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雪(校对)第3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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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越权之罪吗?”
严国罋闻言皱眉问道。
  “哎,严公。”胡提刑闻言答道:“严公所言泉州知州李三坚妄自菲薄泉州之事,他本就为泉州知州,因此何来妄自菲薄之说?至于他擅自做主,掘堤放水,坏民、坏田、坏村庄等事,实乃是道听途说,我等身为一路之官吏,当明察秋毫,不可妄自擅下决断。再者说,泉州知州李三坚此前也有告急文书到了福州,向福州求援,可福州给了泉州什么?什么都未给,没有一粒米、一文钱给他们,因此严公,胡某据此猜测,想必李三坚为了缓解泉州水患,也是无可奈何的出此下策,擅自做主、肆意妄为就无从说起了。哈哈,要说此人擅自做主、肆意妄为,乃是其在京师所为,难道到了泉州还不吸取教训吗?”
  “七月本是雨季,连日暴雨,我福建路各府州军也是遭了水灾,而朝廷拨付的赈济钱、粮却迟迟未到,如此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拨给泉州?”
严国罋闻言脸色微红的说道:“就算福州亏待了泉州,但他也不能出此下策吧?掘堤放水,淹了可是我大宋的土地。”
  胡提刑到底与新任泉州知州李三坚是什么关系?难道李三坚是胡提刑的门生?严国罋心中暗暗猜测道,可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胡提刑有这么一个门生?那么胡提刑为何言语之间皆是为李三坚开脱?
  更令人气愤的是,胡提刑居然还提醒自己,李三坚京城开封之事。。。。提醒自己投鼠忌器?
  李三坚在京城之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此时早已传遍了天下,严国罋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李三坚背后可是站着当今天下第一人,大宋皇帝赵佶。。。
  严国罋想到此处,不由得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禁问向胡提刑道:“依胡提刑之见,又当如何?”
  “看来胡某需要去一趟泉州了,严公以为如何?”胡提刑闻言答道。
  “嗯,胡提刑亲自前往,必然会妥善处理泉州之事。”
严国罋点头道:“不过,有件事情,胡提刑当慎重为之,那就是泉州晋江县知县吴锡俞之事,吴锡俞此人多年为吏,矜矜业业十余年之后,方才转迁为官,实属得官不易,可。。。可却被李三坚罢官免职,这。。。这也太不公了吧?”
  胡提刑前往泉州,若是处理好了也就罢了,若处理不好,自己定不与李三坚善罢甘休,严国罋心中暗道。
  无论怎样,李三坚毕竟为一名初出茅庐的小子,又怎能斗得过自己?就算他身后站着是宋帝赵佶也不行。
  “当然不公!”胡提刑闻言大声说道:“朝廷堂堂品命官,岂容如此亲率?严公,胡某的意思是,不如命泉州州衙将吴知县立即解送福州,由福州衙门定夺,严公,做不了晋江县的官,福建路其他地方还是有缺的嘛。”
  “多谢胡提刑了!”
