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廷秘传(校对)第12部分在线阅读

　　却说铭昌至二十三岁，于洛阳受学，其师乃笪燕宝也。某日见师，铭昌视之，渐觉其有疑色。宝问曰：“汝何来？”铭昌曰：“西域之地。”宝觉异常，然不知其详。是夜，宝欲安歇，忽见燃灯佛乘莲花座而至。宝久不见佛，喜甚，问曰：“佛祖亦可至凡间矣。”佛颔之曰：“汝乃借尸还阳，故能见本座，然凡人却不见之。”宝曰：“佛祖至此，乃吾之机缘到否？”佛合掌微笑而曰：“善哉。汝之机缘已至也。”宝亦揖曰：“但求明示。”佛曰：“仙界出龙帝，名曰轩辕健，天尊恐其夺神器，害其至界下轮回。今已至汝门下，汝当竭力护之。”宝闻之，惊曰：“何谓龙帝？”佛曰：“乃三界众星之主，天廷新帝是也。”宝曰：“然。帝今在何处？”佛曰：“今日汝已见之，何不识耶？”宝思之，少顷，击案而曰：“吾知也。今见之，乃名曰叶铭昌者，觉其非凡，然不知所以，故未识也。”佛曰：“汝得此人，不久可返天廷，汝若失此人，但有天尊在，汝妄想返天廷也。”宝曰：“吾已铭记，佛祖勿虑耳。”佛然之，曰：“本座乃将三界之重托于汝，毋怠也。”宝长揖而拜曰：“宝岂敢，佛祖勿虑也。”佛祖闻之，乘莲花座而去。
　　次日，宝往学堂教书，於台前频频窥视铭昌，少间，铭昌觉异常，然不明其因。听讲之间，铭昌视之，宝欲於板上书，手未沾笔，笔自入其手，铭昌甚觉奇之。课毕，宝邀铭昌同行，曰：“汝随吾来，往我家饮酒。”铭昌闻之，甚疑之，辞曰：“吾初见师，敢与师同饮耶？”宝曰：“初见汝，但觉相识已久，汝何嫌也？”铭昌无奈，曰：“非吾嫌也。师若有意，吾愿陪饮耳。”宝笑曰：“有机密之事相商，勿辞矣。”铭昌闻之，心甚奇之，曰：“师先请。”言讫，随宝前往。途中，欲言而止，宝视之，似有郁郁之色，遂笑言以悦之，铭昌亦笑，渐觉亲之。少间，忽见一来人，擦宝而过，行色匆匆。宝急摸兜，曰：“此贼人也。窃吾钱囊逃矣！”铭昌急曰：“师奚不速追？”宝曰：“且慢，汝随吾前去，其自弃囊而逃。”铭昌疑曰：“何也？”宝曳铭昌前往，果见贼惊叫数声，逃奔而去。铭昌视之，地上有一小蛇盘旋，蠕蠕伏行。铭昌疑之，宝笑曰：“非真蛇，乃吾钱囊矣。”铭昌大惊，曰：“明明乃蛇，奚言非蛇耶？”宝俯身拾之，示之曰：“蛇在此也，故贼弃而逃也。”铭昌视之，果乃钱囊。铭昌奇之，问曰：“师施妖术乎？”宝闻之，不悦，收钱囊於兜中，曰：“吾非妖人，奚言妖耶？”铭昌曰：“今日台上，见师弄笔，已知奇妙。方才又见师变钱囊为蛇，若非妖术，奚能如此？”宝笑曰：“此障眼小术耳，非妖术矣。”言已，至宝家。宝置宴款待。饮数杯，铭昌爱其术，欲求其法，宝不肯，曰：“初见，不亲，何以传？”铭昌闻之，不复强求，独酌而已。宝则徘徊其侧，暗思：“铭昌倘为龙帝，必有印记，若得见之，心可安矣。”铭昌问曰：“师何不饮？”宝转睛而曰：“欲得吾之法乎？”铭昌笑曰：“不亲，何以传耶？”宝曰：“渐觉亲矣！”铭昌曰：“既已亲，速传法於我。”宝曰：“法乃道之精，非不能传也，然传则须慎之。”铭昌曰：“如何可传之？”宝曰：“道至高，非沐浴斋戒不能传也，斋戒可免，然非沐浴不可。”铭昌把盏饮之，曰：“此有何难，待吾明日斋戒沐浴，再乞师传之。”宝急曰：“不可。”铭昌疑曰：“何不可？”宝曰：“道法之精妙，乃言出即行。吾今日与汝谈此道法，若等明日，其法传之不能也。”铭昌曰：“道法果妙也。既如此，为之奈何？”宝曰：“吾家有浴池，汝即可沐浴。”铭昌曰：“然。奚不早言，嚼舌至此。”言毕，急往沐浴，洗之，水凉刺骨。铭昌忍之，良久。洗已，铭昌欲出，宝立门外曰：“且慢。”铭昌曰：“师欲何为也？”宝曰：“吾当观汝背骨也，倘背骨乃龙骨，可受此法，倘非龙骨，受之不得，反致死矣。”铭昌惊曰：“师何不早言耶？害我经此冰凉。”宝曰：“秋至矣，何来热水？方才尽忘，故未言，此时观之犹未晚也。”顷，铭昌令其入。宝视之，铭昌之背龙骨峥峥，背上赫然一字，乃“昊”也。宝大惊，自思：“真龙帝也。”思间，手颤栗不行。铭昌曰：“乃龙骨乎？”宝急曰：“非也。”铭昌叹曰：“若此，吾欲学法而不得矣。”言毕，穿衣速出。
　　宝视之，铭昌面有愠色，剑眉凝蹇，果有王者之威，遂肃然生敬，赔礼曰：“非吾不传，实乃无龙骨者不可传矣。”铭昌一笑置之，遂与欢饮，渐入醉。铭昌遂起辞，宝曳其襟令其复坐，笑曰：“罪至此，何言辞也？”铭昌辞曰：“吾不惯夜宿在外。”宝曰：“夜深，毋行也。今夜小屈，暂住我家，明日再回。”铭昌欲行，然摇摆不行，曰：“吾醉矣。”言讫，急脱鞋卧榻。宝视之，鞋狼藉於地，铭昌和衣而睡。宝收鞋，置门外，曰：“欲见鬼乎？”铭昌闻之，腾起，惊曰：“何言欲见鬼？”宝曰：“鞋不可如此置之。”铭昌笑曰：“先生嫌吾鞋乎？非我乱置，实乃醉耳，故无力劳神。”宝曰：“非嫌汝也。汝於榻前如此置鞋，意为欲见鬼，汝不见鬼，鬼自见汝也。”铭昌笑曰：“何谓也？”宝曰：“室内置鞋，毋鞋头朝里。”铭昌曰：“朝里若何？”宝曰：“鬼入内，皆随鞋而行，鞋头若朝内，乃请鬼入榻之意，鬼随鞋头直卧榻上矣。”铭昌疑曰：“如是，朝外若何？”宝曰：“朝外则无凶，鬼入内，随鞋头所指，自出门去矣。”铭昌闻之，亦觉有理，遂问曰：“鬼卧人榻欲何为耶？”宝曰：“此乃鬼压榻也。果如此，轻者，人将恶梦连连，其状甚惨，重者则梦魇，若旁无人叫醒，致死矣。”铭昌笑曰：“师见鬼乎？”宝曰：“不见鬼，然可见神矣。”铭昌笑曰：“吾能见鬼，且能与之语。”宝闻之，大惊曰：“汝有阴阳眼矣！夜可见鬼，昼可见仙。”铭昌曰：“神仙未曾见过，鬼魅时时常见。”宝曰：“然，阴阳之眼如是，未见神仙，乃神仙未至也，至则可见。”铭昌曰：“人皆无，奚吾独有？”宝曰：“吾不知也。但闻世人具此眼者，尽皆夭折。”铭昌笑曰：“独吾健在也。”宝曰：“汝有此眼，吾可传汝移魂大法。”铭昌曰：“此法奚如？”宝曰：“使三魂同出，可达任意何所。”铭昌曰：“吾不信，汝且试之。”宝曰：“然。至汝家一探如何？”铭昌许之。视之，宝趺坐於榻，合眸定息。作法少间，但见宝之灵身一霎飞出，无踪。铭昌视之，宝肉身鼻血如注，颤栗不行。铭昌大惊，问曰：“师可安好？”宝闻之，启目视之，喘曰：“吾归矣。”铭昌曰：“奚血流至此？”宝曰：“汝家极远矣，吾之三魂跋涉西域之地，颇为艰辛，实不易也。”铭昌笑曰：“探得乎？”宝曰：“然。汝家有瓦房六间，四间偏房，一间客厅套房，入门有一廊，院中有果树五棵，水井一口，后园有林两亩。汝父母住东偏房，有兄弟三人，长兄已婚，住西偏房，次兄住中偏房，三兄不在家。”铭昌大奇曰：“师乃神人也，所言皆属实矣。吾家人可好？”宝曰：“皆好。”铭昌奇曰：“吾三兄不在，汝何以知之？安得见乎？”宝曰：“吾往客厅，见汝兄弟之影像，众皆在，独其不在，故而知也。”铭昌大惊曰：“真大法也！吾欲传其，速授之与我。”宝许之，当晚传其移魂大法。铭昌小试之，真法也，商铺、人家、学堂无不可至者。铭昌颇为奇之。
　　且言逾两年，铭昌学成，辞别宝，宁业于西京。某日，宝於家安歇，梦中见笪殷郇至，曰：“天尊有旨，命汝杀轩辕健，事成则可重返天廷，封宰职。”宝惊曰：“何以杀之？”郇曰：“轩辕健今居西京，天廷闻知镜花神私逃下界久矣，亦赴西京，倘不杀之，彼若相逢，必结为姻，日后必为天廷劲敌。钟颀亦在北平轮回，天廷疑其暗助轩辕健，汝当防之。天尊授命於汝，汝毋辱使命也。”宝许之，曰：“吾未见镜花神，安知其乃轮回之神耶？”郇曰：“汝自去寻之，得轩辕健，自得镜花神也。”宝曰：“吾当不辱使命，太尉勿虑。”言讫，已不见郇。宝忽醒，方知一梦，乃天廷所托也。宝遂起杀铭昌之心，思谋良计，遂作移魂大法，其三魂直驱北平，寻至其处，果见钟颀独居。颀知笪燕宝至，忙备朱砂符藏於袖中，熄灯探之，真乃宝之灵身。宝视之，钟颀残身，坐轮椅之上。宝曰：“吾来杀汝，汝知否？”颀曰：“吾未仇于汝，何来杀之？”宝曰：“汝暗助轩辕健，天尊命吾杀汝也。”颀曰：“非也。吾被谪，独居此地几十载，尚未得见龙帝，何言助之？况以汝之力，尚不能杀吾也。”宝厉声曰：“今未助之，岂知汝日后助之乎？”颀怒曰：“龙帝何仇于汝？汝欲杀绝？”宝曰：“吾授命于天廷，非私怨也。”颀曰：“吾昨夜见燃灯佛祖，言汝必反，今果反。佛祖曰汝若反，将死无轮回之日，永不得返天廷。”宝曰：“吾为天尊之命是从，何言吾反也？”颀曰：“笪殷天尊乃邪神也，篡得神器，今龙帝出，其统将尽矣。汝若助龙帝，日后富贵不浅，汝若反助贼君，万劫将不复矣。”宝曰：“吾寻汝，正为此也。安知轩辕健乃龙帝？”颀曰：“汝甚疑乎？倘非帝，笪燕郇何命汝杀之？”宝惊曰：“汝奚以知之？”颀笑曰：“吾若不知，郇何令汝防之我耶？”宝闻之，大惊，垂思良久。顷，问曰：“然。吾欲助龙帝，当之如何？”颀曰：“汝当速点化龙帝，促其与镜花神结为姻缘，功莫大焉。”宝闻之，大喜，曰：“然也。吾明日即往点化之。但不知镜花神之貌，恐有失误耳。”颀曰：“伏羲谦私逃下界，未脱其鼻翼之珠，今虽轮回为肉身，当有印记。明日龙帝肉身所在征聘，伏羲谦申时即到，汝告知帝，倘见鼻翼有迹之女，当留之。”宝曰：“然，吾明日即往也。”颀曰：“佛祖授命于汝，皆因汝精通移魂大法，可於人间来去自如。吾虽谙达三界之事，然无力以助。但凭汝全力助之。”宝许之，辞去。
　　却说铭昌一日值岗，忽见笪燕宝灵身至，遂闭门见之。铭昌喜甚，惊曰：“师何至此？”宝笑曰：“久不见汝，甚思之，故来一探。”铭昌笑曰：“吾亦思师也。”宝曰：“汝所在征聘乎？”铭昌曰：“然。何见知？”宝乃告曰：“数夜前梦天廷大神至，告吾言：有一少女当即来，此乃汝之妻也，汝当留之。”铭昌笑曰：“师醉乎？”宝曰：“吾未饮酒，何醉耶？”铭昌曰：“吾未有情侣，何来妻耶？”宝曰：“非然，吾乃言汝将来之妻也。”铭昌笑曰：“既如是，应者之中有女不知多少，吾奚知谁何耶？”宝曰：“此女之鼻翼有迹也。”铭昌许之，令宝入内室。午时，果有数少女应聘，铭昌视之，鼻翼皆无迹者。申时，一少女至，铭昌视之，果见女之鼻翼有迹，谛视之，乃一墨色之痣也。铭昌入内室，问曰：“有一女来也，鼻翼上乃有一痣，是否？”宝出探之，复入，告曰：“然也。正是此女。此女本为吾之女也，然错投他家，故乃吾之一憾耳，今见之，颇为伤感，若得与汝结为良缘，乃吾之憾释矣。”铭昌疑曰：“彼乃吾妻耶？师何以知之？”宝曰：“然。天地玄玄，万事皆已注定，汝勿疑也。”铭昌然之。宝辞去，嘱咐再三。铭昌入视女，年十七八，敦默寡言，娇波流慧，韶颜稚齿，悦之。览其履历，知其名曰紫霞。铭昌曰：“汝自何来？”紫霞视之，亦觉铭昌异之，笑曰：“吾自西山来。”铭昌不复语，凝思良久，遂频频瞻视。紫霞羞晕四射，亦不复言。铭昌欲言，忽见陆判入，遂缄口，视之，陆判视紫霞而笑。铭昌欲问之，恐惊动紫霞，遂不言。铭昌曰：“吾欲录之，望汝速来。”紫霞然之。诗曰：
