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雪(校对)第4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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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余日后,福建路福州学堂
  李三坚办的学堂就位于安抚使司衙门之策,为几间茅屋,可容纳百余人。
  “唐魏征曾言,进之以六正、戒之以六邪,则不天而自后、不劝而自勉矣。何为六正、六邪?高瞻远瞩,防患于未然,一正也;虚心尽意,扶善除恶,二正也;夙兴夜寐,进贤不懈,三正也;明察成败,转祸为福,四正也;恪尽职守,廉洁奉公,五正也;刚正不阿,敢争敢谏,六正也。何为六邪?安官贪禄,不务公事,与代浮沉,左右观望,如此者,初邪也;溜须拍马,曲意逢迎,二邪也;巧言令色,嫉贤妒能,三邪也;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内离骨肉之亲,外妒乱于朝廷,如此者,谗臣也,四邪也;专权擅势,以轻为重;私门成党,以富其家;擅矫主命,以自显贵,如此者,五邪也;谄主以佞邪,陷主于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间,使主恶布于境内,闻于四邻,如此者,六邪也。”
  李三坚身为福建路长吏,政事、民事、兵事是多如牛毛,可谓是日理万机,不过李三坚再忙,也会抽出一些时间教授于自己的数十名学生。
  这数十名学生既是李三坚的门生,又是孤儿,因此李三坚不但要教授他们学业,还要负担他们的吃穿,可谓是负担沉重。
  不过此时的李三坚为从五品官员,加上职贴等等,俸禄较高,还是勉强负担得起的。
  同时三夫人徐氏也是做些买卖来补贴家用,这大概也是李三坚为官以来唯一的一件“以权谋私”吧。
  李三坚早已对徐婷婷言明,不得损公肥私,不得不顾一切的攫取不义之财,不得攫取百姓之财,而肥了自己,因此徐氏的买卖做的艰难无比,赚的钱也只能够是勉强补贴家用,距离发财还远得很呢。
  “正即君子,邪即小人。”李三坚接着授业道:“不过正与邪、君子与小人之间的区分并非泾渭分明的,在很多时候,不是那么容易区分的,亦正亦邪,亦君子亦小人之人或事,在这个世上是比比皆是。纯粹是正或者纯粹是邪的人或事,是不存在的。因此为师以为心正即正,心邪即邪,至于手段,可正可邪,心正用些邪之手段,也未尝不可,而邪之人偶尔也会使些正之手段。”
  李三坚在教授他们为人之道,同时也是在教授他们为官之道。
  “师父啊!”刘宗毅开口问道:“娇妻美妾是正还是邪啊?”
  “哈哈哈哈...”众门生闻言均是哈哈大笑。
  李三坚五位娇妻美妾,也是他们的五位师娘,门生们又岂能不知道?
  刘宗毅此人脑壳灵光,较为灵动,经常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此时就拿李三坚的妻妾来刁难李三坚了...
  李三坚平日里授业是诙谐、幽默,从来不摆官架子或师父架子,经常与门生们戏言几句,因此刘宗毅等人才敢大胆提问。
  “啪!”李三坚闻言将一只写字用的木炭丢在了刘宗毅的脑壳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哎哟!”刘宗毅双手捂头,苦着脸的看着李三坚。
  “哈哈哈哈...”众门生又是发出一阵大笑。
  “你小子,你敢戏弄为师?”李三坚笑骂道:“世人皆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衫,为师要说的是,对待女子以礼相待,便是正,视为衣衫、物件、礼品,甚至视为骡马的便是邪。”
  “砰...”正在此时,外面发出一声巨响,随后李三坚的门生汤顺兴冲冲的跑进来,大喊大叫道:“成了,成了,师父啊,炸药成了...”
  汤顺脸上、衣衫被火药熏得黑秋秋的,就如一名灶王爷般的...
