到非常费解,因为他们不是自己留学德国,便是毕业于北洋武备学堂,而武备学堂也是李鸿章完全复制德国军事教育所建立起来的军校,里面的教官中德国人也非常的多。
  后来通过晚间的学习和教官训话才让北洋新建陆军高级军官们明白过来,谭延闿是极为推崇德国陆军的,认为他们是最好的陆军,但是同样因为德国人在山东的行动引起了谭延闿的反感和警惕,所以才处处针对德国陆军进行攻防训练。在小站兵营内部只要是训练日晚上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学习和训话,几乎每次涉及到政治训话的时候,谭延闿都会谈论德国和山东问题,并且还让山东籍官兵上台控诉德国传教士和其中国教民在山东飞扬跋扈,侵占田产的恶劣行为。
  直隶总督的权势很大,不仅在于直隶总督的位子是京畿要地,更在于他的管辖范围——直隶、河南、山东军政事务都归直隶总督所节制。谭延闿能够对德国在山东的行为及时监控,也是在于他借用了老头子的权势,暗中在山东秘密调查德国的势力拓展情况。令谭延闿非常吃惊的是,德国传教士引起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而跟着德国传教士的中国教民也不是省油的灯,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他们的德国主子干的还过分。
  想到原本历史上的义和团运动,其发源地就是在山东,应该说德国传教士和他们的狗腿子有着很大的关系。义和团就像是在烧开水,早晚都有水开的时候,不过这么激烈的爆发出来和各地的外国传教士的作为有着很深的联系,也难怪义和团会去攻打外国租界,杀害在华外国人。作为义和团的发源地,德国人和他们的走狗们在激化义和团中更是起到了排头兵的作用,同时也是因为历史上德国强占胶州湾开启了列强瓜分中国的狂潮。
  德国强占山东胶州湾的具体内幕情况谭延闿并不清楚,但是按照后世记忆中正统的教科书的意思是在山东巨野教案引发的这场灾难。德国人对山东胶州湾惦记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有没有教案不过是一个借口问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德国人总能够在适当的时机找到借口来吞并胶州湾,时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谭延闿已经派人专门观察德国远东舰队的动向,上海的德国远东舰队在华军舰数量不多,主力战舰只有五艘,但非常精干,战斗力非常强悍。从谭延闿所获得的情报中,这支德国远东舰队如果真的和北洋海军发生冲突,十有八九对北洋水师来说无异于末日来临。
  4300吨的“威廉亲王”、5200吨的“鸬鹚”号、7650吨的旗舰“德皇”号、4300吨的“伊伦娜”、2370吨的“阿克纳”号,除了这几艘主力舰之外还有数艘炮艇、鱼雷艇和补给船。如果论吨位,这也不会吓倒谭延闿,但是德国的军事力量在中国是非常有市场的——中国的淮军仿德军操练,而现在的新建陆军的重要军官又几乎全都是留学德国归来的军官,训练方法更是仿效德军;至于海军德国的影响力虽然不能和陆军相比,但是北洋海军的定镇两巨舰都是德国造。
  可以说现在的中国对德国的军事是非常迷信的,而谭延闿也对历史上的德军有些迷信,而德国在干涉日本的行动中,可以说是进一步巩固了德国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好感,一直以来中德两国是“友好国家”。只有谭延闿才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历史上日本能够窃取山东权益,完全都是因为德国强占胶州湾所引起的祸端。在中国,山东的地理位置极为显要,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更是环卫渤海拱卫京畿重地,谭延闿更相信德国人的眼光,这胶州湾乃是承上启下之地,德国人为了它可是策划了几十年,别的地方都没有看重,偏偏就盯住了胶州湾不放,可见这里地理条件和位置的优越性。
  胶州湾曾经也是作为北洋海军基地的选址之一,不过当时李鸿章选择了旅顺和威海卫作为北洋海军的主基地,但由于胶州湾的地理位置优势,胶州湾的防务也没有落下,只是因为经费问题时建时停,规模也没有上去。胶州湾留给谭延闿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那座栈桥了,这也是后世青岛的一个著名旅游景点,前生他虽然没有去过,但照片总是见过的。
  现在的胶州湾防务主要有五座炮台和三个营的兵力来把守,炮台是五门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火炮,三个守备营兵力一千五百多人,还有十来门轻型野炮。这样的防卫力量可以说是比较强了,但是这个时代中国军队什么样的水平,谭延闿心中还是非常清楚的,这样的兵力就算只有一百个德国兵也可以将他们缴械。不过值得称道的是守卫胶州湾的清军将领是六十八岁的章高元。