　　寻郎急从穹阊降，多少苦泪伴凄凉。来到凡尘入人海，步随缘走初遇郎。
　　叆霼似曾是知己，奚知眼前乃健郎。长路相逢同甘苦，共渡一世越九苍。
　　次日，铭昌复见陆判，问曰：“昨日何瞻瞻？”陆笑曰：“吾见女，知其非凡也。”铭昌疑曰：“汝有何见知？”陆曰：“尚毋明言。”铭昌曰：“汝今何复来？”陆曰：“此女在途中，汝可出迎之。”铭昌曰：“其自来，奚迎耶？”陆曰：“往迎之，如重温旧梦，破镜重圆耳。”铭昌曰：“何谓耶？”陆不复言，长揖而已，乃去。铭昌出迎之，果见紫霞来，铭昌忽觉似曾相识，交睫间，紫霞已至，明眸含笑，纤秀娇婉。铭昌甚爱之，曰：“可曾相识否？”紫霞渐羞，婉睨之曰：“与君初见，何曾相识耶？”铭昌曰：“妹如此纤纤，吾曾相识，然不知其详也。”紫霞秋波斜盼，曰：“男人皆如此，但见美色皆云似曾相识，君亦如是乎？”铭昌闻之，颇为尴尬，曰：“吾真言也。”紫霞掩口而笑，拈襟不语。铭昌曰：“可愿往小酌乎？”紫霞然之。至一酒家，两人置酒宴语，紫霞不饮，静坐凝视。铭昌则独饮之，天上地下，莫不谈及。欲饮之，见笪燕宝元灵至，近前，附耳低言曰：“勿独饮，劝彼饮之，今日良缘已至，可结永世之好。”铭昌闻之，忘宝之元灵非肉身，凡眼不得见也，大呼曰：“是何言也！”言未已，惊煞紫霞，急问铭昌而曰：“君与谁言耶？”铭昌方如寐觉，曰：“自言也。”言讫，宝窃笑而去。紫霞问曰：“君醉乎？”铭昌曰：“未醉也。”紫霞曰：“少饮之。”铭昌笑曰：“见汝如见知己，但饮无妨。”紫霞闻之，笑曰：“独饮伤身，吾虽不胜酒力，然能少酌，今陪君饮之，以助酒兴耳。”铭昌大喜，曰：“吾正欲求之，恐汝不许，故未言耳，汝有此雅兴，何不早言也。”紫霞掠发微笑，曰：“平日不曾饮耳，见君乃正人也，故愿陪饮。”铭昌闻之，心稍有不悦，然无愠色。紫霞觉之，笑曰：“君有心事乎？”铭昌视之，愈觉紫霞貌韶秀，遂不觉神摇。忽思笪燕宝之言，欲言而止者再。时有陆判奉冥王笪殷曹来探，视之，尽知其详，遂急附於铭昌之肉身，铭昌之魂瞬息乃离窍矣，侧立于旁。铭昌自思：“奇哉，吾之魂魄亦能出也，莫非吾於梦中乎？”思已，视之，皆乃真，而紫霞却不能视，故无异之。铭昌之元灵问陆而曰：“汝附吾身，欲何为也？”陆曰：“吾欲助之，汝且稍候。”铭昌无奈，侧立视之。紫霞渐觉异之，问曰：“君不适乎？”陆於铭昌身曰：“非不适也，但有肺腑之言相告矣！”紫霞笑而曰：“愿闻也。”陆於铭昌身曰：“吾乃轩辕健也，本为仙界元神，乃龙帝矣。今与汝相逢，乃昊天之意也。”言未绝，紫霞笑而曰：“君果醉矣！”铭昌元灵闻于旁，闻之而恨其莽，瞠目视之。陆於铭昌身曰：“未醉也。汝且听吾言。吾非凡，汝欲得良匹乎？欲得之，然非我莫属也。”紫霞闻之，大惊曰：“汝真疯耶？”陆於铭昌身正欲曰，铭昌元灵急阻之，令其离身，自复原。陆自觉莽撞，恐铭昌责之，遂速离去。
　　少间，紫霞不闻其言，嗔曰：“君何不复一言？”铭昌吃吃而曰：“吾言已毕。”紫霞曰：“君醉乎？”铭昌把盏饮之，曰：“未多饮，何醉耶？”紫霞曰：“君才所言当真否？”铭昌置杯案上，笑曰：“真言耳。”紫霞曰：“汝乃天神下凡？”铭昌曰：“汝信否？”紫霞曰：“信也。然不信汝乃神也。”铭昌笑曰：“此难验之，不信则已矣。”紫霞凝思，默不一言，自饮数杯。铭昌曰：“倘汝有意，可随吾离此地，以结眷好。”紫霞不语，独饮不休。铭昌惧之，曰：“吾所言倘罪于汝，但请海涵，吾不复此言也。”紫霞曰：“吾不恨也。汝尚无佳侣乎？”铭昌曰：“无。”紫霞渐醉，忽泣曰：“吾乃良家子，君何欺妾也。”铭昌乃大惊，曳其袖曰：“勿忧也，吾皆为戏言，酒后之言何以为真？”紫霞闻之，怒，凤眼微瞠，曰：“君戏吾乎？果如此，吾错看君也，从此两断矣。”言已，置杯欲去。铭昌急曳其坐，曰：“天乎！我当以何言也，言不是，不言亦不是！吾所言皆出肺腑，汝何疑耶？”紫霞闻之，复不言。铭昌试问曰：“汝愿随我乎？”紫霞敛泪，曰：“非愿。汝无佳侣，然吾已得良匹，君忘却今日之事，从此两断也。”铭昌闻之，怅然自失，犹如五内俱崩。良久，默而不语。紫霞起欲辞，然已醉体若柳，荏弱难持。铭昌急扶其复坐，曰：“既无缘为夫妻，可为良友，汝何言决绝？”紫霞笑曰：“吾乃与君无缘也。”言讫，已醉，摇摇欲跌，铭昌急起扶之，腰细不盈匊。紫霞跌入铭昌怀，雾鬓云鬟四散，垂至纤腰，羞晕点点，娇喘微微，脂香酒气，扑面而来。铭昌问曰：“汝安乎？”紫霞醉言醉语，尽皆“女娲、镜花”之类，铭昌闻之，不知何言。夜渐深，酒家欲打烊。铭昌无奈，只得抱紫霞出，径至宾馆。方扶紫霞至榻上，忽见笪燕宝元灵入。铭昌闻之，紫霞复自言自语不休，遂心释之，问宝而曰：“今至此，乃汝之过也。”宝曰：“何言过耶？”铭昌曰：“彼已醉，吾不知其家，故安置於此，我欲离去，然终不放心，为之奈何？”宝笑曰：“汝抱得美人归，何言此耶？听吾之言，当速行夫妻之实，以结永好。”铭昌闻之，怒曰：“汝欲祸我乎？吾岂能行此卑鄙？此女何仇于我，我欲害之？”宝惊而问曰：“何谓也？”铭昌愤愤而曰：“汝言此女乃吾之妻，真讆言也。彼今已告之，已得良匹，汝何欺我？”宝大笑曰：“女诈言矣！”铭昌疑曰：“汝何以见知？”宝正色曰：“吾之言已尽，汝若听则行之，不听则已，但勿悔矣！”铭昌曰：“吾至此前听彼自语，但闻‘女娲’、‘镜花’之类，汝知其言否？”宝笑曰：“吾不知也，汝若今夜与彼行夫妻之实，阴阳交合，汝自知一切矣，何须我告之？”铭昌曰：“若此，容吾慎思也。”宝辞出，复不再来。
　　铭昌坐榻上，垂思笪燕宝之言，犹豫再三。忽闻紫霞醉吟而曰：“健郎，何此薄情！”言已翻身睡去，酥胸微露，白若羊脂。铭昌闻之，因其俗身不知其乃轩辕健轮回之人，故不知紫霞所言之健郎为谁何，以为彼之夫也，遂郁郁不悦。正欲离去，忽闻紫霞嘤嘤啜泣。铭昌急问曰：“子何忧？奚哭之悲也？”紫霞双眼朦胧，强起偎於铭昌怀中，泣曰：“郎君何至此？教妾欲寻遍！母后银霜冉冉，皆因思汝然！郎君何弃妾，教妾独伤怜，郎君不在，丅儿亦不见！广寒宫之凄怨，郎君何以知焉？”言讫，泪随声堕，梨花带雨。铭昌亦凄恻，然不明其所言，遂拭其泪，问曰：“汝何言耶？勿悲伤，且安歇，翌日即归家，可探汝郎君矣。”言未已，紫霞忽辗转，曳铭昌躺榻上，小吻频接，紧抱不弃。铭昌视之，紫霞芳体娇懒，顿觉心神摇曳，遂酡然径醉，激情汹涌，而不能自持，二人遂以交欢。次日，天方曙，铭昌忽醒，视之，二人皆一丝不挂，裸抱一起，铭昌大惊，脱手急起，理衣祗候，忧心如焚，恐彼醒而怒。良久，紫霞渐醒，视之，铭昌蜷坐於侧，己身全然而裸。紫霞然无愠色，默而曳内衣，藏於被锦，遂暗下着衣而卧。铭昌视之，乌发若云，凤眼微醉。铭昌欲言不敢，紫霞起洗漱梳妆，皆已，紫霞出，近榻微笑。铭昌曳其入怀，试问曰：“汝记得昨夜之事乎？”紫霞闻之，羞晕朝霞。铭昌复问曰：“健郎谁何耶？”紫霞亦惊，曰：“不知健郎，何人耶？”铭昌疑之，以为笪燕宝及陆判施法所为，遂不复言。紫霞见铭昌默然，凝眸欲涕。铭昌急问曰：“昨夜悲伤不止，今何复伤心？”紫霞曰：“妾身已许汝，汝若真心，当娶妾归。”铭昌曰：“吾早有此意，既有夫妻之实，汝何疑假意耶？吾乃寒门之子，只恐汝随吾受苦也。汝愿嫁吾乎？”紫霞闻之，垂思不复语。铭昌急问曰：“但发一言，嫁我乎？”紫霞曰：“妾欲嫁也。然非妾能自主，待妾告知父母，再与君诺。”铭昌曰：“汝不做主，告之父母何为？”紫霞曰：“妾闻行不苟合乃礼，告知父母乃孝，千金一诺乃信，守此三德，苍天有祚，夫妻方能永久。妾昨夜与君已有夫妻之实，妾身乃父母所赐，大恩安敢忘之？未告知父母，乃妾无礼无孝也。妾不知父母之意，今若轻诺与君，信义何在耶？妾身已许君，非君莫嫁矣，君何急甚？”铭昌闻之，句句在理，遂不复言。坐少间，二人各自回家，约定后会之期。铭昌至家，笪燕宝元灵已候多时，曰：“速谈少刻，吾之魂不能久持矣。”铭昌曰：“吾有一愿，师知否？”宝曰：“何愿耶？”铭昌曰：“但愿汝死也。汝魂倘不能归，必死无疑，此乃吾之愿也。”宝曰：“为师为汝极力，汝何恨为师之甚也？”铭昌曰：“师告之我，倘与彼行夫妻之实，自知彼我之详细，昨夜已得夫妻之实，今何不知也？”宝闻之，笑曰：“何急甚也。时机未到，到则必知矣。”铭昌曰：“彼真乃吾妻乎？”宝笑曰：“汝已得美女，欲弃之乎？”铭昌曰：“非也，我非负义者。彼乃吾之妻，皆乃汝所言也。吾爱其之甚，倘其并非吾妻，汝当何为也？”宝正色曰：“此乃天意，为师若有妄言，死无葬身之地耳。”铭昌曰：“勿发此毒誓，倘汝所言非实，吾自不与汝来往，若何？”宝曰：“然。尚有一事须速成。”铭昌疑曰：“何也？”宝自捋颔下，曰：“昔日燃灯佛祖告我言，令我点化汝，今已点化，汝亦不知三界之事。”铭昌问曰：“奚如？”宝曰：“佛祖曰，促汝与此女速成婚，方能知三界之事也。”铭昌曰：“既已有夫妻之实，与婚何异耳！”宝曰：“非然。俗婚须设宴，一曰告天地，二曰告父母，三曰告世人，四曰新人婚誓，无此四者谁何知之？虽有夫妻之实，然无婚姻之实耳。”铭昌思少刻，曰：“婚姻事大，吾一人岂可自主，倘彼不允，亦枉然也。”宝曰：“然。凡轮回之神，自有神助，随缘点化，汝勿虑也。”言毕，宝遂辞去。
　　却说紫霞至寓所，渐觉困倦，稍卧榻上，遂昏昏入睡。少倾，至一殿前，忽然大雨磅礴，紫霞正欲入殿避之，忽见一辇驾出，仆从煊赫，华盖幡帜堂皇。紫霞谛视之，乃一王者。有王者一吏前来，曰：“我王请镜花神入殿。”紫霞惊之，欲往探之。吏引入殿。见王者於殿上威坐，貌似阎罗也。紫霞遂不觉盈盈而拜也。王者曰：“汝乃仙界镜花神伏羲谦也，毋拜本王。”紫霞起而曰：“吾何至此？”王者曰：“因汝夫君轩辕健被害下界轮回，汝亦私逃下界来寻，今日得见夫君否？”紫霞曰：“见也。铭昌乃吾郎君乎？”王者曰：“然也。”紫霞曰：“吾不知镜花神伏羲谦也，祈望明示。”王者然之，细述女娲、伏羲谦及天廷之事。紫霞欲复问，却不见王者，辇驾及众仆从皆不见。紫霞欲寻之，忽见数鬼近前，面目狰狞，紫霞大惊，遂奔逃，数鬼穷追不舍，紫霞惶惶不行，忽见铭昌迎面来，紫霞遂大呼曰：“健郎救吾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四十一回
