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济公传(校对)第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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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杰到处鬼神惊,独行千里任纵横。】
  【不意巧逢多姣女,生成玉颜貌倾城。】
  【英雄有意求。雨,佳人无心人薄清。】
  【杀人本是刘香妙,花台创客是别名。】
  写完了,天亦三鼓之半,要到狱内杀杨明。方到狱墙之外,只见南边房上有两条黑影。方要追下,巡夜人等从正西来,巡丁夜役有四五十名,梆锣之声不绝。刘香妙自己回店去了。
  至次日,县衙叶老爷方起,听人报:有刺客把外甥女李小姐杀死。知县亲自看,叫家人暂用棺木成殓起来,立刻升堂,叫快手张成、李永二人,同众快手给三天限,悬一百两银子的赏,急速拿刘香妙前来。二位班头乃玉山县有名快手,办过多少江洋大盗,很有声名。今日奉堂谕下来办案,方一出大堂,只见柳瑞、赵斌二人来瞧杨明等。二位班头说:“柳大爷几时回来的,可把素秋找着下落?我们同李团练老爷回来,还甚惦念呢!”柳瑞说:“逢了两次险处,全被人救去,素秋也没有访着。昨日同我赵兄才来,夜晚我二人住在镖局之内,听见外边一片声喧。我二人到了外边看看,也没什么动静。听说昨日衙内闹刺客,是真吗?”李张二人说:“可不是吗!昨日夜内把县衙内老爷亲戚李小姐,因奸不允杀了,留下名姓,叫刘香妙,那丫鬟说有二十多岁一位贼人。二位久在镖行之中,可知道这刘香妙是那路贼人?指我二人一条明路。老爷给了我二人三天限,要这杀人凶犯,我等往那里捉去?”柳瑞说:“我二人虽然在镖行之中,这几年新出手的不少,这个人名字听着就生的很,实在不知道。二位请罢!”
  二个班头到了县衙外路南春芳楼上吃酒,议论此事。到了楼上,只见走堂的郝二说:“二位头儿少见那,有几日未会。”张成、李永说:“我二人公事太忙,今日衙门中有这样逆案。”郝二说:“我一早就听见说了,这个贼人还留下姓名,胆子也太大了,听说叫刘香妙。”二位头儿说:“不错。先给我们拿两壶酒来,要四样莱。”郝二去不多时,全皆摆上了。二人浅斟低饮,议论往那里找这个碱去,不知住处,不知道怎么个相貌,往那里找去呢?二人喝着酒,不住长吁短叹,说:“这个喊人与咱二人作了对头,你杀了人走了,就算无头案,偏又留下名姓,我等往那里去办?”李永说:“这个贼人不是英雄,要是英雄,也不做这个不明不暗之事。”郝二说:“我听人传言,有一伙薰香会的贼人,成群结党,尽作这事。那振远镖局杨大爷,谁不知道是个好人,到如今遇这样不白之冤,多怎捉住薰香会上之贼,这案也就明了。夜内在县衙采花未成,这个贼人他母亲必定叫人奸过,准是一个兔子。”张成、李永说:“我二人只要对了他的盘,要拿他易如反掌!”
  二人正说,只见东边桌上有一位武生公子,穿一身银红衣服,西湖色团花大氅,肋下佩剑,五官俊美,年约二十以外,站起来走到二位班头桌前一拱手,说:“二位请了!你二人是玉山县衙门中办案之人?”二人答应说:“不错,台驾何人?”那武生说:“你二位不认识花台剑客刘香妙?就是杀人凶犯,我可认识。”张李二人说:“尊驾你认识么?求公子大爷指一条明路。”那武生微微冷笑,说:“刘香妙远在千里,近在目前,我就是花台剑客刘香妙!”张李二人一愕,站起来拉铁尺就要动手。那武生说:“你们有多少办案全皆叫来,我自有道理。”张成说:“朋友你成全我二人,打了这场官司,我堂上堂下有个照应。”刘香妙说:“我到愿意,只有我这个伙计他不愿意。”李永说:“你还有伙计?叫我二人见见。”那位刘香妙拉出飞龙剑,说:“你等见见,就是他!”张李二人方要向前,被贼一脚踢了一溜滚,宝剑削了张成铁尺,用剑一指,说:“我住西门外大成店,今日等你一天,如要不到,晚晌三更取你知县首级。我不杀你二人,恐污吾剑。”一转身见走堂郝二蹲在桌儿底下,顺手一剑,人头落地,说:“你这小辈太爱话!”跳下楼竟自去。张李二人唬的魂不附体,见贼走了,他二人跑下楼去,到衙门聚集了有七八十名快手,各执长枪短刀。柳瑞、赵斌由狱中方才回来,正要回镖局,听刘香妙大闹酒楼,刀斩郝二走堂,踢了二个班头,现在大成店。柳赵二人也跟随众快手到西门外,要捉刘香妙。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刘香妙火焚如意村
振八方奉谕访淫贼
  话说张成、李永带快手六七十名,到了玉山县西门外大成店门首,说:“店家,你们店中住着一位姓刘的吗?”店中小二说:“不错,在上房屋中,正说你们该来了呢!”张成、李永二人说:“叫他出来,我们来捉他来了!”小二说:“他方才回来,说是南昌府的差官,在这里调官兵等候办案,怎么说他是贼呀?真正可怪!”他站在院中,说:“刘爷你快来!有玉山县张头、李头二人来找呢。”听的上房之中答应一声,出来说:“二位不失信,来了吗?”拉剑在手。那些快手一看,是一位武生公子,生的俊美无比,眉清目秀。大家说“拿”!往上一攻。刘香妙挥剑削兵刃,顺手杀了有七八人,说:“尔等那个还敢上来!”跳在当中,如虎人羊群,赶的那些快手东西混跑。那柳瑞一看,认识他是那日在小西天江岸所遇同老道骑马之人。心中说:他也是薰香会匪,我把他捉住,也追问杀周公子抢素秋之案。与赵斌二人一齐蹿过去,柳瑞刀往下就剁。刘香妙问:“什么人?通名!”柳赵二人通了名姓,说:“我正要捉你们一伙贼人,都是薰香会之人。”刀往下就落。刘香妙用剑一挥,柳瑞单刀上半截落地。柳瑞吃了一惊,赵斌抡刀就剁。二人杀三五个照面,外边兵马使团练李云鹏带兵赶到,刘香妙上房逃走。柳赵二人随后一追,房上一瓦打下来,二人亦未敢追,只得回来,帮张李二班头把受伤之人抬回验伤,把死的禀官验明棺殓起来,候案掩埋,约柳瑞、赵斌夜晚护庇老爷,怕贼人再来。
  叶县主见柳赵二人帮助捉贼,方才二班禀明若非他二人,还要多伤几条人命那!心中想:杨明这人想是好人,若非好人必不能有这样良友,又有四街绅商来保,此事其中定有缘故。这一夜到没有什么动作,至次日柳赵二人正从内衙出来,到狱门来看杨明,说昨日之事。只见老管家杨安由外边进来说:“杨大爷!咱们家昨日出了大祸了。”杨明问道:“有什么事?”杨安说:“昨夜初鼓未安歇,老奴听见房上有人说:‘我乃花台剑客刘香妙是也!特来杀杨明的家眷。’里边主母先把老太太救到北院杨瑞家,后又来合贼人动手。我把公子、小姐救到西邻李老翁家。听见咱们院中一片声喧,家丁各拿兵刃捉贼,贼人把主母刀削了,主母逃走北院中。刘香妙把房点着,烧了二十余间。幸亏众乡邻把火救灭,还有西十四间未烧。杀死三个更夫,把老太太吓病了。”杨明听了,气的五内皆崩,自己悲惨,说:“我要能出去,与此贼不共戴天之仇,非杀此贼不干休!”叫杨安到刑房找魏文先生,写一章禀呈,报官相验。杨安去了。有绅商冯占元出名,二百余家铺户保杨明出狱,带罪捉贼。叶开甲一看联名保状,又有杨安报呈刘香妙杀伤人命,放火烧房,心中知道杨明被人陷害,标蓝牌把杨明提出,到大堂之上。知县说:“杨明,今我看四街绅士分上,暂放你出去捉贼,有柳瑞、赵斌帮你去。”杨明说:“老爷恩施格外,我必把这伙杀人栽赃盗印之赋人捉住,以鸣此冤!”