严国罋闻言大喜,拱手谢道。
  所谓官官相护,就是这个道理,护他人就是护自己,胡提刑久居官场,是深谙此道的。
  那么胡提刑到底与李三坚是什么关系?严国罋此时此时心中是更加的疑惑了。
  “严公不必如此,你我同朝为官,同殿为臣,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吧?今后胡某还需仰仗严公之处还多着呢。”胡提刑还礼道。
  小子,你惹下的麻烦,我也暂时替你压下去了,今后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啊。。。
  此时胡提刑心中暗道。
  。。。。。。。。。。。。。。。。。。。
  “你们两个今日就前往泉州,探听泉州州衙及知州李三坚的一切事情,切记,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传信于本官。”
  严国罋自转运司衙门出来后,就吩咐两名心腹道。
  虽然胡提刑为了李三坚,将好话说尽,虽然胡提刑已答应解决严国罋大舅子吴锡俞之事,但严国罋此时已经起了将李三坚除去之心,最起码将他赶出泉州,赶出福建路。
  如此刺头,如此之人,留在福建路始终是个祸害,严国罋心中暗道。
  而此时泉州发生的事情是不足以解决掉李三坚的,因此严国罋打算差心腹前往泉州,探听泉州的一切事情,并尽最大可能抓住李三坚的把柄,如此再上奏朝廷,将李三坚赶出福建路。
  “小的遵命,相公放心便是。”两名随从应道。
第五十八章
倒行逆施
  自李三坚进入泉州境内之后,不是倾盆大雨、暴雨,就是阴雨连绵,天空阴云密布,气候是极为恶劣。
  今日泉州天空终于放晴。
  在泉州东面的大海之上,一轮红日自水天相接的地方冉冉升起,随着红日一同出现的朝霞,染红了大海,染红了海礁、海岛,染红了大地,染红了整个泉州城池。
  在阴雨天气之下生活久了,人似乎是要发霉了一般,因此即将到来的晴朗天气为每一个泉州人所盼望的,此时此刻,每一个泉州人心情当是愉悦的。
  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泉州城池之内一家名为“盛运米行”的米铺之前,此时聚集了无数泉州庶民百姓。
  百姓们此时无心欣赏清晨日出,无心欣赏秀丽的风光,大清早的就聚集在“盛运米行”之前,拿着各种口袋,眼巴巴的看着“盛运米行”紧闭的店门。
  近段日子以来,因泉州百年不遇的水患,使得泉州米价是一天一个价,一时一个价,是一时比一时高,一日胜出一日。
  昨日还能买两升米,今日也许就买不到了,使得泉州百姓囊中那点可怜的钱钞显得是愈发的吃紧。
  今日许多泉州庶民百姓,甚至还有许多各地饥民,大清早的聚集在“盛运米行”之前,就是为了早点买些米,否则一旦到了下午、傍晚,就不知道泉州米价成什么样子了,一些人甚至为此已经整整排了一宿的队了。
  而“盛运米行”为泉州一个最大的米铺,“盛运米行”的米价基本上就可以代表整个泉州的米价。同时据说“盛运米行”的东家是个大善人,吃斋念佛的,因此经“盛运米行”售出的米都要比市面上便宜数文。
  因此此时聚集在“盛运米行”的泉州百姓是越来越多,多得已经堵塞住了两侧的街巷。
  “今日米价是怎样的啊?”
  “谁知道啊?哎,一天一个价,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哎,你就知足吧,最起码泉州城内还有米卖给你,你知道南安县、惠安县等地是什么情况吗?我听说这些个县城已经饿死人了,甚至有人。。。有人抢粮造反了。。。”
  “哼,没饭吃了,活不下去了,不造反还能怎样?造反也是死,不造反也是个死,不如就反了,说不定还是条活路呢。”
  “嘘,噤声,你想死自己滚远点去死,拉上我等作甚?造反?造反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那也比活活饿死强上百倍!”
  “来了,来了,伙计们开店门了!”
  百姓们望眼欲穿的苦等一个时辰之后,“盛运米行”终于有人出来了。
  “盛运米行”的店铺大门两侧各有七八块木板,取下木板,钉在内墙上的数块木牌就是今日米价与其他货物的价格。
  此时店门打开,十数名米铺伙计、小厮自内走了出来,依次取下木板。
  可未等伙计、小厮将两侧木板全部取下,百姓们就按耐不住了,人群汹涌,拿着布袋,纷纷挤上前去,欲了解今日米价,同时能够早些抢购到粮食。
  众米铺伙计、小厮见状拼命推搡着众人,方才将众人拦在了外面,并取下木板,亮出了内墙之上的木牌。
  “今日米价,升一十八钱,斗一百八十钱。”
  米铺木牌之上写明了这十五个字,这也就是每斗米一百八十枚铜钱,每升米是一十八枚铜钱。
  平日里一般来说,买一斗米要比买一升米要便宜几文钱,可今日却没有便宜一文钱。
  “苍天呐,昨天还是一百二十钱,今日就一百八十钱了?”
  “直娘贼,你们心也太黑了吧?”