健谦二人凡尘结连理，轩辕健称王震动天尊
　　却说紫霞忽见数鬼紧追不舍，大惊。惶惶间，忽见铭昌至，遂大声呼救。近前，紫霞谛视之，非铭昌也。紫霞问曰：“汝是何人？”答曰：“吾乃冥王笪殷曹。”紫霞惊曰：“冥界之人何至此耶？莫非吾已死乎？”王曰：“非死，乃魂游至此也。”紫霞惊曰：“王至此，有何见谕？”王曰：“吾冥界遭横祸矣！笪殷天尊剿杀之甚也。”紫霞曰：“奚以如此？”王曰：“皆因汝与轩辕健耳！”紫霞疑曰：“有王者言吾乃仙界女娲之女，镜花神伏羲谦也，吾何不知？亦不知轩辕健谁何之人，王者告之乃吾之夫君也。汝等切莫错人，枉然劳心矣。”王曰：“汝今轮回凡尘，故不知三界之事。三界多难，笪殷天尊敕封二郎神、天蓬等为平冥大将军，横扫冥界已数日，汝当速与轩辕健成婚，方能解冥界倒悬之急也。”紫霞急曰：“轩辕健何在？”王曰：“乃铭昌也。”言未绝，忽闻剑戟交鸣，声渐近矣。王急曰：“汝速离去，此处不可久留！”言毕，自逃而去。紫霞闻之，亦欲逃，然顿觉足不能行。眼见兵马近前，紫霞急大喊，惊醒，香汗淋漓。视之，安然榻上，果一梦也，然梦中之事已忘大半，隐约亦记有王者曰“轩辕建即乃铭昌，倘与婚能解冥界之危”云云。
　　紫霞略作梳妆，急往寻铭昌，达铭昌之所，不见其人，亦不知其何往。紫霞怏怏而返，途中忽见铭昌来，急问曰：“君何往也？”铭昌曰：“正来寻汝，却在此巧遇。”紫霞笑曰：“随吾来寓舍，有言告之。”至紫霞寓所，铭昌睹之，紫霞丹裳单薄，风流秀曼。铭昌神情摇动，急抱卧榻，紫霞娇喘不行，急推铭昌起，娇嗔而曰：“君何如此莽也。妾有事相告。”言罢，羞晕冉冉，整发理衣。铭昌曰：“两日不见汝，如隔两年矣！思汝心切，故不能自持也。”紫霞闻之，秋波斜盼，倩笑曰：“痴郎！未逾两日，思何待言？”铭昌敛笑，曰：“汝不思我乎？”紫霞视之，略有不悦之色，遂俯首笑曰：“妾亦思君，一夜怪梦耳。”铭昌奇之，惊曰：“思吾何作怪梦耶？”紫霞曰：“君知女娲乎？”铭昌曰：“知也。乃仙界大神矣。”紫霞惊曰：“天下果有仙界乎？”铭昌曰：“然也。仙、灵、冥，此谓之三界耳。”紫霞曰：“君亦信乎？”铭昌曰：“信矣。”紫霞曰：“君知轩辕健乎？”铭昌转身面壁，郁郁而曰：“闻汝於梦中所言，健郎是也。汝之夫，吾岂知之？”紫霞知其醋意，遂笑曰：“妾身已许汝，不知妾乃处子乎？何复作态也？”铭昌回视而曰：“吾非言此也，乃实不知轩辕健谁何之人。”紫霞笑曰：“君何醋至此耶？”铭昌闻之，破笑而曰：“焉得醋矣！吾闻汝告之，已得良匹，故有此‘恨’也。”紫霞掩口笑曰：“真痴郎也！吾所言之良匹，非君更有谁何？”铭昌闻之，喜甚，问曰：“汝有何言相告耶？”紫霞曳健坐榻上，细述梦中之事。言已，问曰：“君以为若何？”铭昌曰：“梦中之事多有虚妄，或许有，或许无也，吾亦不知矣。”紫霞思良久，曰：“妾有一求，郎君肯否？”铭昌曰：“既为夫妻，何须卑辞？”紫霞曰：“妾得一梦，至阴司，有王者告之，妾乃神仙转世也，言君亦为神仙转世，若得结婚，可解冥界之难矣。故，妾以为当速婚为妙。”铭昌闻之，大惊，曰：“汝安得此梦耶？”紫霞曰：“妾亦疑之，然梦境如真，故思不得不慎也。”铭昌垂思良久，曰：“倘真如此，可速成婚之，但有一虑耳，汝虽不以贫嫌，然吾今无财资，亦无仕途，不知颇当父母之意否？”紫霞曰：“妾欲嫁之，父母将喜甚，焉能不遂。君若有意，妾引君回家，拜见高堂，速以成婚事。”铭昌窃喜，曰：“然，可速去也。祈盼昊天有祚，冥仙加护，以速成姻缘。”言已，遂各自准备。
　　次日，铭昌诸事就绪，往寻紫霞。至此寓所，见紫霞洗衣，乌发垂纤腰，粉袖挽臂上，冰肌玉骨乍现。铭昌近前，牵其玉腕而抚之，笑曰：“汝之肤肌嫩甚，如婴儿矣。”紫霞闻之，俯首微笑曰：“君即为夫君，奚此浮也？”铭昌曰：“夫妻戏言耳，奚言我轻薄。明日至岳家，吾时觉心适适而恐，汝倘以为我浮，吾何敢往也？”紫霞起，嫣然一笑。铭昌视之，娉娉玉立，粉袖低垂。铭昌亦起，捻其耳环，理其鬓发，燕昵不可言状。少顷，铭昌曳紫霞入，默不一言但求欢。紫霞羞拒之，曰：“晴天白日奚欲行此不雅耶？”铭昌笑曰：“既为夫妻，乃盼百年之好，何止一欢也。况明日至岳家，行此实不易矣。”紫霞闻之，羞晕不行，铭昌狎抱之，亦不甚拒，痴痴昵昵间遂交欢，穷极芳腻。笑谈良久，两人皆困倦，须臾睡去。
　　紫霞梦游，至一池畔，其中皆乃莲花，金莲、紫莲、红莲、白莲，数不胜数。忽见释迦牟尼佛祖乘莲花座至。紫霞喜甚，近前问曰：“佛祖何至此地？”佛不言，合掌合眸，微笑而已。紫霞以为佛不肯与己言，遂怅惋若失，愕顾良久。正欲离去，忽闻佛曰：“镜花神，识得本座乎？”紫霞唯唯而曰：“佛光普照，润泽世间，安得不识耶？”佛微笑曰：“灵界初成时，汝赐我灵界一切诸佛红、黑、白三色莲花法座，燃灯佛祖分赐于一切诸佛，红色莲花座乃赐于灵界诸佛，黑色莲花座乃赐于冥界地藏王菩萨及诸菩萨，白色莲花座乃赐于灵界南海观世音菩萨及诸菩萨。一切诸佛乘莲花法座，广布佛法，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此，汝功德无量。今本座赐汝双莲法灯，一曰紫莲法灯，二曰黑莲法灯，汝得此双莲法灯，邪神不敢近身，可保汝於凡尘平安轮回矣。”言已，紫霞视之，佛合掌默念，有黑、紫两色莲花法灯旋转而来，直入紫霞口中，紫霞顿觉腹中果有二物。紫霞拜谢，曰：“佛祖，吾今得双莲法灯，於凡尘奚如？”佛曰：“三界大乱岂有天廷；天廷若乱亦凡尘之安泰；凡尘若乱岂有安国，天下皆乱亦无安身之地也。今众星已分十三国，战乱纷然，三界多灾多祸。天廷黑暗，天尊无道，众生如坠苦海深渊，汝於凡尘轮回，当助龙帝轩辕健平三界众星之乱，一统众星，福泽三界，善莫大焉。”紫霞然之，欲言，佛祖已去。紫霞顿觉懵憕，复行之，忽见一童翩然而至，紫霞曰：“汝是何人？”童子抱拳以礼，曰：“非人，吾乃仙童。”紫霞曰：“有何见谕？”童子曰：“奉嫦娥之命请镜花神入广寒宫一游。”紫霞疑曰：“吾与嫦娥相识否？”童子曰：“至彼自知。”紫霞然之，随童子而往。至一处，九门高崇，奇光明媚，紫霞问曰：“此何所耶？”童子曰：“此南天门也。”视之，天门赫赫巍巍，九龙栩栩盘旋，祥云袅袅缭绕。紫霞惊曰：“吾上天乎？”童子挽紫霞入，笑曰：“然也。花神从此而下凡尘，今何尽忘？”紫霞见琪花瑶草，凤凰飞翔，麒麟低走，果与凡尘殊异，喜甚，曰：“人之将死，不思其它，惟思一所，乃天堂也。今见天堂如此，何人弗思之也？”童子笑曰：“活时不念神灵，将死方思天堂，人之伪善，其悲莫过于此矣。”紫霞闻之，笑曰：“凡人不见神灵奚思神灵耶？”童子曰：“天廷固有天条，诸星神、仙、佛、菩萨等，皆不得以元灵元神示人，凡人奚可见之？”紫霞曰：“如此，凡人焚香侍神拜佛皆枉然矣。”童子嗤之曰：“凡人愚昧，多为利欲之徒，有求则来焚香，无求则去安享，如视我神佛为奴矣！神佛岂能佑之？”紫霞曰：“但焚香之人心有所求，然敬神佛至上，无有敢渎，汝之见奚如此之左？”童子曰：“瞒岂能过天？多有求之不得应者咒神骂佛，多有愚昧者不信神佛，反谓信者愚昧，多有亡命者亵渎神佛，拆庙毁寺，诽谤神灵。此等大罪已铸成，若非龙帝於界下轮回，大祸必从天而降灭绝人类矣。”紫霞曰：“吾闻有曰，天养人，人亦养天，若果灭之，天何以养耶？”童子笑曰：“天果养人，然人却毁天，自毁家园。人不养天，天自养之，八十一星系茫茫昊天何但有凡间一世界耶？”紫霞曰：“毋此言也，速往广寒宫矣。”童子然之，导紫霞入广寒宫，玉阶镜台，悦人双目。方至，见有美仙出，童子谓紫霞而曰：“此乃嫦娥也。”紫霞视之，花容月貌，果若凡间传说之旷世无双。嫦娥微笑，握紫霞纤腕入，但见瑶阁琼楼，闪闪烁烁。紫霞曰：“好生眼熟也。吾似来过，然不知几时。”嫦娥笑曰：“吾闻妹妹於凡间寻得健郎，欲成大婚，故命童子请妹妹至此一游，以表我祝贺之情。”紫霞曰：“姐姐在此玉阙，吾何独至凡尘耶？”嫦娥但笑而不语。少顷，嫦娥惊呼曰：“广寒仙子至，汝速下界逃也！”言毕已去，童子急携紫霞奔逃，出南天门，童子曰：“花神速下界。”紫霞惶惶，望之无底，云雾漫漫，遂急曰：“奚如下界？”童子曰：“跳入。”紫霞拒之曰：“坠落岂非寻死矣！”童子似有怒色，曰：“久留此处亦死，其死惨更甚。汝若不跳，吾将推之，汝莫怪我。”言毕，急推紫霞而下。紫霞惊骇不已，只觉身飘如落叶，奔堕霄下，紫霞惊呼：“我将死矣！”一惊而寤，香汗淋漓，视之，安卧于榻，惊遂释之。紫霞轻喘，翻身，见铭昌酣睡，遂紧挨於侧，凝思梦中之境，历历在目。
