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精校)第8部分在线阅读
【二宝三宝七宝,转共合成岸上;】
【再看旃檀树,香气自熏天。】
燃灯佛正看得入迷,忽听身后来一个素衣仙娥道:“世尊请随我来。”燃灯佛回过神来,紧跟而去。又入一殿,只见里面金碧错杂,光彩陆离。远远望去,见翠凤翩幡,闻佩玉鸣銮,四个美丽风艳、面若美玉的仙娥撑着七宝掌扇立在两旁,中间莲座上,坐着一位韶颜稚齿的仙人。妙音渐止,前来的那素衣仙娥走近前跪拜道:“启奏太师,世尊到了。”神仙笑问道:“来者可是燃灯佛?”燃灯佛一时愣怔,未及回应,急得素衣仙娥扯着他的襟子也来跪着。神仙又问道:“来者可是燃灯佛?”燃灯佛这一回听真切了,眙视回道:“正是。”神仙笑问道:“你可知我是谁?”燃灯佛心下正生疑,见神仙反来问,随即道:“在下不知,还请太师赐教。”神仙又问道:“你要去那西极星开创灵界,竟无慧眼,如何创的?你可知灵界敕条玄规?”燃灯佛见问,一时答不出来,只在心里道:“也不知这是何所在,这位莲座上的又是何方尊神,只顾叨叨问我,却不说他是谁。”神仙笑道:“燃灯佛,你心中疑惑,却不能自己解惑。我来告诉你,我就是昊天盘古,我就是阿弥陀佛。”燃灯佛一听,大吃一惊,急忙叩头道:“小神前因不知,故而生疑,实为得罪,现在已甚明白,伏乞我佛怜悯,宽容小神。”盘古道:“有无皆空,唯识而已。”燃灯佛道:“静听我佛教诲。”盘古起身笑道:“入得佛门,心外无境,此间是真亦假,全凭念定。为师与你换个去处说话。”说罢,又听妙音四起,只见香雾袅绕,倏地不见一人了。燃灯佛四顾一看,自己却身在野外,囲山巍巍,如在眼前。
燃灯佛又吃一惊,心下想道:“怪哉,莫非方才种种,一切皆为幻觉?”才胡思乱想着,又见四周云兴霞蔚,山川瞬间化为平地。燃灯佛大惊,左右顾盼,蓦地发现自己又置身于一处旷荡恢廓所在,如一座井形方城,四下香雾缭绕,万道祥光,直绕天际。细看地面,都是以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等铺设的,光赫煜烁,瑰丽无比。他又向前一看,见盘古在一方金台上跏趺而坐,双目紧闭。燃灯佛慌忙跪下,合掌吟道:“无量寿佛。”盘古声音洪亮,道:“燃灯佛,你心念不宁,当如为师这般打坐,使心入定。”燃灯佛忙道:“遵法旨。”说着便合掌打坐,与盘古对膝而踞。
默坐良久,盘古睁眼道:“燃灯佛,你可知你为何在此?”燃灯佛被忽然一问,有些懵怔,不知如何作答。盘古说道:“为师细说,你且静听。为师幻化此景,实为让你亲眼看一看那灵界模样儿,灵界如仙界,无地狱、饿魅、禽兽,也无四时春夏秋冬,不寒不热,安安合适。你往西极星开创灵界,也好做个参考,心里有个数儿。灵界众生皆为佛,其意识更高,境界更高,有别于诸神众仙,有如凡类世界,就精神而言,禽兽高于植物,人类高于禽兽,而在三界来说,魇魅高于人类,人神高于魇魅,庶仙高于人神,上仙高于庶仙,庶神高于上仙,辅神高于庶神,正神高于辅神。即使如此,各类精神也有高低深浅,譬如仙类,尚有九阶,如第一上仙,二高仙,三火仙,四玄仙,五天仙,六真仙,七神仙,八灵仙,九至仙,不等。佛众虽然也是神仙,而其精神略高于神仙,故以灵界庄严净地作为三界第一世界,令众生以及众神诸仙也有个慕念,故思进取精进,以达圣境。”燃灯佛合掌问道:“灵界佛众也有阶级,弟子凭佛众修为而定,初为佛弟子、沙弥、比丘、尊者、长老、菩萨、佛陀不等。敢问我佛,灵界佛众修为若至菩萨和佛陀,当是如何模样儿?”盘古道:“燃灯佛,即使佛类中亦有修为阶级,如为师者则已是至尊,颜貌端正,容色微妙,非天非人,乃是自然虚无之身,无极之体,拥有最尊第一威神光明,光照四维上下,东南西北恒沙佛刹,乃至千万佛世界,此光明为诸佛光明所不能及。若说为师之下的诸佛、菩萨、长老三者以上,可得大精神,神智洞达,其威力自在,无为而无所不为,便能于掌中持一切世界。至于长老以下者,如尊者和比丘等,努力修为,法身可得大神力,世界万类,欲见则见,如正神那般,不饥不饿,不眠不睡,云衣珍膳,意念即得。”
燃灯佛合掌道:“阿弥陀佛,弟子心内已豁然明亮。”而后又问道:“请我佛开示,灵界佛众为何叫作‘佛’?”盘古徐徐道:“混沌未开之时,为师真身的阴气形天从恶,有一日见商羊模样儿,以为怪兽,便欲引弓射杀,幸被为师遏制,告其曰:‘同为神灵,弗敢杀生。’形天突发善心,问曰:‘何谓弗耶?为虺弗摧,我必格杀弗论。’为师曰:‘神灵杀戮,是为弗吊。’形天笑曰:‘你只知弗弗弗弗,可知善恶不二?为何善是对而恶是错?’形天言罢收箭而去。为师当下大悟,故以形天射杀一事为大善之果命名,谓之为‘佛’。你当知晓,凡间世人有自然三涂,故有无量苦恼辗转其中,世世累劫,难以解脱,永无出头之日。为师常哀悯诸天人民,甚于父母念子。为师令你在此世作佛,降化五恶,消灭五痛,灭绝五烧,以善攻恶,拔脱生死之苦。人类世界文明之时,你下界轮回凡尘后,经历苦劫,现世成佛,令众生看到,以弘扬佛法,为其斩断诸多疑网,杜绝众恶之源,开拔爱欲之本。”
燃灯佛颔首,又问道:“弟子明白,佛当以善为终。请我佛开示,弟子当如何开创那灵界?”盘古答道:“你往西极星开创灵界,也只是建些宫阁楼宇,而灵界除你之外,并无佛众,只待女娲下界造人之后,人间世界必有灵慧者,你须下界轮回,历经十劫以锤炼元身,而后引众生以还大道。”燃灯佛合掌问道:“祈请我佛开示,不知缘何如此?”盘古道:“道本先天地而有,人间凡类一心求仙,幻想长生,故不以正道是从,冥行妄作,放溢辟邪,侈于奸利,乱我真道致难以还其本体,所以为师想让你托化于世,以正大道,阐发于世人,如此功莫大焉。”燃灯佛合掌道:“弟子愿往,还请我佛详示。”盘古道:“世人愚钝,欲阐禅慧,当由浅入深,由粗到精,再而由精及妙,循循善诱,引人入正道,使众生开启慧智,分明事理。人之初,性本善,奈何肉身被虚灵所附,为物欲所扰,知天道而不从,你当为其大开法门,从而入我佛门,使其六根清净。”燃灯佛问道:“何为六根?”盘古道:“眼、耳、鼻、舌、身、意即是。”燃灯佛道:“弟子如何能使人听得我佛法旨?”盘古道:“先治其心,再治其身,教化度脱无量众生,皆令得道,以取灭度。”燃灯佛合掌道:“弟子谨遵我佛法旨。”
燃灯佛说完又起身,而后跪地,对盘古恭敬三拜。再抬头时,忽然见眼前已经空无一物,而自己仍在囲山一处,就像短暂入定,又忽然惊觉,好似南柯一梦。
燃灯佛犹如经历一次幻觉,但所见所闻却历历在目,句句在心。见在囲山已经多时,不敢逗留,又往西天门走去。转了一个弯儿,又登上山顶,环视四周只见紫气漫天,无边无际,俯瞰囲山南谷、北谷,但见琪花瑶草满山遍野,奇鸟珍禽遍布丛林。又见几树玉桃妆仙湖,半湾金柳迎风舞。看那——
【翩翩粉蝶采花蕊,袅袅紫烟绕绿野。】
【凤凰伴彩云齐飞,翡翠花闪缀天河。】
【飞燕掠影云阁前,玄殿美娥卷珠帘。】
【罡风沐天门,门中看玉翼婵娟,红袖绿衫,含笑嫣然。】
【桂宫兰殿,东方冉冉瑞气来;璇阶桥虹,霄霞缕缕天一色。】
燃灯佛见此美景,惬意道:“仙界锦绣繁华,都是女娲之功,她是那众神之母,我虽与她未曾谋面,心里却着实敬仰。”说罢便沿着一条小路下山,不多时又见山下有一所山洞,洞外有一小径,都是以琉璃和琥珀铺成的,洞门上下嵌满珠玉,流彩夺目。燃灯佛好生奇怪,便前去察看,还未到洞口,便见出来一仙童和一仙女。仙童生得标致,面如冠玉,齿白唇红,温文尔雅。再看那仙女,生得好容貌:
【芙蓉映脸,眉纤若柳,长发如云,神凝秋水。回眸转盼含羞处,微笑婉婉盈盈面,凌波微步踩金莲。】
燃灯佛见状,生怕惊动了二仙,只得暂避在一旁,再看他们坐在洞外阶前交头接耳,甚是亲狎。燃灯佛思道:“不知这二仙又是谁,为何独居此处?”正思忖间,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那仙童惊道:“玉女,怕是不好了,我们偷吃禁果犯了天戒,被师尊囚禁在此已有多时,只等昊天惩罚,你看这天象,恐怕我们要被打下界去了!”那仙女急将头埋入仙童怀中,泣道:“金童,既知有这一天,又何必惧怕,下界就下界,不论身在何处,我们不离不弃便好。”燃灯佛心里暗吃一惊,思道:“原来他们就是金童和玉女!”想到此处,又仰天看去,见风云更急,便知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便出来与二仙相见。金童和玉女蜷缩在一起,不知所措,这时候突然见到燃灯佛,以为是天斗来了,忙跪地迎接,见来人不说话,抬头看去才知道不是天斗,这才问道:“上神何处来的?”燃灯佛道:“我是燃灯佛,欲往西极星去,恰巧路过这里。”金童疑道:“未听过燃灯佛,不论是谁,快离去吧,小心连你一起打入界下。”燃灯佛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看来你们就要坠入凡尘了,不过尘根易坠,仙体难还,你们且珍惜自身,修身行善,方能脱离苦海。”说完转身离去,金童正欲问话,只见一团蓝光突然袭来,将他们的天衣剥离去了。金童和玉女赤裸相见,俱吓了一跳,又羞又怕的。这时,蓝光越来越亮,包围着他们,玉女瑟瑟发抖起来,泣道:“这就要下界去了!”话音未落,只见蓝光托起他们直冲西天门去了。
却说女姬听说金童和玉女被一团蓝光卷往西天门,便与女娲一同去玉京宫觐见天斗。天斗对她们道:“果然应了为师之言,那金童和玉女偷食芃果,昊天降怒,他们今被罚下界去了。”女娲听后,惊得玉颜失色。女姬得知金童和玉女坠入界下,伤心问道:“不知金童和玉女下界去了何处?”天斗道:“九重天阙,大千世界,中天之下便是下三重世界,也有无数星系,为师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女姬怅然若失,一时无话,与女娲又回去了。