  当时驻守胶州湾的清军总兵是章高元,平心而论,此人并非饭桶。章高元早年入淮军,隶刘铭传部,曾参加过镇压太平军和捻军起义,累迁至副将擢总兵,因为英勇善战,被朝廷赐号“奇车巴图鲁”。后随刘铭传戍守台湾,“平日认真操练,临敌尤能奋不顾身”。一八八四年,法军入侵台湾,章高元奉刘铭传之命,往援沪尾(今淡水)。在基隆战役中奋勇作战,荣立战功,更勇号“年昌阿巴图鲁”,擢登莱青镇总兵,驻守山东半岛。他与王孝祺、聂士成一时并称淮军后起三名将。
  想想章高元能够和聂士成相提并论,可见这家伙绝对不是卫汝贵之流的草包软骨头。刘铭传现在还在鸭绿江边上整顿军务,传闻朝廷有意设立东三省总督,而这总督的头号人选便是在甲午战争中力挽狂澜的刘铭传。
  不过刘铭传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谭氏父子因为在甲午战争期间力主刘铭传复出,尽管他们没有和刘铭传见过面,但也破天荒的收到了一封刘铭传的感谢性质的信件。刘铭传可以说是桀骜不驯,为了自己的面子连老上司李鸿章都可以架在火堆上烤,让他开口说感谢,这难度可想而知。
  章高元六个月前才从刘铭传的防线中抽撤回到胶州湾,他率领的嵩武军和广武军奉命入朝作战,结果刚到鸭绿江就碰到了不敌日军的聂士成。刘铭传及时赶到后,在数次作战之中章高元非常勇猛,渡江偷袭就是他亲率嵩武军干的,就连日本第二军第一旅团长乃木希典少将也被章高元的突袭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将校级军官被击毙十余人。
  按照后世历史书上的记载,就是这么一个血性将领居然对于近在眼前的危机毫无察觉,放德军上岸,使得两倍于德军的胶州湾守备军毫无作为的被人缴械,这不能不让谭延闿瞠目结舌。这个时代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面对这样一个局面,谭延闿除了相信自己一手训练起来的新式陆军之外还能够相信谁?!
  扩张新军势力便是扩张自己的势力,谭延闿还打算在半年后向在四川当总督的老丈人输送几个军事人才,由四川组建一支新式军队。四川也是一个不错的据点,湖北九省通衢的影响力大,但是在地理上掌握了四川就等于是西南各个省份打开了大门,谭延闿在北方可以用新军以很快的速度控制北中国,但是对于南方还是鞭长莫及。在四川布下一颗棋子,那长江对于谭延闿来说就不再是天堑,只要实力足够北方对南方永远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再者说来四川总督方汝翼是谭延闿的岳父,两者行事沟通起来远比与张之洞和刘坤一打交道要方便的多。现在四川兵工厂已经在谭延闿的帮助下建立起来,虽然规模并不大,但是已经形成了一套从生产火药到步枪的生产能力,还可以通过天津机器局供货在四川组装马可沁机枪的能力。像这样的合作在未来几年肯定还要继续下去,如果方汝翼在四川坐的稳当,那自然还要扩大合作规模,将四川建立成谭延闿的另外一个基地。
  八月中旬,在谭延闿刚刚经历弹劾事件晋升为按察使之后,谭延闿便指挥一万新建陆军分海陆两路前往山东威海卫海军基地,在那里将会举行第二次海陆联合演习。这一次演习也是一个借口——谭延闿通过傅彩云得知,德国方面已经越来越加紧对山东的各种探查,德国驻华公使海靖似乎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明面上频频向朝廷提出为德国远东舰队争取一个固定军港,暗地里却为此事而变得脾气暴躁。
  海靖的反常举动已经引起了海靖夫人的忧虑,在这异国他乡,能够碰上一个熟练使用德语的傅彩云,海靖夫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两个女人走动的就格外亲近起来。傅彩云轻而易举的便从海靖夫人的嘴中套出了海靖最近脾气起伏不定的原因,是因为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对中国的野心已经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对于海靖的压力自然是日趋加重。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叛乱
  大清帝国对于德国是友好的,在军事上甚至是崇拜的,但是德国作为列强后起之秀,想要凭借海靖的嘴巴便可以割出一块地给德国,这显然是不大可能——从割让香港之后,大清帝国对于割让土地就已经是非常敏感了,德国是很强大,但是想靠一张嘴就割地,就是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英国也做不到,更不要说是德国了!
