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校对)第99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99/733


看来他身不由己卷入旋涡后,不仅结仇敌人,也有了朋友啊,只作揖道:“君山大夫替我谢过严公。”
等了一会后,见桓谭仍面色如常,第五伦感到奇怪:“君山大夫就与我说这些?”
桓谭提了一下腰间挂着的剑,皱眉道:“你以为,我喊住你意欲何为?”
第五伦道:“我今日在高台上谒见天子,言语近于阿谀,面对不合时宜之战、诸多荒唐之事,却一言不发,我还以为,君山大夫要来教训我了。”
桓谭哑然而笑:“你以为,我是那种愤世嫉俗之辈?”
难道不是?桓谭给第五伦的印象,就是个狂士喷子。
桓谭却摇头:“老、庄亦是狷狂,但他们却只目睹周、楚之恶政,未曾捐身强谏,伯鱼,你对我误会很深啊。”
桓谭与第五伦走着,对他说起自己的过往来:“前朝哀帝时,我不过小小郎官,与傅皇后父孔乡侯傅晏相善,当时董贤宠幸,而傅皇后日益失宠,傅晏来问我对策,我便如此教他。”
“刑罚不能加无罪,邪枉不能胜正人。不如谢遣门徒,务执谦廉,如此才是修己、正家、避祸之道也。”
“修己、正家、避祸,这也是我的处世之道,别看我曾讥讽那公孙述,可你若要我当面强谏天子,指出天下弊病,恕桓谭不能,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自己尚且如此,又岂会苛求于他人?”
第五伦了然,看来自己确实理解错了桓谭,能历经成哀王莽而平安,他确实深韵自保之道,平素的嬉笑怒骂后,是一颗聪明的心。。
他绝不会做交浅言深之事,只有对认为值得好言相劝的人,才会实话实说。
桓谭倒是理解第五伦的作为:“你今日虚与委蛇,面谀于天子,是因为陈崇于你有逼死亲师之仇,过节已经结下,以陈崇、孔仁小人之行,势必斩草除根。若不设法自保,只能引颈待戮。”
“如今入了皇帝之眼,让他记住了你,得附城之爵,算是稍得喘息。而五威司命之势,主要在常安六尉、六队,于军中并无势力,等你到了边郡,反而更加安全,只是要小心孔仁,他被任命为司命将军,监督大军,可能会刁难你。”
桓谭又指着第五伦道:“话虽如此,但还是要守着初心,修己正行,切勿让泥污沾染太深,否则,我可要替子云好好痛斥你!毕竟子云的弟子,就是我的弟子。”
第五伦一笑而过,桓谭于他,更像是一位诤友,他以后称呼也不加“大夫”了,直接喊字。
说到这第五伦想起来:“君山也有附城之爵,不知是因何功勋而得?”
桓谭翻了翻白眼:“居摄之时,翟义举事于东郡,当今天子作伪摄皇帝,心虑内外之敌而不能食,昼夜抱孺子告祷郊庙,又放《大诰》作策,表明自己只是效仿周公摄位,一心匡扶汉室,绝无不臣之意。”
“当时我是谏大夫,奉命将安汉公至诚之言宣扬于天下,终止翟义的‘诽谤’。”
第五伦了然,当时桓谭,俨然是王莽集团的宣传部长,在平定翟义之乱里派上了用场,所以王莽禅代后才论功行赏,封他做附城。
可等到王莽终于不满足于践祚,踏出了那一步,无疑是狠狠打了桓谭的脸,当初有多么相信安汉公卖力宣传,事后就觉得有多恶心。
若当年桓谭愿意,以他的才学,扶摇直上青云,位列九卿不要太轻松。但之后桓谭却缄默无闻,与新朝若即若离,大概也和扬雄一样,看清后死心了吧。
“敢问君山,上一次领到附城之禄,是什么时候?”
第五伦听说,国公岁钱八十万,侯、伯四十万,子、男二十万,附城也有十万,蚂蚱腿小也是肉啊。
桓谭没好气地说道:“十多年了,就领到过一次。你也一样,不管封到哪个里,那些书面上的食禄,永远一拖再拖,皆以地理未定为托词,只是先赋茅土,却根本到不了手中。”
所以王莽就是空手套白狼,只是给第五伦一顶麟韦之弁,一个空爵而已喽。
第五伦要回营去了,二人即将作别时,桓谭却又喊住了他,解下腰上的剑扔了过来。
顺势接过,入手沉重,剑鞘十分质朴毫无装饰,可等第五伦抽剑一看,才知道此物不俗:寒光闪闪,吹毛可断,是一柄好剑!
比起第五伦所佩那柄锋利还不如菜刀的环首刀,不知强到哪里去。
“君山,这是……”
桓谭道:“此乃常安王君大所铸之剑。”
难怪做工这么精良,第五伦知道,王君大是出了名的剑匠,据说他在始建国五年时,曾为皇帝王莽铸了一剑,名曰:“乘胜万里伏”。
王莽十分喜爱,乘胜万里伏便取代前朝的高祖斩蛇宝剑,成为新的天子剑。
桓谭道:“扬子云工于赋,王君大不止能铸剑,还有一身好剑术。我当初欲从二子学,子云告诉我,能读千赋则善赋。”
“而王君大则说,能观千剑则晓剑,倒是有不谋而合之妙。这柄剑,便是王君大赠我的。”
第五伦推辞道:“太过贵重了,王君大之剑,何止十万,百万都有市无价啊。”
桓谭摇头:“我不过区区酸儒,带着此剑在常安,最多用来投掷家中硕鼠,实在是太委屈他了,倒不如让你来用,外击胡虏,内诛奸吏,让它饱饮鲜血罢。”
说罢,桓谭朝他拱手道:“伯鱼,此去边塞,不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第五伦收下了剑,朝桓谭长作揖。
而桓君山仰天大笑,转身就走:“因为,我很想看看,你往后是否能成为子云所期盼的……”
“天下之士!”