  汤顺自得李三坚教授的理论之后,便只对火药感兴趣,天天鼓弄着这些东西。
  “人无碍吧?”李三坚微笑着看着汤顺问道。
  “无碍,无碍,师父放心。”汤顺兴奋的答道。
  “无碍?无碍怎能称之为炸药?”李三坚又将一个木炭丢向了汤顺道:“还早的很呢。”
  “哦...”汤顺闻言转身就准备出门,再去鼓弄去了。
  “回来!”李三坚随后喊住了汤顺:“为师与你戏言的,无论怎样,你可要注意安全,不要炸不到别人,先将自己炸了...”
第二十二章
槛送京师(上)
  福建路福州学堂
  此日卯时刚过,学堂之外便来了二十名官差。
  其中的两名官差身穿朱色大袖锦袍,腰扎一根方胜纹腰带,其上有一些方形涂金带銙,头上戴着一顶曲角幞,脚下是一双乌皮履。
  按宋制,四品以上的官员着紫色袍服,六品以上的官员才允许着朱、绯色袍服,余皆绿色,胥吏以黑、白、青为主。
  这两名官差明显非六品以上的官员,却是着朱色锦袍,锦袍异常华丽、威武,那么他们的身份就极为特殊了,如皇差。
  皇差是可以“借色”的。
  所谓借色,就是未达到官员品级标准的,经特许是可以着紫或朱色、绯色官袍。
  其余十八名官差内衬绢甲,外罩清一色的皂衫,二十名官差均是斜挎一炳金鞘腰刀,骑在马上,向着安抚使司之侧的学堂缓缓而来。
  路上的行人是纷纷避让,唯恐躲避不及。
  一般的官差,普通百姓都要躲避,更何况这些气势汹汹的皇城司皇差?皇城司的皇差是不轻易出来的,因此许多福州百姓并不知道这些官差为皇城司的皇差,但这些人气势夺人的,想必也是身份不凡。
  “犯官李三坚何在?”二十名皇差到了学堂门口之后,十八名院子各分左右,扶刀而立,两名身穿朱衣的亲事官站着中间,手按刀柄大声问道。
  “本官就是李三坚。”早已得到消息的李三坚气定神闲的走出了学堂,看着这些人淡淡的说道。
  李三坚早已料到有这一天,在上奏疏之时,就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李三坚只是未料到居然是皇城司的皇差亲自出马,能够由皇城司皇差出马办差,那么一般就是钦案了,而李三坚就是钦犯了。
  李三坚的三十余名门生均在屋中,扒着窗户惊惧的看着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圣喻,着即将李三坚槛送京师,尽法处治。”一名身材略瘦,余姓亲事官对李三坚大声说道:“李经略,跟咱们走吧。”
  学堂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拉的囚车,囚车之上的木质栏杆有些发黑,上面甚至还隐隐的有些黑色血迹。
  “师父...”李三坚的众门生闻言顿时发出一阵惊呼,一些人甚至冲出了学堂,奔向李三坚。
  李三坚回头瞪了众门生一眼,让他们安静下来后,转身对余姓亲事官说道:“六名指挥来了两名,真是看得起我李某也!呵呵,这位上差,尊姓大名?”