  知县吩咐撤去刑具。杨明叩首谢恩,带柳赵二人出来,谢了冯占元。到镖局之中,叫他族弟千里腿杨顺跟着,要往小西天去找这伙贼人,又想到家中看看老母。杨顺说:“兄长要往小西天,不可去的,一则长江之险,二则各寨贼党之多。我听人言,为首之人霹雳鬼狄元绍,手仗八卦乾坤掌,专打金钟罩,善破铁布衫。里边还有会妖术邪法之人。”杨明说:“我此仇焉有不报之理?”杨顺说:“先捉刘香妙,再找俏面郎君吴桂、风流浪子李通报仇不晚。”杨明说:“刘香妙也是小西天之贼人,不往小西天,往那里找他?”杨顺说:“咱们这里有个做饭的厨子李三,他昨天与我说,花台剑客刘香妙是他的街坊,合他还认识呢,他说他不是薰香会之人。”杨明说:“你把李三叫来我问问。”杨顺出去不多时,把李三带进柜房。李三见杨明施礼,说:“大爷出来了!我听二爷说,昨日在如意村放火之人是刘香妙。我在这里八九年,要是别人我可不熟,我是城西刘家集的人。我们那村中刘姓多,外姓少,都是安分之家。这刘香妙他父亲刘鸿年早死了,他兄长刘乡泉,是安本分种田之人,家中有五六百亩稻田,娶妻姚氏,生有一子,这刘香妙今年约二十一二岁。他这一身武艺是一个老道教的,由七八岁就练,他兄长很疼他。十四岁中的本县武生员,就给他娶了一个弟媳妇,他嫌陋,生生打死了。人家从此也没人再说媳妇,没人敢给了。他在外浪荡闲游,终日不在家,刘乡泉也管不了。他无论花多少钱,他兄长也不心疼。他在刘家集住,不知因何与大爷结仇杀人烧房。这是我知道的事。”杨明一听,说:“好呀!我知道了,你去罢。”李三去后,杨明、杨顺、柳瑞、赵斌同人,一同先到如意村家中,看看杨母老太太。杨母一见杨明回来,心中甚喜,问明白根由。杨明劝老母不必着急惦念孩儿,我这一出来,捉贼就容易了,又嘱咐好好侍奉老太太。说完四人出了如意村,一直奔刘家集,各带随身兵刃。
  天有未时,已到刘家集,乃是一座乡镇,路东有一座得胜店,四人先进店,到上房净面吃茶,问:“伙计,刘香妙在那里住?”伙计说:“我们不知道,我是新来的,我们掌柜的他许知道。”杨明说:“请你掌柜的过来,我有话说。”伙计答应去了。不多时那掌柜的一进来,说:“原来是玉山县振远镖局杨大爷,我在前边没看见,失迎!”杨明一看,原来是故人刘万成。当日在振远镖局对门开钱店,买卖收了,自己回家开了一座客店。一见杨明叙寒温,分外亲热,问杨明四位的来历,至此何事?杨明把自己所遇之事述说了一番,问:“刘香妙在那里住?”刘万成说:“他不在这里,他在上刘家集住,离此正北三里路。我与他兄长至厚,刘香妙闲时常在我这里来吃酒闲坐,我也应酬他,无奈他性情太大,瞪口就杀人。杨大爷找他有什么事罢?我领教领教。”杨明说:“刘兄原来你不知道,我这是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因我在家中给老师母开吊,有小西天的贼人在玉山县的东门外落凤池勾栏院中杀死周公子,抢去素秋,把知县印盗去,栽赃在我家中。有贼人假扮神仙,在衙门内说,杀人盗印之事,全然是我。我一听此事就明白,是人家陷害我。知县由我家中把人头合印全起出了,我有口难分皂白。到玉山县衙门中,过了两堂,把我入狱。今有义弟柳瑞,私访黑虎山玄坛观,把此事访明白,回县请兵捉拿贼人。焉想着一到县衙,县主派官兵头役,还有兵马团练使李云鹏老爷跟随,一到玄坛观,再找贼人,一个没有。柳瑞同赵斌又访了几日,也是无有下落。刘香妙他与我何冤何仇,大闹县衙,杀伤人命,绝不该火烧如意村,杀死我那更夫。所做之事,实是可恨!我今带人前来捉他。”刘万成说:“昨日刘香妙往我这里来,喝了几杯茶走了,我也未与他深谈。他家住在上刘家集西头路北,他兄长刘乡泉务农,为人又忠厚又精明,离此有三里之远。”杨明喝了两碗茶,待等先找刘香妙。
  正说,只见外边张成、李永骑马,带上四十快手,听说杨明在这里办案,他二人也跟寻至,打算着两合凑可以成功。他这些伙计,都是久办案之人,来到,店主人迎张李二爷拴上马,说了几句话,立刻带着手下之人,一同到刘家集,也不过二三里之遥就到。一直往北走了有三里,到村前由西口进街,路北有一座大门,门首“刘寓”两字。他等止住步,一打门,由里边出来了一个老人,年约半百,问:“你问什么人?”杨明说:“刘香妙在这里住,我特来找他,把他请出来,我有话说。”家人一看,那些头役快手各执兵刃,吓的一语未发,跑进去回禀主人。刘乡泉一听,亲自出来到外面,说:“你们众位家中坐,有什么事到此?”杨明说:“你是何人?”刘乡泉自己通了名姓。杨明一看,此人五官慈善,并不带行凶作恶之态。说:“刘香妙是你什么人?”那人说:“是我胞弟。”张成、李永说:“你兄弟是杀人拒捕盗犯,可在家中?”刘乡泉心中一动,说:原来我兄弟做这样事?可不好!我要说了实话,可了不得!想罢,说:“我兄弟未在家中,不知他往那里去了。候他回来,我必给老爷们送信。”杨明等说:“我们进去搜找去!”说着一拥而入,吓的刘乡泉战战兢兢。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杨明初会刘香妙
义土惊走吴道兴
  话说杨明等到里边各处搜到,并无刘香妙下落。依着张成、李永二人,要带刘乡泉。杨明说:“不必,咱们找着刘香妙再说也不为晚。”回头告谢刘乡泉说:“你兄弟回来之时,你要给我们送信,没你的事;你要隐匿不献,被我等察出来,连你都逃不了!”说完,杨明等回刘家集,暗派两个快手在这里等候他,在附近探访,如刘香妙回来,急速到刘家集店中送信。两个快手,一名高彦,一名贾雄,二人答应。杨明等去了。
  刘乡泉到上房之中,向妻景氏说:“方才这些官役人等,都是县中派来的。这二弟惹下此祸不小,我何能救他?昨日我见他回家,怒气冲冲,不知所因何故。我问他招亲之故,他半吞半吐,亦未说明,叫我好不放心。我今亦无主意救他。”景氏说:“你还救他!依我之见,候他回来,用酒把他灌醉,送到当官,免你我之祸。”刘乡泉说:“你也胡说起来!我父母留下我兄弟二人,吾母临终之时,曾嘱我多疼爱吾弟。我故此诸事宽容,遵我母遗训;再者二弟年幼,我诸事还要多庇护他才是。我要把他捉住送官,岂不被亲邻唾骂我?即替他死了,亦不敢做不仁不义之事!”那景氏说:“你真是个糊涂人。他作下弥天之罪案,你是他兄长,还有家教不严之罪那!我是为你。”
