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廷秘传(校对)第10部分在线阅读

温汾涟，迂邃璇阶照紫薇；霞交浃，金碧荧煌鉴玛瑙。
廊左边，紫气瑞景；廊右边，雾涌云蒸。
涌泉绵延流仙峤，溇浦婉转洄玉树。
斯泉：绕仙天似连似贯，绕冥地似暗似灰，绕灵境似清似静，绕三界似通似明。
绕仙天，正是那灵火归元，更是混沌三昧火，霹雳雳焠辉灿烂。
绕冥地，正是那冥火归位，聚来九阴真气，越过邃袤苍穹。
绕三界，正是那龙火归正，齐嶄嶄，齐铺铺，疑为九龙衔翠；齐蓁蓁，齐展展，更是飞龙舞凤。
燋池中，爧爧之火如天烆，水沸沸滚似炙火狱；烁熌熌明如火焰山。
泉壑九曲，时出时入；水转十泽，滺去滺来。出入去来皆非易，到来才知是宫臧。
真是：见此瑶阁，故而咨美。
　　轩辕健闻言，问曰：“谁与吾言？”视之，一佛出，合掌曰：“本座乃燃灯佛。”健觉奇，问而曰：“何得在此？”佛曰：“本座知帝必来，故于此侯。”健曰：“汝何以知吾为帝？”佛曰：“本座观星相，见主太一幽暗，子属三星消隐，后宫四星暗弱不明，紫宫十二星黫然。太一乃帝之主星；子属三星乃女娲、须菩提、钟颀弼臣；后宫四星乃帝后伏羲谦、侍姝；紫宫十二星乃帝之亲卫，为东岳、西岳、南岳、北岳、大力神、大智神、冥四护法、西斗星君、北斗星君。本座见太一隐没，故知帝有难，于此果见帝也。”健疑曰：“吾果为帝耶？吾自何出？”佛曰：“天斗时，帝尚未出。天斗预言龙帝将出，今果出也。帝之身世，唯昊天知耳。昊天乃混元真气，太极之极，阴阳之首，其遐邈不可测，难知其详也。”健曰：“天斗何谁？何所居耶？”佛曰：“天斗乃始祖，今尚轮回他界，所居处未可知也。”健曰：“吾之父母安在乎？天斗之前何谁？”佛曰：“天斗之前，玄昊遐邈不详，帝之事不可得知。”健问曰：“吾今遇害至此，命将如何？”佛曰：“帝可于此宫安养，炼就大乘之道，盖宇宙苍穹之功，四十九日破池而出。”健曰：“出将如何？”佛曰：“帝之主星相谶，前有天一，其色混浊。紫宫左天枪右天棓，此八星尽消暗，阁道六星摇摇欲坠，故谶兆龙帝出，笪殷天尊亡，轩辕以宰三界也。”健曰：“吾何姓轩辕？”佛曰：“此乃昊天之姓也，与轩辕氏本无牵葛。”健曰：“吾于此四十九日，何者授予大乘之法？”佛曰：“异日，黄、青龙殪于此池，结三玄之精化为玄丹，此丹四十八日后自入帝口中，帝自成真元，自成大乘也。”健曰：“黄、青龙何殪耶？此烊龙池何者所造？”佛曰：“三昊叛乱，割星自居，黄龙随轩辕，青龙随笪殷，后因窃探宫闱，玉帝擒之，令接引归真佛建此池屠龙。而后，接引归真佛入此池，以大法建此火宫，故而其表熬炙，然其内温若帏室。本座知帝必有此劫，故令其于此炼就十玄门，以侯帝临也。”健曰：“何谓十玄门？”佛曰：“此玄门大法皆为帝而结缘，久练可得玄门真妙，于万法中圆融相通，化诸邪法为正法；相即相入，融万法为一法，故一曰因陀罗网境界门，二曰秘密隐显俱成门，三曰同时具足相应门，四曰诸法相即自在门，五曰诸藏纯杂具德门，六曰一多相容不同门，七曰微细相容安立门，八曰唯心回转善成门，九曰十世隔法异成门，十曰托事显法生解门。”健曰：“果如此，吾将奉汝为元真尊师，以天父相称矣。”佛合掌而曰：“善。本座何能为帝父。”健曰：“师乃父也。虽非灵生之父，燃以为智生之父也。”佛颔首微笑，莲座离境。不题。