  傅彩云从幼时便混迹声乐场所,干这一行最是能够哄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就是她们的饭碗,在受雇于谭延闿后,谭延闿也指导了些她如何一些搜集情报的技巧。其实谭延闿也不懂,但是他指示傅彩云对于那些外国外交官们的家属和他们本人的情绪变化要注意,以此为重点进行突破。
  以谭延闿对情报工作三脚猫的理解实在是有限,而傅彩云似乎天生就是为情报而生,她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熟悉了自己的角色,而海靖和他夫人在宴会上的反常表现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这个层面的情报级别已经相当高级,德国对远东的渴求甚至超过了俄国——因为他们没有和中国接壤的国境线,他们不需要西伯利亚大铁路,更不用像俄国那样担心自己广袤的东部领土收到中国的威胁,德国只知道也只相信自己的实力。
  大炮就是德国的语言,德国人正在等待一个契机——谭延闿非常清楚德国的渴求,但是山东作为直隶总督的地盘,谭氏父子注定就是德国侵占胶州湾天生的敌人,谭延闿不愿意做李鸿章第二,更不愿意由自己手上开割地的先河,德国和他只有一个能够站在山东,这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除非朝廷卖国!
  通过傅彩云反映海靖夫妇的状况,谭延闿心中非常清楚德国对山东采取行动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如果中国人不给德国人机会,那很可能德国会自己“创造”机会——这种可能发生的机会很大,山东教民异常的猖獗似乎正在表示德国会铤而走险。
  针对这么一个局面,这次新建陆军威海卫海陆联合演习除了要检验第一批新建陆军可否成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新建陆军中有一千人是直隶督标新军混杂进来的,这些人将会和杨超率领的参谋小队留在山东,专门应对德国对胶州湾的入侵行动。
  同时谭延闿也打算让山东巡抚李秉衡配合他,准备动用新建陆军在山东全境进行剿匪行动。这次剿匪行动不仅是针对真正的土匪,还要对付中国教民和义和团,义和团事件就像在烧开水,作为发祥地的山东,抑制义和团的发展也是为自己争夺发展的空间和时间,至于对付中国基督教民,难度虽然更高了一些,但是到底是中国人,总比对付德国传教士要容易的多。
  山东巡抚李秉衡本来是不愿意趟这次浑水的,可惜谭延闿的老子谭钟麟虽然一直在天津的直隶总督府中待着,但总督的威风照样能够让他吃不消,李秉衡在看到直隶总督府幕僚手中递过来的一封信件之后,也只有乖乖地跟着谭延闿干,因为那封信中关于他在山东的所作所为若是到了翁同龢等清流党人的手中,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威海卫海军基地建设相对比旅顺口基地要晚上许多,但是作为北洋海军基地,这个基地的建设速度和防御体系建设也更具现代化和大型化,若论防守一点也不弱于旅顺口海军基地。负责威海卫海军基地建设的是德国人汉纳根,这个德国陆军大尉,是海关税务司德璀琳长婿。1879年由德国军队退伍,由中国驻柏林公使馆聘请来华,在天津任军事教官兼充李鸿章副官,并负责设计和建造旅顺口、大连湾、威海卫炮台。
  也许是角度不同,汉纳根所设计的海军基地防卫体系在北洋海军来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弹,按照他的话来说海军基地的防卫体系专门是针对来自海上的威胁。不过在杨超等从德国留学归来的陆军军官的眼中,如果从陆上进攻旅顺基地远比从海上要容易的多,对于陆上防卫体系汉纳根的设计显然是有很多漏洞的,就算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在陆上架设篱笆木栅栏也远不足以弥补漏洞。
  杨超等人没有来过威海卫,但是却到过旅顺口和大连湾,为了准备这次威海卫海陆联合演习,也曾和新建陆军参谋部详细研究过威海卫的防卫体系地图。参谋部一致认为无论是旅顺口、大连湾还是威海卫防卫体系在陆上都有重大设计缺陷,如果谭延闿不在旅顺口布置了大量由钢筋混凝土构制的机枪明暗碉堡,并且使用从北洋海军战舰上淘汰下来的舰炮后来构筑的炮台,那从海陆两面联合进攻海军基地得手的希望是非常大的,至少在旅顺海陆联合演习中就已经部分印证了参谋部的部分设想。