　　却说铭昌入眠，而灵体早已出窍。恍惚间已至一处，风景秀丽，然急寻不见一人。铭昌且行且观，忽见楼阁显现，遂乃奔往。至门前，见一老者前来，貌若神仙。铭昌问曰：“汝乃神仙乎？”老者自捋颔下，笑视而曰：“然也。谁家公子忽至此耶？”铭昌自报姓名，老者思之，曰：“不识。”铭昌问曰：“此何所耶？”老者曰：“此乃巨龙国也。”铭昌思之少刻，曰：“奇哉！闻所未闻，安有此国耶？”老者曰：“新国也。天廷八十一星系分裂，此乃十三国之一，乃新帝西陵霸所建。”铭昌闻言，大惊曰：“何也？吾奚至此？”老者曰：“子自何来？”铭昌曰：“自凡尘来。”老者惊视之，问曰：“妄言也。凡尘距此甚远，乃界天之外，子何能至此也。”铭昌曰：“吾亦不知，但闻吾本为仙界元神，轮回凡尘而已。”老者曰：“既来之，乃贵客也。吾引汝拜见龙帝，汝意若何？”铭昌惊曰：“何也？吾乃龙帝，何复来龙帝？汝是何神？”老者闻之，亦惊曰：“莫非子乃龙帝轩辕健耳！吾乃巨龙国宰相天佑是也。”铭昌曰：“吾不知汝也。”天佑曰：“子不知吾，吾知子也。”铭昌曰：“可送吾回凡尘否？”天佑曰：“既来之，何思返耶？”铭昌曰：“吾妻亦在凡尘，吾岂能独在此处。”天佑曰：“可是女娲之女伏羲谦耶？”铭昌曰：“汝何以知之？”天佑笑曰：“吾本为天廷将军，异日被天尊所害，幸得女娲娘娘暗助，救吾之灵得以存活。昔日常往蕊珠宫，得见少主伏羲谦矣！有闻其亦下界，今闻汝与之成婚，乃大喜也。”铭昌闻之，深信不疑。天佑曰：“贵客远至，请入府宴谈，吾自遣神送汝下界，勿忧矣。”铭昌然之。至天佑府邸，果见豪华，天佑命置酒。铭昌曰：“怪哉，吾於凡尘，何得至此也。”天佑曰：“吾知也。汝之灵身果能至此，此乃灵身与俗身脱离之果也。汝得见神乎？”铭昌：“然。”天佑复问：“得与之语乎？”铭昌笑曰：“汝真昧耳，倘不得见不能语，吾奚见汝，奚与汝言耶？”天佑笑曰：“然，老臣昏昧久矣！”铭昌问曰：“汝乃天廷将军，何反为助贼耶？”天佑曰：“非助贼矣。天尊杀吾，吾逃至此。天廷已分十三国，皆乃三昊之乱，天尊无道之果耳。”铭昌曰：“吾何罪，天尊害我至此？”天佑曰：“无罪也。暴君欲霸汝妻伏羲谦，故害汝下界，伏羲谦不从，亦下界寻汝。”铭昌曰：“吾轮回凡尘，无力回天，若得归一，必灭昏君！”天佑曰：“汝虽轮回，然能纵横三界，欲灭昏君，何须归一？汝若反天，臣愿冲锋陷阵，虽死犹荣也。”铭昌垂思良久，把盏而饮。酒数行，天佑跪地而曰：“吾见汝如见帝，帝若不嫌，当封吾为将军，以图天廷。”铭昌急起曰：“将军何须如此！”命起，正欲言，渐觉已醉，遂扶案而曰：“吾醉矣，但求榻稍息。”天佑扶铭昌至寝殿，闭门，趋退而出。方卧，忽闻佩环琅琅渐近，兰麝扑鼻香浓，视之，一姝丽入，年十四五，娇媚多姿。铭昌惊起，问曰：“汝谁何也？”女曰：“妾乃勾弋嬛也。妾家离此不远，闻帝至此，故来相见。”铭昌曰：“汝乃天佑将军之眷乎？”勾弋嬛曰：“非也，天佑不知妾。”铭昌曰：“既非此府中女眷，汝奚以入也？”勾弋嬛笑曰：“妾略有法力，天廷帝宫尚入得，入此何难也。”铭昌闻之，惊疑，曰：“汝速离去，倘将军知之，汝命休矣。”勾弋嬛闻之，窃笑，曰：“将军能耐妾何？”言毕，近至榻前，故作媚态，娇曰：“妾爱帝至深，愿以身相许，有日帝若入主天廷，封妾为帝后，然否？”铭昌闻之，急起，怒曰：“何来贱女，胆敢放肆！”勾弋嬛亦不愠怒，欲曳铭昌，手方探出，但见铭昌灵身有明光霎出，勾弋嬛惨呼一声，缩手惊视。铭昌亦惊，不明其因。勾弋嬛怒，以腰间抽软剑出，正欲挥砍，忽闻嗖嗖声自窗而入。视之，乃利剑数刃直飞而来，勾弋嬛大惊，抽身欲逃，然不及，倒於血泊之中。铭昌视之，数剑盘旋少刻，自飞出窗外，铭昌惊奇不已。少顷，忽见紫霞入，铭昌大喜，曰：“汝亦可至此？”紫霞不言，但笑而已。铭昌急抱入怀。紫霞泣曰：“妾於广寒宫独守，何不见郎君来？”铭昌闻之，乃惊，恍惚间不知何言，视之，果紫霞矣，问曰：“汝在凡间，何言独守寒宫耶？”言毕，视之，紫霞忽不见，遂不乐。
　　铭昌急起，寻遍，亦不见，以为遇邪神。正欲出殿寻天佑，忽见勾弋嬛满身血迹，披头散发，摇摇而起。铭昌大惊曰：“贱女安能复活？”勾弋嬛默不一言，取剑直刺，铭昌顿觉中剑，手握剑柄，跌坠于地。恍惚间又见紫霞复入，不发一言，惊瞩而已。铭昌急呼曰：“紫霞救我！”紫霞近前，拔剑掷地，哭唤曰：“郎君勿惊，妾在此！”铭昌顿然而醒，始知梦也。少顷，急起而曰：“与汝交欢，恍如梦寐，何其真乃尔！”紫霞羞晕，玉手遮胸，微笑曰：“非梦也，妾在此耳。”铭昌闻之，四顾，奇之曰：“汝梦入巨龙国乎？”紫霞曰：“非也。妾梦入广寒宫矣。”铭昌复问曰：“汝梦得吾乎？吾中贱女之剑，汝来拔剑，唤吾而起，此皆乃梦耶？”紫霞笑曰：“欺妾身乃真，其余皆梦耳！”铭昌惊曰：“非也。方睡时吾在此，然入眠，吾之灵身至天宫矣！”言毕，尽述梦境。紫霞闻之，不乐，恚曰：“何来此贱女，欲害妾，敢杀我郎君，我岂能饶也！”铭昌曰：“此乃梦耳，何怒至此。”紫霞怒释，亦细述梦中广寒宫之事。铭昌闻之，曰：“吾已知汝乃女娲之女，镜花神伏羲谦是也。”紫霞曰：“果此，何每醒之后妾却不知，亦无感受？”铭昌曰：“汝同我，轮回至凡尘，灵身载於肉身，所思所想所行皆为肉体，我等虽为天神，然已难脱轮回，除非一死归一，倘若生，岂能摆脱肉身之烦？在此人间亦为凡人。勿多虑也，若非轮回，吾等何须在人间？然倘求速死而归一，则归一不遂，复将轮回。”紫霞曰：“奚归一不遂？”铭昌喟叹曰：“下此轮回道，诸事皆由昊天注定，我等若求死，以求速回，然时机未至，去之枉然。我等须正常轮回，以图归一直往仙界矣。”紫霞闻之，凝思於榻。
　　次日，紫霞携铭昌往西山老家，紫霞之父母见女及婿回，其父英勽出迎之，铭昌见之，遂以岳父称之。其母守熙莲心悦，备宴以待。宴笑之间，紫霞急为议姻，略与父母商榷，父母欣然允之。宴间，铭昌见熙莲频窥，以为母有所问，正欲言，忽见笪燕宝元灵至，悦之。铭昌心下与宝私言，众皆视听不见。少间，铭昌见有女自窗外隐约相窥。只闻岳母唤：“茗霞，进屋告茶。”但闻窗外嗷声而应。携壶入内，铭昌视之，颇有姿容。见铭昌侧目凝视，遂敛羞微笑，铭昌不知何故，亦爱之。紫霞曰：“是妾妹子也！”铭昌曰：“甚贤惠。”宝附耳曰：“此乃红鱼耳。”铭昌闻之，大惊，失声问曰：“何来红鱼？”众皆惊之，不知所言。熙莲闻之，以为会意，曰：“欲思食鱼乎？”铭昌唯唯而已。心下问宝：“何也？”宝曰：“乃伏羲谦沁芳殿后园七宝池内小红鱼也。伏羲谦下界，其逾两年跟随至此家。”铭昌曰：“红鱼亦能轮回为人，奇哉。”宝曰：“莫言红鱼，仙界有灵之物下界，即能为人也。”铭昌垂思良久，默不复言，宝即去。次日，果见席上有鱼，熙莲促铭昌食之，铭昌少食，见茗霞坐次，不食。铭昌问曰：“食此鱼否？”茗霞笑曰：“不食。”铭昌疑之，正欲问所由，紫霞忙曰：“妾妹自幼不食鱼，一贯如此。”铭昌闻之，方信笪燕宝之言。
　　熙莲扫榻，展裀褥，襆被，为铭昌安置。紫霞与茗霞及熙莲共寝，铭昌独居一室。三更未入眠，忽见陆判至，旁有数随行。铭昌坐起，笑曰：“吾每见汝来，以为己在梦中，若非梦中，唯以为己至冥界矣。今见汝至吾岳家，方知非梦。”陆判亦笑曰：“帝乃元神轮回，自可目视三界，灵体来去自如，奚奇有哉。”铭昌曰：“汝等至此何为？”陆判闻之，率众跪叩曰：“冥界无存矣！臣等前来求帝救耳。”铭昌惊问曰：“冥界奚如？”陆判泣曰：“天廷派兵剿杀，冥界京都已破矣。”铭昌曰：“冥王何在？”陆判曰：“冥王笪殷曹被俘，天尊降其罪曰：‘冥王曹反，欲助轩辕健反逆，诛之。’臣至此前，惊闻冥王死节矣。”铭昌曰：“既如此，汝等且回，吾乃凡人，无能为也。”言未已，但闻陆判大哭不止。铭昌欲言之，忽侧出一人，跪地而曰：“冥王殉职，地藏王菩萨告急，飞报灵界释迦牟尼佛祖，佛祖令臣等至此求帝援之，帝何推辞？帝惧乎？”铭昌睨而问曰：“汝是何人？”答曰：“东方朔也。”铭昌闻之，喜甚，曰：“吾於人间久闻先生大名，今得一见，荣幸也。”东方朔曰：“请帝速策谋，解冥界之危也。”铭昌曰：“天廷收复冥界，自有安置之策，何言危也？”东方朔曰：“帝何出此言耶？昏君无道，残伐冥界，草菅冥仙，百姓无辜伤亡，此其一。其二，帝及伏羲谦轮回人间，燃灯佛祖命冥界加护，冥界之祸，皆因帝而起，帝何忍坐视？”铭昌曰：“明日乃吾新婚，吾汝等且回，来日再议。”陆判闻之，率众趋出，隐约闻哭泣声。
　　翌日，岳家众皆早起，独铭昌酣睡。紫霞唤起，倩笑曰：“昨夜嗦嗦与谁言耶？三更无眠，早起却睡，昨夜乃会鬼乎？”铭昌笑曰：“汝何以知之？昨夜真会鬼来！”紫霞笑曰：“君一夜絮絮叨叨，妾于偏房听真，阿母乃惊，问妾曰：‘三更天来客乎？’妾告之无客至，阿母不信，曰：‘女婿与谁言耶？’妾曰不知，阿母来探，掀帘不见一人，惊甚，复回而曰：‘女婿梦话多甚。’妾不知何以言，阿母甚疑之。”铭昌曰：“岳母奚疑耶？”紫霞故作正色而曰：“阿母疑君为狐魅附身也，欲退婚事，妾奈何！”铭昌急起，穿衣着履，且曰：“安来狐魅耶？昨夜陆判率众来告急，冥界危在旦夕，故而商议计策，何来狐魅耶？便有狐魅，安能近我耶！”紫霞转身掩笑，曰：“君何急耶？妾戏汝矣！”铭昌闻之，叹曰：“汝吓煞我也。”紫霞曰：“陆判何人？”铭昌曰：“乃冥界九殿都市王，乃判官也。”紫霞惊曰：“妾异日梦见冥王矣。”言已，皆俯首思良久，两人卧榻，双目注视，互述梦中之事。正言间，熙莲忽至，笑问曰：“有何长言耶？昨晚自语一夜，才起又言。”紫霞急起，推母趋出，笑曰：“阿母何来，儿与女婿私事，毋窃听也。”熙莲笑曰：“为母窃听之何用也。待食已言之犹未晚也。”铭昌急起曰：“阿母勿怪，吾亦觉饿，但思饭耳。”熙莲闻之，亦笑，携紫霞去。饭已，熙莲谓紫霞曰：“明日置回门宴，汝随吾来，商量详细。”紫霞然之，随至偏房，英勽亦在，默不一言。熙莲曰：“女婿之父母安在？婚乃事大，彼双亲来否？”紫霞曰：“郎君之父母，吾亦不知也。”熙莲闻之，曰：“霞欲痴言乎？不知双亲，安可轻嫁耶？”紫霞笑曰：“非然。郎有养父母，皆健在也。郎诞生逾满月，其父母弃之，为养父母收容，其双亲为谁，郎亦不知也。”英勽曰：“何不知也？”紫霞曰：“弃时郎在褓中，奚以能记忆？”熙莲曰：“女婿可怜矣。无双亲已已，女婿颇有人才，汝愿之，嫁之亦无不可。”紫霞颔首，英勽亦然之。次日，英勽、熙莲设回门宴，本家亲戚来贺。铭昌着新装，挽紫霞上红氍毹，紫霞着晚礼服，凌波微步，逐次斟酒敬客。客散去，婚礼成。
　　是夜，囍瑞盈窗，洞房花烛，恩爱甚至。铭昌谓紫霞曰：“吾乃轩辕健转世轮回耳，妻知之乎？”紫霞含羞，细声曰：“妾知之久矣，郎君何复问？”铭昌喟叹曰：“吾思之再者，笪殷天尊暴虐如此，今冥界因我夫妻二人遭此灭绝之祸，吾心终不能释然，如之奈何？”紫霞曰：“郎君欲以何为？”铭昌曰：“未知己时，然无此烦，知之甚觉烦恼，吾已为人，何复寻我？身於凡尘为生计奔波，灵於三界为众生劳苦。天下如我者复有谁何？吾且无虑，然恐累及俗家，令妻受苦，若此，我心何安哉！”紫霞闻之，泪涔涔零落，娇入其怀，曰：“郎君是何言也。笪殷天尊害我夫妻受此轮回之苦，妾亦恨之。昏君因我夫妻而诛冥界，岂能善罢甘休！今若忍之，必复遭其害也，如此，莫如反抗。妾虽无力助之，然尚明大是大非，昏君窃居天廷，三界将永无宁日，嗟苦者何止妾与君耳！”言讫，泪眼凝视。铭昌闻之，曰：“冥界众臣皆言吾为龙帝，乃被笪殷天尊所害下界。吾既为帝，岂能空享其名，吾定当扫平冥界，讨伐天廷，一统众星，君临三界也。”紫霞闻之，默然凝思。至子时，陆判率冥界众臣复谏，长跪不起。铭昌坐起，谓群臣而曰：“汝等速起，我等从长计议。”紫霞闻之，亦急起，欲明灯视之。铭昌曰：“妻勿明灯。”紫霞曰：“郎君与谁言？”铭昌曰：“陆判率众臣前来议事也，冥仙惧亮光，故而毋明灯矣。”紫霞曰：“晦夜，郎君得见乎？”铭昌曰：“然，如白昼视人。”紫霞奇曰：“妾能得见乎？”铭昌曰：“不见。妻乃肉眼，何得见之，妻若得见，人人亦得而见之，人鬼同处，岂不乱乎？”紫霞曰：“群臣祗候久矣，郎君且计议，妾旁听而已。”