  夫妇正然辩论,天色已晚,掌上灯光,刘香妙由外边进来说:“兄长你用过饭了?”刘乡泉说:“贤弟你惹下大祸,今日来了官役人等捉你来了。”刘香妙说:“兄长跟我到书房说话。”到书房之内坐下。刘香妙说:“兄长你可别着急,依我之见,你把我送到县衙之中,免你牵连之祸。”刘乡泉说:“二弟你说哪里话来,我把你送至当官,免我之祸,我心中何忍?你逃命运走高飞,我给你拿五十两银子好作路费。”说罢,刘乡泉站起身,到了上房,向景氏要一封银子。景氏说:“你还给他银子,我遣家人刘禧,已然给官人送信,少时就来。你先与他喝酒,去绊住他,等人来。”刘乡泉说:“你胡说!快给我取银子来。”景氏坐在那里不动。刘乡泉自己由箱中取出一封银子,到了外边书房之内,把银子交给刘香妙道:“贤弟急速逃命去罢!”刘香妙说:“长兄少待,我去去就来!”他转身出去不多时,拿了一个妇人的人头,说:“兄长,我走甚不放心,把恶妇杀了,以免后患!”他兄长一听,吓了一惊,说:“贤弟太狠心了!你把他杀死,尚有三岁孩儿交给何人照管?”刘香妙说:“这小儿已被我杀了,不留孽种!”他兄长放声大哭。外边房上有振八方杨明,听得刘香妙说那孩儿“已被我杀了,不留孽种”;他兄长放声大哭。外边房上都跳下来,说:“刘香妙无父无君,乱臣贼子,往那里逃走!”刘香妙在屋内一听,把灯吹灭,先拿人头打出来。杨明躲开,见刘香妙站在院中,仪表非俗,身穿银红色衣服,五官俊美,手仗飞龙剑。杨明看罢,说:“刘香妙,杨某与你何冤何仇,你火烧如意村,杀死我家丁,大闹玉山县,采花杀人,拒捕官人;勾串薰香会匪,杀伤多命。今天特来拿你。”刘香妙并不还言,摆剑劈头就剁。杨明急架相还,探囊取物赵斌从房上跳下来,抡刀帮助杨明动手,柳瑞、杨顺亦过来帮助。刘香妙先把赵斌剑削为两段,一转身飞步蹿上房去,说:“杨明,我要失陪了,后会有期!”杨明再找,踪迹不见,带着官兵人等立刻回至刘家集店内。
  刘万成说:“你众位回来了,可把刘香妙捉住?”杨明说:“我四个都要拿住这个贼人,他手中那口宝剑,能削斩钢铁剁纯钢。”刘万成说:“他这一走,望空捕影了!”叫小伙计摆上酒来,陪着杨明四人吃酒,直至三鼓,各自安歇。次日早晨刚才起来,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人,说:“刘掌柜的家中六口人,全被刘香妙杀了!”刘万成听罢放声大哭。只见刘香妙从外面进来,说:“刘万成窝藏官人,勾串杨明坏我大事,我已将你母亲妻子全皆杀了。”杨明等从上房出来说:“刘香妙!我把你该死囚徒,你昨日杀伤八条人命,还敢这样耀武扬威!我等今日非捉拿你不可!”抡刀就剁,刘香妙并无半点惧色,摆剑急架相还,二人各施所能。刘香妙总想着要把杨明刀给削断一杨明早已留神,看着那剑总闪躲开;柳瑞在旁边抱着刀,看刘香妙一失神,就是一刀。杨顺过去帮助杨明,赵斌由李永手中拿过一把刀来,说:“贼人!今日你再把我刀给削了,算是英雄!”四人围上,刘香妙并无半点破绽。那些快手在四面围着,说:“别放走刘香妙,拿呀!”刘香妙微微一笑,说:“你等四个人休想逃生!我今暂不杀你,三日后取你首级。”说罢,蹿出圈外,一转身上房。杨明随后一追,就是一毒药镖。杨明闪开,再上房一看,踪影全无。四人告诉张李二人,带头役寻踪,三日后玉山县行内见就是了。张成、李永二人答应。
  杨明带着杨顺、柳瑞、赵斌三人往东,方到村头,只见刘香妙方要走回,见四人追来,也住了,说:“你四人是不愿意活着了,我来结果你等性命!”杨明一见,眼就红了,说:“小辈,你体要逞强!我今日自有提你之法。”柳瑞说:“赵兄帮助,我在暗中帮助,他一露空,就是一刀,他要躲不开,我就一刀。”刘香妙一看,心中说:不好!这厮他真是利害,尽用暗里伤人,若是功夫久,我定为他等所害。想罢,说:“你们这伙人全皆该死,我要失陪了!你等追我必死。”柳瑞说:“你走不脱,我四人跟上你了,你一个没有替换!我四人,你要睡觉,我也许把你捆上;你要是出恭,一脚踢你一人跟头,反正你活不了。”刘香妙一听,吓的颜色改变,心中一动:这个姓柳的,他还真厉害。自己飞身逃走,只见前边一片树林,刘香妙穿林而过。杨明恐怕他隐藏树后,多又不便,又怕受他暗害,各处留神一看,并皆没有,四人方放心往下寻踪追赶。
  前边有一座乡镇,人烟稠密,四人进了镇店,路北有一座酒饭铺。天已有午初之时,杨明四人进饭馆之中要了酒,四个人吃着饭,说:“这个贼人甚不易捉。”杨明说:“与此贼平日并无来往,他因害我,烧毁我房,恐吓我老母,杀死我家丁,我捉住他再往小西天,找那伙贼人算账。”四人吃完饭,给了钱。出了饭铺之时,只见那边有一个人站立,看了杨明等四人几眼。杨明一看,说:“那人不是好人!”方要追,只见那人一转身就跑,四人随后就追。追出村去,一直往南,直追出有五六十里之遥,那人踪迹不见。
  天已晚了,一轮红日看看西沉,前面全是高峰峻岭,四面是山,亦不见有村庄,也无人行路。正在怀疑之际,听的西边有钟鼓之声。顺声音找去,往西走了有一里之遥,只见路北松林之中,旗杆直冲霄汉之间,有一座古庙,临近观看,上写“清幽观”三字,东西两边各有角门。杨明看罢,上前叩门,只听里面有人口中说:“山门虽设竟长关,且看游人自往还。无量寿佛!”把门打开一看,杨明等四位,都是仪表非俗,壮士装束,惟有杨明是军官模样。看罢,说:“四位从何处来,叩门有何事?”杨明说:“我等是玉山县镖局中人,从此路过,要在庙中借宿,明日早行。”那老道人说:“我不敢主事,我到里边去见过庙主,再作商议。”杨明答应说:“求道爷美言。”那老道人转身进去,不多时出来说:“四位请到西边花院之内,我家观主是两个病人,已然病久了,亦不能下地应酬施主。这庙中向时从不留闲人住,只因前年有一位投宿住在这里,我们庙主想,出家人吃十方,必须与十方人方便才是。那人住了一夜,把我们庙中物件偷去不少。自从那一次,再有人投宿,永不留人。方才我一说你四位是保镖的,我们观主心中最敬重保镖之人,故此留四位住宿。他是病着,要是好着,早过来与你四位谈谈。你四位贵姓?”杨明用手指定那赵斌、柳瑞、杨顺,连自己都说明。那老道人说:“原来是玉山县振远镖局杨大爷。我虽然不认识,我到听人说过。我姓刘,有个外号叫刘老实,是西山庄人。我孤身一人,今年六十三岁,在这庙中伺候观主,今已四年。我给你四位爷烹茶。”那老道人去了。少时送过茶来,把灯点上,说:“我给四位取饭去。”杨明看这所院落是北房,山门外边东西各有配房。这屋中北墙上挂着一轴挑山,画的“虎溪三友图”,两边有对联一副,写的是:
  【静里乾坤大;】
  【闲中日月长。】
  条案上有几卷《道德经》,头前八仙桌一个,两旁椅子,屋内围屏床帐俱全。自己正看之际,忽然心中一动,正是:
  【恩义广施,人生何地不相逢;】
  【冤家包结,路逢险处须回避。】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清幽观智捉刘香妙
野龙湾水淹振八方