  按照演习的进度计划,新建陆军中到底是乘船还是步行前往威海卫是由第一次北洋运动会的成绩来决定的。因为参谋部大换血,杨超要亲自带领扩充了四五倍的参谋部全部随军步行前往威海卫,顺道也是考察山东的地理情况。总共一万人的参加演习军队中有八千人分成三个批次前往威海卫,剩下的两千人是乘坐北洋海军参加演习的战舰从天津上船前往威海卫,当然拜谭延闿名下的两座船坞的福气,有三艘要交工的货船正好可以搭载剩下的士兵到达目的地。
  这一次威海卫海陆联合演习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军机处、练兵处的大员们基本上都会要到达威海卫来参观,因为恭王奕訢的身体状况不佳,届时将会由兵部尚书荣禄带队,翁同龢、长麟、李鸿藻、刚毅、徐用仪等要员到达威海卫来验收新建陆军的训练情况,也决定是否成军。
  按照练兵处呈奏的练兵计划,新建陆军从训练到成军至少要经过近两年的时间,不过因为谭延闿训练新建陆军的名气太大,小站兵营天天响起的操练号声已经引起了各国列强的注意,俄国、德国、法国、英国的驻华公使和军事武官都是这里的常客。不过来得最勤快的便是日本驻华公使和武官,但是日本来人都被谭延闿严令拒于兵营之外,不准入内参观,并且还严令全军上下不准对与日本相关人等透露训练详情,一旦被查出必然是杀头一个结局。
  因为士兵和军官们无法判断询问他们的人是不是和日本有关,沈静和杨超碰头之后决定任何新建陆军的成员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小站兵营内部的情况,违令者斩。为此小站兵营还破天荒的成立了一个特殊部门——接待处,专门负责外界人员进入小站兵营参观,还要负责和外界中外报馆沟通等事宜。
  让谭延闿练兵出名的不仅仅是闻风而来的各国驻华武官的拜访,而是因为英国人贝思福来到小站,而小站兵营接待处给他安排了三天参观的日程表。来到中国了解情况的贝思福受到了谭延闿等小站将官们的热情欢迎,在这里贝思福不会感到任何陌生,因为军官们都能够用英语进行日常对话,就连士兵也多少用英语对这个英国老头打个招呼,这一切都令贝思福感到格外的惊奇。
  现在各国列强都可以看得出甲午战争中大清帝国的作为纯粹是外强中干,根本不是日本的对手,只是在俄国的强行干预下才促使日本停下了战争的脚步。在战后中国朝野普遍统一口径的“联俄”呼声下,作为远东殖民老大的英国感到自己的地位已经大大不如以前,跌宕起伏的中国政局引起了英国商界的关注,英国商会联合会聘请海军少将、下议院议员贝思福来中国考察商务情形。
  英国商会联合会聘请贝思福,一方面是因为英商会认为贝思福才华卓著,享有盛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商会想确知中国的文治武备能否保护英国的商业利益,因而需要选派一位“熟谙军务之人才”。贝思福此次考察属非官方行为,不过英首相索尔兹伯里曾答应以“秘密服务基金”的名义,拨给750英镑作为贝思福的开支。以后贝思福在北京拜见各国公使时,曾对他们说:“余膺大英商务合众局伯理玺天德(音译,是英文‘主席’的意思)之聘,远来中土,博考英国在华之商业,将来何以图存;中国之于英商,今日何以保护。行将记诸简册,遍视局绅。至于众口之纷传,皆非实事也……”
  尽管贝思福是海军少将,但是对于谭延闿所编练的小站新建陆军还是感到分外的新奇,尤其是在三天的时间里,小站新军专门为他安排的各种操练和小型作战演习,更是赢得了他的好感。贝思福给小站新建陆军的评价非常高,认为小站新建陆军已经完全达到了欧洲德国的陆军水平。
  正是因为贝思福对谭延闿的高评价,使得朝廷开始考虑是不是让新建陆军正式成军,正好谭延闿要在威海卫进行海陆联合演习让荣禄有了借口。荣禄上书朝廷认为各个军机大臣和练兵处大臣可以趁此机会对新建陆军进行考察,若是得体的话可由朝廷下颁诏书令新建陆军正式成军,然后开始下一步的练兵计划。
  荣禄之所以这么推崇小站新军,并且还要要求提前让小站新军正式成军,也是因为他对新建陆军非常了解,更重要的是谭延闿向他进言,希望小站新军在成军之后能够正式获得番号——当然这个时代的中国军队是没有番号这一说的,要说有只能够像“盛军”、“甘军”、“铭军”那样符合传统的做法来给军队定名。不管怎么样,这支军队最后的命运是划归到兵部直属的,而兵部尚书荣禄自然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
  荣禄想要名声,而谭延闿连名声和实力都想要。新建陆军正式成军之后对荣禄而言就更有“知兵”之名,更有“识人”之能;而对谭延闿而言这样他才可以获得扩充新军的名分,至于荣禄将会成为新建陆军的最高长官,这不过是个虚名——张之洞还是汉阳钢铁厂的最高领导者呢,他在钢铁厂里面待过几天?又有几天真正领导汉阳钢铁厂?!