　　铭昌视群臣而久不语，陆判等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陆曰：“帝何默不一言？”铭昌问曰：“冥界奚如？”陆曰：“天廷重兵杀戮不断，十殿王独吾出，其余九王随地藏王菩萨於地藏王菩萨圣地闭守，冥京都乃二郎神坐镇矣，各地府尹尽皆被诛，二郎神物色新人取而代之。”铭昌曰：“冥兵所剩几何？”陆曰：“所剩不足五万，其余八十万皆被天兵诛之。”铭昌曰：“天兵几何？”陆曰：“五十万。”铭昌喟叹曰：“天兵胜我多矣，殊悬之大，安能与之抗衡，奈何也？”陆不复言。铭昌曰：“众仙有何良策？”东方朔出曰：“天廷欲敢尽杀绝，天兵势强，我不能抗之，臣之策乃议和也。”言已，见一臣出曰：“议和乃痴人梦言矣，暴君岂肯议和，其既可取而代之，焉能议和耶？倘议和不成，我所剩之兵将皆被诛之，悔之晚矣！”铭昌闻之，曰：“汝居何职？”答曰：“臣乃天策上将孙武。”铭昌视之，果然英武之人，笑曰：“将军威名也。汝所著兵法十三篇千古流传，真乃奇书也。汝之才，何以降贤於冥界耶？”武揖曰：“臣本乃天廷人中战神，玉帝时谪降凡间，归一之后幸得冥王器重，愧居此职矣。”铭昌曰：“将军因何被谪耶？”武曰：“玉帝多疑，三昊之乱时疑臣为轩辕昊之卧底，故而被谪之。”铭昌曰：“今冥界至此，将军乃战之神，兵之圣也，可有良策乎？”武曰：“臣无策矣。若有策，冥界奚至此！”铭昌闻之，惊视而曰：“将军尚无良策，冥界休矣！将军乃奇才，於阳世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也，奚至冥界无一计耶？”武曰：“阴阳不同，用兵亦异。天兵与冥兵殊悬甚大，莫可奈何也。”铭昌曰：“奚如？”武曰：“天兵如神，冥兵如人，神人焉能对抗？”铭昌闻之，不悦，视之，众臣皆颔首私语。铭昌曰：“既然如此，汝等何来寻我？我亦凡人，一人岂能对抗耶？”陆出曰：“地藏王菩萨闻佛言，帝可退兵也。”铭昌曰：“佛祖奚知我难耶？”陆曰：“请帝号令，臣等唯帝命是从。”言讫，众臣伏地不起，如朝参礼。铭昌合眸凝思，默不复言。少顷，铭昌曰：“众臣皆谁何也，吾不识者甚多。烦都市王报来。”陆判遵命，逐个延见，视之，乃：冥界之太尉伊尹、尚书令百里奚、殿外监范蠡、天策上将孙武、殿中监豫让、尚书左丞屈原、司农监吕不韦、谏议监司马迁、军器监韩信、安泰将军张良、北平府尹刘秀、殿前护法刘备、军机主簿诸葛亮、太史令陶渊明、殿内策御史魏征、文昌令王勃、布道监杜甫、九殿都市王刑督包拯、军机大臣程俊、八殿中丞苏轼、冥中束女监李清照、外延司监文天祥、异域司监孟达、直隶司监施耐庵、府尹统监朱由检、大理臣张居正、十殿转轮王生死主簿罗贯中、索命主簿海瑞、冥界镇边将军袁崇焕；御史令玄烨、上清将军林则徐、笔案司主簿刘庸、冥界护法北岳、南岳。
　　见已，铭昌颔之曰：“皆乃阳世之英豪奇才矣！”陆曰：“然此时皆无用也。”铭昌问曰：“神有所惧乎？”陆曰：“所惧者甚多。”铭昌曰：“所惧者何？”陆曰：“死、疾、刑皆惧之。”铭昌曰：“然，吾以为神无所惧，今闻此言，方知彼与人无异也。天兵至冥界，所惧者何？”陆曰：“轮回道，奈何桥也。臣闻天兵皆惧避此处。”铭昌曰：“然。若此，冥界复辟有望矣。”陆闻之，暴喜，曰：“请帝明示。”铭昌曰：“兵如器，擅用者尽其所长，胜败於计，计於谋，谋於智也。然智於思，善思者计出不穷，用之不竭，吾欲三日内破敌，众臣之意若何？”众闻之，莫不惊者，皆切切私语。须臾，陆曰：“帝之言不虚，然我冥兵甚少，何以御敌？”铭昌曰：“吾本无策反之心，然笪殷天尊欺太甚也，今若不除之，后患无穷矣。众臣既奉吾为帝，可愿听令乎？”陆率众臣伏地，齐呼曰：“唯帝命是从，臣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铭昌笑曰：“众臣请起。”众臣皆起立待命。铭昌问曰：“地狱之人几何？”陆曰：“约九亿之多。”铭昌曰：“然。刑督包拯听令，即点出极恶者百万充军，许之以诺，战胜之日皆免其刑，愿往阳世者转阳世，愿留冥界者许以职。”陆曰：“不可，恶鬼凶猛，出百万，倘其反之，奈何？”铭昌曰：“吾求其反也，但反天廷而无反我。”包拯闻之，大喜，即遵命而去。铭昌曰：“生死主簿罗贯中、索命主簿海瑞听令，今日征冥兵二十万，不得有误。”海瑞曰：“冥界庶民已无兵可征矣。”铭昌曰：“察看阳世，若有亵渎神灵之地甚者，降其灾，死者阴魂皆收为冥兵。”外延司监文天祥急报曰：“昔日臣闻地藏王菩萨言，龙域国异域某处，时有各地之人晴天狎游，聚众淫乱，渎我灵界诸佛。微臣以为，当以惩治。”铭昌曰：“异域司监孟达听令，即降地震海啸，死者皆由海瑞征为冥兵。”罗贯中、海瑞、孟达遵命趋出。顷，包拯入报，地狱之百万恶鬼皆已征募。铭昌曰：“孙武、韩信、张良听令，率此百万新兵操练，翌日伐天兵。”孙、韩、张得令趋出。次日，海瑞、孟达来报，已於阳世征得冥兵二十万，铭昌大喜，曰：“众臣听令，酉时伐天兵，孙武、韩信、袁崇焕率百万冥兵剿杀各地天兵；北平府尹刘秀、殿前护法刘备、军机主簿诸葛亮率二十万冥兵合围冥界京都，将京都之天兵逼至奈何桥、轮回畜道，张良领现有六万冥兵突杀之。”众臣闻之，惊喜交加，令命趋出。陆曰：“帝用兵神速也。然二郎神有万夫不挡之勇，为之奈何？”铭昌曰：“吾自去会彼。”言毕，铭昌灵身出，往冥界去，肉身睡矣。
　　紫霞知轩辕健已去，遂眠。轩辕健视察百万冥兵，群鬼一时都伏，齐鸣冤苦，健曰：“此战必胜，汝等当力拼，立功自赎，凯旋之日，即赦汝等，同享太平。”众鬼兵闻此，高声呼帝，雀跃不休。且说二郎神、天蓬於冥界大殿置酒宴语，忽闻托塔李急报，曰：“将军尚有此雅兴，却不知大祸将至！”二郎神闻言，惊问曰：“何事惶惶？”李曰：“冥界忽出大军反攻，各地天兵死伤无数，北平府尹刘秀、殿前护法刘备、军机主簿诸葛亮率二十万冥兵合围冥界京都，大军即至此宫也！”二郎神闻之，大笑曰：“将军戏言乎？冥界焉有兵耶？冥王笪殷曹死，十殿阎罗皆困於地藏王宫，冥兵溃败四散，何来祸事也。”言未绝，惊闻宫外喊杀阵阵。二郎神敛笑，谓天蓬曰：“一夜之间何至此也？”天蓬曰：“将军速出兵出击，迟则晚矣！”二郎神闻之，急率所余十万天兵出迎，视之，冥兵密密麻麻。二郎神令出击，须臾，两军混战一处，二郎神杀人如蓺，刘备歼敌无数。真是那——
　　室外冥兵如山，伐杀血迹如洇。锵锵金鸣响天震，嚓嚓剑戟杀拼。
将出阵前横戈，奇兵阵中驰骋。叫喊声声过冥宫，地府逃之无门。
　　刘秀谓诸葛亮曰：“我百万冥军对十万天兵，主簿以为若何？”亮曰：“天兵凶猛，吾等且毋恋战，当从龙帝之计引敌深入，逼敌至奈何桥及轮回畜道。”秀许之，执旗号令，各将领见之，引兵且战且退。二郎神以为冥兵败退，大笑曰：“贼兵不堪一击，何惧哉！”言未已，少顷，但闻冥兵喊声震天，视之，四面而至，十围五攻。天蓬视之，飞奔至二郎神前，喊曰：“贼於歼我，速令撤兵！”二郎神急曰：“四面贼兵，铜围铁马，撤之何往也？”天蓬大喊曰：“死拼突围！”言已欲退，二郎神曰：“汝欲何往？”天蓬大声曰：“往天廷去也！”言已，自急退去。二郎神视之，天兵被逼至奈何桥，尽皆被桥下饿鬼噬之，误入轮回道者不计其数。二郎神大喊曰：“我军休矣！速速撤兵！”
　　是夜子时，天兵果大败，死者、轮回畜道者三十万余众，陆判率众臣来传捷报。陆曰：“冥界复辟在望，臣等叩请帝入冥界大殿，即冥王位，君临冥界。”诗曰：
　　英明轩辕健，将御冥界众，只为平暴乱，兴兵大反攻。
　　智出灭敌计，果败天兵戎。喜得众臣子，扶助继光统。
　　轩辕健然之，封南岳为冥王护法，封北岳为大力神，随侍冥王。十殿王皆复原职，地藏王菩萨等皆安然。健问曰：“天兵皆灭乎？”孙武曰：“所剩者尽乃残卒，二郎神率残兵於界门外顽抗矣。”健急出，视之，二郎神执枪叫骂。健曰：“冥界何罪，天廷如此凶残？汝乃天廷神将，岂能善恶不辨，屠杀无辜？”二郎神骂曰：“汝是何人？还速不来受死。”健曰：“吾乃轩辕健也。且留汝命，速回报笪殷天尊，毋暴虐无道。倘再犯我界，吾必提兵直取天廷，诛暴讨逆，望好自为之！”言讫，欲去，却闻二郎神骂曰：“贼逆不仁，天尊仁义而未杀汝，汝已轮为人，当好自轮回，何来反也？”健曰：“昏君欲置我于死地，吾非反也，伐暴而已。”二郎神怒曰：“敢与我一战否？”健曰：“汝之法力莫如我，且速去复命。”二郎神闻之，怒曰：“贼逆，奚大言不惭乃尔。看枪来！”言毕，怒飞而来。健视之，小试大乘道法，但一掌，明光烁烁，飞沙走石，冥界上空，有阴阳二气交汇，盘旋不止。顷，已不见二郎神及其所率残兵，视之，皆被抛出界天之外。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四十二回
天尊迫害龙帝囚女娲，轩辕健整兵欲取天廷
　　却说轩辕健战胜凯旋，元灵重归肉体，颤栗少刻，忽醒急起。紫霞问曰：“郎君，冥界战事奚如？”铭昌曰：“冥界全胜，吾即冥王位也。”紫霞媚笑曰：“今得王位，体统事大，今后不宜称呼俗名，妾当称郎君为健耳。”铭昌颔之，笑曰：“妻亦用天廷芳名，吾当称爱妻为谦耳！”言讫，细述冥界战事。
　　且言笪殷天尊於中宫狎戏九嫔，忽闻随侍官入报，曰：“轩辕健反我天兵，即冥王位，誓与天廷不两立，二郎神、天蓬元帅败归，于殿外等候进见。”天尊闻之，大骇，惊汗淋漓，惶惶竟不能语。少间，怒顾随侍官曰：“传二将入见！”九嫔闻之，皆敛声屏气，天尊叱其退下。顷，二郎神、天蓬入，垂首请罪。天尊怒曰：“五十万天兵今安在？”二郎神曰：“几近覆没。”天尊怒曰：“皆言汝能征善战，今何溃败至此！”二郎神曰：“此战异也，乃轩辕健神通所致。”天尊曰：“轩辕健谪降，安能统率冥界？”二郎神曰：“臣岂敢欺君，实乃轩辕健也。臣兵败如此，皆因彼用兵奇甚，且彼法力之高，臣等不能敌也。”天尊怒曰：“速召须菩提进见！”少顷，须菩提入见，天尊曰：“轩辕健神通如此，轮回凡尘，然可君临冥界，太宰知否？”须菩提闻之，乃惊，曰：“臣实不知。”天尊睨视之，曰：“太宰昔日推其下界，乃有私情乎？”须菩提闻之，曰：“天尊何复疑臣耶？”天尊曰：“轩辕健既能君临冥界，亦可君临三界，此患不除，本尊休矣。今太宰亲往征讨，奚如？”须菩提曰：“臣即往剿灭。”须菩提遵旨，即往布兵，命神农琊、二郎神领十万天兵拒后，自领十万天兵以为先锋，径杀奔冥界而去。