  话说杨明四人,在清幽观西小院之内正自吃茶。杨明忽然想起一事,心中想:我等追贼至此,连踪影未见,这山中古庙,乃贼人出没之所,怕是刘香妙要在这里,恐被他人暗算。自己正自思想,柳瑞说:“兄长,我想这刘香妙已去小西天了。那日我同赵兄在江岸,见刘香妙同两个道人坐着船过江;今日他惹出这样大祸,他还能在外边飘荡?那小西天敢说里边贼党甚多,也有当日慈云观漏网之贼,有玄坛观逃回之人。他等为首之人,是霹雳鬼狄元绍,内中有三杰五鬼十二雄、五百十二名著名之贼匪,势派太大,要捉他等非多请几位有本领的英雄,要人少,还不行那!”杨明说:“我要邀请人,各镖行之中也有一二百位。”正说之际,只见那老道人托着一个菜盘,有六样菜摆在桌上,有一壶酒,四个杯子,四双著子,说:“我们这山野之地,无有什么好菜,几位吃几杯酒罢,少时我给送过饭来。”说完,转身出去。
  杨明说:“我等吃酒,斟酒喝罢。”听见后窗户外有人说:“别喝,喝不得!”赵斌问:“谁呀?这可是玩笑,我们走了半日,今日才吃两杯酒,无故又有新闻,说别喝!你是什么人?”外边说:“你要不信,请喝,我不管!”赵斌听了,跳在院中,往房上一蹿,踮在房上往后一看,连一个人影皆无,复下来到屋中。杨明说:“贤弟你先别喝酒,我想深山幽谷,恐有意外之变。”柳瑞说:“兄长言之有理。我去到东院探访虚实,兄长等别动。”说罢,自己出了上房,到东院上房,即各处观看。只见大殿东边有一所院落,是三合房,没南房以北为上。柳瑞到东配房一看,只见西房中有几个人正做菜那。有六个人,内中有那个刘老实,在外间吃饭;有一个人,年有二十以外,穿一身青服,面色似姜黄,酒糟鼻子,团脸,两道短眉毛,一双三角眼,喝的半醉之态,走道晃晃悠悠。说:“刘老兄,你方才叫我扒坑埋人,那杨明四个人躺下了没有?”刘老道说:“你这醉汉,全皆不懂,这是乱嚷的吗?祖师爷吩咐,叫小心留神,不可大意,怕的这四个人扎手。你去罢,先睡去,等我吃完饭,再到西边看看。你要再嚷,我明日告诉祖师爷,把你给赶出去。”那醉汉说:“结咧!我走了,你也别拿这话吓我。”说着自己一溜歪斜往北上房去了。
  柳瑞往北一纵身,又见北院之中,亦是北为上的三合房。那北房灯影摇摇,飞身到那北房的后边,把窗纸湿破了,往里一看,又见条案头前八仙桌儿一张,两边各有椅子。东边椅子上有一位老道,头戴青缎九梁道冠,身穿宝缎道袍,腰系杏黄丝绦,白袜云鞋,背后佩着一口宝剑,面似银盆,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颏下三绺胡须飘洒胸前。此人正是本观之观主吴道兴,绰号人称“玉界飞仙”。此人武艺超群,乃是花台剑客刘香妙的师兄。西边椅子上坐定,正是刘香妙。二人对坐饮酒,正谈心说话之际,柳瑞在暗中偷听。
  书中交代,刘香妙自己逃走,就往这里来了。这座山名鹿角山,此庙“清幽观”,观主玉界飞仙吴道兴,与刘香妙同师练武,武艺比刘香妙还强,在这里出家。庙中使用七八个人,长有绿林之人往这里住,亦有小西天薰香会之人来往。今日刘香妙逃到这里,给师兄行礼已毕,备述前情说:“后边还有杨明等四人追我那!”吴道兴说:“你我在这里,他万找不到此。告诉外边众人,如有人来投宿,先问明白名姓,然后再回我知道。”故此杨明四人来到之时,刘老道看够多时,问了来历,才到里边回禀吴道兴知道。刘香妙说:“来者有白面三绺胡须,是一个军官模样,一个武生公子的装束,两个壮士打扮,一黑一白吗?”刘道说:“不错了!”刘香妙飞龙剑在手,说:“这四个小辈是与我作对头了!我去提他。”吴道兴说:“不必,你先坐下。”叫刘道过来:“你到外边伺候茶饭之时,酒里菜里给下上蒙汗药,候他们躺下,回我知道。叫他等到后刨一个深坑,把四个人一埋,也就完了。”刘老道答应,告知众人。此刻刘香妙正同吴道兴二人吃酒谈心,提起狄元绍为人,最好交结武艺出众人物,他使那一柄八卦乾坤掌,专打金钟罩,善破铁布衫最利害。我到那里招亲,一人洞房之中,外边来了刺客,与我大杀一阵。我想此事定有情节,追了半夜,亦未捉住,他等说是杨明的余党。我先到玉山,后烧如意村,我偷着出了小西天,亦不能再回去了。
  柳瑞在外边听的这事,心中说:我杨大哥真冤!这也不定是什么人所作那。正自思想设法,要捉刘香妙,忽然从后边来了一人,把柳瑞往肋下一夹,那只手一堵快嘴,夹着往后就走。到了后边院中,把柳瑞一放,说:“朋友,你好大胆量!屋中那两个人要一回头,你命就没有了。你只顾听话之际,倘然被贼人看见,多有不便。”柳瑞一看,那人头戴皂缎色软扎巾,青缎软靠青中衣,薄底窄腰快靴,面似美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看年纪约有二十七八岁,说话和气。柳瑞问道:“尊驾贵姓高名?你来至此何干?”那人说:“我乃江北淮安府人氏,姓华,名元志,绰号人称‘燕子风’,占江北黑狼山。因为我一个朋友被贪官陷害,我一怒下山,劫牢反狱,大闹淮安府,杀伤四十六条人命,官兵搜剿黑狼山。我等恐怕落一个骂名千载的反叛,故此我兄弟八人,杀出重围,自己放火烧了山寨。我等兄弟自乱军里逃出,各分南北,已然失散了。我听人传言,说我那几个拜弟入在小西天薰香会之内,我甚不放心。今日白天在那酒饭馆之中,看见你四位在那里谈话。我听够多时,跟你等来至此处,我由庙后进去,在暗中偷听多时:刘香妙与吴道兴二人定计,酒菜里下药。我在后窗户外告诉你们别喝,你出来我跟至此处。不知你四位与这刘香妙因何为仇?我要领教领教!”柳瑞把前番之事从头至尾述说明白。
  二人一同到两院之中上房之内,与杨明等引见明白。华元志说:“兄长,你等被他等暗害,今日咱们亦想个主意:你等躺在地下,我藏在门后边,如要有人来,咱暗中动手,捉住一个再捉一个罢!”杨明说:“很好!”四个人把灯吹灭了,躺在地下,一个个都留神观看。华元志蹲在那里有门挡住,留神往外观。不多时,只见那刘老道由外边慢慢走来,偷着往里一看,说:“都着了我的道儿了!我去回禀观主知道。”刘老道又走到东后院之中,来见吴道兴说:“奉祖师爷谕,已然把那四人困住,请你老人家发落。”刘香妙一听,哈哈一阵冷笑,说:“杨明!你原来是个有名无实之人,我这里药酒你全皆不识!兄长我去把他捆上,用解药把他等解过来再杀,也教他们晓得我的利害!”提剑往外走。吴道兴说:“贤弟,你须要小心谨慎才是。”刘香妙答应,一直往前到西院,见上房灯光已灭。他心中说:“这是吃下药酒去,一时间难受,闹的把灯也灭了。我去到里边,先杀这四个人,然后再埋。”来到门外,往里一看,只见杨明等四人同卧于就地。刘香妙一见,怒从心头起,气向胆边生,提剑进屋中,一指杨明说:“杨明你也有今日!”正说着,后边有人一腿,把刘香妙踢倒。柳瑞、赵斌、杨顺、杨明四个站起一齐动手,把刘香妙捉住。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刘家渡四雄逢水寇
三杰村群贼杀双雄