女娲回到南灵殿,伏羲昊问起详情,女娲愁眉不展,叹道:“师尊说了,金童和玉女犯戒,被昊天打入界下。”伏羲昊问道:“金童和玉女被打入界下,这是迟早的事儿,原先就知道的,你愁什么?”女娲长叹道:“我愁你的宝贝儿子,还有碧霞和碧玉,他们也犯了天戒,我看被打入界下也是早晚的事儿。”伏羲昊疑道:“我看也未必,先问问清楚再说。”女娲挑一挑眉道:“这也不能不管他们,事情出来了,总得有个安排才好。”伏羲昊思忖片刻,沉吟道:“以我看,既然他们有缘,不如暂且将碧霞和碧玉许给须菩提,只是令他们不要再一起玩耍,等将来他们都大了再行嫁娶。”女娲无话,又长吁短叹起来。次日,女娲先叫尚翠去打听须菩提和碧霞碧玉,得知他们身上的伤都痊愈了,便又吩咐道:“你去叫了碧霞和碧玉来,若须菩提见着你了,万不可对他说什么”。尚翠答应着去了,少顷带着碧霞和碧玉入内,见着女娲便慌忙跪下。女娲举目,见她们头也不敢抬,脸上一红一白的,看似非常惊惧。正待开口,须菩提就急忙赶着过来了,问了安,又瞥见碧霞和碧玉跪在地上,他也站在一旁不走了。女娲知道他不放心,正色道:“你跟我到里间,我有些话要问问你。”须菩提当女娲叫他的时候,心里早怀着鬼胎,怕的是女娲又要追究起来了,就像是半空中打了个霹雳。
来到里间,女娲轻声问道:“你实话对我说,你从来哪里得来的芃果?”须菩提见问,纳闷起来,反问道:“母后说的什么芃果?我没有那个。”女娲顿时沉下脸来,问道:“你现在还瞒着我?你若是好好从直招认,我都可宽恕,如若不然,我少不了给那两个贱婢难堪!”须菩提慌道:“孩儿确实不知什么是芃果,也从未有过那东西。”女娲见他说的真诚,愣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可曾吃过什么果子?”须菩提道:“平时就吃些桃子还有别的什么果子,总之想起吃什么来,它便自己就出来了,但从未听说什么芃果。”女娲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但心里仍然疑云重重,思忖道:“这就奇了,既然没吃果子,他怎么就开了窍,懂得了男亲女爱的事儿。”须菩提见女娲一脸疑惑,问道:“母后,孩儿不知,什么是芃果?”女娲愣怔一下,随即笑道:“我的儿,现在没事儿了,你且去你的殿里耍吧,我要和碧霞碧玉说说话儿。”须菩提不肯走,又不能不走,磨叽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母后又要制裁她们两个么?”女娲微微一笑,道:“事情都过去了,我不给她们难堪,你就放心去吧。”须菩提转悲为喜,低头回道:“谢母后宽怀,孩儿知道了。”说罢又躬身一拜,转身退下。
见须菩提出了殿阁,女娲又到外间,碧霞和碧玉心里此刻已是七上八下,不知女娲又要如何整治她们,身子也抖了起来。女娲先对尚翠道:“你去侍奉大王饮茶吧。”尚翠低头退出。女娲先坐下来,而后厉声问碧霞和碧玉道:“你们也是个真正的仙子,虽说不是我造化的,但师尊将你们赐与我,打小就进我府上,如今已有十三四个年头了,总也该知道我府里的法度,虽说没有尊卑高下之分,但向来都是男女有别,不许私自在一处的。我如今也不知道了,原先都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知道了许多事儿。”碧霞和碧玉吓得战战栗栗,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女娲又问道:“你们不要闭着嘴巴一言不发,总得有个人出来和我说明白,若说的真诚,我也就不追究了,还让你们在我府上,若有半字含糊,冀图混赖,我便不饶,我也不打骂你们,只去请奏师尊,将你们都打下南天门去。”碧玉一听这话,嘤嘤抽泣起来,碧霞颤颤问道:“娘娘要问什么事情?但我们知道的绝不敢隐瞒。”女娲问道:“你们可是偷吃了芃果?”碧霞连连摇头,双眸凝泪,哀泣道:“娘娘,我们岂敢吃那禁果,先不说我们都亲眼见金童和玉女吃了那果子,被师尊囚于囲山,我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吃那个果子,再说囲山一棵果树也没有了,芃果早就消失了,我们哪里能拿得来。”女娲听得她说的真切,心里疑道:“看来他们都没吃那芃果,这真的就奇了,他们如何就懂了男欢女爱的事儿!”女娲又望着她们道:“没吃便好,昨天金童和玉女已经被昊天打下西天门了。”碧霞和碧玉惊得娇躯一抖,面面相觑。女娲又道:“你们既然没吃果子,就不必担心被打下界去。好了,这里没什么事儿,你们都去玩儿去吧,都给我记好了,不要给我记吃不记打,再要和须菩提偷偷摸摸干那好事儿,我必不轻饶!”碧霞碧玉闻言,羞得满面红晕,磕了几个头就急忙退下了。
女娲恍恍惚惚又去前殿,伏羲昊正在饮茶,见女娲面色恍惚,急忙起身问道:“又怎么了?”女娲喃喃道:“我问过他们了,都没有吃那芃果。我就奇怪了,你说他们一个个都没吃那果子,怎么就晓得了干那种事儿来。”伏羲昊缓缓坐下笑道:“我早就知道其中奥妙,只是没和你说。”女娲也坐下来,问道:“有什么奥妙?”伏羲昊盯着她道:“这事儿不能怪他们,要怪就怪你自己。”女娲奇怪道:“怎么就怪我了?”伏羲昊呷一口茶,慢慢道:“如今吃不吃那果子都一样了,你仔细想想看,你我都吃了那果子,被夺去天衣,按说本当也会遭受天罚,幸好盘古太师怜悯,宽容了我们,使我们恢复神力,复得天衣,逃过一劫。”女娲不解,问道:“那又如何?他们几个没吃那果子,怎么就懂得了男女之事?难道是太师教他们的?”伏羲昊笑道:“那倒不是。你再想想,后来你奉命造化众神、人神,造化万物,你一个吃过禁果的去造化万物,自然这芃果一戒就消失了,你自己尚且懂得男女之事,并且生了孩子,你所造的诸神万物,岂不也自带这灵气了?因而我想,他们虽然没吃芃果,但自你造化诸神万物之后,这一切都变了,他们就都有了情爱,不仅须菩提和碧霞碧玉他们,我觉得众神都和他们一样了。”女娲听伏羲昊一说,当下大悟,笑道:“原来如此!这真的是冤枉了他们了。”伏羲昊笑道:“真是冤了,被你一顿毒打,险些要了他们几个的命。”女娲尴尬一笑,问道:“那现在如何是好?果真要把那两个婢子许给须菩提?”伏羲昊道:“不然如何?她们两个清白身子,被你儿子污了,叫她们两个怎么对人,人急悬梁,倘若逼得到了急处,寻起短见的话,莫非要她们去死么?再者说,我看你儿子也舍不得她们,暂且就给他们订了婚约,等几年给他们办了婚事儿,就把他们另出去。”女娲挑眉一笑道:“你怎么不说那也是你的儿子呢!”伏羲昊笑而不语,女娲思忖片刻,又道:“好吧,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也只好如此了。须菩提如此模样儿,怕长大了更是不安分,所谓宁撞金钟一响,不擂破鼓千通,不如早些为他定下亲事,也好让他规矩些儿,我这就去安顿好,也免得她们又背地里做出什么事儿来。”说着转身就往后殿去了。
且说须菩提回到偏殿,就去找碧霞和碧玉,看到碧霞斜倚在琉璃榻上出神,就凑上去问道:“刚才我母后和你们说什么?有没有打骂你们?”碧霞笑道:“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要挨打了,结果还好,娘娘宽宏大量,并没有打骂我们,只是问我们吃没吃芃果。”碧玉本来往发髻上别着琥珀簪子,见须菩提进来了,扔下簪子就凑前去,笑道:“娘娘真正是个好人,也算我们运气,碰见娘娘这样的好心肠,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再也不担惊受怕了。”须菩提问道:“母后若再不问这件事儿,我也就放心了。”碧霞低头道:“从今往后,少主不能对我们毛手毛脚的了,若被娘娘知道了,就是说什么也不饶了。”须菩提应了一声,问道:“那芃果是个什么东西?”碧玉笑道:“你问那个做什么?就是一种果子,吃了便能开窍,神奇得了不得呢,当初就是娘娘和大王吃了芃果,才生下你来!”碧霞白了她一眼道:“快少胡说八道的,让娘娘听见了怎生得了!”须菩提笑道:“我才知道有这样的事儿,怪不得母后一直问我有没有吃那个果子。”碧霞颦眉道:“都过去的事儿,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芃果,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须菩提伸手摸她的秀发,笑道:“提那个没用的果子有什么意思,我们没吃那果子,不是一样开窍了。”说着又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碧霞绯红了脸,慌忙躲闪。碧玉也将粉脸凑过来,笑盈盈道:“不行,你也亲我一个!”须菩提又将她亲了一口。碧霞急起身挽了头发,拉过碧玉道:“你要死吗?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不怕被人撞见了。”须菩提忙上前搂住她们的柳腰,往怀里揽着,一边笑道:“怕什么,我母后既然不追究了,自然是允了我们的,就是一起戏耍,她也再不管了。”话才说完,只见女娲突然推门而入,吓得慌忙分开。