　　倏忽，逾三日。至夜，轩辕健明灯，正欲观书，忽闻大力神北岳请奏。健熄灯，问曰：“何事耶？”大力神曰，众臣於外求见。健曰：“传。”须臾，陆判、伊尹、百里奚、范蠡、孙武等入内。健曰：“冥界复辟，百废待兴，汝等何至此耶？”陆判曰：“须菩提率十万大军来犯。”健闻之，笑曰：“自投罗网也，异日害我至深，明日我必杀之。汝等且退，明日再战。”众臣闻之，趋退。伏羲谦闻之，急曳健而曰：“毋杀伐太重，须菩提乃吾兄，杀之恐母后女娲不允，且留一命，由母后惩治。”健许之。丑时，健顿觉头痛欲裂，口鼻出血，呻吟不绝。谦闻之，惊起。明灯视之，健之俗身昏迷不言，抱头低吟，榻上血流如沈。谦不知所以，惊恐无策，推健急问曰：“健郎！何至此？”健不语，辗转，呻吟更甚。谦计无所之，坐等而已。须臾，呻吟忽止，健之俗身瞠目曰：“汝乃镜花神乎？”谦大惊，视之，健之面色异也。谦急问曰：“痴郎！妾在此，汝何以至此？”健之俗身怒而曰：“吾乃天尊，非汝郎君也。”谦闻之，惊骇，曰：“汝何至健郎身？”健之俗身曰：“吾可附在此身。”谦怒曰：“昏君，欲害我郎乎？”健之俗身大笑曰：“汝告之轩辕健，速速归顺天廷，不然，本尊将灭其身，杀其俗家族亲！”谦闻之，怒曰：“昏君休想！相逼之甚，必自食其果！”健之俗身忽起，欲动武。谦亦急起，忽闻健之俗身大呼曰：“何来莲花法灯！”言已复倒榻而卧。谦惊颜未定，忽闻健曰：“吾来矣！”谦怒曰：“昏君安敢复来！吾有双莲法灯，定取汝命！”健视之，谦凤眼微怒，玉面涨红，遂谓谦曰：“爱妻何怒耶？”谦渐觉异之，急问曰：“汝乃谁何？”健笑曰：“方出少刻，妻已不识否？”谦闻之，方知健乃归，娇嗔曰：“痴郎！惊煞妾矣！”健问曰：“何谓也？”谦曰：“郎君何往也？留此俗身，教邪神附体害妾！”健惊曰：“谁何至此？”谦正色曰：“笪殷天尊也。”健曰：“彼欲何为？”谦曰：“昏君告之，倘不归顺天廷，杀尽阳世族亲，倘果如此，奈何？”健曰：“妻勿忧矣。昏君安能如此，今冥界皆在吾光统，天廷欲杀凡间之人，非经冥界而不能也。”谦遂忧心释之，曰：“昏君残暴，郎君须慎之又慎耳。”健然之。
　　次日，健往冥界京都临朝，命大力神北岳召集众臣朝议。众臣即入冥宫，叩拜冥王。健命众臣平身，曰：“须菩提至何处？”陆判曰：“须菩提主力已至北平府门外。副将神农琊、二郎神领兵十万拒其后也。”健曰：“速往北平府视之。”众皆随往。途中，陆判曰：“臣闻须菩提骁勇，且法力高深，帝须慎之。”健曰：“须菩提之法力平平，汝等勿虑。”陆判等众臣闻之，惊诧不已。且言须菩提至幽冥界，一路无伤庶民，径至北平地府。北平府尹刘秀闭门不出，遣兵往京都告急。少间，健率陆判、范蠡、孙武、韩信、张良、诸葛亮、包拯、东方朔等人至北平地府，商议用兵。健曰：“昔日五十万天兵覆没，今日须菩提率天兵十万欲图冥界，众臣可有良策？”韩信出曰：“臣愿领十万大军御敌。”健曰：“须菩提非二郎神矣，汝等皆非对手，此一战，非吾亲征而不能胜矣。”言讫，传令曰：“刘秀、韩信领五万兵严守京都，防贼兵偷袭也。”刘、韩遵令趋出。健复令曰：“张良、诸葛亮领兵三万扼守北平府东门；范蠡、包拯领兵三万扼守西门；伊尹、百里奚领兵三万扼守北门；陆判、东方朔等随吾往南门擒拿须菩提！”众臣领旨趋往，途中，诸葛亮谓东方朔曰：“韩信请战，帝奚不允？”朔曰：“帝於人间轮回，或闻韩信之事矣，疑其居功自恃，故而不用也。”亮闻言，颔之。顷，亮复问曰：“帝於阳世或闻君与亮耳，奚如？”朔笑曰：“帝颇爱之。”亮不解，问曰：“何谓也？”朔曰：“帝年幼，喜新而厌旧，用人莫不如此也。”亮亦不解，曰：“何也？”朔笑曰：“汝自思之。”言已，自去，随健出南门，视之，须菩提於阵前策马迂回。健运法力，腾云近前，曰：“兄识得我否？”须菩提揖曰：“贤弟，别来无恙乎？”健笑曰：“母安否？”须菩提曰：“甚安。”健复问曰：“兄晋太宰，吾当置酒以贺，倘兄不嫌，请入冥宫谈宴。”须菩提闻之，惶愧无以自容，曰：“贤弟之言，吾闻之如芒刺在背也。今吾奉天尊之命前来讨伐，岂能贪饮废事？贤弟美意，吾心领已已。”健曰：“兄且放心，宴已，伐亦未迟。”须菩提曰：“贤弟有此雅兴，奚不至我行军大营？兄置酒谈宴，一释前嫌耳。”健笑曰：“然也。”言已，欲往。东方朔阻健而曰：“帝毋往，恐其局诈矣。”健笑曰：“勿惧，吾只身赴宴，汝等静候少间。”陆判曰：“倘其有诈，为之奈何？”健曰：“若此，汝等率兵右翦左屠也。”陆判闻之，默然。须菩提闻轩辕健欲至军营，遂命置酒。二郎神曰：“逆贼若来，吾必擒之，以解心恨。”琊曰：“其必来，汝毋妄动。”二郎神曰：“何也？”琊捋颔下而曰：“彼军势盛，宜和不宜战耳。”二郎神曰：“军营设宴，彼兵安能陪随，但贼逆一人耳，吾於帐内藏之，伺机斩於筵前。”琊曰：“非然，龙帝一人来耳。以汝之力敌之枉然，事败定，反落无信无义之实，故毋妄为也。”二郎神闻之，怒曰：“军师奚言之此左矣！口口称帝，欲以反耶？”琊曰：“吾乃忠言，将军听则听之，不听耳耳。”须菩提闻之，曰：“轩辕健至此，汝等当以礼待之，决毋妄动，损我天廷威仪也。”众皆然之，独二郎神不语。
　　轩辕健果只身赴宴，须菩提迎出帐外，挽入筵之上座。琊谓二郎神曰：“吾已言，龙帝一人来，果不其然，旁无一兵一卒也。”二郎神亦奇之，曰：“轩辕健乃英豪也。”琊小语曰：“然也。其当为帝，英豪自然。吾非言其之英豪，而言其之勇，倘无至极之法，安能如此！”二郎神曰：“其安得此至极法力？”琊曰：“为新帝者，乃昊天所造，赐以法力也。”二郎神闻之，瞠目默立。轩辕健入座，把盏以饮。须菩提举盏敬之曰：“贤弟奚在此为王耶？”健笑曰：“吾之王位，乃天尊所赐也。”须菩提置盏，假笑曰：“何谓也？”健曰：“昏君谪降於我，欲霸吾妻，欲害吾子，然至今不知其何往。吾本无恨，但等归一，然昏君欲置之死地然后为快，剿荡冥界，恶言相胁，实逼处此，吾不为王谁为王耶？”须菩提曰：“然。贤弟乃吾之至亲，天尊乃吾之君，今命吾来伐，实乃进退为难耳。”健闻之，举盏笑曰：“兄勿忧也，既授命于天廷，当效死输忠，何言难耳？但饮此酒，少间阵前相见，万毋挟私，但枕戈汗马耳！”言已，饮而置盏，曰：“杯酒而解怨，今与兄无私仇也。战乃国事，而非私怨，少间阵前相会。”言讫，长揖起辞。须菩提垂首凝思。思未定，忽闻二郎神舞剑而至，曰：“冥王且慢，方兴未艾，何言辞耶？待我舞剑以助酒兴。”健闻之，复坐，曰：“吾久不见舞剑者矣，今见将军舞剑，酒兴忽至也。”言未绝，二郎神起舞，剑剑紧逼，欲杀之。须菩提大窘，急目瞪之，叱曰：“退下！汝是谁何？敢图谋不轨，健乃大神，本太宰尚非对手，况汝之微力！”二郎神闻之，按剑，愤愤而去。健笑曰：“兄奚败兴耶？既无酒兴，我等即出，临军对阵耳。”须菩提急起，揖曰：“贤弟且听兄一言，我等至亲，何刀剑相向耶？不如就此休兵，贤弟归顺天廷，兄当奏明天尊，封贤弟为王，岂不美哉？”健闻之，大笑曰：“昏君无道，篡得神器而无为神器也，极尽营私植党之能事，屠戮忠贤，已为三界之恶。吾不杀彼，彼欲杀吾，兄勿念亲情，但战无妨，倘吾兵败，任由处治，吾绝无怨言也。”须菩提闻之，喟叹曰：“如之奈何也！”言讫，送健出营。方出营门，忽见笪殷郇、二郎神、武德星君领五万天兵至，须菩提欲问，二郎神宣天尊旨曰：“须菩提、神农琊私通贼逆，欲行谋反，今派笪殷郇派兵擒之，打入天牢，但有顽抗，诛灭全族，钦此。”须菩提、神农琊闻之，思女娲之安危，只得束手就缚，笪殷郇令武将缚送天廷。琊回视二郎神，嗤之曰：“无耻邪神，卖主求荣，奸诈乃尔！”须菩提转视健，面色黯然。健亦视之，默不一言，径自回府。笪殷郇谓众将曰：“天尊有旨，封我为平冥大将军，汝等听我号令，次日收复冥界！”众将领旨，唯唯而去。
　　次日，笪殷郇、二郎神领二十万天兵至北平府南门搦战。健出门外，指敌而问曰：“谁能出战？”东方朔曰：“昔日皆乃帝亲征，今何遣将耶？”健曰：“今非昔比也。昔日彼有强将带兵，今日不同，笪殷郇不知用兵，不堪一击。任一将前往亦可敌之。”朔曰：“彼有二郎神，何将敢出？”言未已，张良已打马飞出。健急命十万大军分三队冲锋，中队直捣彼中军，左右两队直取彼两翼，须臾，只看那——
　　万马奔腾，甲楯如云。金烁烁枪戟鸣角，黄腾腾麾帜幡幢。
天马飞跃，九重云霄皆惨淡；悍将奔至，气冲牛斗逼天朝。
兵如虎豹甚嚣张，笑傲战场急飕飕。
前锋开道，奋杀阵中尽现强；陷锋骄猛，杀戮军前皆驰骋。
环环相围攻敌忙，紧紧相随力雕剿。
此与彼：诛暴平乱为天下，谁将三界终一统？
　　二郎神正猛杀间，健飞出。二郎神视之，健欲施法，遂惶惶而逃。健坐军中，抬手画弧，数道金光将敌军团团围住，健出掌而击，十万大军犹如行在猛浪之中，皆人仰马翻，死伤者逾半。郇见此，慌忙逃窜，张良打马急追，掷枪飞出，刺中其背，郇大呼倒地，张良跃马碾过，视之，脑浆四溢，惨不忍睹。天兵霎间大乱，哀呼悲号，尽皆逃散。
　　却说败将飞报天廷，曰：“天兵覆没，太尉被斩于马下！”天尊闻之，昏厥于地。少顷，忽醒，怒曰：“轩辕健杀我良将，灭我天兵无数，此仇不报，枉为天尊矣！”遂下旨曰：“速将女娲、须菩提及蕊珠宫侍仙、宫卫等投入死牢，以为质。伏羲家族贬为奴，命翊圣真君往冥界告之，轩辕健倘不归顺天廷，尽斩女娲与须菩提，诛其侍仙、宫卫。”翊圣真君赍诏，疾趋冥界传旨。且言轩辕健与伏羲谦正谈宴，健忽见大力神北岳急入，报曰：“天廷命翊圣真传旨，命帝率冥界上下归顺投降，倘置宸声不顾，则立处死女娲及须菩提，冥界众臣无策，怟候圣裁。”健闻报，神色黯然，叹曰：“昏君苦苦相逼，如之奈何！”言已，垂思良久，默不一言。谦视之，健不乐，遂问曰：“郎君何忧耶？天廷欲何为？”健曰：“昏君暴虐，将女娲、须菩提及蕊珠宫侍媛、宫卫皆打入死牢，贬伏羲家族为奴，以此迫吾就范，不然尽皆诛之！”谦闻之，大惊，曰：“郎君之意若何？”健曰：“此事重大，须从长计议也。”遂急召冥界众臣，于子时后至其阳间俗家朝议。