　　且言蕊珠宫惊闻轩辕健遇害，上下徊徨，尽皆哀痛，不知所计。须菩提进见天尊，问健所在。天尊斥曰：“汝母女娲藏匿反贼，本尊不治蕊珠宫从逆之罪则已。本尊欲迎娶汝妹，速往通融，抗旨者皆刃之。”须菩提叩曰：“吾妹已嫁，何从二夫？天尊若强取豪夺，然不惧三界之绝乎？”天尊闻言，大笑曰：“三界法令由一统，何者敢违之。”须菩提曰：“吾岂能行不孝不义之事，天尊强令，微臣但求一死耳！”天尊曰：“汝何言死也，若死乃欺君，汝且避之，本尊遣内官前往迎娶矣。”言讫，命月老神备礼，左辅、右弼起鸾毂往蕊珠宫。女娲闻天尊遣鸾毂入蕊珠宫娶亲，大怒曰：“昏君虐政淫荒，今欲霸吾女，为之奈何也！”言毕，忽见燃灯佛乘莲座而至。女娲急曰：“佛祖至此，欲解本宫之急乎？”佛合掌曰：“善。本座正为此来。”伏羲谦闻燃灯佛莲座至，遂惊呼而来，粉泪交坠，梨花带雨。谦曰：“佛祖，可知吾郎君今若何？”佛曰：“镜花神勿忧也。本座有见龙帝也，天尊欲致帝命耳，故将帝害于烊龙池，帝无险，于火宫修炼，无碍也。”谦闻言，大喜。女娲目稍瞑，曰：“果此，乃昊天祚耳。”谦曰：“昏君欲霸吾身，如之奈何？”佛曰：“勿忧也。汝已孕，子乃龙帝之灵也，静为灵身，乃元真之神，动则为刃，乃万法之剑。子在孕，近者皆死。”谦喜曰：“甚善。其无奈我也。”佛言毕，乘莲座离宫而去。
　　须臾，已有仪卫围宫，月老神入见女娲，跪而泣曰：“圣母娘娘，奴臣岂敢行此不义，皆为天尊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女娲曰：“汝且起。本宫非责于汝，此乃昏君妄为，与汝无干矣。”言未毕，左辅鸣金开道，右弼宣旨曰：“奉昊天而承时运，女娲之女伏羲谦因侍驾有功，故天尊欲纳为妃，赐封天妃，旨到即可入宫，不得迟缓，钦此。”宣已，令宫甲、宫姝强取之。伏羲谦立母侧，怒视侵者。女娲大怒，急呼曰：“天乎！今若待毙，恐天理难容也。”言讫，席地而坐，运法于身，急挥双手，但见七彩祥云至。众视之，皆惊。女娲起掌击出，三道金光如锋刃而出，只闻四下哀叫，百余宫甲已死。左辅、右弼大惊，命报天尊调兵。少顷，万余天兵突降，乃殷郊、翊圣所率。女娲怒斥曰：“尔等小神，何敢欺本宫！汝本为凡间之人，因助周灭商有功，故得本宫法旨，命姜子牙封汝为辅神，至天廷效力，今不思恩报，反助昏君而谋作乱，吾岂饶汝？”殷郊、翊圣闻言，皆惊惶跪地，殷郊泣曰：“娘娘恕罪，天尊命我兄弟前来，请天妃入宫，倘若抗旨，满门不保。我等何敢欺娘娘，断无杀伐之心，祈娘娘明鉴。”女娲曰：“既如此，本宫何作难于汝，速退兵去，本宫自有道理。”殷郊、翊圣闻之，急命回兵，恐天尊降罪，遂领兵于玉京宫外二十里屯之，莫敢入宫。女娲正欲锁宫，却见笪殷郇、卓率百将前来，但不言语，只命众将径取伏羲谦。蕊珠宫百名舆卫呼出，持刀挡于女娲、伏羲谦驾前。郇斥之不去，大怒，欲刃之。女娲曰：“本宫但有一言相告。”郇、卓以闻。女娲曰：“昏君行大逆，天道尽废，汝等为近臣，常在君侧，何不劝谏，反助恶乎！”卓闻之，欲怒。郇曰：“君命不敢违也。”女娲曰：“然不惧昊天罪之乎？”郇曰：“非然，吾独惧君王。君命如此，吾何为？”女娲曰：“来日有罪报，汝勿悔也。”郇曰：“然。若有罪报，吾死而无悔。吾敬汝为圣母，故不愿刃之，祈娘娘遵旨，着天妃进宫。”女娲回视谦而曰：“我儿且往，昊天有祚，勿忧矣！”谦许之，母女相向，容颜悲恻。女娲掩袖呜泣，而谦尤不可堪，曰：“母后保重，儿此去无碍，自有佛祖佑之，母后勿虑也。”言讫，泪滚滚如断贯珠。谦随郇、卓入宫，女娲只命婉镜随身陪侍。须菩提、钟颀率数百属将至蕊珠宫，为时已晚。钟颀伏地，怆然曰：“此皆吾之过也！”女娲视之，怆惋欲绝，转视须菩提而泣曰：“汝为丞相，竟不能保汝妹，汝何颜见母乎？”须菩提闻言，垂泪曰：“儿虽为丞相，然无力以抗天尊，今吾妹入宫，儿心绞切。母后勿忧，儿于宫中探之，以护吾妹，若妹有失，儿自不活也。”言毕，与钟颀往宫中去。