单说女娲到了后殿,便叫尚翠去唤碧霞碧玉来,却听尚翠道:“娘娘,这会儿我可不敢去叫她们。”女娲疑道:“怎么了?”尚翠低头道:“她们两个和少主在偏殿里,我若去叫了,他们还以为是我背后说三道四的。”女娲一听便明白了端倪,对尚翠道:“你就在这里,我去看看。”说完便气呼呼地冲偏殿而来,刚推门进来就看他们三个抱在一起,顿时厉声骂道:“你们两个小贱人,我在那边唤了半晌也没有人答应,原来你们在这里厮混,我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皮又痒了?”碧霞和碧玉直臊得满面紫涨,恨不能找个洞一头钻里去,才掩得起此刻的羞耻。须菩提双手垂下,低头站在一旁。
女娲来回踱步,见旁边有一柄捣茶的玉杵,顺手就拿了起来,碧霞和碧玉见状,吓得魂飞魄散,须菩提一看,忙跪下道:“母后饶了她们吧,都是孩儿不好,不怪她们两个的,母后要生气,就打死孩儿吧。”说着便扑簌簌滴下泪来,连连磕头。女娲恶狠狠地回头瞅了他一眼,怒道:“你就是死不悔改!”须菩提满面绯红,泣道:“孩儿罪该万死,还求母后再宽恕一次。”女娲气得软瘫在椅子上,手内执的玉杵也不知不觉跌落地下。女喘息片刻,又颤抖抖指着碧霞和碧玉,骂道:“你两个下流的东西,这还了得么?我只问你一个十三四岁的闺女,怎的干这些不知羞耻的事儿来,这还让我有什么面目对人?”碧霞听女娲这番话,已羞得无地自容,霍地站起身道:“横竖都是做婢子的不是,只给娘娘丢人了,娘娘也不要为我们烦恼了,我这就去死了干净!”说完就飞奔出外,捂着脸一路哭着去了。碧玉还跪在原地不敢动弹,女娲愣了一会儿,望着门口怒道:“真是反了你了!自己做了坏事儿,还倒委屈你了,你这是给谁撒气呢!”说完又指着碧玉道:“还跪在那里作什么?你快去把她给我叫回来。”碧玉这才起来,撩起衣裾急忙退了出去。
碧玉到前院寻不见碧霞,便穿过小角门到后园去找,果然见碧霞手里攥着裙带站在水池旁,碧玉大惊,急忙上前拽住她,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碧霞锁着弯眉,双眸凝泪,咬紧牙关道:“我这个下流的婢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想着就跳进这池子里死了算了。”碧玉听她说得凄凉,不禁泪水涟涟,披散的头发也顾不上撩起,问道:“姐姐真的想死了?”碧霞泣道:“不死你叫我怎么见人,娘娘那般毒舌,我还怎么在这府里待着。”碧玉见她来真的,急忙下跪道:“姐姐,你总不能寻短见,还是想开些儿好。”碧霞眯着眼睛道:“我现在一心想死,死了也干净了,免得娘娘觉得我在这里玷污了门庭。我死也和你无关,你跪在我这里算什么?”碧玉磕了个头道:“姐姐一定要死的话,也要听我把话说完,你死了我也跟着你。”说着就站起身来。碧霞听了那话,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碧玉拉着她的手道:“姐姐觉得死了就干净吗?你现在这么死了,第一对娘娘是不忠不孝,再者若外头知道了,还说你因为做个见不得人的事儿才寻短见的,还有就是,你这样死了,叫少主怎么办?你舍得让他伤心么?娘娘素来就是那直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不如我们暂避锋芒,等这事儿了完了也就好了。”碧霞闻听此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时就打消了死的念头,转脸问道:“你怎么出来了?”碧玉忙道:“娘娘让我来请你回去的。”碧霞无话,又怕须菩提受委屈,只好跟着碧玉又回去。
且说女娲见碧玉出去了,又剜了须菩提一眼道:“看看你干的好事!我思谋着你也该去学些正经的来,不能再由着你堕落了!”说着不禁伤心落泪。须菩提叩首泣道:“母后消消气,不论什么,孩儿听母后的安排。”正说着,见碧玉牵着碧霞走进来了,女娲长叹一声,对须菩提道:“你回你的殿里去吧,我和她们说几句话就好。”须菩提起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女娲见须菩提走了,走上前,一手拉着碧霞的手,一手拉着碧玉的手,强颜笑笑,而后坐在琉璃榻上,碧霞和碧玉见女娲直抹眼泪,一时忍不住也哭了一阵。女娲叹道:“我这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了,只是你们变成这样儿了,我也出乎意料,现在好些了,我也去不计较。”碧霞泣道:“都怪婢子不好,惹得娘娘生气。”女娲仔细打量碧霞和碧玉,顿觉她们越发水灵了,燕雏鸠黄,红香白脸,那细眉明眸就像盈盈一波秋水。女娲叹道:“可怜我这两个女子,好端端就被那个孽畜就给糟蹋了,落下个不好!”碧霞和碧玉泪水盈眶,默默不语。女娲端详着她们问道:“你们两个真心对我儿须菩提有意?”碧霞和碧玉被这突然一问,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红得像火,又惊得双双跪地,齐声道:“婢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娲连忙搀起她们,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也大了,也知道儿女情长的事儿了,事已至此,若你们两个果真对他有意,我自有个说法。”碧霞和碧玉一听这话,心下已明白一半儿,心中暗喜,双双羞得低下头去。女娲见状,笑道:“我今天做主,就把你们两个许给须菩提,等你们都再大些,就让你们完婚。”碧霞碧玉一听这话,又惊又喜,忙又跪地道:“一切都听娘娘安排吧。”女娲又将自己手腕儿上的金环银钗和佩碧玉坠儿摘下交给碧霞,又将头上的银簪金钿尽拔下来,交给碧玉,笑道:“这就算给你们的定亲礼了,你们要千万记住,这事儿不能和须菩提说,免得他知道了又黏着你们。”碧霞和碧玉收下,连忙答应,又感动地抽泣一阵子。
女娲回到后殿,将自己做主给碧霞和碧玉与须菩提定亲的事儿,对伏羲昊如实述说了遍。伏羲昊叹息道:“这个事儿权且也只能这样了,菩提渐大了,他日上朝面圣,我和师尊说说,令他跟着哪个神仙,学点儿真道法术。”说罢都睡了,一宿无话。
女娲自从派了尚翠伺候须菩提,是为了监视他,又怕他沉溺美色而误了自己。须菩提自然知道女娲的意图,就警告尚翠道:“你服侍我好便好,不好便不要你服侍,只是你不要把我的事儿告诉我母后,我挨一顿打不要紧,但若气坏了母后,你可是要担当的!”尚翠噘着嘴道:“我懒得理你们的事儿,只要别让娘娘发现就行了,不然娘娘又责我瞒着她,我又受牵连。”须菩提道:“只要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一会儿就看碧玉进来了,须菩提又不理尚翠了,与碧玉亲密起来,尚翠就在面前,他也不避开,碧玉去媚须菩提,两个人又亲嘴咂舌的。那尚翠也渐渐长成,虽还是一个未破瓜的女鬟,但情窦已开,看他们这般莺颠燕狂的,自然也解得此中的勾当,不禁脸泛桃花,浑身发热,勉强端茶捧果地伺候了他一阵子,只说身子累了想去睡会儿。碧玉见她要走,又怕她暗中去告状,就将她叫住,斜睨问道:“这才是中三时的光时,还不到下三时的角时你就瞌睡了?我们最早也是亚时才睡的,你这会儿就走了,少主这里谁来伺候呢?”尚翠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笑道:“我只是不舒服,想去歇一会儿,我一个婢子每天忙得腰酸背痛的,比不得姐姐这样的贵人,姐姐和少主这般情景,也是半个主子了,难道就不体谅一下婢子?”须菩提听见了,急道:“别斗嘴了,你累了便去歇着吧,我这里不让人伺候了。”尚翠白了一眼就出去了。
须菩提推着碧玉来到琉璃榻上按倒,捏着她的耳垂,笑道:“谁稀罕她来,有你伺候我就好,怎么还要她来伺候。”碧玉心里装着心事,怕的是尚翠防察,一旦露了机关,又惹来祸端,此刻就想离去,又抛不下须菩提,自然是分外绸缪,恋恋不舍。又见须菩提揽着她又搂又抱的,十分缠绵。到了此际,碧玉红着脸假作挣扎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我好意来看你的,你竟敢调戏我,快些儿放手,若被娘娘知道了,定要活活将我打死的。”须菩提见她嘴上虽然那么说,可一双玉手早就挽上他的脖子,看来也并不十分抗拒,便知她早已心肯,也就不搭理她,急着就解她的裙子。碧玉心里想道:“我好容易盼到这机会,偏就尚翠也在这里,生出这些个阻隔,管她呢,娘娘既然已将我许给少主,我又怕个什么。”想到这里,伸出纤手,探上琉璃榻松开玉钩,将那帷箔放了下来。上回说过,仙界不同凡间,有道是“天衣无缝”,神仙身上穿的衣服,除非自己心念所至,意愿所至,才会自动解开,想换穿什么样式和颜色的衣服,也是靠心念和意愿自动穿着的,至于款式、色彩、奢华等,是凭着神仙的品阶、职衔或修为来实现的。此时须菩提也有些担惊受怕,想万一女娲突然来了又不好收场,心里颠簸着,身上的天衣便不自解,碧玉更是害怕,天衣也就不会褪下了。须菩提眼看美人在旁边,心里蠢蠢欲动,怎奈横竖都无处着手,又想到碧玉的玉胸那般的酥软可爱,他便激动起来,只好隔着衣服贴着她的背,乖乖地躺了一会儿。