  给荣禄名声,而新建陆军的指挥权照样握在谭延闿的手中。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一次置换,新建陆军的各级将领都会换上谭延闿自己中意的人选,而对于那些自己并不能够真正掌握的军官,则被剔除出来,混合最近归国的德国留学生继续训练新军。当然这些军官也需要给他们升职,但是在谭延闿的直接掌控之下根本没有他们自主的权力,从而给德国军事留学生腾出空间来。
  按照荣禄事先给谭延闿透露的风声,本来在“胡景桂弹劾案”之后,新建陆军已经成为朝野关注的焦点,再加上中外报纸的一致好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都希望能够正式参观新建陆军,出席这次军事演习的。不过出于威海卫海军基地的地理位置和以往朝廷检阅军队的习惯,所以才没有来亲自检阅,由礼王世铎代替生病的恭王奕訢来检阅军队,当然这些人中真正懂军事并且说话分量嘴中的还是荣禄。
  荣禄的设想是在大沽炮台来举行军事演习,这样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都可以来参观演习。不过谭延闿拒绝了这项提议——大沽炮台海域不利于大吨位战舰航行,在大沽炮台进行演习显然是不恰当的。荣禄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些,便接受了谭延闿的建议。
  正当谭延闿最后一批参加演习的军队在海上结束了漂泊,刚刚登上威海卫海军基地的铁码头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山东发生了。
  “先生,有天津的紧急电报!”早就恭候在码头上的杨超在谭延闿上岸之后,立刻将一封电报双手递了过去。
  “嗯?天津的?!”谭延闿现在还有些晕船,脑子有些不大清醒。
  “是沈先生来的,总督大人在上面有话,说是有叛乱!”杨超补充的说到。
  谭延闿接过电报,集中精神仔细看着电报——“冠县十八魁联合威县沙柳寨梅花拳首赵三多聚众起事叛乱……”
  “梅花拳不就是义和团么?!这么快就冒头了?!”谭延闿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份电报,当然现在的义和团远没有后世这么大的名气,而且也不叫义和团,而是义和拳,甚至连义和拳这个名字都混不下去改成梅花拳之类的名字。
  “今天早上一个小时前刚来的电报,估计这叛乱刚刚发生没有多长时间……沈先生那边正等着先生你的回信,先生的意思是……”杨超恭敬地问道。
  “出动直隶督标新军,让沈文渊不管什么原因起事都要铲平他们,越快越好……”谭延闿有些杀气腾腾的说到。
  “可……”
  “子瞻,这中间的详情我早就知道,他们起事叛乱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他们反对洋传教士是一回事,叛乱又是另外一回事,既然现在他们敢叛乱,这叛乱又发生在直隶与山东交界的地方,直隶总督无论如何也是难辞其咎,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叛乱!”谭延闿有些阴冷的说到。
  谭延闿转身对沈静说道:“这些村民起事并非是一日之功,洋传教士和教民胡作非为才会引来这些麻烦,其实这些我早就关注很久了,这次来山东之前我也跟你说过,演习过后要对为虎作伥的教民进行严厉的清算,对于传教士要限制活动在得到切实的证据之后软禁回天津……本来应该可以避免冠县和威县这些农民,可惜他们在这个当口起事造反,要怪就怪……他们的命不好!”