　　且言，伏羲谦入宫，天尊大喜，逐九嫔于偏殿，禁谦于中宫，命众宫媛守之。当日称疾不朝，诏令诸神臣非召不得入宫。自行缓弱，往中宫探之，见伏羲谦于布幕之中，姣面射露，玉脂娇容，朱樱翠黛，绝美无双。天尊邪念顿起，意炫神驰，遂近前曰：“爱妃勿怠此良宵，与本尊同飨天伦也。”谦怒曰：“贼君勿近，吾乃镜花正神，曾授莲座于灵界，汝若亵吾，灵界必灭汝于此。”天尊闻言，大笑曰：“爱妃勿以灵界骇诈。本尊霸有天下，焉惧灵界乎？”谦怒曰：“吾已嫁，郎君为汝所害，汝罪不轻。今欲行斁伦之举，昊天岂能饶汝！”天尊笑曰：“爱妃何言也？本尊已封汝为妃，汝不谢恩，反来诬君，汝不惧灭门之罪乎？”谦怒曰：“何惧之有？但一死耳耳！”天尊谄笑曰：“爱妃之言何左也！勿言死，本尊不忍舍也。”言毕，欲行猥亵。婉镜见此，惶恐惴栗，呼奔而入，张臂护而曰：“天尊欲何为？”天尊大惊，欲怒，忽见婉镜细柳生姿，貌亦清婉，遂狎笑曰：“侍女陪嫁乎？本尊一并纳之，封汝为嫔。”谦闻之，怒斥曰：“昏君暴淫无道，恬不知耻也。”天尊闻言，大怒，拔剑怒曰：“汝这贱女！本尊封汝为妃，拒不叩恩，反屡诅之，今若不杀汝，本尊将何以为君！”婉镜亦怒曰：“汝岂敢杀吾少主！”言毕，拎玉座而砸去，剑遂落。天尊大怒，召侍卫入内胁迫。婉镜抽腰间柔软出，嗖嗖挥杀，立击四五侍卫仆地气绝，其余哀号不止，骇愕窜逃。天尊大惧失色，夺门遽出。谦视婉镜而泣曰：“汝何如此！贼必不饶汝，汝命休矣！”婉镜曰：“但死无悔，然贼岂亵主！”谦曰：“若此，吾亦不活。”婉镜曰：“乐死不如苦生，少主贵为帝后，何轻言死也。”谦惊曰：“汝何以知？”婉镜曰：“蕊珠宫谁者不知。少主怀龙胎，当保重为是。”谦急曰：“吾但为汝忧耳。”婉镜曰：“少主何忧耶？贼将若何？但敲肘刭趾，劓鼻刵耳，奴婢何惧哉！只恐少主为贼所害，倘有舛错，奴婢罪责不轻也！”言毕，主仆相拥而泣。
　　次日，天尊复入中宫，视之，伏羲谦及婉镜怒容未消。天尊近前曰：“本尊昨日冒犯，望爱妃勿怪。”言毕，复喜笑不至，渐言语狎亵。婉镜怒曰：“贼君何复来！”天尊闻之，怒斥曰：“贱婢安敢如此！昨日伤本尊，今又恶语欺君！”遂呵令近侍入内，当堂鞭挞，婉镜肤肌嫩甚，焉受如此惨毒之刑，霎间已皮开肉绽，血溅霓裳。谦视之，不忍，大呼曰：“贼住手！吾从汝便是。”天尊闻言，喜甚，急命左右退出，遂欲亵之。谦避之不及，天尊曳其襟，正欲狎之，忽见伏羲谦紫光罩身，幽幽如火，乃惊。曰：“爱妃何得如此？”谦怒曰：“胆敢妄为，立死无疑！”天尊疑之，曰：“本尊贵为君王，岂惧此邪术！”遂扑将而去，须臾，但闻霹雳一声，宫宇震颤，一道紫光急出，天尊被击出九尺之外。天尊伏地，痛不堪言。近侍闻声急入，扶天尊而出。天尊怒旨曰：“将此贱女押往广寒宫，令广寒仙子看守，无本尊诏命，永不赦免！”遂又命监界神押解婉镜，投入凡间。命笪殷卓将女娲打入天牢，罢须菩提丞相之位。不题。