尚翠回到后殿的一间小偏殿倒身睡下,辗转筹思,不由得欲心顿炽,翻来覆去,一直都没有合眼。到了上三时的天时时分,尚翠才起来,一转身子见碧霞在一旁躺着睡觉,却未见碧玉,当时就心上一紧,一手理着头发,思道:“坏了,莫非那贱人还在少主那里厮混,万一被娘娘知道了,少不了又连累我。”如此想着,也不梳妆就跑去找碧玉,才出了偏殿,就听到侧面一个人出来道:“尚翠,你这是急着去哪里?”尚翠转头见是女娲,忙摇手道:“娘娘,我哪里也不去,只是……”这一时急了,吞吐半晌只好又咽了回去。女娲觉不妙,厉声问道:“只是什么?”尚翠四顾无人,扑通一下跪地说道:“光时时,我伺候少主,碧玉也去了,在那里与少主说话,我觉困倦就回来睡了,直到此时也不见她回来,料定她还在少主那里,便要去寻她来的。”女娲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剜了她一眼,怒道:“你别去了,我去寻她来!”女娲本是出来舞剑,没想到又遇到这档子事儿,急忙提剑来到须菩提的偏殿,直接推门进去,就看见须菩提抱着碧玉躺在琉璃榻上,虽然都和衣而睡,但那姿态也非常亲密。女娲越想越气,挥着剑柄上去就打在两人身上,碧玉和须菩提被惊醒,见是女娲来打,霍地翻起身,跳下榻来,双双跪地。女娲怒道:“怎么又来了?我看你们两个不仅耳聋,而且皮厚,才说过不让你们厮混,这还没眨眼的一会儿工夫就又黏在一起了?”须菩提急道:“母后,我们也只是说说话儿,不觉就睡着了,我们什么也没做。”女娲冷笑道:“不让你说话,我问碧玉呢!什么也没做,你们当我眼瞎么?”说着又要去抓碧玉的头发,碧玉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尚翠料定女娲去找须菩提和碧玉算账,少不了又挨一顿打,便回到殿里找碧霞,一股脑儿就说了。碧霞急忙跑去看,还没到偏殿,就听见碧玉在里间呜呜大哭,便知道事情又闹大了,正要进去,却见女姬带着岄灵来了,顿时犹如遇到了救星,对着她们福了两福,又忙着跑进殿里去了,掀起帘子入内,便见女娲咬着牙齿,又急又气,举着剑柄在碧玉身上乱打,碧玉不敢躲避,只是嘤嘤啼哭。碧霞急道:“娘娘,上神女姬来了。”女娲听女姬来了,一时愣住,须菩提怕女姬看出端倪,就赶忙起身站在一旁。女姬早掀帘进来,见女娲乱打碧玉,忙上前把女娲挡住,夺下剑放在一旁,笑问道:“姐姐,什么事情?这清早起来就打人,你是受了什么气,拿着婢子发泄呢!”说着又将碧玉拖了起来。须菩提有点儿不好意思,抬头看见岄灵笑眯眯地站在女姬身后,望着他抹脸刮鼻的做样儿。女姬见女娲不吱声,就对碧玉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碧玉和须菩提、碧霞如获赦令,匆匆退出殿去,岄灵也跟着出去了。女姬笑道:“究竟因为什么事?姐姐生这么大的气,婢子们犯的法,不过就是懒惰不听呼唤,甚至搬斗是非,怎么能这样打她呢!”女娲听女姬问到这里,脸上一红一白起来,想此事必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必然闹得漫天风言风语,于是长长叹一声道:“附宝你是不知道,我被这小妖精气死了,我起来要去练剑,喊她来给我送茶,结果叫了半晌也不见她来,她却一个人跑后园去玩去了,真把我气的不行!”女姬一听,笑道:“嗨,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呢,就这个也犯得着你那样打她,这几个婢子伺候姐姐可没少受活罪,姐姐若不想要了,全给了我吧。”女娲笑道:“也就这一次,真的是气坏了,才下手的。”
正说笑着,见尚翠和碧霞端茶进来,她们又坐下来饮茶闲聊起来。女娲呷一口茶,斜睨她问道:“附宝,你果真不晓得风月之事?”女娲见她满面羞晕,也不好追问,将座位挪到她身边,附在她耳畔低声道:“妹妹,你别瞒我,我可是什么都知道,自从造化众神和人神以及那万物之后,这天界就充满了幽幽春兴之气,但凡有生命的都晓得了风月之事,我就不信唯独你却没有。”女姬羞得粉汗交流,好半会儿,才吃吃问道:“什么是幽幽春兴之气?”女娲掩鼻,低声笑道:“就是男欢女爱的情欲。”女姬望着她的眼睛,扑哧一声笑了,也低声道:“如今也知道了,只是没有姐姐知道的早。”女娲忙一把将她的红袖扯住,笑道:“你倒笑话我来了,我问你,心上可有中意的人?”女姬羞晕不行,转过脸去,娇嗔道:“没有。”女娲笑道:“不急,慢慢就有了。”女姬又将脸转过来,扬眉笑道:“姐姐已身为人母了,还这么骚里骚情的没个正经话儿,本小姐年方十七,待字闺中,你可不敢污了我的好名声!”女娲起身笑道:“不如跟姐姐去外面转转去,说不定就遇上你的意中人了!”说完就转身出殿,女姬忙也跟了出去。
却说金童和玉女二仙坠落南天门,只觉得身体被一阵紫云托起,直往玄天而下,四周是漆黑茫茫的大气。当坠入那盖天的时候,又突然感觉正在坠入一个狭细的隧道里,一眨眼的时间,就坠入界天了,此时又感觉身轻如燕,睁眼一看,通道周围星光密布,犹如幻境。就在此时,他们感觉自己的元身消失了,变成两颗明珠如闪电般地穿行在一条被蓝色光芒笼罩的通道内,二仙意识清醒,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枚流星不停下坠,俯察尘寰,可见星罗绣错,而满天黑雾,毫无一丝光亮。
一阵眩晕之后,他们便浑然不觉了。直到醒来,金童和玉女发现已在凡间,灵体毫无饥渴疲劳之感,只是日光刺眼,让他们颇感不适。金童暗自思道:“昊天既将我们打下凡间,也不知何时才能轮回六道,若只是在此间游荡,只怕迟早会神消灵散,看此间茫茫荒野,鸟兽绝迹,倒不像是我们的投生之地,再者,为何不见有上神来接引,我们当何去何从?”玉女见金童呆坐,问道:“只是这样了?我们当去何处?”金童摇头道:“我也不知,我见北方有绵延山峦,不如就往那里去,且行且看,寻个山洞,暂避一下。”玉女愁道:“也不知将来又是怎样的,此间荒凉,哪里比得上天界,早知如此下场,我是断不吃那芃果的。”一边絮叨着,一边跟金童将灵体一闪,便来到山前,又见山岩上有“【太行】”二字,金童惊道:“这不是南天门那门柱上的两个字么?怎么这山体上也有这个字?”玉女道:“在囲山时,我曾遇见一只灵羊,说南天门有两根柱子被魔天王阴灵的神箭射中,崩塌坠下凡间,可见确实如此,眼前这座大山,想必是其中一根柱子化成的。”金童惊道:“如此说来,那魔天王阴灵也在这凡间了。”玉女回道:“正是,他们在凡间为祸,射杀了烛龙少阳,就连那太阳也是烛龙的龙珠坠落界下变成的,玉龙望舒虽然躲过神箭,她的龙珠也坠下,变成了月亮。又听说此间遍地都是猛兽,十分可怕,都是魔天王阴灵的手段。”金童越听越怕,低声道:“那我们就在这太行山寻找到一个山洞,藏在里面,千万不能让魔天王阴灵发现我们。”说完便穿梭山间找寻山洞,果然寻得一处,二仙便藏身其中。
到了夜间,业魔率众魔兵四处巡查,嗅得太行山有仙气,就顺着山体寻找,果然见那洞里藏着二仙,业魔窃自喜道:“二仙子临凡,被我找到,我当速报天王,也好邀功请赏。”说完也未惊动金童和玉女,火速往幽冥宫报告去了。金童和玉女也有察觉,知道是魔兵来了,一时惊惶不安,玉女泣道:“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不久必来擒拿,我可不想去那魔窟,快快想想办法。”金童愁道:“事已至此,我们尽量躲避,不要让他们擒住才好。”二仙依偎在一起,战战兢兢,生怕众魔再来滋扰,便一夜无眠。
魔天王阴灵闻报,大喜道:“必是那金童和玉女被打下界来了,本王专司幽冥界,愁的是没有个好人才,如今我魔众繁多,但却个个寿命不长,以致生魂遍野,四处游荡,实在不易统摄,不如将此二仙收入麾下,用他们的仙骨来镇压生魂,等到女娲造人之后,我乘机将生魂投生,到时候凡间就属于本王的了!”说完,便决定亲自前往一探,到了洞口,摇身一变,就化成一个神仙进洞去了。金童和玉女以为阴灵来了,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又见来者身着素衣轻纱,面目和善,倒也不像是魔类,这才放松警惕。金童拱手问道:“不知上仙来自何方?为何来此?”阴灵揖道:“我乃是天廷封的真神,管辖冥界,得知上界仙子下凡,故来探望。”金童喜道:“如此甚好,得遇上仙,我们便可以轮回六道了,也好早早投生,只等苦海渡劫,到达彼岸时,便可以归一到天界了。”阴灵笑问道:“轮回有六道,不知二位仙人想去哪一道轮回?”未等金童发话,玉女便急问道:“六道是哪六道?恳请上仙明示,我们也好挑一挑,选一选。”阴灵笑道:“地狱道,饿魅道,畜生道,无端道,凡间道,天上道,此六道便是。”阴灵说着就坐在他们旁边。金童问道:“小仙可否去那天上道轮回?”阴灵叹道:“天上道,与天趋同,好虽好,但你们却不宜轮回去。”玉女疑道:“既然与天上一样,我们都是天界仙子,正好前往,上仙却为何说不宜?”阴灵笑道:“只有正神触犯天规,而被打下界,根据罪过轻重,灵体才能选择轮回至此,神灵因被剥去天衣,元身不存,仅剩微小灵体,形如幽浮,飘茵随混,朝夕不保,轮回一次便有三万劫数,或自消亡,或被风伤,或被水淹,种种劫数,逢殆则死,而后又往轮回,周而复始。”金童惊道:“小仙以为天上道也是一个极好的去处,不想却如此凶险,还是不往那里去为好。”玉女道:“其余五道,如地狱道,饿魅道,畜生道,无端道,凡间道,前三道皆地狱、恶魅、畜生之类,顾名思义便觉不好,只剩凡间道和无端道,我看就去凡间道吧。”阴灵摇头笑道:“不可,不可。”玉女急问:“有何不可?”阴灵道:“轮回凡间,须有载体,才能投生,这凡间无人,更寸草不生,二仙欲投不能,怎去轮回此道呢?”玉女一听,埋头叹息。金童问道:“如此说来,只有无端道了,请问上仙,往那无端道轮回去如何?”阴灵频频点头,笑道:“无端道,似天而非天,有天之福,却无天之德,此道有男女婚姻,有宫殿器用,唯一不足,便是轮回到此世界,男貌丑陋无比,女貌却美丽无双,其他一切略如仙界庶仙生活,而且最容易渡劫,轮回一次即可归一返回天界,最适合二仙,二仙如有意,我愿接引前往。”金童和玉女闻言大喜,拍手道:“就选此道,就选此道!”阴灵起身道:“事不宜迟,那无端道只在夜间才能去得,白天则无通道过往,我们当赶在天亮前到了那里才好。”说完便走出洞去,金童和玉女紧随其后。