  “谁说不是啊,涨价也不是这么个涨法吧?”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求求你们,小的只有十钱了,就许我买一升吧,家里揭不开锅了。。。”
  昨日米价一百二十钱,今日暴涨至一百八十钱,也就是说昨日能买两斗米的钱,今日却只能买一斗半了,米价如此暴涨,使得众人是异常沮丧,是异常愤怒。
  这些日子米价是天天在涨,但一般是数钱、十数钱的涨法,哪里像现在这样,一夜之间,米价一口气涨了六十钱,要知道泉州水患之前的米价不过是每斗七十钱上下的。
  于是众人挤上前去,怒骂者有之,诅咒者有之,哀求者有之,是乱成了一锅粥,现场数一片混乱,嘈杂不堪。
  众人是推搡着米铺伙计、小厮,七嘴八舌的吵闹不已。
  米铺伙计、小厮有好言相劝的,有呵斥的,也有怒骂的,甚至有伙计已经动手了,与买米之人扭打在了一起。
  “休得聒噪!”现场一片混乱,眼看着就要失控了,于是一名身穿绸缎长衫的米铺掌柜自铺内走了出来,一声大喝,倒也唬住了众人。
  “诸位老邻!”米铺掌柜见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于是接着说道:“米价如此暴涨,你们以为是本店捣的鬼吗?是我‘盛运米行’愿意的吗?你们都是我‘盛运米行’的街坊邻居,你们当中的一些人还是常在本店买米的老客官了,今日,本掌柜的就将实情告诉你们罢,自泉州遭了灾之后,道路不畅,外面的粮食几乎就运不进来,米价上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其实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就是此时我泉州无粮,你们可以去各处看看,此时此刻,有米卖的米铺是少之又少,且其米价均高于我‘盛运米行’。”
  米铺掌柜见人群是一片安静,鸦雀无声的,于是乎就更来劲了,干脆站在了一条街凳子后接着说道:“还一件事情,你们且要知道,官府自昨日起非但没有开仓放粮,还开始收粮了。。。”
  “收粮?官府收粮?”有人闻言吃惊的问道。
  “正是!”米铺掌柜忽然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说道:“昨日傍晚,官府开始收粮,你们知道官府以何价收粮吗?”
  “直娘贼,八哥般的老咬虫,你他娘的能不能痛快些啊?”米铺掌柜关子一个接一个的卖,使得脾气暴躁之人大声怒问道。
  “你。。。你这厮。。。你这厮。。。”米铺掌柜气得指着人群说道:“今日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儿上,本掌柜就不与你这个路倒尸计较了,诸位老邻,你们可之地官府是以何价收米吗?是三百钱啊,整整三百钱啊,比本店所售之米要高出二十钱呢,听说官府还准备提高收米价格呢,你们说我‘盛运米行’的米是卖给你们划算,还是卖给官府划算?嗯?说啊,为何不说了?”
  泉州官府不但不开仓放粮,还以高价收米?官府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众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约而同的一起想到。
  泉州新上任的知州为京城来的李三坚,这件事情大多数人是知道的,李三坚在京城之时,为民做主,为民伸冤,不惧权贵,官声极佳,为一名清官、正官,这些事情许多人也是知道的,同时李三坚数日前在泉州南安县舍身治水之事,此时早已传遍了整个泉州,于是泉州百姓对李三坚是交口称赞,并为摊上这么一名好官感到幸运。
  可此时由李三坚为长吏的泉州官府,在泉州遭受百年不遇的水患之时,在百姓们急需赈济之时,不但没有开仓赈济,居然还大肆买米、抢粮、囤粮,那么买米、抢粮、囤粮的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囤积居奇,购得粮食再高价卖出,如此就能攫取暴利。
  官府如此倒行逆施,使得众人不得不怀疑泉州之长吏李三坚的所作所为。
  难道李三坚是浪得虚名?表面之上为一名清官、正官,其实是与以往的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是为一丘之貉?众人不禁对李三坚产生了怀疑。
  若李三坚真是这样的官员,真的是如此的虚伪,那么他真还不如那些明着欺压百姓的官员。
  米铺掌柜随后得意的说道:“我家东家乃是个向佛之人,心念诸位老邻,由此才拿出些米来,救济你们,可你们居然还口出怨言?快点买米吧,,小店存米已不多,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啦,到时候饿肚子的可是你们,而不是本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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