　　却说轩辕健于烊龙池火宫修炼，七日后，有老者忽至。健问曰：“汝何以知吾所在？”老者曰：“三界之内，无吾所不知者也。”健问曰：“汝何神耶？”老者曰：“吾乃天斗也。”健闻言，惊曰：“汝果乃天斗乎？”天斗曰：“正是。”健曰：“吾义父言，汝往轮回也，今却轮回至此。”天斗问曰：“汝义父何谁？”健曰：“燃灯佛也。其救吾于此，故拜为父。”天斗曰：“吾乃三界之统，尚不敢以父自居，其乃吾一弟子耳，焉敢为汝之父。”健笑曰：“吾愿拜之。师尊可知龙帝乎？”天斗曰：“汝乃龙帝也。”健曰：“何为帝也？”天斗曰：“昊天之所授，本为帝。”健喜曰：“吾自何出？”天斗曰：“出自昊天纯阳之元，穹宇玄阴之精，大气核心之灵。”健曰：“吾何处生？”天斗曰：“天极星太阳宫也。”健曰：“果若此，吾何不知？”天斗曰：“汝初出尚幼，故不知也。”健曰：“众神皆有父母，吾有乎？”天斗垂思良久曰：“吾乃汝之父母也。”健惊曰：“汝何生吾也？”天斗曰：“吾乃阴阳二体并存也。阳授之以灵，阴孕之以身，故而能生。”健喜曰：“如此，天父当受儿一拜。”言讫伏地叩拜。拜毕，复问曰：“天父拜帝乎？”天斗曰：“三界皆拜之。”健曰：“天父既为父，亦为臣也。臣以君尊，何不拜耶？”天斗闻言，大惊，自思：“龙帝果乃独尊，吾诈其称父，尚如此，倘不机密，若知吾非其父，如之奈何？”思已，探问曰：“汝欲令父拜，则为不孝也。”健曰：“是。岂敢令父拜子也。”天斗复问曰：“父若逆君，帝当如何？”健惊曰：“是何言也！天父欲逆吾乎？”天斗曰：“不然，试问之也。”健曰：“果此，吾亦不罪也。”天斗笑曰：“真孝子也。”言毕，携健入火宫密室，授其密法。只见天斗摆阵，画地心为中，置七彩灵砂于上，命为土，又于东、南、西、北各置紫林木、紫真火、紫金石、紫灵水，各命为木、火、金、水、土五星位；须臾，又取五色幡旗，置于周围，各定位为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以土中为核心，称之为九宫，数曰：坤一、巽二、离三、兑四、中五、艮六、坎七、震八、乾九。皆齐备，天斗合掌作法，但见土中七彩灵砂跃然而起，交错运转，而不散落，妙甚。天斗令轩辕健坐于中央，托七彩灵砂于掌中，其色绚霓，烁烁有光，璨若星云。
　　健问曰：“掌中之物若星云，其象若何？”天斗曰：“其象为天官。观此星相，能知三界大事。”健曰：“何以知？天父观此象，三界有事乎？”天斗凝神谛视，少顷曰：“观此相而知，中宫前列天一、紫宫左三星天枪、右五星天棓有变，乃移位之象，而杓端内矛星、外盾星摇摇欲坠，此乃兵祸之象。”健曰：“所兆何也？”天斗曰：“数日之内，仙界诸星必兵起，以伐天廷。”健曰：“如此甚善。但不知何者起兵？”天斗曰：“伏羲昊也。”健闻言，曰：“然也。其不伐，是为不义，昊天不祚耳。”天斗曰：“此伐非能胜也。”健惊曰：“何谓也？”天斗曰：“为父见太一坚固，其光时隐而现，故知其气运未尽，伏羲昊必败矣。”健曰：“天廷无良将矣！况昔日平轩辕昊之乱，已损兵折将过半，今何能反败为胜？”天斗曰：“笪殷天尊欲借轩辕昊之兵以敌伏羲昊之军，故有此败。”健垂思少刻，大惊。天斗曰：“帝何如此？”健曰：“忽思义父之言，故有此惊。”天斗曰：“何言也？”健曰：“义父观星相，曰‘太一幽暗，子属三星消隐，后宫四星暗弱不明’，此何兆耶？”天斗闻之，知女娲、伏羲谦、须菩提有此难，曰：“然也。太一乃帝，今在此受难。子属乃女娲、须菩提、钟颀，女娲被刑，须菩提、钟颀皆免官。后宫四星乃伏羲谦、侍姝等。伏羲谦被谪广寒宫幽禁，其侍仙婉镜童被谪降凡间。”健闻言，当即昏绝。欲知后事如何，且读下文。
第三十三回
伏羲昊怒报国恨家仇，笪燕宝人间借尸还魂