　　陆判率众臣至，健急问曰：“天廷之事众臣皆知否？”陆判俯首曰：“尽知。”健曰：“昏君如此，吾欲讨伐天廷，众臣之意若何？”言讫，众臣皆默然，健乃叹。伏羲谦闻之，亦急曰：“吾虽不见汝等，然尽知其详，今帝欲伐天廷，汝等何不一言？女娲乃吾之母，须菩提乃吾之兄也，蕊珠宫上下皆乃吾之手足，今暴君欲害之，吾岂能坐视？帝岂能坐视耶？汝等皆食王禄，当竭力辅佐帝讨伐天廷，岂可安享于冥界而不问三界？”言已，嘤嘤而泣。众臣闻之，无不伤心者。东方朔出曰：“天廷如此，冥界岂能久安？倘弃枪归顺，岂非复入虎口？臣以为帝当倾冥界之兵攻打天廷，救女娲及须菩提等出，帝可入主天廷，登极称帝也。”范蠡出曰：“不可。”健问曰：“奚不可？”蠡曰：“冥兵入仙界不易，至彼已疲，奚可再战？兵在神速，倘至仙界而不一鼓作气，于我无利，望帝三思矣。”健颔之，垂思少间，曰：“冥界之兵，已不同往日，连日与天兵恶战，每战必胜，士气空前，况天兵见冥兵亦惧也。吾意已决，翌日亲率冥兵伐之，众臣勿得阻谏。”言已，众臣私语，有颔之者，亦有摇首不语者。健令众臣备战，众皆趋出。健视之，独朔不出，立于侧。健曰：“汝何不往备战耶？”朔曰：“臣有一问。”健曰：“何也？”朔曰：“帝欲伐天廷，若得胜，称帝乎？”健闻之，思少刻，问曰：“汝意若何？”朔曰：“帝乃龙帝，三界尽知，臣观天象，知昏君气数已尽，此乃昊天之意，帝当君临三界，一统众星也。”健曰：“吾若不为之将若何？”朔曰：“今八十一星已分为十三国，帝若不为，自有为之者，欲窃帝位者何止笪殷顼一神？三界将大乱，众星将无宁日也。”健曰：“吾得三界，当为帝也。”朔闻之，大悦，遂叩拜。健令平身，朔遂辞出。
　　次日，健欲亲征，倦伏榻间，谓伏羲谦曰：“吾去之时，俗身即睡矣，爱妻且守护，毋惊毋扰，此战胜负难测，若吾不归，即唤吾俗身，吾自归也。”谦曰：“郎君若久不归，俗身奚如？”健曰：“久若不归，俗身自有主魂，身虽非吾，然亦为常人，爱妻可耐心等候，吾自有归日。”谦闻之，泪眦双荧，泣曰：“痴郎！早去早归，郎若不归，妾亦不生，但要此皮囊何用？”言已，投健之怀而嘤嘤。健慰之曰：“爱妻勿虑也，吾料此战必胜矣！”言讫，温语良久，遂离俗身而去。
　　至冥界，视之，百万冥兵枕戈待命，众臣皆俯首候旨。健徘徊军前，顾众冥兵良久，顷，励声曰：“众将士知天廷乎？”百万之众闻之，齐集雷呼曰：“不知！”健挥袖，众即静之。健复问曰：“众将士愿随吾往天廷乎？”百万将士齐声曰：“喏！”应诺雷动，响彻云表。健复曰：“汝等自出以来，非于阳世，则在冥界，然不知天廷其详也。吾自天廷来，通悉天廷之所有。天廷之美，不可言状，琼楼玉宇，绵绵不绝，瑶台银阙，穷极壮丽；宫嫔侍姝，不可胜数，千娇百媚，袅袅仙仙；吾闻笪殷天尊穷奢极侈，后宫藏娇无数，皆乃绝色嫔妃；金殿宝藏不尽，皆为奇珍异宝。众将士听吾号令，今随吾攻上天廷，竭力拼杀，直取昏君首极！玉京宫娇妃美娥、奇珍异宝皆归汝等，先入者先得之，吾绝不食言，倘若失言，犹如此剑！”言讫，拔剑而折。百万将士闻之，雷呼曰：“龙帝必胜！攻克天廷！”喊声震动幽冥。健令兵分两路，一路命东方朔统帅，一路由陆判统帅，健随大军亲征。布兵已，健入冥宫内休憩。然有数臣窃窃，似有腹非之者，揣测圣意，帝闻之，不以置怀。
　　百里奚谓范蠡曰：“帝欲何为？”奚笑曰：“布兵之术耳。”奚疑曰：“帝布兵如斯，此兵非兵也，与虎狼邪魔何异？”蠡笑曰：“然也。帝今所求者皆如斯矣。”奚曰：“帝乃仁义之君，何求于此！”蠡睨而曰：“非虎狼邪魔，安能轻取天阙？”奚叹曰：“帝兴此无道无德之兵，与昏君何异耳！”蠡闻之，惊曰：“尚书令是何言也？骂帝为昏君，汝不惧众臣食汝之肉乎？”奚叹曰：“若食吾肉，乃幸莫甚焉，吾虽不才，然羞与无道者为伍！”蠡正色曰：“尚书令愚乎？果然帝不重用汝，愚愎至此，用之何宜！”奚惊问曰：“何谓？”蠡叹曰：“知帝者乃我范蠡一人也！帝兴讨暴伐桀之师，救三界众生出火热之中，岂非大仁大义乎？帝之仁义，莫之与京，此乃帝之道；帝之贤明，莫此为甚，此乃帝之德也。帝今日一席言，绝妙无比。绝者，乃历数昏君之淫暴；妙者，乃百万冥兵为之振奋。汝知否？”奚闻之，面有愧色，曰：“吾昏矣！以为冥兵破宫行此不义，故而忧之。”蠡笑曰：“何须忧耶！帝最恨无德无义之人。此乃帝用兵之谋也。”奚疑曰：“汝何以知之？”蠡曰：“汝不见帝行兵乎？令陆判、东方朔统兵，意在此也。陆判、东方朔岂能不知帝之用心！若得破宫，非得帝诏，冥兵安敢望此矣！”奚闻之，喟叹曰：“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矣！圣意难测，莫过于此也。”是夜，健召众臣将朝议，明察分兵之事，正议间，忽见地藏王菩萨入拜，健曰：“菩萨当坐镇冥殿助理内政，何至此耶？”地藏王菩萨合掌曰：“天廷暴伐灵界，诸佛诸菩萨皆被驱逐圣境，燃灯佛祖命本座告知新帝，不知圣意若何？”健及众臣闻之，大惊。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四十三回
天尊暴伐灵界驱佛祖，轩辕健破宫杀贼称帝
　　却说轩辕健及众臣正议间，地藏王菩萨忽至，报曰：“天廷暴伐灵界，诸佛、诸菩萨皆被驱逐圣境。”健及众臣闻之，大惊。健曰：“诸佛祖、菩萨现在何处？”地藏王菩萨曰：“昏君命笪殷郇率天兵二十万杀入灵界，令我诸佛、诸菩萨、罗汉、比丘迁往玄冥星，有比丘、佛等拒迁，贼兵大动刀枪，死伤百余，我佛慈悲，不与之动武，令众佛迁徙，此刻，恐已至玄冥星矣。”健闻之，趋起，曰：“灵界何罪于昏君，奚残暴乃尔！”地藏王菩萨合掌，默然。健问曰：“灵界诸佛迁至玄冥星，不知安危如何？”地藏王菩萨曰：“若暴君不赶尽杀绝，暂且平安。灵界大护法涂山阂久居玄冥星，涂山阂熟谙玄冥星，况与玄冥星驻星守将交情甚厚，帝勿忧也。”陆判奏曰：“贼兵猖獗，请帝速决之。”健颔之，曰：“陆判、东方朔听令，领各路人马启伐！”陆判、东方朔领旨，欲出又回，跪地叩曰：“帝尚无明示，我军从何进伐天廷？”健曰：“吾闻冥界有‘灵关道’，汝等各领一路由此而入灵界，乘其不备，突袭天廷，切毋草菅无辜，但见昏君当场杀之。”陆判得令趋出。健密旨于东方朔：“若得破宫，迾禁冥兵抢杀，严布守卫将士，其余皆令出宫，敢有抗旨者格杀弗论。破宫之日，命陆判即可领兵返回冥界，其余五十万大军随帝驾清殄余孽。”健微睨之，曰：“此旨机密，倘无破宫，毋宣也，破宫之时即宣，不得有误。”东方朔藏密旨，唯唯趋出，往军中而去。
　　且言蕊珠宫上下皆被笪殷天尊打入天牢，女娲及须菩提於一处，隔牢可相视之。须菩提跪而曰：“儿不孝也，累及母后同受酷虐。”女娲亦无愠怒，反笑而曰：“为母习以为常也。”须菩提长跪不起，默不一言。女娲正色曰：“为母早告于汝，汝置若罔闻，今此牢狱之灾，使料所及也。”须菩提唯唯，复连连叩首，但哭而已。女娲闻之，不觉恻楚。少顷，忽闻女娲大笑。须菩提为之一惊，急问曰：“母后何故发笑？”女娲笑不止，少间，敛容而曰：“此乃绝狱矣。”须菩提惊曰：“何谓也？”女娲曰：“倘得出之，永不复入也。”须菩提凄凄而曰：“暴君岂肯赦矣！”女娲曰：“非昏君赦母子，赦者乃轩辕健耳。”须菩提曰：“轩辕健乃在冥界为王，岂能攻伐仙界哉！”女娲曰：“健乃龙帝，早晚入主天廷，倘其来救母子出，汝当投其驾下效力，如此，母甚慰也。”须菩提垂思少刻，曰：“儿从母命，助帝一统三界。”女娲颔之。
　　却说东方朔、陆判率兵自冥界灵关道出，直抵灵界。陆判奇之曰：“此道口有灵猫，今奚不见耶？”东方朔曰：“灵猫随佛祖往玄冥星去矣。”陆判方思起灵界之难，视之，帝驾已至灵仙两界之畔。健问曰：“此乃何星？”陆曰：“天极星耳。”健曰：“玉京宫远乎？”陆判曰：“不远，越此灵山即至。”健曰：“越此灵山是何门？”陆判曰：“南天门也。”健望之，皆乃雾气，谓陆判曰：“汝熟谙天廷之路，急领所率五十万大军沿此灵山南下，绕至北天门驻守，倘闻吾破南天门，汝亦於北天门攻之。”陆判领命，率大军绕往北天门去。良久，健闻报陆判引军已至北天门，即命东方朔领兵出战，攻打南天门。南天门之门神平茜珧巡视间，忽闻天门前杀声震天，视之，大骇，见无数冥鬼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皆乃布衣披发，龇牙咧嘴，执戟直前。南天门戒闻声亦出，视之，惊呼曰：“此乃何物？”珧曰：“冥兵。”戒公大惊曰：“奚攻至此！汝速往宫中告急，天阙危矣！”珧曰：“逃之为妙也。”戒公大骇，问曰：“何逃也？”珧曰：“天尊昏暴，倘闻天门已破，必怒也，不分皂白，滥杀无辜，吾岂不枉死耶？”戒公闻之，瞠目而曰：“若此，同逃也！”言岂，丢盔卸甲，高飞远遁。东方朔奔至，见无一兵把守，大喜，曰：“门破矣！”遂遣一卒飞报陆判，陆判闻之，令破北天门。
　　且言笪殷天尊及仪妃於御花园谈宴，忽闻园外大呼：“祸事矣！”天尊大惊，命牵入。视之，乃二郎神君。天尊问曰：“本尊命汝防守诸天门，汝何至此？奚言祸事？”二郎神跪地，大哭曰：“天尊速逃，冥界百万大军虣出，已破北天门、南天门，迟则晚矣！”天尊闻之，手中盏落，昏厥于地。仪妃闻之，面无血色，携侍姝逃后宫而去。少间，天尊方醒，视之，二郎神长跪不起，遂怒斥曰：“汝何跪於此！且速领兵御敌！”二郎神曰：“轩辕健亲征，此时御敌为时已晚，臣护送天尊出宫，以为后图！”言未绝，忽见笪殷汤、笪殷卓挥汗急入，天尊料天廷不保，遂默不一言。汤跪地泣曰：“轩辕健已破天门，不久攻入，天尊速逃矣！”天尊亦泣曰：“本尊君临三界久矣，亲创此基业，毁於此时！今无一星可容本尊，逃之奚所？”言已，见园内昏昏隐隐，如漫烟雾，不见仪妃及众侍姝，遂凄恻不自胜，喟然叹曰：“昊天亡我矣！速往北宫护天母娘娘出宫！”汤、卓闻之，皆泪流如麻，正欲言，忽闻随侍官急入，报曰：“喜报至！贼兵败逃矣！”天尊闻言，愁容转喜，急问曰：“何也？”随侍官曰：“小国‘美舰’之‘美帝’勾弋侢亲率十万大军自天坛星杀来救驾！”天尊闻之，大喜，曰：“本尊之阿舅护驾至矣，汝等速遣天兵援之！”遂命二郎神提兵支援。二郎神领旨方出，天母娘娘玄女即至，天尊急迎，曰：“母后何至此？”玄女正色曰：“天廷危在旦夕，母后将无安身之所，不至此欲往何处！”天尊陪笑，曰：“天廷升平，母后勿惊。”玄女睨之，曰：“勿瞒本宫！若非汝之舅勾弋侢救驾，我母子时已身首异处也。”天尊曰：“母后勿忧，众将已往抵御，不久贼逆自败！”言讫，令侍卫护送玄女往顺瑞殿，与仪妃一处。