阴灵引着金童玉女才出洞口,正要闪身离去,却听见一声吼道:“孽障!哪里逃!”阴灵抬头,见面前有一个白衣神仙挡住去路。阴灵大喝道:“何处来的魅畜,还不闪开,免得我收了你性命!”金童玉女惊惧不已,忽听白衣神仙直斥素衣神仙为孽障,而素衣神仙却骂白衣神仙是魅畜,便觉事情不妙,到底谁是谁非,一时不得而知。白衣神仙怒道:“孽障,你逃下界来,却不行善事,竟然蛊惑我天界仙子去冥界,你阴谋已被我识破,还不快投降,我也好给你们众魔安排个去处。”阴灵大怒,将身子一转便现回原形,只把金童玉女吓个半死,大呼道:“魔天王阴灵!”阴灵见状,伸手就抓二仙,金童和玉女转头就跑,躲在白衣神仙身后。阴灵火上心头,大叫一声,四周便现出许多魔兵,操戟持戈,齐齐围了上来。阴灵仗势,出掌便击,几道蓝光射向白衣神仙,白衣神仙轻轻将长袖一挥,蓝光便消失了,再一挥袖,就见阴灵与众魔被推出几步开外,连连跌退。阴灵见势不妙,转身就逃,白衣神仙腾空,直逐而去,追到跟前,阴灵知道难以逃遁,又转身打了回来,白衣神仙又出一掌,阴灵哀号一声便受伤倒地,只把身子一转,化为黑烟逃走了。
金童玉女被眼前这一大战骇得目瞪口呆,见阴灵与魔兵溃逃而去,这才回过神儿来。见白衣神仙走来,便双双跪地而拜,道:“谢上神救命之恩!”白衣神仙微微笑道:“同为仙人,何须多礼,快快起身吧。”金童玉女起来,望着白衣神仙,心里欢喜。金童问道:“不知上神从何处来的?为何在此遇到?”白衣神仙道:“我就是盘古,知你们有难,岂能不能相救。”金童恍然大悟,拍着额头呼道:“盘古太师!”说完拉着玉女又跪下,喜极而泣。盘古将他们扶起,笑道:“你们因偷食禁果犯戒,遭此天罚,今到凡间,又险些被那阴灵欺骗,我若晚到一步,只怕你们也成魔了。”玉女抹着眼泪,苦笑道:“小婢愿受天罚,此刻只望能急急投世,免得被那贼魔捉去。”金童泣道:“只求太师怜悯,将我们引往轮回道上吧。”盘古笑道:“不急,不急,机缘未到,还须等些时日,你们自然就轮回去了。”金童急问道:“太师明示,轮回之道有六,我们将轮回到哪一道?”盘古笑道:“当然是凡间道了,你们就在这洞中等候,想那阴灵也不敢再来滋扰。”说完,身子一闪,便不见了踪影。金童见盘古离去,恍然若失一会儿,便又挽着玉女进入山洞中。不题。阴灵本想将金童玉女骗入幽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白衣神仙,而且法力高深,他打斗不过吃了败仗,心里十分窝火。阴灵思道:“也不知哪里来的神仙,这般骁勇,一定是天斗派将来的,此贼决心要灭我,我岂能善罢甘休。”阴灵越想越气,便召来阴魔、业魔、罪魔,当廷呵斥道:“本王叫你们平日里严察生人,但有人来凡间,当火速报来,结果你们却把我的话当了耳旁风,此番吃了败仗,都是因为你们平日无所作为,但若稍微长个心眼,本王也不会吃那神仙的亏!”三魔闻言,跪地求饶,阴魔道:“天王息怒,即日起小的便日夜巡察,不管谁来小的都不会放过!”阴灵怒道:“你们也只是嘴上的功夫!本王令你们速去那太行山,看看那金童和玉女是否还在,若他们仍在洞中,当场擒来见我!”三魔领命,正欲退下时,罪魔问道:“天王,若那白衣神仙也在,我们当如何是好?”阴灵见问,勃然大怒,忽又想起白衣神仙的厉害来,自知众魔绝非他对手,又低头叹道:“若那神仙还在,你们不必滋扰,悄然回来便是了。”三魔闻言,急出宫去。
却说轩辕媓遵照盘古的嘱咐,每隔七日用那七彩之水清洗诞龙台,一丝不苟,不敢懈怠,一直洗到满了四十九日。盘古又来,对她道:“为师即将轮回入世,你这几日不要外出,若得生时,便在此诞龙台就好了。”轩辕媓羞晕不行,欲说还休,忽就停了口。盘古道:“若无他事,为师便走了。”轩辕媓忽又回过来道:“太师,我一个人怕照料不来,可否请女娲来做个伴儿?”盘古道:“你所虑得很是,但为师轮回入世,将投胎于你,虽说天廷是首善之域,然而,仍有神仙居心叵测,包藏奸谋,若事不机密,便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不可让女娲来这里。”轩辕媓蹙眉道:“若二石女在,我也就不孤独了。”盘古道:“二石女化为凤和凰,已下凡去了,它们各自使命,为师不能召来。”轩辕媓叹道:“这便再没有别人与我做伴儿了。”盘古道:“为师已虑你所虑,我遣玉龙望舒往那囲山,请那云珡和妡婵来与你做个伴儿如何?有她们在,就够照应你了。”轩辕媓听说要请两个新人来,心里也高兴起来,惊喜道:“太师,谁是云珡和妡婵?怎么从来都没听过。”盘古笑道:“为师轮回前须做些准备,于是施法用囲山之石造化了两位仙婢,一个叫云珡,一个叫妡婵,如今为师将入世,将他们接来这里,也算有个着落。”轩辕媓立眉问道:“莫非太师自灵体涅槃之后,一直都住在囲山洞府中?”盘古点头道:“虽说在囲山,但距此遥远。”轩辕媓蹙眉道:“若是遥远,那望舒如何过得去?”盘古道:“不妨,为师送她过去就是了。”言毕,盘古一发心念,果然见望舒进来叩首,盘古吩咐道:“为师即将轮回入世,届时投胎于轩辕媓。近些时日,轩辕宫要宫禁才好,你与应龙、角龙把守宫门,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望舒应了一声又叩首。盘古又道:“你速去囲山以东,将为师的两个仙婢接来。”望舒问道:“据说囲山以东近太虚玄境,无人可过得去,弟子如何前往?”盘古笑道:“不必担心,为师自有办法,你到了那里,只见前方有紫光阁闪现,跟前又一座霓桥,那便是为师渡你过境,你只管去那紫光阁接她们来就是了。”望舒大喜,叩别而去。
再说望舒变回玉龙飞到囲山以东,又现出元身眺望,头一回身临其境,果然见此处与别处不同:
【叠嶂层峦,云舒霞卷,点点玉苔铺千层翡翠;】
【紫金阁外,光怪陆离,粼粼晶波架万里虹桥。】
再细看,囲山唯这里陡峭险峻,就如置身于天极尽头,山下又是无底深渊,浓雾迷蒙。望舒不由叹道:“想去对面那太虚玄境,也只有太师有这般能耐,除了太师,谁还能过得去。”才叹完,就见那万里虹桥突然就像转了一个身,直将那桥头伸到她脚下,望舒知是盘古太师心念所致,便登上虹桥,朝那紫金阁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殿门前,正要叫人,就见两个仙娥匆匆走来,朝她欠身一拜。一个仙娥不等她开口,笑问道:“你可是玉龙望舒?”望舒一笑,疑道:“你怎知道的?你们可是云珡和妡婵?”另一仙娥笑道:“正是,我就是云珡,她是妡婵。太师常常提起你,我怎能不知道,方才太师又让我们出来,说要我们跟着你走。”望舒惊道:“太师现在哪里?”云珡回道:“就在紫金阁。”望舒疑道:“这就奇了,太师明明在太阳宫来的,才令我来这里接你们过去,怎么他却先到了。”妡婵笑道:“太师是昊天,自然是无处不在。”望舒一听,笑笑道:“我们这就走吧,不过我过得来,却过不去,还请仙子进去通报一声,让太师送我们去那囲山崖边。”云珡纤手一摆,笑道:“不消通报,我们两个带你过去。”望舒颇为惊讶,问道:“那虹桥万里,此时桥头又归原位,怎的将它调转过来?”云珡道:“只看我的。”说着便一挥霞袖,只见虹桥桥头又直了过来,伸到她们跟前,云珡和妡婵挽着望舒上了桥头,又闪出一道光,眨眼间已经落在囲山东崖了。
三个仙子进了太阳宫,少不得拜见轩辕媓,云珡与妡婵才见轩辕媓,好像自出世就认得似的,说说笑笑,连轩辕媓都觉得不可思议,笑道:“我是最怕生的,怎么见了你们却一点儿也不陌生。”妡婵笑道:“与太师在太虚时,每天都听说你们,当然不生了。”云珡岔开话儿,瞅着轩辕媓的肚子道:“看姐姐身子渐渐地粗了,这怀的是谁家的宝贝。”轩辕媓害羞了,将脸转过去,望舒见状,面色尴尬,坐在轩辕媓身边握着她的手儿安抚。云珡笑道:“姐姐羞得什么,你不说我们也知道的。”妡婵在一旁抿嘴而笑,望舒瞥她一眼道:“笑什么?你们既然知道,还问什么,羞人答答的。”云珡笑道:“不然我们怎么搬过这边来住了,前时伺候太师的,如今伺候姐姐,将来又要伺候太师的。”轩辕媓道:“辛苦两位妹妹了。”妡婵道:“一点儿也不辛苦,太师入世,开始是婴儿,不消两日便长大了。”轩辕媓笑道:“你怎知道?”妡婵道:“太师自己说的。”望舒道:“都不要说了,这有什么好议论的。”云珡笑道:“我们在紫金阁时也不缄口的,随便说笑,太师也不管,怎么来了这里规矩这么多的?”轩辕媓道:“你们太虚玄境只有一个紫金阁,也只有太师和你们三个人,想说什么随便,可这里不一样,人多口杂,只怕不缄口,万一隔墙有个耳朵听了去,会闯祸的。”妡婵急忙掩口,低声道:“太师也这么吩咐过的,我们却忘了,还以为在紫金阁呢!”一时三个人沉默了,自此无话。