　　却说健闻笪殷天尊欲借轩辕昊之力以敌伏羲昊，遂当即昏绝。天斗视之，健已气若游丝，乃惊。即施法救之，果醒。问曰：“吾姓轩辕，天父何姓耶？”天斗曰：“为父无姓。”健曰：“天父无姓，吾何姓轩辕？”天斗曰：“此乃天之所授耳，为父亦不知其详。”健怒曰：“何与贼同姓耳！”天斗叹曰：“非贼也。当今笪殷天尊乃贼耳，三昊唯笪殷倒行逆施，弑君篡位。伏羲、轩辕二昊割星自居，此乃天数，三昊皆乃为父之弟子，为父岂能不知？倘无此三昊之乱，今日之笪殷天尊岂不为他日之帝王，可奈其何也！”健转平和，泣曰：“吾既为龙帝，乃昊天所授，何来此昏君耳！”天斗曰：“何急也。时运至，自取而代之。”健泪眼不晴，默不复语。不题。
　　话分两头。且言伏羲昊于玉津星王宫后苑，与宛妃、姬妃嬉戏。忽闻内官报曰：“圣祖，丞相神农琊觐见。”伏羲昊闻之，即宣：“宣丞相入见。”琊入。伏羲昊曰：“丞相有奏乎？”琊曰：“然。”视之，乃宛妃、姬妃在侧，故不语。伏羲昊曰：“丞相勿忧，但奏无妨。”琊皆据实奏之，曰：“笪殷天尊如此暴虐，圣祖勿袖手也。”伏羲昊闻奏，大怒，曰：“此贼欲灭吾族矣！吾焉能袖手！速宣伏羲戡、伏羲囵进见！”言未绝，忽闻宛妃曰：“圣祖何急，女娲入牢正合妾等之意，圣祖欲救其乎？”姬妃亦曰：“倘伏羲谦、须菩提在，妾等早晚休矣，天廷罚其，圣祖理应避之，何故伐也？”伏羲昊闻此言，怒火如焚，曰：“贱婢何出此言！汝等焉敢肆言女娲之事！女娲乃吾之发妻，今遭横祸，汝等贱婢反教吾坐视！须菩提、伏羲谦皆为吾子，吾焉能不救？若不念汝等为戡、囵之母，定杀之！”宛、姬闻之，哭失声，掩面而去，正遇伏羲戡、伏羲囵前来，问之，皆不言，但哭耳。戡、囵入苑，跪曰：“儿臣叩见父王。”伏羲昊闻而不见，令起。戡曰：“才见母哭出，不知何故。”伏羲昊曰：“笪殷顼害女娲，谦儿，须菩提，为父故愤之。”囵曰：“何迁怒于母耶？”伏羲昊曰：“汝之母干政，欲教为父坐视，为父安能不怒？”戡、囵闻言，怨而不怒，倾耳伫立待命。须臾，李靖、金吒、木吒、哪吒、二郎神等皆入见。
　　少间，伏羲昊曰：“笪殷天尊欺吾太甚，吾欲起兵伐之，汝等有何进兵之策？”琊曰：“圣祖当发檄文，以讨贼。”伏羲昊曰：“非初战，发檄将以奚为？”琊曰：“此战非彼战，此战当一举剿灭笪殷顼，圣祖可入主天廷。发此檄文，以告之三界。”伏羲昊曰：“自今已来，切毋妄言也。天廷乃帝之所，吾安敢望此？但伐笪殷顼，救吾妻、子已矣。”琊曰：“若此，圣祖何须兴兵伐之，派使而往亦可事成。”伏羲昊曰：“吾恨甚也！伐之方雪吾恨。丞相发檄文也未不可，但勿言问鼎天廷耳。”琊曰：“然。”遂请兵二十万伐之。戡、囵二子请战，伏羲昊因恨其母，拒之曰：“汝等对母言听计从，遂以为常，今却请战，欲领兵弑我妻子乎？”遂弃之不用，戡、囵闻之，憭栗自伤。檄文曰：“异日玉帝与三昊结盟，纳三昊为藩属。时笪殷顼弑帝篡代，已而倍盟，多有灭本祖之意，本祖以为众生计，屡息兵革。今闻暴君囚女娲，害子霸女，荒淫无道，本祖故兴兵诛之。”翌日，伏羲昊拜神农琊为军师，亲率大军出玉津星，一路上幡旆招展，帜带飘飘，直挺墨律星，当日破天门，斩墨律星守将，驻星守军万余尽皆诛戮。