  话说华元志一腿踢倒刘香妙,叫赵斌四人捆上。赵斌把剑给摘下来,说:“小辈,这口宝剑属我管了。我在这里看着,你四位去把这庙中道人捉住,一并解到玉山县去,完结此案。”华元志同三人到院中一找,老道踪影皆无;往各处一找,连庙中使唤之人全皆不见。华元志说:“好奇怪,全跑了,真可怪!”又复至老道房中细看,还是没人。只听东里间之内,地下柜盖直响,进里间一掀盖儿,那里有一个道童唬得浑身立抖。杨明说:“你不必害怕。你这庙中共害过多少人?说了实话,我等绝不害你。”那道童说:“我们这庙中永远不害人。有果木园、香火地,我师傅名吴道兴,爱练武。有些会武艺之人,在这早来往着。那刘香妙乃是我师叔,不常往这里来,只因他说惹祸了,后面有仇人来追。你四位来,出主意是我师傅与刘香妙,我所说都是实言。我师傅也吓跑了,庙中众人也都跑了,我年幼无地可投,故此隐藏在此,求众位爷开恩饶我。”杨明说:“好。你们这庙中有好酒好菜给我取来,回头有赏。”道童带着众人,取了酒菜吃。柳瑞等自己做菜,同华元志五人在西院中吃酒。柳瑞说:“我在江边遇贼人,多亏了谭宗旺救我,据说是八雄内的人物,华仁兄认识么?”华元志道:“那是我三弟。我兄弟八人,我正找他等。柳瑞兄可知道他往那里去了吗?”柳瑞说:“知道,他往小西天找惜花羽士陶玄静、护花真人柳玄清去了,要给杨林报仇雪恨。”华元志问明白杨林被害之由,说:“那是我师叔,我找我三弟杀几个妖道,我才心平。”杨明说:“我把刘香妙呈送至当官,把我的朋友由狱内救出来之时,我定攻取小西天,捉拿一伙匪贼!”说着话,吃完酒饭,不多时天色大亮,华元志告辞去了。
  杨明叫李顺、赵斌二人倒换,背着刘香妙回玉山县,告诉道童儿:“不必害怕,这些事不能牵连你,好好看守此庙。”说完,四人出了清幽观,直往北走。约有三十里之遥,忽见一道大河阻路,宽有三四十丈,水花滚滚,波浪滔天。正往各处找渡,不见有船,只见从那边来了一个渔人。杨明问那渔人:“那里有摆渡船?”那渔人说:“东边有二里之遥,有一个渡船,你们快去罢。”杨明等问:“此处叫何地名?”那渔人说:“此地名野龙湾,东边是刘家渡。”杨明谢了渔人,四人带刘香妙往前行走。
  往东走了二里之遥,只见靠南岸有一只小船,船上站立一人,年纪约二十以外,头挽牛心发纂,身上穿着一个单背心,青中衣,足下靸鞋;面皮紫黑,黄眉金睛。杨明看此人相貌凶恶,心中又想:有我等四个人无妨。说:“舵公请了!你渡我五人过河。”那人答应,笑嘻嘻的说:“好哇!你众位上船罢。”那杨明等五个上船。那船家用篙一点,船至河心,说:“你众位给船钱。”杨明掏了有五六十文钱,说:“船家给你。”那舵公说:“这是都是给我的?”杨明说:“少,我再添上几文。”那舵公微微一笑,说:“你原来不知我这里规矩,每人过河要十两银子。你四人与众不同,你等要过此河,非四百两白银不行。”杨明并不动气,说:“朋友,你不认识我呀?我告诉你,我在玉山县开振远镖局,我叫杨明,你多多照应罢!”那舵公说:“哦!原来你是保镖达官。我告诉你,‘不怕王法不怕天,终日酒醉在河边;就是天子从此过,也须留下买路钱。’”赵斌听罢,说:“放你娘狗屁!爷爷杀你。”一抢剑。那舵公说:“别忙,我去也!”跳下水去,由水内又露出两个人,各穿水师衣靠,说:“你过来下河,咱们见个高低。”赵斌说:“我不会水,我要会水,不用你叫,我早就下水了。”那舵公钻入水内去了,把小船一翻,把四人全皆翻下水去。有人先把刘香妙托住,有一人把船正过来,把刘香妙解开;又有一人把杨顺、赵斌二人扔上船来,又把宝剑找上来,再找杨明、柳瑞二人,并无下落。三人上船来说:“刘大兄多多受惊!”早把杨顺、赵斌二人捆上了。二人亦缓醒过来。只见把刘香妙放开,船上连那舵公共是三人,那两个穿水师衣靠,都有二十余岁,一个青脸,一个黑紫脸。
  赵斌二人看罢,又不见杨明、柳瑞,不知那二人死活下落。赵斌见那船直往东走,听刘香妙说:“三位兄台恕我眼拙,我请教请教尊姓大名?救我的性命,把我仇人还给捉住,我的宝剑又得回来,深感深感!”那舵公一指那两个说:“他二人是我的伙计,名唤刘风、刘焕,久在水面上抢劫。我姓李,名成,绰号人称‘翻江太岁’,就在这东边三杰村住。我还有两个兄长,长兄振八江黑太岁李滚,次兄镇江龙李茂,我行三。只因今日一早,有刘兄你的师兄玉界飞仙吴道兴与我兄弟三人最相好,知己之交,说遇仇人把你捉住。故此我兄弟邀请小旋风飞行太保孙伯雄、独角太岁孙伯龙与令师兄五人,带从人陆路等候;我邀请刘氏兄弟三人在水路等候,今日正狭路相逢。”刘香妙说:“好哇!不想我绝处逢生。”正说着,船靠北岸。刘风、刘焕二人抗起赵斌、杨顺往北,李成、刘香妙说:“好了!咱们到家处治这两个小辈就是了。”
  二人跟着,一直跟走五里之遥,只见前边黑暗暗一片树林,林中间是一所院落,路北大门。刘香妙跟李成进了大门之内,二道门是屏门四扇,里边是北房,明三暗五,东西各有配房三间,院中都是方砖墁地,刘香妙等把杨顺、赵斌二人绑在抱柱之上,四人到屋上坐落。李成到内宅取出一个衣包来,叫刘香妙沐浴更衣。刘风、刘焕也换了衣服,四人吃茶,问刘香妙小西天之事,刘香妙说自己人赘之事。正说之间,外边家人来报,说:“大庄主等回来了。”刘香妙往外迎接。只见他师兄吴道兴,同着一位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面似黑漆、雄眉大眼,压耳毫毛,颏下一部钢髯,身穿青箭袖袍,青英雄氅;还有一位是头戴墨绿扎巾,擂金抹额,二龙斗宝,迎门一朵红绒球,身穿墨绿箭袖袍,周身绣金莲花,腰系紫色丝鸾带,外罩大红英雄氅,周身绣金富贵花,面似蓝靛,朱砂眉金睛,压耳红毫,颏下一部红胡须;后跟着一个紫脸的,是飞行太保孙伯雄;一个白脸,俊品人物,是独角太岁孙伯龙。吴道兴一见那刘香妙,说:“贤弟多多受惊了!我给你见见。”一指那黑脸的说:“李滚兄。你二人彼此照应。”那蓝脸的李茂,也都给刘香妙引见了,又道谢了,说:“捉住这二个仇人,那二个顺水漂流了,也就是河中怨鬼,无人收管。”众人净面吃茶之际,天上红日已经西沉,房中掌上灯光。李滚叫家人快宰猪鸭,预备上好酒菜待客。
  少时摆上酒,是吴道兴、刘香妙二人的首座;东边是孙伯雄兄弟,西边是李氏三杰;下边刘风、刘焕。群贼落坐,饮酒之间李滚说:“这两个贼人如何发落?”刘香妙说:“这两个贼人是我的仇家,焉能饶他!把他二人开膛摘心,我等今日相会吃个人心酒。把他等人心摘下来,送至厨房之内,叫厨子清烹,拿上来你我尝尝。”李滚听了,鼓掌大笑说:“好!来人去把李虎叫来,把两个奸细给我开膛。”家人答应。不多时从外边来了那家人李虎,有三十多岁,青布包头,青布大夹袄,青中衣,白袜青靸鞋,紫色脸堂,黄眉毛三角眼,系着一条白布裙,手擎一把牛耳尖刀,来在赵斌的近前,把衣服扯开,说:“黑汉,今印临终之期,你先别怕!”赵斌说:“好狗才!你老爷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我怕的是什么?”只见刘香妙从里边出来说:“等等,我问问他。”说:“赵斌,你等四人今日死在水中两个,死在这里两个。你要愿意活,我问你一件事,只要你说了,我就放你。”赵斌说:“什么事,你说罢。”刘香妙说:“上月十七日是什么人夜探小西天大寨去了?”赵斌说:“你不要胡说!我们这里没有往小西天去的人。你杀便杀,何必多言!”刘香妙说:“李虎动手!”说罢自吃酒去了。那李虎把短刀一擎,照定赵斌前胸,只听“噗咚”一声;红光迸现,鲜血直流。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二义士绝处逢生