三日后,轩辕媓觉得快要生了,便卧在诞龙台静养,等待分娩,到了第二天果然产下一子,婴儿不哭不叫,面若桃花,脂如白玉,刹那间,整个殿堂都被奇光笼罩,太阳宫外更是红光映天,不同往日。轩辕媓和望舒、云珡、妡婵遂各从云襁雾褓中见着孩子,好不欢喜,望舒低声道:“看他眉目,与太师倒有三分相像。”云珡笑道:“本来就是太师,什么像不像的。”又过三天,殿内突然腾起阵阵香雾,轩辕媓、望舒、云珡、妡婵四人不觉就昏睡过去,一觉醒来,见诞龙台上雾气渐渐散去,却看不到孩子了。四人大惊,慌成一团,殿里殿外寻了半晌,也不见踪影。轩辕媓伤痛欲绝,哀泣道:“我的孩儿没了,是不是被歹人偷去害了。”望舒和云珡、妡婵三人无奈,只能温言宽慰,望舒道:“既是太师投胎入世,贵极天阙,又岂能被歹人所害。”说完三个人又搂着轩辕媓哭了一阵子。又过了一天,忽然殿中来了一个俊朗少年,白衣翩然,气宇轩昂,健步刚劲,来到轩辕媓身边,一句话也不说,接连叩拜了九次,惊得轩辕媓和三个仙子不知所措,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轩辕媓心里喜欢,又担心错认,又不便启口。只见少年叩拜完毕,起身又躬身拜道:“孩儿拜见母后。”轩辕媓这才放心,长舒一口气。望舒她们三个也轻拍胸口,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云珡瞅着妡婵低声道:“我说什么来着,太师投生就说过的,他出生后头几天是个婴孩,过几天就长大了,你还说是太师戏言,这回看到了么?”妡婵欢喜,掩口嘤咛道:“看到了,看到了,太师灵体转世回来,这模样儿还是有原来的影子的。”轩辕媓起身,看诸仙子一眼,又牵过儿子的手,笑问道:“你可知道你是谁么?”少年摇头道:“请母后给孩子赐个名字。”轩辕媓又看看诸仙子,心内料定盘古太师轮回入世,已经记不得前身之事了。轩辕媓笑道:“给你取个名字,就叫轩辕健,你觉得可好?”轩辕健急忙又叩道:“孩儿谢母后赐名!”轩辕媓不觉就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笑道:“你该叫这个名字的。”轩辕健又起来,握着轩辕媓的手儿,细细地端详着她。妡婵望着他,抿嘴笑道:“你多大了?我们这些做婢子的又该如何称呼你呢?”轩辕健看看她,又看看望舒和云珡,笑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们的,只觉得眼熟。”云珡笑道:“就刚才见的。”大家笑了起来。轩辕健也跟着笑道:“你们往后就叫我世尊吧,你们该这么叫我的。”一句话惊得众仙纷纷掩口,面面相觑,一会儿三个仙子牵了手跪成一排,齐声拜道:“小婢拜见世尊!”轩辕健一转身道:“都起来吧!”三个仙婢起来,相视一笑,掩口低头站在轩辕媓一侧,轩辕媓下了诞龙台又坐上瑶台,令三个仙子都来坐,望舒、云珡、妡婵相视一下,云珡笑道:“娘娘跟前,婢子们是不敢坐的,还是站着自在些儿。”几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不题。
轩辕媓生了轩辕健之后,每日与他在太阳宫里,一日忽然想起女娲来,就问望舒道:“也不知女娲可好?”望舒回道:“女娲娘娘造化众神、人神和万物都已完毕,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轩辕媓暗思道:“机缘已到,看来我马上也要去下界轮回了。”思毕,对众仙婢道:“我奉太师的嘱托,就要去界下轮回了,可留下轩辕健一个人,我总是放心不下。”三个仙婢惊奇不已,望舒问道:“娘娘一未犯戒,二未过失,却为何要往界下轮回?”轩辕媓喃喃道:“我是昔日奉太师灵体嘱咐要往界下轮回去的,因何轮回我也不知道,既然是太师之命,自然有使命的。”轩辕健听到这里,说道:“母后既有使命,便去轮回吧,孩儿自在这宫里头,有什么放不下心的。”望舒看了看轩辕健,说道:“娘娘不要操心,世尊还有她们照顾呢,我倒是担心娘娘一个人去那界下怎么行,还是我陪娘娘一同下界吧。”轩辕媓看着望舒,不觉泪下,泣道:“我也没什么忧虑,只是这宫里……”话未说完,云珡就道:“娘娘勿虑,这宫里有我们照料,断不会有事儿的。”轩辕媓点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我走之后,你们两个要照看好轩辕健,万万不能出什么事儿。”云珡、妡婵忙欠身道:“请娘娘放心。”轩辕媓本想与女娲辞别,又怕离别伤心,不忍相见,就取来一块绢帕儿,在上面题了几句诗,又交给望舒,嘱咐道:“我是轮回去的,怎么能与你一同下界呢?你的好心我知道的,我先下界去,你就在这里吧,若是女娲娘娘来了,你什么也别说,只把这个给她就行了。”说完,觉得困乏,便自己去偏殿睡去了,一时也睡不踏实,梦里见来到南天门,一个人也没有,又看天门外紫云腾腾,奇光异彩,她便纵身跳了下去,顺着一条光亮的隧道直坠而下。
轩辕媓突然惊醒,起身一看,却发现自己已在界下凡间了,但不知身在何处。轩辕媓心里想道:“我听望舒说过,那烛龙少阳被阴灵射下,龙躯坠入凡间,化为太行山,不如我就去那里看看,也好寻个安身的地方。”想到这里,说走就走,也不知走了多少日子才来到太行山下,又沿山脚走了一回,却忽然碰见了阴魔、罪魔和业魔正四处搜寻着什么,轩辕媓见来不及躲避,当下转身一变,就化为天鹿。业魔最先发现天鹿,对另外二魔道:“你们快看,那头上长着很多角的东西是什么?”二魔应声望去,也是惊诧不已,见天鹿头上顶着七彩光环,十分稀奇。罪魔道:“哪里来的这个东西,从未见过。不如去禀报天王,只说发现了生人。”阴魔辩道:“这分明是灵兽,不是仙人。”罪魔道:“那也须看看它的来历,上界仙子多会变化,休要被它蒙混。”轩辕媓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咯噔一下,想道:“莫非是金童和玉女下界来了?”罪魔靠近天鹿问道:“你是神仙还是畜生?从何处来的?”轩辕媓自知脱离不了魔爪,又不知该不该说话,只是惶恐不安地盯着他们。业魔摇头道:“一看它就是个畜生,问它怎么回话?不如去寻找金童玉女,耽搁了时间,天王那边不好交代。”罪魔道:“这也不能放过它,我们中间须有一个留下来守着它,待回禀天王裁决才好。”阴魔道:“你们去搜二仙,我留在这里。”罪魔道:“如此甚好,我们去擒二仙,而后去回禀天王。”说着领着一部分魔兵继续朝山中走去。金童和玉女也早有防备,远远见魔兵围着一只鹿僵持半晌,知道他们是来搜拿的,于是出洞躲到别处去了,罪魔和业魔抵达洞口,里外搜了一会儿也不见二仙踪迹,只好暂回幽冥宫复命。
阴灵听说金童玉女不见了,更加恼怒,问道:“那阴魔去了哪里?为何不来觐见?”罪魔报道:“天王,我们虽未找到金童玉女,却在山下抓到一个怪物,我们先回宫来,阴魔带一班兵卒在那里守着,就请天王处置。”阴灵闻言,霍地站起身来,急问道:“什么怪物?”业魔奏道:“反正凡间从未见过,也不知从何处来的。”阴灵道:“带本王亲自去看看。”阴灵与二魔到了太行山,果见阴魔和一班兵卒围在一起,急忙赶了过去,拨开人群定睛一看,见天鹿头上顶着光环,五角光耀惊目,突然大惊失色道:“你们快快走吧,怎么惹起它来?”三魔面面相觑,罪魔疑道:“这也是头一回看见的,怕是神仙变化的畜生,它如何就惹不得了?”阴灵一边后撤,一边道:“你们不晓得,它就是天鹿,是盘古太师御前灵兽,也算与我同出一门,你们招惹它做什么,就不怕将盘古太师召来么。”阴魔问道:“既然是仙界灵兽,却为何在这里?”话犹未了,忽见一道白光闪过,众魔回头一看,天鹿已经消失。阴灵接着道:“天斗那贼心狠手辣,本王料定天鹿是被他逼迫无奈,才逃下界来的。本王实忍无可忍,这次回去重兴旗鼓,倘有机会可乘,再打上天界去!”众魔一路无话,直回幽冥界去了。
话说女姬跟着女娲出去游逛,才出南灵殿,只见女娲携着女姬,身子一转便消失在一道白光中。落地之后,却在离囲山不远处,女姬抬头望去,见眼前是冠冠冕冕一座宫殿,金碧辉煌,气贯霓虹。再走近一看,见巍巍紫金宫门上有“太阳宫”三个水晶大字,莹莹剔透,亮光闪闪。女姬转头问道:“姐姐,这可是传说中的太阳庙?”女娲双手叉腰,跟了上来,笑道:“当然是,这可是天界圣地,一般人我是不带她来看的。”女姬思道:“好像听二师兄说起过这处所在,只是一直不曾见过,师姐既然知道这里,她肯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想到此处,女姬问道:“师姐,那是谁住在这里的?”女娲忽然想道:“她并不晓得这里是盘古太师的居所,再说轩辕媓也曾再三嘱咐过我,不让我说她在这里,我还是不透露为好。”想到这里便对女姬笑道:“其实我也不晓得,很早之前偶尔曾见过这地方,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如何?”女姬频频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便抢在女娲前边,抬腿就要闯了进去,宫门上的应龙少阴和角龙天听见有生人前来,霍地腾起,怒目圆睁,低声吼叫起来,吓得女姬连连退了几步,险些跌进女娲的怀里。女娲扶正她,笑道:“都给你说过了,这是天界圣地,不能随便就能进去的,一点礼数都没有,那两条天龙自然不会让你进的。”说完,女娲佯装跪地,叩首三下,这才起来。女姬问道:“姐姐,师尊也不在这里,你这是拜的哪位神灵?”女娲将头一偏,笑道:“我谁也不拜,只是给天龙行礼。不信你也试试,不然它们只许我进去,你还是进不得。”女姬半信半疑,只好跪地也叩三首,起身看去,那两条天龙果然不见了。女娲进入宫门,又入二重门内,眼前的景象又不同了,只见玉苔密布,密密匝匝,银柳参差,枝枝可爱;有一条玛瑙砌成的街道,直通中央三座金殿,街道两旁各有一排翡翠竹,高低长短不齐,时时有千枝万叶映得璀璨夺目。到了金殿前,女姬正要进,却被女娲一把拉住,笑道:“那里可是进不得的,但有什么麻烦,我可是担待不起的,你就跟着我去别处看看吧。”说完,女娲就走,女姬跟着她沿街道一直走进长廊,转进去才到偏殿,门庭上挂有一匾,上有“【南殿】”二字,殿前是一个小园子,千花万花开得烂漫,各种灵鸟飞旋起舞,叫得也十分好听。一棵大桃树旁有一方玲珑水晶石,石缝里竟有琪花瑶草,五彩缤纷。水晶石看似不大,但石山上有绿松古柏,真真切切的,宛若丘壑丛林,栩栩如生。女姬紧跟女娲推门入殿,才见里面别有洞天,珠帘绣幕,画栋飞甍,富丽堂皇。女姬正要定睛细看,忽然迎面袭来一阵香风,从耳边发髻轻轻拂过,一时感觉神清气爽。正四下顾盼着,突然又见里面有一扇小角门“呀”的一声开了,女姬慌忙闪在女娲身后,女娲笑道:“这里又不是魔界,你怕的什么?”女姬偷眼细看,原来是一位美人姗姗而出,看她怎生模样,但见:
【桃花玉面,仪容明艳。秋水明眸,细柳春眉。】
【雾髻上绿云高绾,翠裙下丝带飘飘。】
那美人来到跟前,眼睛里就像蓄着一汪清水,将女娲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娘娘,请随我来。”说完就将红袖儿一拂,引着女娲和女姬进了角门。女姬偎在女娲身后,才走上庭阶,她便附在女娲耳边悄悄问道:“怎么她认得你?”女娲急得将玉指往红唇上一竖,低声回道:“这里千万不要说话。”吓得女姬连忙掩口。女娲此时也十分纳闷,心里想道:“这太阳宫里一向都是媓姐姐住在这里,怎么不见媓姐姐,却遇到这么一个仙子,她又是谁?”思来想去,也没有个所以然。直到一间香殿,美人转身,递给女娲一个东西,女娲拿在手里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黄绫绢帕儿,上有几行金色小字,只见上书道:
【慢放珠帘遮轩窗,不闻女神造化忙。】
【谁知深宫渐萧索,轮回道上锁流光。】
女娲心里默念完毕,慌忙将绢帕儿藏进雾袖里,抬眼看那美人,见她轻轻点点头,一言不发,一径沿着旧路又出去了。女娲连忙跟出,却不见那美人。女姬紧跟出来,见女娲一句话也不说就朝偏殿外走去,也匆匆跟了上去,直追到太阳宫门外,女姬气喘吁吁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刚才那个美人给了你一块绢帕儿,上面写的什么?”女娲边走边道:“也没什么,只是一两句诗词罢了。”女姬追问道:“那她给你这个做什么?”女娲不耐烦道:“你只管问什么?我哪里知道?”女姬见女娲一脸恼怒,气得直跺脚,怒嗔道:“姐姐不分皂白就给我撒什么气!我哪里惹你了?你不说便不说,给我摆的什么脸子!”说完,女姬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一道白光里了。
女娲知是女姬生气而去,更是伤心起来,不觉泪水涔涔,又从袖中取出绢帕儿攥在手里,一个人独自朝前走着。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道:“娘娘请留步!”女娲回头一看,却见是太阳宫里那个美人来了,才到跟前,女娲伤心问道:“媓姐姐给我留下这个绢帕儿,她可是下界轮回去了?”美人含泪点点头。女娲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先前我从未见过你?”美人两泪交流,纳头便拜,泣道:“娘娘,我正是玉龙望舒,今日得知娘娘来了,本想明说来的,又见身边有女姬,所以不便开口。”女娲惊讶不已,伸手去扶她起来,惊道:“原来你是玉龙望舒,我没想到你的元身竟然是个美仙子!”说着也朝她拜了两拜。
玉龙望舒恻然道:“轩辕媓下界轮回,当时娘娘正在造化众神,故而也未敢打扰,只留下这个绢帕儿,让我转交给娘娘。”女娲泣道:“媓姐姐一个人太阳宫吃了不少苦,先是怕师尊知道了要加害她,后来又怕我们知道了给她惹出麻烦来,总之一个人孤零零,每每如惊弓之鸟。如今下界去轮回,也算是图个清静,将来归一了,我再好好报答她的知遇之恩。”望舒泣道:“也不知她何时能归一回来。”女娲摇摇头,一时两厢无话,呆立在那里。
话分两头。天斗见诸事完毕,欲往轮回,便想召集众神交代天廷事务,就唤来元真童子道:“你去宣诏女娲和女姬,还有伏羲昊、轩辕昊、笪殷昊三王前来,本王有要事相商。”元真童子道:“是否宣紫宫十二星的诸神也来朝见?”天斗沉吟道:“当然,宣他们都来。”元真童子领命退出,刚出殿门,就见南天门门神火速进来,报道:“师尊,小神听见界下又是魔声四起,时有时无,细看似有邪气冲天,特来禀报,请师尊明察!”天斗闻报,起身问道:“魔声?说的什么?”门神小心奏道:“只听那见魔声喊什么‘昊天有德,天将易主’的话,其他的小神也听不清楚。”天斗脸色大变,暗思道:“这魔头莫非是想打上天界,夺我天廷不成?”天斗又道:“你听不清楚,为何不请千里眼和顺风耳二神去探察?”门神急道:“小神这就是去请他们前去探看!”天斗有些局促不安,嘱道:“当细细察看,但有异常,速来禀报!”门神领命急出。天斗顿觉波谲云诡,又思道:“本想事成之后,那泰阶星一旦显现,我便去菩提树下坐化,前往轮回去了,只盼修得个亘古真身,归一回来做个亘古的天帝,却不料阴灵偏偏这个时候作乱,看来我还不能离开天阙,眼下当速派女娲等众神下界,造化万物众生,如此才能遏制阴灵,天界方能安宁一时。众魔说什么天将易主,这究竟是何意?若说阴灵打上天界,那绝无可能,除此之外,天界谁将窥视宝座?天将易主?莫非将来篡我宝座者是伏羲昊和女娲之子须菩提?那时盘古现身曾对我说,女娲生子,灵羊伴其左右,乃是祥瑞之兆,莫非此兆……”如此乱想着,满胸愁绪,直到众神纷纷入殿,他才回过神儿来。见众弟子已到,却独不见女娲,当下有些不高兴。
却说女娲奉诏进宫,才走到半道上,忽然就看到上空有紫色云气落下,萦绕着她,令她惬意非常。女娲觉得惊奇,心里又是欢喜,不觉间边走边舞起来,但见那玉京宫玄天门外:
【云蒸霞蔚,遍地碧波,紫殿金顶,雾锁烟迷。】
【百里琼阁,朱甍碧瓦美轮美奂;】
【千里玉阶,虹草飘香异水流芳。】
女娲看得入迷,忽又见宫门外侧又一座玲珑宫殿,一群仙婢正朝玉京宫姗姗而去。女娲不觉自语道:“想来这便是辅神玄女所居的天香殿了。”天香殿与那玉京宫的后花园仅隔一墙,再抬眼细看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头珠翠的仙子,艳丽非常,身着轻纱,雾袖飘飘,好似拂出缕缕香风。女娲细看,见那仙子左脚跨进玉槛,右脚才款款缩进,露出一只绛紫绣鞋,轻把门钹时,又露出一只纤纤玉手,掀起半边绣幕珠帘,露出粉脸来。女娲这才看得清楚,原来这仙女正是辅神玄女。
女娲贪恋美景,不知不觉便耽误了朝见时辰,忽然听见宫内钟鼓响起,这才醒过神儿来,大呼一声不妙,便急匆匆赶往玉京宫。到了灵霄殿外,见诸神已在大殿云椅坐成两排,殿堂左右众神列为两班。她担心天斗责怪,也不敢擅入,直等到元真童子走出来,女娲急上前怯怯问道:“元真,我来迟了,怕师尊责备,故未敢轻入,你且进殿通报一下。”元真童子本来是去太真殿取些仙果来侍奉天斗,忽然见女娲来了,站定施礼道:“娘娘为何这时候才来,师尊已等候多时,见娘娘不在,还未升殿,此时又何须通报,就请娘娘快些进去吧。”女娲不好再说,只好硬着头皮进殿,头不敢抬,悄悄凑近伏羲昊,站在他身旁。天斗见女娲来了,也不加责备,低声道:“既来了,就入座吧。”女娲刚落座,天斗又问女娲道:“你儿须菩提可好?”女娲忽然被天斗这么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伏羲昊一眼,见他低头不语,只好吃吃回道:“小儿安好,渐已长大,聪慧……”话未说完,就被伏羲昊拉了拉衣襟,附耳道:“师尊听阴灵喊叫天将易主,心中生疑,你万不可再说儿子聪慧什么的,小心惹来祸端。”女娲听说,随即又道:“须菩提年幼,只知道玩耍,也没什么事儿。”说到这里,轩辕昊瞥了一眼女姬,两人双目一对,好像明白了什么事儿。天斗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也不可由他荒废,为师想让他前往灵界,拜燃灯佛为师,在他那里修行学道,造福灵界,不知你意下若何?”女娲正愁须菩提无所事事,天斗这话也合她心意,于是上前拜道:“弟子遵旨,谢师尊天恩。”伏羲昊见状,无奈摇摇头。天斗继续道:“女娲,为师听千里眼和顺风耳奏报,那阴灵在幽冥界为非作歹,驾驭凡间无数恐龙和众魔,试图谋反,其势渐大,若不铲除,将后患无穷。为师思谋再三,想派你下界去,在那凡间化育众生,如此既可遏制阴灵,又能造福凡间众生,不知你可愿意?”女娲想了想,又起身拜道:“弟子愿往。”伏羲昊看女娲已领旨,忙起身奏道:“女娲一人势单力薄,下界造化众生万物,只恐多有不便,弟子愿携诸神下界相助才好。”天斗准奏。正在此时,轩辕昊也起身奏道:“弟子以为,界下恶魔当道,险象环生,师妹不宜前往,弟子愿代劳,请师尊允准。”天斗不准,表情严肃道:“造人之事,非女神不可,不是你就可以为之的,即令女娲前往,女姬助之。”轩辕昊只好作罢。此时女娲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奏道:“弟子愚钝,只知但凡下界,都是因为犯了天戒,被昊天罚下界去的,却不知我如何能去得了那凡间?”天斗一时也被问住了,不知如何作答,于是看看伏羲昊道:“你熟知那《昊经》,可有办法?”