　　宛妃、姬妃趁伏羲昊出师，密召戡、囵二子于后宫。宛妃见子，大哭曰：“汝父出征伐天廷，意欲救女娲母女，须菩提素来恨汝，将祸尔死！奈何！”戡、囵闻言，涕膺汗背，惊不自胜。戡曰：“母后何出此言？”宛妃曰：“汝父素来征战，皆为汝兄弟统帅，今却弃之，意在不用。为母乃宫婢所出，母贱而子卑，汝父岂念汝等骨肉。今若救女娲母女，他日团聚，岂容我母子耶？”戡泣曰：“若此，为之奈何？”姬妃曰：“吾有一策，可保汝兄弟。”戡收涕询之。姬妃曰：“汝父归来，汝当弑之，为母立汝为王，可保无虞也。”戡、囵闻言，大惊。戡曰：“母何教儿弑父乎？敢行此不义？”宛妃曰：“痴儿！子不弑父，父欲弑子乎！”囵曰：“兄长勿虑，父王欲杀我等，奈何！但从母言，弟愿拜兄为王！”戡思良久，默然许之。
　　却说檄文至天廷，天尊闻之，大惊。急召笪殷汤、郇、卓、钟颀、翊圣真君、太白金星、天蓬元帅、武德星君、佑圣真君、殷郊等入宫商议，唯钟颀称病不出。天尊曰：“伏羲昊来伐，已破墨律星，如之奈何？”汤执笏奏曰：“伏羲昊因女娲母女而来伐，天尊当下之急，放女娲母女归，派使说之，方可免战。”郇闻言，曰：“不可。伏羲昊屡败于我，今何反求之？臣愿提兵御敌。”汤曰：“今非昔比也。”天尊曰：“丞相何言也？”汤曰：“昔日有须菩提、涂山阂、天佑、钟颀等神将，今诸将皆被罢免，尽失良将。伏羲昊神威，况有神农琊辅佐，何者能敌之？”众闻言，一时喧哗。太白金星、天蓬元帅、武德星君、佑圣真君等皆垂首不语。郇怒曰：“丞相是何言也！蔑我朝中无神矣。”殷郊出班奏曰：“臣愿出战，定大败贼兵。”天尊思之，曰：“命笪殷郇为主率，殷郊、佑圣为副，领天兵二十万御之。天蓬元帅、武德星君屯兵天极星天门，镇守京师。”众臣领旨，急往一战。
　　笪殷郇兵出天极星东天门，问殷郊而曰：“本太尉欲速破敌，将军有何良策？”郊曰：“太尉率主力往海云星迎敌，末将率五万天兵攻彼宝瓶星，彼首尾不顾，焉能不败？”郇闻计，喜甚，从其计。殷郊领五万兵，直取宝瓶星，势如风火。至宝瓶南天门，视之，已有哪吒严守。哪吒大骂曰：“贼军，安敢来此？岂不知吾在此等汝久矣。”殷郊闻言，暗叫不妙。然兵已至此，不可轻退，遂迎骂曰：“哪吒！汝本为天将，何随叛贼伐天廷？”哪吒骂曰：“天廷之主是为贼，窃取君位，残暴忠良，今若不伐，更待何时？”殷郊厉声曰：“念汝与本将曾于人间助周灭殷，同生共死，故不忍兵革相向，汝若请降，归顺天廷，天尊自有封赏。”哪吒闻言，怒曰：“贼军，何必多言，看我枪来！”言毕，登风火轮嗖嗖杀来。果然是——
　　抛枪掷叉，鸣金两阵，虎将飞马阵前吼，诸兵挥刃戮顽贼。
哪吒登轮猛冲杀，滚滚仙尘天兵退。吓破步卒胆，剉败众神将。
惨淋淋，都是猛士血；魂愁愁，来此赴沦亡。
　　殷郊打马而出，提刀迎敌。少间，两军齐出，厮杀一片，但见兵戈明明之光，但闻戟抢锵锵之声。殷郊不胜，掉马奔逃，哪吒紧追不舍，直杀到天极星北天门，北天门卫、门尉见此，慌作一团。殷郊率残余数千，败入北天门。哪吒知是天廷，攻之不易，自退回宝瓶，率兵支援神农琊。
　　且言笪殷郇兵至龙角星，闻报海云星已失，故命大军驻扎龙角星。郇垂思，须臾曰：“殷郊何不战！若战，彼首尾不顾，吾若分而击之，可速胜矣。”佑圣闻言，曰：“为此计者何谁？”郇曰：“副帅殷郊也。”佑圣闻之，叹曰：“吾必败矣！”郇大惊，曰：“何以知之？”佑圣曰：“此计非良策也。殷郊欲图宝瓶星以为捷径，可速破敌，非然矣！岂不知宝瓶星与天极星为邻，近在咫尺，敌焉能不守？此时殷郊出战，必中彼瓮中捉鳖之计，恐有不测。”郇曰：“本太尉以为计，故从之，今若损兵，如之奈何？”佑圣曰：“太尉不可出战，速遣兵往西麟星以求援耳。”郇疑曰：“真君莫非妄想，轩辕昊岂肯援我？”佑圣曰：“不然。轩辕昊异日为须菩提所伤，大败而归，心甚恨之，焉能不肯。彼与我迸兵一处，可破伏羲昊。”郇欲言，果闻探兵来报，殷郊五万天兵惨败，所剩几千兵退至天极星。郇大怒曰：“殷郊祸我！”遂令佑圣往西麟星说之。轩辕昊见佑圣至，知其为做说客，欲待不见，又思异日为须菩提所败，心甚恨之，遂请入宫商议。闻佑圣滔滔之言，轩辕昊当即许之。切齿曰：“吾与须菩提大战，其伤吾甚也，此仇必报！吾今悉起大军，与汝迸兵伐之，以解吾恨！”佑圣曰：“诚如元祖言，不敢忘德，所得之星，分而飨之。”轩辕昊闻言，大喜。遂令起兵十万往龙角星而去。