隐贤庄巧逢侠客
  话说家人李虎手执尖刀,正往赵斌胸前一扎,由北房上一镖,正打在李虎的脖颈之上,红光迸溅,死尸躺在就地。屋中人只贪吃酒,并不知道外边之事。家人看见,说:“不好!有奸细,把李虎打死了!”刘风说:“我来看看。”往外走到院中一看,李虎中了一镖甚重;再望房上一看,并不见有人。骂道:“那里来的奸细,可恶!真要是英雄,跳下来动手。无知小辈!”写完,方一转身,背后一镖正打在幽门之内。刘风说:“好!正中我的后眼。”自己拔下来,方要骂,只听内宅一乱,说:“不好了,众姨奶奶正自吃酒,由外边进来一个大鬼,青脸红发,一瞧他又惊又怕,把众人都吓死了。那鬼进了屋中去吃人。庄主快去看!”李滚说:“众位同我到后边看看,是那里来的奸细?这装神装鬼之道,瞒不过你我。咱们看看!”说罢,自己绰了一口单刀往后走。到了里院之中,只见上房灯光一亮。李滚说:“是什么东西?快快出来,我可不怕!”屋中并无人答言。李滚到屋内一看,只见那些妇人东倒西歪,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叫使女人等唤醒一问,那妇人说:“我们正自吃酒之际,听见外边吱的一声,一掀帘子进来一个紫黑脸的无常大鬼。好厉害!把我等全皆吓死了。”李滚说:“无妨,我把鬼给打跑了,不知下落。你等不必害怕,我到前边去去就来。”说完,又到前边院中一看,只见众人正自饮酒。李滚说:“我这里是水旱绿林之中,连一位也没有罪过,今日这鬼是那里来?我想定是英雄,该当下来才是。”
  正说着,听得南房上有人“咧”了一声,说:“小辈,你等休要逞强,我来也!你那敢出来!”“吧”的一声,一石子正把屋中灯给打灭了。群贼一阵大乱,各拉兵刃跳出来,望南房一看,只见一人执在后房坡房脊上,露着脑袋,正望下看。刘香妙说:“你下来,我看你有多大本领?”连问数声,不见动作,飞身上去一宝剑,把那人剁破,原来是个皮人。一回身一看,只见北房上东边下来一人,把赵斌解开,救上房去。正要再救杨顺,刘香妙说:“背后有奸细,快拿!”众喊一回身,只见那人并不逃走,站在那台阶之上,头戴皂缎软扎巾,青绸小靠袄,周身密排寸扣,白中衣,薄底快靴;面似姜黄,雄眉阔目,五官威仪,手执钢刀一把。说:“咧!你等休要逞强,那个过来与太岁爷比并比并!我乃为救被难之人。”刘风蹿过去一刀,被那人把刀格开,一脚踢了一溜滚。房上说:“兄长且慢,我来也!”从上跳下一人,年约十八九岁,头戴银红色武生公子巾,银红色箭袖袍,有三寸宽鹅黄丝鸾带,蓝中衣,青缎快靴;面似银盆,浓眉大眼,准头端正,三山得配,五岳停当,仪表非俗,手执明晃晃一口宝剑,寒光烁烁,冷气侵人。
  来者这二位是从那里来呢?只因在野龙湾,杨明、柳瑞二人落水,被水直冲往东飘流。正忽飘忽沉之际,对面来了一只船,说:“嗐!水里淹死人了。会水的水手,你们下去把这二人捞上来!”那水手下河去不多时,把杨明、柳瑞二人救上船去,一摸胸膛,微微有动作;把二人水倒硐出来,缓缓有生气。那船主说:“咱们回去罢。今日捕鱼本是消遣,不想今日救了两个人,这亦是前生之缘,非同小可。看这二人也非俗人,回村中到家再问。”船转回向东,顺风下水,不多时来至靠船之处,叫家人把二人抬至家中。
  杨明缓过来一看,身在床上,地下坐着一位,约有七十已外年纪,头戴淡黄色压尾巾,身上宝蓝袍,淡黄色英雄氅;面似晚霞,长寿眉一双虎目,神光足满,颏下一部银髯飘于胸前。杨明、柳瑞二人看罢,心中一回想:曾记得我等被水贼翻下船去,一时糊涂不知,因何来至此处?说道:“老丈尊姓大名?我二人来至这是那里?”那老人答说:“吾由刘家渡正东,把你二人救至船上,带至我家,此处隐贤村,老汉姓菊名天华。你二位是因何落水?那里人氏?”杨明说:“我是玉山县人氏,开振远镖局为生。那位是我义弟柳瑞。我只因被人陷害,在我家栽赃种盗,说我是勾栏院杀周公子枪邓素秋之人。有我的朋友访问此案,全是小西天群贼所为。正派人去捉贼人,只因有一个著名之贼人刘香妙大闹县衙,采花未成杀人,拒捕官人,火烧如意村;把我母亲吓病,杀了我三个家丁,我也无法可办。有四街绅士保我出来办事,我带着族弟杨顺、义弟柳瑞、赵斌,我四人由刘家集跟到清幽观,有一位华元志帮助捉了刘香妙。那庙中道人名吴道兴,是刘香妙师兄,亦跑了。我四人捉刘香妙,走至野龙湾要过河,被三个水寇把我等翻下水去,不知我那个义弟是死在贼人之手,是死在水中?刘香妙亦被他等救去。要非恩公,吾二人早为泉下之人!”那老人一听这一片话,再看杨明为人忠厚,说话诚实。菊天华说:“你二位先换了衣服。”又给拿过姜汤来。二人喝了,又换了衣服,把换下的衣服,有人给晾起来。
  在外间屋摆上酒,天亦落日之时。那老丈说:“我可不是这里人氏,我移至此地有二载之久。我亦久仰杨大爷威名素著。我是湖南衡州府人氏,自幼练武,有个绰号,人称‘宝刀手镇南方’,好管路见不平之事。我为人性情太烈,故此隐在山水之间,治了几百亩稻田,有两处山产,我有一子一女。今日你我遇缘,我想这刘家渡口平日并无水中之贼,今日这三人莫非是外来的?那三个人怎生的模样?”杨明说:“那艄公是个紫脸,那水中二人未看明白是如何的模样。”菊天华一想说:“这里西边不远有个三杰村,有李氏三杰,为首名振八江黑太岁李滚,他有两个兄弟,李茂、李成。那李氏他三人可是绿林洗手之人,莫非有贼人勾串他等作这案,也未可定。”杨明听罢说:“老恩公派人指我二人一条路径,我二人去探探如何?”老丈说:“不必!我派我两个孩儿就行了。”叫家人去把少爷同满爷请来。
  家人去不多时,来了二人:一位武生模样,名菊文龙,绰号人称“小剑客盖天侠”,家传一口宝剑,能削铜剁铁,吹毛可断,剑名“龙泉”,练过软硬的工夫,一力浑元气,鹰抓力,大刀法,达摩老祖易筋经,点血法,红砂掌、铁砂掌;那黄脸名满金龙,乃是老义士的外甥,在这里长大成人,父母皆无,就是孤身一人,好饮酒,人送绰号“醉金黄面太岁”。二人来到这里,给老支行礼。那老丈说:“见过杨爷、柳爷。”四人彼此各施一礼。老丈说:“你二人到三杰村去探访,有个赵斌、杨顺二人被赋人捉去否?若没有,不可露痕迹,急速回来。若在那里,设法救回来,也不准杀人。要快去快来!”菊文龙是个孝子,二人遵命,各带兵刃。满金龙换了夜行衣靠,小剑客未换,就是本来的面目。