  皇城司人员是由官、吏、兵三部分构成,其的官主要为勾当皇城司、提举皇城司和提点皇城司等等;吏就是勾押官、押司官、前行、后行、勘契官等等;而兵就是亲从官、亲事官、入内院子及司圊等等。
  亲事官下一指挥、下二指挥、下三指挥、下四指挥、下五指挥及外三指挥,六指挥来了两人,可见对李三坚之案的重视程度。
  “不敢,免贵姓余。”余指挥答道。
  皇城司办差是蛮横惯了,不过对于这些身居高位之人还是多少留些情面的,这万一哪天东山再起,若是得罪狠了,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同时李三坚相貌俊朗,气度不凡,因此余指挥还是对李三坚存了一些好感。
  “哦,余指挥,可否容李某与家人道别?”李三坚点头问道。
  余指挥闻言还在沉吟之时,另外一名相貌粗鲁,较余指挥年轻一些,刁姓亲事官闻言极不耐烦的,大声呵斥道:“圣谕说了,是着即,着即懂吗?亏你还是个状元郎呢,速速上囚车吧,休得耽搁咱们的行程。”
  “刁指挥...”李三坚尚未说话,余指挥开口对刁指挥说道:“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地歇息一晚吧。”
  此次皇城司缉拿李三坚,余指挥为正使,而刁指挥为副使,可一路之上,刁指挥却仗着某人的势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余指挥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
  余指挥随后对李三坚说道:“李经略,上命差遣,不敢延误,今夜就屈尊在囚车呆一宿吧,明日一早,便赶往京师。”
  余指挥明显是同意了李三坚道别之请,囚车里虽然难受,但却有充足的时间与家人道别,只不过必须在皇城司之人的监视之下。
  李三坚点头致谢后开口道:“请容李某更衣。”
  李三坚说罢,就丢下他们,转身走进了学堂,学堂之中有间小屋,屋中有些衣衫。
  槛送京师是要剥去官衣的,与其让他们剥去,再换上一件肮脏无比的囚衣,不如自己换件衣衫。
  “余指挥,若是他跑了,咱们如何交代啊?”刁指挥瞪着李三坚的背影,对余指挥说道。
  “如此人物,怎会畏罪逃逸?”余指挥摇头道。
  李三坚要跑早就跑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况且现在跑了,家人还在福州呢,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余指挥心中暗道,刁指挥真是个蠢猪,居然会提如此愚蠢的问题。
  李三坚在屋内换上了一件灰色粗布长衫,取下官帽,用一块粗布束住了长发,脱下官靴,换上了一双草鞋,就如当年赴京赶考一般。
  服侍李三坚更衣的两名门生早已是泪流满面。
  料此次是凶多吉少了,最起码都是罢官流放,李三坚心中暗道,没想到,自己十余年之后,来了个轮回,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
  “师父啊.........”李三坚走出房门之时,众门生一起围了上来,聚集在李三坚身旁,哭得是泣不成声的。
  “尔等作甚?”李三坚见状瞪着诸门生怒道:“为师不过是去京师一趟而已,又有何妨?他们欲定为师的罪,也没那么容易。我走之后,尔等学业不可废弛,再见面时,为师定要攷较尔等。为师也会托人妥善安置你们的。”
  李三坚在福州为官已久,找些人照顾他们还是很容易的,如转运副使崔永梽,托付给他,李三坚还是较为放心的。
  “学生等谨遵师命!”众门生含泪一起躬身施礼道。
  “你们都回去吧...”李三坚点头道:“去告诉一下家中,宗毅,你能说会道,此事就由你去说,小心点,尽量委婉些,休要惊吓到了母亲大人。”
  李三坚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母亲符二娘,李三坚是符二娘的天,是符二娘的地,是符二娘的一切,自己出了事,符二娘定是痛不欲生,李三坚想想都觉得害怕。
  李三坚还担心自己两位已有身孕的妻妾,还有其他妾室,还有李囡,总之一句话,李三坚在意自己家人,担心自己的家人。
  “是,恩师。”刘宗毅苦着脸应道。
  李三坚与母亲符二娘,是母慈子孝的,多年来是相依为命,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此刻李三坚出了事,无论怎么说,符二娘又怎能不急?怎能不忧?怎能不怕?
  刘宗毅是异常为难,不过此事就算刘宗毅不说,符二娘等人也会很快得到消息的,与其如此,还真不如刘宗毅去说。
  李三坚随后丢下众门生,缓缓的走出了学堂。
  “两位上差,这些个请你们收下,一路之上,多多照看我家相公。”李三坚走出房门之时,闻讯赶来的费景阳正将两名亲事官拖到一旁,并塞了些财物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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