　　神农琊闻轩辕昊提兵援天廷，顿觉不妙，又连破天网星、天灵星、河灵星，围龙角星入囊中。笪殷郇率三十万大军敌之，连杀数日，只夺得海云星。伏羲昊曰：“轩辕昊助贼，为之奈何？”琊曰：“臣有一计，可退彼。”伏羲昊计将安出，琊曰：“可令哪吒、木吒二将率一军，出天网星，破猎户星、天狼星而直取南冕星。南冕星乃轩辕昊之重星，若破，彼恐南冕星有失，必速退兵，然我乘势掩杀，可大获全胜。”伏羲昊曰：“妙计也。连夺三星，何易而不为也。”遂令哪吒、木吒二将率五万大军攻之，不出两日，便破猎户星、天狼星，大军直逼南冕星，轩辕昊闻告急，果退兵自守。次日，伏羲昊率主力欲攻武仙星。神农琊曰：“不可。武仙星远，攻之无宜。”伏羲昊曰：“丞相有何策？”琊曰：“圣祖不图霸业，但为救女娲母女，如此，可令李靖、金吒率五万兵自宝瓶星出，直取天极星，逼其就范。命二郎神领兵五万，攻彼罗刚星、双子星，彼以为我欲灭其之，必放女娲母女归。”伏羲昊闻计，喜甚。遂令哪吒、木吒领军五万守墨律星、玄冥星、戟通星三星，其余尽杀奔天极星而来。天尊闻报，大惊，曰：“昊天将亡本尊矣！”遂急召诸神商议。笪殷汤曰：“天尊若放归女娲母女，敌自退也。”天尊曰：“敌不退若何？”汤曰：“若此，杀之不迟。”天尊曰：“岂有此理，放之，其若逃，敌必灭我，留之以为质。”言未绝，闻内官急报，天蓬元帅不敌，伏羲昊已破北天门，然而不入。天尊大惊，问曰：“敌奚不入？”内官曰：“闻伏羲昊叫曰，‘若释女娲母女，则退之，复害，则吾必复伐，尽皆灭之’如此等等。”天尊闻报，唯唯而急曰：“速释女娲母女归蕊珠宫。”笪殷汤遵旨，急命笪殷顼放归，好言慰之。伏羲昊闻知，遂令班师。至戟通星，神农琊曰：“翌日可大战笪殷郇也。”伏羲昊疑之，曰：“我今退兵，何复言战？”琊进前言曰：“笪殷郇刚愎不仁，若不败其，其必败我。倘回天廷出尔反尔，如之奈何？”伏羲昊许之。次日，神农琊突袭笪殷郇，笪殷郇措手不及，兵败乃逃，损兵万余。不题。
　　却说笪燕宝被翊圣真君所杀，灵体游走三日，至冥府边界，就见黑白无常迎上前来。宝曰：“吾欲往仙界，奚其至此？”黑无常曰：“汝阳寿已尽，我等奉陆判之命前来锁拿。”宝厉声叱曰：“吾乃太傅，外廷太保，汝等胆敢放肆！”黑白无常闻此，皆惶不已。少顷，白无常曰：“上神息怒。陆判命小仙来迎也。”宝怒曰：“吾乃天廷正神，岂能入冥界污浊之地！”黑无常曰：“上神若不入冥府，只恐入不得天廷矣。”宝闻言，疑惑不定，恐果应此言，遂曰：“既如此，汝等且引路。”言毕，随无常进入冥界。行至界门，果见门上有“冥司界”三字。门两侧有鬼吏把守，见笪燕宝前来，皆跪地迎接。陆判闻笪燕宝已入府，忙出迎。宝曰：“汝请吾来，何为也？”陆判曰：“非小仙请也。此乃地藏王菩萨之意。”宝曰：“既是菩萨，何不明言，速引吾进见菩萨。”陆判许之，引笪燕宝至一宫殿，殿门额上题“佛敕地藏王菩萨圣地”。宝随陆判入内，视之，见地藏往菩萨高居黑色莲花宝座之上，合掌含笑。宝长揖作礼，曰：“见过菩萨。”