  “先生,这些起事的都不过是农民,平生只是因为受人欺压严重才会如此,起事造反不过是反抗洋传教士和教民的压迫……”
  谭延闿对杨超摆摆手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人血终究不是河水,我也并非是嗜杀成性,对付草寇惯匪自然是雷霆击杀,至于这些农民……沈静会知道怎么去做的,最多是关押一段时间让他们清醒一下,等我们这边将教民的旧账给彻底清算过后再放他们出来,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顺势而为
  做为闽浙总督府侍卫队第一批的老成员,杨超知道谭延闿一旦决定杀人,那肯定是不会考虑会死多少人的问题。冠县和威县的农民造反也是无奈之举,和他们当时在福建剿匪相比,算起来十分的无辜,这一个镇压命令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杨超在得到谭延闿的解释之后,也知道谭延闿算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也明白过来谭延闿要在山东动手清理教民的动机是为什么,总算放下心来。
  对于传教士与其教民和当地百姓之间的矛盾,谭延闿和沈静等直隶总督幕友堂的幕僚们都商议过多次,原本就打算动不了传教士便将教民清理干净,以此来平和民众对外国传教士的不满。这一次冠县和威县的造反起义实在是太过突然,好在也算是没有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接到消息之后,沈静便立刻调集直隶督标新军,正好又接到了谭延闿的电报,更是在第一时间让直隶督标新军轻装出发前往直隶和山东交界的冠县和威县,准备以最短的时间平息这次叛乱。像冠县和威县这样的小型起义,大清帝国一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不过都不会伤筋动骨,只是南方革命党进行的有组织的武装起义才是清廷关注的焦点,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上呈朝廷。
  沈静也明白,这件事一旦捅到上面去,清流们又该对此事有说法了,而且由朝廷来下旨来剿灭叛匪,那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要想屠刀上少蘸点无辜的鲜血,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叛匪首要尽快的缉拿关押平息叛乱。在得到谭延闿的电报后,沈静立刻命令已经整装待发的直隶督标新军立刻前往冠县和威县。
  直隶督标新军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乘坐火车经过芦汉铁路已经完工的天津至顺德府一段,在顺德府下车后,一千骑兵做为先锋连夜骑马赶到了威县沙柳寨,在第二天早上到达地点之后就摆开阵势。沈静正红着眼睛准备下令攻打沙柳寨,没有想到沙柳寨梅花拳首赵三多居然在得知军队这么快赶到他的地头上来大惊失色,立刻向沈静投降了。
  威县赵三多望风而降让沈静长舒了一口气,原本这直隶督标将会是杨超领军,可惜杨超去了威海卫主持演习,自己一个文人为谭延闿出出主意还可以,但是要他领兵打仗可实在有些让他为难了。好在谭延闿在练兵的时候,沈静也是鞍前马后进行策划,并且给士兵们上文化课,所以直隶督标新军和新建陆军对沈静都不陌生,也知道他是谭延闿的心腹,所以才这么容易调兵。
  处理了赵三多就剩下了冠县的十八魁姚强了,沈静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在进行短暂的修整后立刻率军前往冠县。冠县十八魁姚强是策动者,立场远比赵三多要坚定的多,在见到沈静杀上门来,也毫不客气的摆明车马和沈静抵抗到底。
  这是直隶督标新军第一次面对实战,沈静不懂军事但是新军内部的军官懂,沈静带的这一千人的骑兵队营的统带官是曹锟。曹锟一看这帮叛匪们根本不懂什么军事,手中拿的无非是长矛大刀,顶天就有一两把鸟枪,也干脆不用什么正规的战术手段,派出一哨三百人的骑兵,也不用长枪,就使用手中的毛瑟盒子炮和手榴弹,一阵猛冲便冲进了村内。
  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村民哪里是直隶督标新军的对手,几个手榴弹一响,村民们还以为雷神降凡,呼啦一下就全部溃散了。这一哨骑兵冲进村中也是牢记沈静的命令,不再追杀村民,只是尽快抓到匪首姚强,不过姚强却死心和新军对抗,在一个院落中击伤了几个新军士兵后,曹锟也没有这么大的耐心等下去,十来个新军士兵从不同的角度隔着院墙甩开膀子将手榴弹扔了进去,姚强和他的弟弟被炸死……
  沈静在完成任务之后,立刻派人回到顺德府发电报给直隶总督谭钟麟,这个时候才正式由谭钟麟上书朝廷,冠县和威县的反叛已经被平息,匪首被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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