  二人出了隐贤村,只见寒浸浸微有月色光辉。又到了三杰村之内,由东往西,路北边第三座大门,是李滚住宅。二人飞身上房,望各处观看,只见北上房屋中灯光照耀,里边一个圆桌面,摆着菜酒,上面坐着花台剑客刘香妙、玉界飞仙吴道兴,东边是孙伯龙、独角太岁孙伯雄、刘凤、刘焕、李氏三杰;东边柱上绑着是赵斌,西边柱上绑着是杨顺。正要开膛之际,被满爷打了一镖,把他打死。刘风出来,满金龙不肯饶他,怕他杀二人,一镖打在屁股眼里,小剑客怕惹是非,叫满爷装鬼使调虎离山之计,好把人救走。无奈又惊了贼人,候满金龙回来,小侠在南房一骂,放下皮人样身,二人见群贼全出了,满爷先救了赵斌,正要救杨顺,刘香妙早看见了。众喊一摆刃,要捉二位侠义。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小剑客夜探三杰村
赛妲己囊沙捉侠义
  话说满金龙救赵斌上房,方要解杨顺,群贼回首,看那房上有人,再一看是满金龙。刘凤拉刀蹿上去,照定满金龙头顶上剁来。满金龙一闪身躲开,抡刀相还。走了五六个照面,把刘风刀给格飞。吓的贼人惊魂在千里,并不敢进屋,飞身上房逃走去了。小剑客说:“兄长!你护庇那位所捉的朋友,我来也。”跳在当中,手执宝剑。那刘焕一看菊文龙,是一个白面书生,年纪又不大,欺他年幼,一抢刀上下翻飞,被小侠飞起腿,踢了一溜滚儿。孙伯龙跳过来一刀,被小侠龙泉剑一挥,把刀挥为两段。孙伯龙方要逃走,小侠用手一点,正在气血眼上,孙伯龙翻身栽倒在地,不能动转。孙伯雄过来说:“好小辈!你把我兄长给治住了,我来与你分个上下!”一刀照定小侠剁来,小侠一闪身把他点住。李氏三杰出来,各挥一般兵刃,说:“小辈,你是何人?”小侠应声:“吾乃小剑客盖天快菊文龙是也!”里边玉界飞仙吴道兴拉宝剑蹿出来,与小侠走了有十数个照面,两口剑恰似两道电光各施所能,那吴道兴亦是一口宝剑。两人走了十数个照面,两剑相碰,只听是龙吟虎啸之声,火光乱进。吴道兴乃是一位老手,平生未遇见敌手,今见小侠这样英勇,自己恐难取胜,蹿出圈外逃走。刘香妙也乘乱逃走。只见那李滚跳过来,李茂、李成跟在背后,三人战小侠客,正是不分胜败。小侠施展点血之法,把他等全皆点住,把那家人吓得东西逃走。赵斌跳下来,把杨顺解开,复过来给那二位行礼,说:“二位恩公尊姓大名?因何至此救我二人?”小侠说了自己来历。赵斌方知道杨明兄未死。把贼人五名全皆捆住,提在上房东里间之内,把刘香妙也算正坐:我想这几个喊人,定知刘香妙办法。
  那杨顺、赵斌二人说:“这五个人全不是正贼,要是点血之法给他解了,到外边与赵斌议论,怎么下落?咱们把他等带走为是。”小快立刻说:“我出去找着他这里的家人,叫他等给套上一辆车,好把五个贼人拉走,不必惊动他的家眷。”赵斌说:“我去我去。”站起来往外走,到前院之中一找,并无一个家人,又到别处找亦没有。小侠与杨顺说:“如今镖行亦不好开,到处都有新出来的那成群结党之人抢劫。这李氏兄弟亦然是洗手之人,他等还是无法无天。”
  正说着,只见由西跨院出来两个丫鬟,手执纱灯,当中有一女子年纪二十左右,生得千娇百媚,万种风流,头上青丝束盘龙譬,有一块银红色绢帕包着头,耳坠金环,身穿双桃红女袄,系着一条雪青汗巾,上面扎拉着金线斗枝蜂,宝蓝绸子中衣;下边这一对金莲又瘦又小,尖生生有二寸有余,穿着红缎子弓鞋,上扎满帮花,白绫袜;面如美玉白生生,白中透红,红中透白,细弯弯两道蛾眉,水凌凌一双杏眼,直丁丁鼻如悬胆,一宁宁口似樱桃,粉面香腮,俏丽无比,手执一口单刀,站在院中。来者乃李氏三杰的胞妹,名叫李彩秋,今年十九岁,父母双亡,跟着那兄嫂度日,练的一身好功夫,拳脚精通,曾受一个道姑传给,打一个囊沙迷魂袋,最是厉害无比,无论你有多大本事,遇见此袋必败被捉。
  这日李彩秋吃完晚饭,练了会仔拳,坐在房中看书,忽然想起自己终身之事,心中一烦:父母已丧,兄长也不做正事,我一个女流之辈又该倚靠何人?早晚把我也无非给一个绿林之中人物,我一生可就完了。自古“红颜多薄命”,我这一生要遇一个安善良民、守分百姓,吾梦稳神安,吾愿足矣!正自思想,忽听前边一乱,问使女兰香:“那前院中什么人这样喧闹?”兰香说:“噢!原来姑娘你不知道呀,咱们这里住着两个姓孙的,与我庄主是拜兄弟,还有两个姓刘的。今日早晨我听东院大奶奶那边说,又来了一个道人。叫玉界飞仙吴道兴。他来咱们这里来邀人去救他师弟花台剑客刘香妙。方才我给姑娘要茶叶去,听说把刘香妙救了来,还捉住两个人,不知所因何事要杀呢!”李彩秋说:“这也就太生事了!我到头前一看便知。”正说话间,由外边进来了一个老妈,说:“姑娘可了不得啦!咱们庄主全叫人家捉住了。”李彩秋说:“我到前院看看。”带了两个使女,手执一把单刀,方到前院之中。
  一见上房灯光照耀,坐定三个人:一个武生公子,两个壮士。正说话间,李彩秋说:“咧!那里来的无知小辈,快通名来,好来领刀,你等把我兄长都安放在那里?”说罢,摆单刀往上蹿。杨顺由那边拉一柄单刀说:“是什么人?一个女流之辈,快快退去,我等不跟你一般见识!”李彩秋一回手,掏出囊沙迷魂袋,照定杨顺面门打去。那杨顺方一转身,觉着一股异香,翻身栽倒在地。满金龙一看,心中说:这丫头好厉害。一摆刀蹿下来就剁。那女子又出一囊沙迷魂袋,满金龙倒于就地,不能动转。小侠一看,暗说:不好!我堂堂男子、烈烈丈夫,岂肯与他女流之辈一般见识。也罢,我劝他两句,叫他去罢。正要过去,只见赵斌从外院中找家丁回来,连一个也没找着,正自往回走,看见女子把满金龙也摔倒。赵斌“咧”了一声,一摆手中刀蹿过来,已被那女子用囊沙迷魂袋打倒。小侠客站起来说:“你这女子好生无礼,用什么邪术伤我同伴?你说实话!”李彩秋一看,这位公子绣花武生巾,银红色箭袖袍,鹅黄丝鸾带,蓝中衣,薄底快靴;面似桃花,眉清目秀,鼻如玉柱,齿白唇红,手执宝剑,生得俊品人物,仪表非俗。那李彩秋一看,说:“你公子年未弱冠,是那里来的?快通上名来,我饶你不死!”小侠说:“休要胡说,我乃菊文龙是也!你急速快把我三个朋友给放开;万事皆休,如要不然,我叫你当时就死。”那女子听了,摆刀就是一刀。小侠一闪身,并未还手,一连三刀皆未还手。小侠想:他乃女流之辈,我杀了他也不算英雄,再者自己亦不能无故伤人。见他连剁三刀,自己心中说:我叫他知我利害就是了!一挥剑说:“你过来,咱二人分个上下!”那女子一抖囊沙迷魂袋,把小侠给摔倒,叫:“使女把他给捆上,抬在我那院中发落。”那使女把小侠抬到西院房中,李彩秋说:“你们把我捉住那三人,全皆给我捆好,抬至这院,放在西房廊檐下。”使女答应去了。