　　却说东方朔率兵入南天门，不见天兵守御，遂奏报轩辕健。健曰：“暴君无道，无神愿以助之也。汝自领五万大军往天牢，速救蕊珠宫女娲、须菩提等，天牢之囚，尽皆释之。其余将士皆在南天门外扼守，以防昏君遣兵反击。”东方朔领旨，率兵杀奔天牢。健欲令兵攻入玉京宫，忽见陆判急至，报曰：“北天门方破，有天兵十万自后掩杀而来，我军死伤惨重，如之奈何？”健惊曰：“其何将统率？”陆判曰：“贼将搦战，自称‘美舰国’之‘美帝’，不知其详。”健曰：“我军奚如？”陆曰：“正与之恶战，我军已退至北天门外。”健曰：“十万天兵何惧哉！汝当一鼓作气，何故退耶？汝速往督战，吾分兵援之。”陆判领命趋往。且言东方朔五万冥兵杀入天牢。女娲惊曰：“莫非暴君遣兵戮我母子！”言已，见千余将士涌进，非天兵也。须菩提惊视之，谓女娲曰：“此非天兵，乃冥兵也！健果来救！”女娲闻之，大喜，小施法力破牢而出，须菩提亦破门出，喊曰：“吾乃须菩提！”东方朔急至，曰：“奉冥王之命，接女娲娘娘、须菩提入大军行营。”言讫，将牢中之神、仙尽皆释之。碧霞、碧玉、元真亦出，直奔女娲而来，呜呜饮泣。蕊珠宫上下皆遂东方朔出天牢，径往南天门，途忽遇数千天兵阻截，皆被须菩提杀之。至南天门，女娲视之，健率几十万冥兵严阵以待。健行拜礼，安置女娲等入帐内。健曰：“吾母已救出，传吾旨意，此处屯兵五万守护大营，其余直取玉京宫。”健复回视众将士喊曰：“众将士，玉京宫乃咫尺也！”言未已，三十五万冥兵如潮涌往。须菩提闻之，曰：“贤弟，吾岂能袖手？速与吾拨兵几千，取贼之首。”健曰：“汝助东方朔破宫，吾往北天门援陆判矣。”须菩提许之，随东方朔前往破宫。
　　健至北天门，视之，冥兵奋力拼杀，然死伤者甚多。健谓陆判曰：“欲擒贼，先擒其王，吾亲往阵前擒贼！”言已，飞至阵前，勾弋侢杀意正浓，忽见健至，问曰：“汝是谁何？”健答曰：“吾乃龙帝轩辕健是也。汝乃何人？”侢答曰：“非人，神耳。汝何逆反天廷？视汝尚幼，不忍杀之，且速速退去，勿扰天阙。”健曰：“吾欲退，暴君欲退否？”侢素闻龙帝怀有大法，遂心怯，曰：“吾不与汝战！”言讫，急命撤军，逃往天坛星。健视之，大笑曰：“此等鼠辈，安敢妄称帝也！”陆奏曰：“贼逃矣！时难得而易失，破宫正在此时。”健曰：“汝领兵五万随吾进宫，其余退出北天门外候旨。”陆判遵旨，遂点兵五万随健入宫。至玉京宫北门，忽见二郎神率数万天兵奔杀而来。陆判欲令敌之，健阻曰：“吾素爱二郎神之勇，且勿杀之，待吾收服。”二郎神奔杀而至，却见轩辕健按兵不动，遂止兵疑之。健近前曰：“将军之兵，何寥寥至此？”二郎神曰：“吾来降汝，但数兵足矣！”健曰：“天廷已无兵矣，将军奚如此傲愎？吾爱将军之才，何不归顺于我？”二郎神怒曰：“吾乃天廷之命官，岂能投贼？”健笑曰：“昏君乃贼矣！三界谁何不知？暴君无道，残贼仁义，暗无天日！将军事之，岂不羞乎？除将军而外，忠昏君者今有几何？”二郎神闻之，默不一言。健复曰：“吾百万大军於天门外枕戈待命，将军寥寥天兵，安能取胜？况三界众神已无心事以暴君，汝何落此骂名？”二郎神闻之，弃枪跪地，叩曰：“倘不嫌我，愿率众投新帝。”众天兵见此，亦纷纷跪地叩拜新帝。健急扶二郎神起，曰：“将军英明，吾承大统，当重用将军。”言已，令陆判将所降天兵编入军中，派随侍送二郎神往大营安歇。
　　健破玉京宫北天门，与东方朔、须菩提合兵。健瞬视东方朔，自与须菩提进宫，朔悉健之意，径直陆判军前。陆判欲进宫，已闻众冥兵喧哗，欲涌进宫内。朔挡于军前，执密旨而曰：“帝有旨，冥兵禁入玉京宫，速回冥界，大军主力凯旋之日，另行封赏！”陆判接旨，不解帝之何故，然圣命难违，遂斥退冥军，急率兵返回冥界。健命须菩提、东方朔率三万冥兵往后宫搜笪殷天尊。且言天尊及笪殷汤、笪殷卓于后宫，久等不见勾弋侢、二郎神复命，徘徊欲后宫朝议殿内。须臾，随侍官急入报曰：“天尊，天廷休矣，轩辕健率须菩提等贼兵已破玉京宫，占灵霄宝殿，奔杀后宫而来！”天尊闻报，急火攻心，按胸急问：“吾舅勾弋侢何在？二郎神何在？”随侍官跪曰：“勾弋侢败走，二郎神率众投贼矣！”天尊闻之，怒斥曰：“妄言欺君！”言讫，拔剑斩杀随侍官。笪殷汤、笪殷卓惶惶无策，跪地谏曰：“天尊！大势已去矣。速出殿请降，或免于难！”天尊笑曰：“吾悔不从笪殷郇之言，以至陷此。”汤跪地叩泣曰：“天尊速逃，迟则休矣！”天尊凄凄而立，顷，大笑而曰：“昊天何薄于我？”言已，携汤、卓欲往顺瑞殿，忽见一女童至，厉声叱曰：“贼君休逃！轩辕丅在此！”天尊视之，乃一幼稚小童，惊问曰：“谁何？”丅曰：“吾乃龙帝轩辕健之子！”天尊闻之气魄悚骇，如饮冰水。瞠目少刻，遂大笑曰：“吾败至此，三尺小儿亦欲杀之而后快，悲哉！”言已，怒拔剑刺去，霎间，丅化身为数刃，直杀而来，汤、卓大惊，视之，天尊粉身碎骨然，血不沾刃。汤、卓见天尊亡，大恸，惊惧而颤，曰：“此何邪物也！”言未绝，皆被轩辕丅斩杀。
　　健至后宫，忽见天尊、汤、卓等灵尸，指而问曰：“此乃何神？”须菩提曰：“暴君及其臣子！”健惊曰：“何人杀之耶？”须菩提视之，体无完肤，所伤之处齐截截如镂剔，惨不忍视。须菩提瞠目而曰：“刃铓乃尔，犹出庖丁，非剑法平平者所为也。”健曰：“天尊已亡，速往后宫清殄余孽。”方欲行，忽见千里眼、顺风耳、金童、玉女、雷公、电母、风伯、雨师、太白金星、天蓬元帅、日游神、夜游神、太阴星君、太阳星君、武德星君、佑圣真君、文昌帝君、巨灵神、天谏神、天聋、地哑、月老、左辅、右弼、殷郊、翊圣、盘古刄等神臣天将趋至，三叩而迎，高呼新帝。健曰：“赦汝等之罪，等侯封赏。”众皆叩谢帝之隆恩。有数宫媛、侍姝、内官等皆蜷伏于地，稽首连连。东方朔喊曰：“新帝至，毋盱视！”众皆不敢语，倾首而已。须菩提提剑曰：“后宫嫔妃、宫媛速出，不出者杀之！”旋有冥兵数十人，提剑操戈，直抵中宫，曳九嫔趋出，视之，淑媛、昭仪、淑仪、修媛、昭媛、修仪、婕妤、修容、充媛皆尤艳绝也。健怒曰：“将殷郊、翊圣、盘古刄牵出悬首！”众闻之惊怛，冷汗不止。健睨之，但见有一赤脚者，宽袍大袖，战栗不行。健谓须菩提曰：“此何神耶？”须菩提曰：“此乃天谏神也。”健曰：“何以赤脚？”须菩提曰：“笪殷顼窃据天廷，其主司御谏，然不能直谏，左右兼顾，欲为保身，故时有两面之辞，笪殷顼深恶之。一日，因其谏成祸，笪殷顼大怒，令贬其下界。时有游奕灵官戌闰圱谏谓之曰：‘天谏神罪不至贬，将其双靴贬下界，以为惩治。’笪殷顼许之。其双靴於凡间得灵气，轮为蟹也，其行亦横，左右而已。故天谏神赤脚，众神界名其为赤脚大仙。”健闻之，但笑而已。
　　东方朔领数兵入顺瑞殿。顷，仪妃及数侍姝鬅首蹩躠而出，颤栗不已。健近前，微视仪妃，曰：“汝乃仪妃？”仪妃不言，面如死灰，涕泪交集，健复查视九嫔，众嫔莫不尽态极妍，逞娇斗媚。健谓须菩提曰：“此乃九嫔乎？”须菩提然之。健令曰：“祸水矣，牵出杖毙！”九嫔闻之，大惊失色，呼天抢地。须菩提命牵出，正欲杖击，忽有数嫔大恸乞饶，粉泪交替，谓须菩提曰：“妾等无罪，实乃暴君所迫也，但留一命愿常侍枕席！”须菩提本恻动心怀，忽闻“太宰”二字，大怒，命即斩。少间，九嫔香消玉殒。健视之，仪妃胆丧魂惊，遂斥曰：“声色犬马，出自后宫，残暴无道，出自汝计。谗言误君，极杀无辜，祸害三界，世上宁有此王妃乎！今若不加斧鑕之诛，何以平三皆众神之怒！”言讫，令处以极刑。少间，忽闻东方朔叱骂不休，掠玄女出，娇面含啼，云寰星散，容颜悲恻，怒不敢言，倾跌于地。有数十冥兵抬数斛珍奇异宝出，又闻宫姝怒斥声，少顷，忽见一宫姝披发娇啼，视之，玉体半裸，翻坠庭阶，东方朔急往窥之，已死。朔入探之，见两冥兵形迹龌龊，遂怒叱出。健视之，大怒，命当场斩杀。玄女汩起，怒而视健。健曰：“天母娘娘欲何为？”玄女怒曰：“逆贼！汝杀我儿，欲行篡逆，昊天必不祚尔！”须菩提闻之，大怒，挥剑欲戮之，健阻之，曰：“玄女乃创世元神，毋杀之，赐侍女，禁于广寒宫，命嫦娥看守。”须菩提遵命，亲押往。
　　良久，须菩提复命，曰：“玉京宫清查已，无余孽矣。贤弟即可登极称帝也。”健闻之，睨而曰：“既称帝，毋称弟。”须菩提垂首，唯唯诺诺。健视之，诚惶诚恐，遂曰：“须菩提听旨。”须菩提闻之，急跪地待命。健曰：“诏告三界，天极星海易名为轩辕星海，玉京宫易名为轩辕宫；灵霄殿易名为乾坤殿；太真殿易名为玄清殿；后宫易名为集贤殿，各偏殿易置为各司殿；易置太阳宫为后宫。吾翌日登极，敕号轩辕，三界诸神、仙、佛至灵霄殿听封。”须菩提遵旨。健复曰：“封汝为发檄文至各星，令各星归顺天廷，听封受赏。若有抗帝命者，天兵即征讨，杀无赦！”须菩提领命前往传诏。次日，天佑携巨龙国之“帝”西陵霸来归，其余十一国闻之，恐帝之天威，皆纷纷来降也。
　　东方朔问曰：“灵界天兵皆归顺天廷，诸佛、菩萨可复还矣。”健曰：“汝亲往玄冥星，接众佛复还。”东方朔领命即去。
　　少间，灵界诸佛、众菩萨乘莲花座归至，拜见轩辕，合掌施礼。健曰：“暴君残害忠良，驱逐灵界众佛，实乃罪大恶极，今暴君已亡，天廷气象更新，三界归一，众星终将一统。燃灯佛祖及诸佛、菩萨助吾君临三界，除暴安良，善莫大焉。健不才，得昊天之祚，众神之辅，君临三界。翌日，吾将登极称帝，企望诸佛、菩萨至轩辕宫朝见。”诸佛、众菩萨闻之，合掌合眸，同声曰：“阿弥陀佛！”顷，各乘莲花座而去。真可谓——
　　咫尺心莲，缘化万物，常常恩泽九霄。
佛阁灵境，熠煜圆光，弥陀时时观照。
宝莲慧海，叆叆香缕，静域普渡不少。
谁知灵界梵刹前，无尽灯塔，诸佛声声妙道？
昊天此间，九缘相宗，释门正果至高。
三千界大，无量心在，如是我闻三宝。
那罗陀，世上皆有，遍地开花迟早。
　　轩辕健浩然思返，命须菩提镇守轩辕星，欲自下界回俗家寻伏羲谦。方出轩辕星南天门，忽见天斗至，视之，面有怒色。健拜曰：“不知天父至此，恕未远迎。”天斗不悦，怒曰：“汝知吾乃天父乎？”健笑曰：“岂能不知？天父奚怒乃尔？”天斗怒曰：“汝擅攻天廷，妄自称帝，为父奚不怒也！”健闻之，惊诧不已。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