……
第85章
剿匪
虽然附城之爵被桓谭说成是“无用”,但回到军营时,第五伦还是感觉到了不同。
最明显的就是同僚和下属们的态度,梁丘赐简直要将第五伦引为亲信,和颜悦色,因为他亲见皇帝与第五伦问对了好几句话,俨然简在帝心,同级的几名军司马则对第五伦侧目而视。
而下吏如军候戴恭,在第五伦入营时,更是夸张到蛇行匍伏,四拜跪谢,对第五伦诚惶诚恐,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皇权就是如此魔幻,哪怕只是和皇帝说了几句话,得了一点并无实用的赐予,便好似也变得高人一等,所有人都盯着那顶难看的麟韦之弁,目光敬畏。
这下戴恭明白,梁丘赐是绝不会为了自己和第五伦翻脸了,在靠山的眼神暗示下,他遂当着梁丘校尉的面,诚惶诚恐地向第五伦稽首告罪。
倒是第五伦面露诧异:“自我入营以来,戴军候一直倾心相助,何罪之有?”
也不知这是故作糊涂还是什么打算,戴恭更慌了,一味地顿首,表示年纪大了,不宜再担任军候之职,希望能调走。
第五伦现在却死活不让戴恭走了,戴恭辞了三次,他拒绝了三次,又当着梁丘赐的面与之对饮,算是一笑泯恩仇。
可背地里,第五伦却摸了摸桓谭赠他的利剑,瞥着戴恭暗道:“你若走了,我拿谁的血来祭剑?”
本营两个月内减员三百的锅,这累累血债,戴恭至少要背一半,第五伦决定到了塞北再收拾他。
但在此之前,借着今日的势头趁热打铁,第五伦对中层士吏、当百的置换得以顺利进行。小本子上打×的恶吏们沙汰一空,关键位置统统换上了自己人,营中面貌为之一新。
这八百余人,算是从上到下,牢牢控制在第五伦手中了。
是夜,第五伦打开了严尤托桓谭交给他的包袱?
却见有兵书数卷?
皆是《六韬》,每一卷里的墨字外?
还有严尤平素观书时用朱笔勾勒的体会心得。
再展开那封信?
却是严尤告诉第五伦一些关于这次北征之役的内幕。
严尤以为,十年前那场十二将军伐匈奴之役?
王莽效仿了秦代抵御匈奴的“无策”,不忍小耻而轻民力?
转输之行?
起于负海,疆境既完,中国内竭。
而这次出征,与上回不同?
算是吸取了一点教训?
人数没有那么多,精锐之师数万,猪突豨勇则作为羡卒,去前线转运粮秣,不参与作战。
“应是欲效仿汉时卫、霍之事?
深入霆击,创伤胡虏?
以求置换单于。”
这也是十年前严尤的提议,但王莽没有同意?
这回算是重新拾起了当年的方略。若能达成这个目标,然后就是按照王莽的梦想?
求得呼韩邪单于子孙十五人?
将匈奴划分为十五个国家?
以胡制胡,求但边塞永宁。
“哪有这般容易?”第五伦摇摇头,就靠这充满魔幻和荒诞色彩的军队?出塞给匈奴送人头吧。
严尤已经被撤职数月,但毕竟在军中有人脉在,知道一些内幕,也与第五伦通了气。
且说十年前那场未能打起来的战争未曾伤敌一毫,却自损八百,二十万大军驻扎数年,导致并州地区经济彻底败坏,加上缘边大饥,人相食,导致边民流入内郡,这种现象至今仍没停止。最终引发了五原、代郡两地的逃兵、农民聚集起义,多达数千人之众,虽然平定,但时至今日,在北地、安定等处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形。
所以这趟北上,王莽有两个目的:作为主力的太师王匡部数万精锐想趁着匈奴单于更替的当口,心存侥幸想试试能否一劳永逸。
其次,十万猪突豨勇被更始将军组织起来训练,答应解除他们的奴隶身份,开赴边境,一边为太师的部队运送粮秣,顺便承担清缴缘边盗贼的任务。
好家伙,王莽这是要内外同攘,名为抗击外敌,实为“剿匪”啊!
相比于遥远的海岱、荆楚,有直道与常安相连,能威胁腹心的北方新秦之地,更让朝廷在意。
但王莽以为,一份诏令解除奴籍就能让人死心塌地?他恐怕还不知道,猪突豨勇们真实的状况吧。
“简直是用油去浇火,这缘边‘盗贼’怕是越剿越多。”
得知自己不用去塞外和匈奴作战,第五伦心中一喜,同时也寻思开来,开拔缘边运粮、镇压起义,这是否是自己乘机壮大力量的机会呢?
他拍了自己脸一下:“莫要着急,一步步来,还是先将这八百人好好训练,至少要让他们上阵能战,勿要行军途中便一哄而散。”
又过了两日,梁丘赐召第五伦前去营中,说是接到了更始将军廉丹的命令。
“其一,那日从高台一跃而飞的理军徐蜚廉,会加入本曲同行。”梁丘赐脸上像吃了只蟑螂般难受,他瞧不上那些所谓理军,觉得是江湖骗子,岂料还真塞了个来。
而其次,便是要他们开拔去常安以西的茂陵附近驻扎,再训练半个月后,于二月初一上路。
“校尉,吾等西去驻扎,如此看来,应是被分到了西北方的郡?”第五伦刨根问底。
只不知是何处,别给他整到河西敦煌去就行。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99/733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