  李彩秋在灯光之下,见那小剑客生的果然俊美无比,真乃粉金刚、俏丈夫。又拿起他那宝剑一看,果然是无价之宝。看罢,自沉吟多时。自己想:父母亡去,终身无依无靠,我兄长久后亦不过把我嫁个绿林之中人物,都是些粗俗之人。我把此人解过来,问问他家中都是什么人?这个人相貌不俗,人品又好。越看越爱,用解药解过来,放在床上,捆着四肢。小侠忽一看,只见那女子坐在身旁,房中有一阵兰麝之味薰人,那女子呆呆瞧着。小侠缓过来,说:“这是那里?快快说来!”那女人微微一笑,说:“公子你姓什么?是那里人?家中都有什么人?今年青春几何?家可有妻室否?你说明白,我放你走。”小侠说:“我是隐贤村的,姓菊名文龙,家中父母俱有,我今年十九岁。奉我父亲之命来此救人,不想遇你这女子,用什么妖术把我捉住?快说实话!”李彩秋说:“我是这庄主李滚的胞妹,名唤彩秋,今年十九岁,尚未许人家。我看公子青春年纪,要一刀杀死,甚是可惜。我问你家中可有妻否?”菊文龙说:“定下亲事,尚未过门。你问这何干?”李彩秋说:“我今与你商议一件事情,不知你意见如何?奴家父母早丧,无人与奴家作主,我并非无廉耻之人,我见你年岁相当,与你堪配为夫妇。如不嫌我貌丑,咱们可作长久夫妻,今日就算吉期。”小侠一听,说:“你这女子趁此住口!我乃侠义英雄,并非采花之贼人,休要胡言乱语。快快把我杀了,我也不作那无情无礼之事!”李彩秋说:“你这人原来不知世务之人,我又不是妇人,又不是有夫之女,又不是你来找便宜,这是奴家与你商议,咱们爱好作亲。你要愿意那,嫁你由你。或住你家,或在我家均可。你要不愿意,恐怕你性命难保!”小侠客说:“贼女不必多讲,我今惟有死而已。”李彩秋说:“你要死容易!”气往上冲,说:“我来杀你!”把刀一摆,照定小侠就剁。正是:
  【阎王造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天明。】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小剑客误入翠云楼
众英雄齐集李家寨
  话说九圣仙姑赛妲己李彩秋,摆刀要杀这菊文龙。菊文龙闭目等死,只觉脖项之上轻轻用刀拍了一下,说:“冤家!你到能不要命,我可舍不得你呀!你有什么不愿意的,你说是奴家那样配不上你?你是金童,我是玉女,你这年纪,我这岁数,有何不可?咱二人郎才女貌。”小侠说:“是你那白说!自古至今夫妇之道,男女遵父母之命,没有二人对说之礼,你这脸也太厚了。这虽不是私奔,与桑间濮上何异?”李彩秋听了嘿嘿一笑,说:“噢!难得,说你还是道学先生呢!我父已丧,我兄长不是好人,我一个闺中弱女也不能管兄长之事。我自主婚姻之事,也是无法。你要不从我,连你的朋友都不能活,连你一死,岂不教你父母受无子孤单之苦?你要依从奴家,虽是未禀父母,私自定亲,不死侍奉父母是孝子,救朋友是大义,超然落个孝义两全之人。”小侠心中一转,本不想活,今听这一句话,自己心中一动:莫若我诈许他,已全生命,得便我就走。自己想罢,说:“姑娘这句良言,我已悔悟过来。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我一时懵懂。”那李彩秋一听,说:“好哇!奴家看郎君你是一个聪明人,我把绳解开,你可别跑。”小剑客说:“我的朋友都未放,我宝剑在你手中,就是小姐放我走,我也不走。”
  李彩秋亲自解开绳儿,说:“噢!这绳扣儿真紧,这狠丫头,连一点可怜之心都没有。”解开,把小侠搀扶起来,叫使女进来摆酒:“给新公子爷叩头,奴家有赏。”两个使女都叩头,臊得小剑客脸通红。少时把床桌儿放好,摆上八样果子,又摆上几样鸡鸭肉等类,暖了一壶绍酒,两只酒杯,两双象著。那小侠在东边床沿坐着,李氏慢慢用手一推,说:“我的爷!你往里去,奴家与你并肩而坐,今日吃个成双杯。”说着坐在小侠膝前,斟了一杯酒,递给小侠。自己斟了一杯,两人先饮了三杯。那菊文龙想着要走,二目留神:宝剑在地下八仙桌儿放着。又舍不了这口宝剑,二目不住往那边看。李氏彩秋微微一笑,说:“你发怔,心中想什么呢?两只眼直瞧着那宝剑,你想要盗剑逃去,你如何能走的了?”两句话说得小侠低下头不语。李彩秋一拉小侠的手,说:“你别想走!咱们同在一处吃酒,少时安眠睡觉,你的朋友一个也不能死,明日就叫他等作媒人,奴家与你归家拜见公婆!”小侠客一听,心中说:他心思还不少呢!我如何敢作此事?我父家教甚严,这便如何是好?皱着眉想主意,总想要逃走。那李彩秋是真怜爱菊文龙,见他低头不语,连忙问说:“你又怎么啦,快快说!喝酒呀!你愁的什么?可告诉我,说罢!今日之事你还有畅快之处,奴家给你斟三杯,咱们猜拳行个酒令,喝的就高兴啦!”菊文龙亦无可奈何,走又一时不便。就在这里想:要把女子灌醉,我好走哇。想罢,说:“咱两人猜拳。”李彩秋一伸手三元,小剑客说两好,二人正喝的高兴之际,天有二鼓之半,只听窗外一声说:“十全福寿。”彩秋拉刀出去。菊文龙一听,吓的惊魂千里,远听着是他父亲声音。
  书中交代,外边来者这位正是老义士菊天华。只因陪着杨明、柳瑞吃酒叙话,等候多时不见外甥、儿子回来,心中不安,恐有意外之变,自己告便出来,带刀直到三杰村李家寨之中,各处留神细看,并不见什么动作。看见前面大厅之内灯火未灭,听见东里间之内有哼嗐之声,到屋中一看,捆着五个贼人。方才叫唤家人来解他等,只喊的声哑舌干,亦无一人答应。正自哼嗐之际,忽然老义士进来一问,方知是李氏三杰与孙伯龙兄弟二人,老义士把口给他等塞上,又到各院偷听。来到这院中,方才听屋中有男女二人吃酒行令猜拳。到窗前一看,是一女子生的妖媚迷人,与自己儿子在一处吃酒。老义士故意惊动他,说“十全福寿”。李彩秋出来一看没人,房中灯光忽灭,连忙到屋中一看,那心上之人踪影不见,不知菊文龙那里去了?连忙到各处一找,只见那北边有一条黑影。李彩秋寻踪找去。
  菊文龙听见外边是他父亲声音,又见李彩秋出去,自己又惊又怕,连忙抓剑在手,启后窗户出去,一直往北跳出墙外,恐怕有人追来。又一回头,只见那边李彩秋追来,慌忙往前紧走,约有二里之遥,见有一所院落甚大,里边楼阁房屋无数。跳进墙去,原来是一座花园,北边是三间楼,上边是灯光隐隐。连忙蹿上楼去,一看上有一牌匾,写着三个字是“翠云楼”,房中灯光照耀,并无一人。进外间一看,只见正面条案上摆着几样盆景、果盘鱼肉,头前八仙桌两旁,各有椅子一把;墙上挂一轴挑山,画的“杏林春宴图”,画的真好,两边有对联一副,上联写的是:
  【有书真富贵;】
  【无事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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