伏羲昊拱手道:“去那凡间,必经过下三重世界的玄天、盖天、界天三重才能够到达,除非天罚下界,自有昊天施法为之,其中详细弟子也不清楚,但若自行坠下,灵体沦灭,元身消散,故弟子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天斗很不高兴,怒道:“岂能如此,你休要隐瞒,为师知你不舍女娲,但此事关乎天廷安危,岂能因小而失大?诸神当不计私利,而从大局。”伏羲昊低头不再说话。女姬听天斗这么说也害怕起来,问道:“灵体沦灭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去送死,弟子宁可死在天界也断不下界。”天斗瞥了一眼她,并不理会。伏羲昊又道:“敢问师尊,那界下凡间大气已成,阴阳分明,一旦去了界下,众神元身消散,灵体便在有形无形之间,如此有灵无体,又如何造物造神?”天斗问道:“界下因何元身消散,灵体崩毁?”伏羲昊道:“据《昊经》云,仙界有金、木、水、火、土、飗、飚这七种玄气,神仙才得以生存,而凡间只有金、木、水、火、土五种玄气,只能滋养凡间众生万物,若神仙在此间,因缺两种玄气,故而会元身消散,只有元灵,却不能显现。”天斗沉思良久,道:“既然如此,可暂将飗、飚二玄气降下凡尘,待造人造物完成之后,再收来不迟。”诸神听闻,皆面面相觑。伏羲昊道:“不知如何将这二玄气降于界下?”天斗笑道:“为师自有办法,你们只管下界去,到了那里就有了。”伏羲昊入座不再说话。女娲又接着问道:“即使如此,我们又如何下得界去?”天斗点头,沉吟道:“为师曾见伏羲昊所绘的星宫图,众星图之名中有天马、玉狮之类。女娲,你已造得万物,有花鸟虫草,也有奇禽异兽,你可挑选一些来,以星图之名命名之,再赐与众神为坐骑,你们就驾着各自的坐骑下界去,你以为如何?”女娲思忖片刻,回道:“好是好,但不知可否。”此时,立在一侧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天斗问道:“四位天神在说什么?可有妙计?”青龙神上前拜道:“小神思得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天斗道:“集思广益,善莫大焉,你既有良策,请快快说来。”青龙奏道:“小神以为,无须如此烦琐,小神麾下有诸多仙灵,皆是女娲娘娘施大法所造,如今在下三重世界,成为四方星宿,各司一域,并熟知凡间状况,他们自可变化,诸神下界,也正是他们立功之时,可令他们变化成各种灵兽,暂为诸神坐骑,如此省时省力,岂不是更好?”天斗闻奏大喜,高声道:“青龙神此计甚妙!你速召诸仙灵上界来。”
且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奉命驰往下三重世界,将各自辖内的众仙灵一一召回,前来复命。天斗吩咐道:“你们都出殿外,这就听女娲号令,各自变化来吧。”女娲领命,召集诸仙灵来到殿外。伏羲昊道:“以界下阴阳之气运行来看,紫气东来,万物将始于东。”女娲笑道:“我知了!可令角变蛟,亢变龙,氐变貉,房变兔,心变狐,尾变虎,箕变豹。”伏羲昊道:“这是为何?”女娲道:“你只令他们变化就好,我奉命下界造人造物,有了这些灵兽坐骑,诸神才方便。”伏羲昊听得明白,就令诸仙灵各自变化,只见东方七宿将那灵体一转,就变成了蛟、龙、貉、兔、狐、虎、豹七只灵兽,就地活跃起来。伏羲昊对北方玄武神道:“阴灵在界下为恶,所以凡间阴气逼人,阳气虚弱,南方阴湿,不利于阳元滋生,唯有北方燥热,可滋养阳元,故而天下将统于北。”女娲接着道:“可令斗变獬,牛变牛,女变蝠,虚变鼠,危变燕,室变猪,壁变貐。”话音刚落,北方七宿就应声而变,马上就有了獬、牛、蝠、鼠、燕、猪、貐七只灵兽。伏羲昊接着道:“凡间紫气东来,又往西去,众生终将归于西。”女娲望着西方白虎神道:“可令奎变狼,娄变狗,胃变雉,昴变鸡,毕变乌,觜变猴,参变猿。”西方七宿立即就变成狼、狗、雉、鸡、乌、猴、猿七只灵兽。伏羲昊又道:“以界下阴阳二气运行来说,阴在北,阳在南,南尊而北卑,故阴为卑,阳为尊,故而,至尊将出于南。”女娲便对南方朱雀神道:“可令井变犴,鬼变羊,柳变獐,星变马,张变鹿,翼变蛇,轸变蚓。”南方七宿摇身一变,就变为犴、羊、獐、马、鹿、蛇、蚓七只灵兽。
二十八宿神都变化完毕,只见那——
【灵阶之侧桃红芃枝绿,宫门之下灵翠绕珠围,金凤锵鸣仙鹤清唳,宫门左见青龙徊翔,右闻白虎曼啸。二十八只灵兽个个活蹦乱跳,乐成一团。】
女娲望着众灵兽思谋了半晌,见它们都消停下来,女娲道:“我奉师尊之命下界造物造人,需要诸位鼎力相助。众灵兽听我号令,心狐为我的坐骑,氐貉为右玉天使女姬的坐骑,张鹿为伏羲昊的坐骑,危燕为轩辕昊的坐骑,昴鸡为笪殷昊的坐骑,箕豹为青龙神的坐骑,娄狗为白虎神的坐骑,天牛为朱雀神的坐骑,翼蛇为玄武神的坐骑,房兔为广寒仙子望舒的坐骑,女蝠为太阴神少阴的坐骑,毕乌为太阳神天听的坐骑,角蛟为千里眼的坐骑,奎狼为顺风耳的坐骑,井犴为雷神的坐骑,星马为电神的坐骑,尾虎为风神的坐骑,亢龙为雨神的坐骑,觜猴为山神的坐骑,参猿为地神的坐骑,斗獬为日游神的坐骑,壁貐为夜游神的坐骑,鬼羊为圆融的坐骑,胃雉为海龙神的坐骑,柳獐为江龙神的坐骑,室猪为天河神的坐骑,虚鼠为瑶池神的坐骑。就请众神各领自己的坐骑,随时候命!”女娲说完,众灵兽便纷纷到各自的天神跟前。女娲扳起指头数了数,发现只有灵兽轸蚓没有主儿,于是笑道:“你虽不能成为诸神的坐骑,但仍要随我们下界去,到了那里自有你的用处。”轸蚓摇头摆尾,自是欢喜。
女娲安排好一切后,进宫复命。天斗闻奏大悦,道:“为师明日设宴,为你们饯行。”女娲也是高兴,当下无话,便回南灵殿去。
次日,众神奉诏齐聚玉京宫,只见偏殿内满堂紫气萦绕,堂前置两排玉案,上面摆着各种奇珍果蔬。只听元真童子一声吆喝,道:“天王驾到!”众神听天斗驾到了,便一字跪着,三呼谢恩。天斗笑道:“众卿请入席。”众神起身,望阙谢恩,又各自落座。天斗巍然上坐,仙婢将珠帘卷起,就见玄女带着众宫婢,奉上琪花瑶果,再看宴席上的奢华,真是无与伦比。但见:
【紫烟袅袅,云彩袅翠拖红,映锦幔珠帘重重;】
【琪花妖娆,紫金檀照玉案,列佳肴仙果美馔;】
【水晶器皿,泛琼浆玉液莹莹。】
【柔抚玄弦,轻吹笙煖,轻挝灵鼓,声声天籁韵响。】
【蛾眉曼睩,清歌妙舞,娇娇宮姝美丽。】
散席之后,众神各自归去,只有女娲迟迟不肯归去,转了一个圈儿,只在太真殿门前徘徊。元真童子瞅见了,入报天斗。天斗疑道:“她在殿外做什么,传她进殿吧。”元真童子得令,出去见女娲,作揖问道:“宴席散了,娘娘何不早些回去歇息,却在这里作甚?”女娲笑道:“过几天我便要领众神下凡去了,只是还有些儿事情不胜明了,想来问问师尊,烦请童子替我通报一声吧。”元真童子揖道:“这就请娘娘觐见吧,师尊正在殿前等候。”
女娲随元真童子入殿,见天斗正在堂前踱步,她便纳头就拜,天斗扶起道:“为师大宴诸神,皆大欢喜,这才刚刚散席,你就来觐见,到底怎么了?”女娲泣道“弟子不久便要下凡去了,特来拜见师尊,只怕是这一去便无归来之期了,怕再见师尊就难了。”天斗一听,惊诧无比,问道:“好端端的,你何出此言?”女娲泣道:“不瞒师尊说,弟子曾与伏羲昊偷食芃果,犯下天戒,虽说天恩浩荡,弟子侥幸活命,但是只怕到了凡间就没有这般幸运了。”天斗疑道:“这个……究竟会如何,为师也不知所以,伏羲昊如何说?他说你们到了凡间,就会遭受天罚么?”女娲停顿一下,蹙眉叹道:“唉!他倒没说这样的话儿,只是弟子有些担心罢了。”天斗沉吟道:“昊天有德,你奉命下界造化众生,昊天必不会罚你的,你也不必担心。”女娲泣道:“师尊请安心,弟子即使在凡间遭受天罚,也必不负使命,弟子别无他意,只是前来道别的。”天斗心内想想,问道:“你在天界造化众神、人神,还有那万物,如今已经功德圆满,前些时间,为师曾给你的那枚照石,你当奉还了。”女娲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乞求道:“师尊,等弟子在凡间造化众生之后,归来之时,再还给师尊也不迟。”天斗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枚照石也只有天界才得用处,若是去了那凡间,照石便毫无用处。”女娲暗思道:“照石若是在凡间无用,我何必强留它来。”此时,女娲突然又明眸一转,心里想道:“媓姐姐曾与我说过,师尊这里藏着那泰初大神形天灭寂后化成的元灵珠儿,只要看一眼那珠子,便可避免坠入到五行,自然也就没有六道轮回了。”想到这里,女娲灵机一动,将照石奉上,泣道:“弟子知道这枚照石神力无边,本想去凡间借它来造化众生,或可助我一臂之力,既然师尊说在凡间这照石就没用处了,那弟子就不要了,还是师尊将它收去的好。”天斗想了想道:“为师倒是有灵珠两枚,但不知是否对你有用。”女娲惊喜道:“师尊既有灵珠儿,不如让弟子看看,或可有用。”天斗经不住女娲纠缠,将手一伸,两枚溢彩流光的灵珠儿便到了手上。女娲正要去接,天斗忙将手缩回,笑道:“这两枚元灵珠儿,暂且借你下凡一用,你千万收好,万不可丢了。”女娲急问道:“师尊,既然是元灵珠儿,不知是哪位大神的元灵化作的?”天斗摇头道:“为师偶得之物,也不知道详细,只知道这个翠绿色的灵珠儿叫作‘舍利珠’,此珠儿可大有玄妙。”女娲托于掌中细看,一枚元灵珠绵红无比,泛着银光雾缕,另一枚元灵珠十分翠绿,透着清莹秀澈。但见:
【霞光万射,紫气千条;光彩溢目,熠熠生辉。】
【灵香萦藟满宝殿,万千紫气绕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