菩萨曰：“吾奉燃灯佛祖法旨，在此侯大师多时矣。”宝闻之，默默若有所思，遂曰：“不知佛祖有何敕谕。”菩萨曰：“佛祖知天尊不容大师，故令本座助大师复往凡间也。”宝惊曰：“吾阳寿已尽，复往凡间何作？”菩萨曰：“此乃天机。本座助大师返回阳间，只等有缘之人。”宝曰：“至何地耶？”菩萨曰：“本座已与白马寺传令，大师可往白马寺暂居，自有高僧为大师借尸还魂，大师于人间大有作为，归一之后功德至伟，亦当位高显赫也。”宝曰：“愿听佛祖法旨。”言毕，随陆判官往转轮王殿，灵身遂投往白马寺，见过高僧主持。次日，僧为其施借尸还魂术。次年，笪燕宝授教职于洛阳，但等有缘之人。不题。
　　且言伏羲昊大败天廷，于前殿设宴犒军，是夜，大醉而归。卧榻良久，忽见戡、囵二子入。伏羲昊惊起，问曰：“未召，至此何为也？”戡、囵怒，不暇语，持刀直入。伏羲昊大惊，怒曰：“恶子弑父也！”遂奔至榻下高呼，戡、囵二子挥刀如麻，伏羲昊连中数刀，卧血泊中。戡、囵二子欲割其头颅，忽闻曰：“逆子住手！”遂回视之，见一神威立身后，正欲挥刀砍之，刀却不见，视之，手内一空，乃大惊。欲知后事如何，且读下文。
第三十四回
健郎得大乘出烊龙池，钟颀谏言反被刖足谪
　　且言戡、囵二子闯入龙帐，欲行弑父，忽见一神至，白视之，素发垂领，目若剑锋，神色爽迈。欲杀之，却不见刀，急视之，刀嗖嗖悬空而过，钉于梁柱，扎扎而颤，冷光烁烁。知乃其神力所致，遂惊恐失色。戡怒曰：“汝是何神，敢闯龙帐！”神曰：“吾乃重阳神也。”戡怒曰：“不闻名矣。擅入此，何为也？”重阳神曰：“汝等于行不义，何问我来？”戡曰：“毋疑阻，吾家事也。汝何横来相干？”重阳神大笑曰：“吾奉龙帝之命来此，果见汝行此不义，今且绑之，交汝之父处治。”言毕，扬手弹之，但见绳索飞来，呼啸而去。戡、囵急跃避，乃不及，顷已被缚。重阳神小施法，伏羲昊渐醒，视之，神不见，独二子如缚壁上。伏羲昊怒斥曰：“恶子！若非大神救吾，吾必死于汝手！”戡、囵二子面如死灰，垂首待死。伏羲昊随令神农琊牵出，剜心挖肺，解其四肢，取二子头颅送与后宫。宛妃、姬妃见二子首极，抱衣悲哭，昏厥于地。卫士遂抱出，弃于暗殿，内有十条黑蛟，因久不食，饥不可堪，噬之。
　　却说轩辕健于烊龙池火宫练就大乘道法，已不觉四十八日。欲寻天斗，却不知其踪。健欲出火宫探之，忽见师至。健问曰：“此乃烊龙池，其火为三昧，师何能至此？”重阳神笑曰：“为师知汝欲破池，故来此。以为师之法力，此池安能阻之？”健问曰：“吾乃龙帝，师知乎？”重阳神惊曰：“汝何知也？”健曰：“皆此言也。非然，吾何以被害至此矣。”重阳神曰：“汝既知，且稍安，且听吾道来。”健揖而坐。良久，不闻其语，乃嗔曰：“师何不言？”重阳神曰：“为然，汝乃龙帝也。小神不知帝出何时，亦不知帝出之地安出，故不知从何道来。”健曰：“皆言吾为龙帝，却不知吾自何来，汝若知吾，勿论多少，但速道来。”重阳神曰：“帝出之地乃太阳宫耳。初，昊天自出太阳宫。琳宇深隧，三门穆穆，一为正殿，殿壁有苍龙之图，错综萦缠；殿台乃一瑶床，宛如金池，皛光焕发，映照宫壁；其余二门为偏殿，一殿额上书乾殿，内有一物，状如光球，谛视其中，内容八十一星海，其渊而深，莫可测度；一殿额上书坤殿，内有一书，书名《昊经》，其文为梵，内容玄玄，乃元经秘旨。吾与重珥神亦出此宫，然不知吾等何来，自思渊源昊天，阴阳交融乃生万物，吾自其中来，冥冥有命，守此天宫。久之，瑶床两侧自出瑞莲，化为二童，自称‘行健童’，拜吾等为师，长守宫门之外。一时，但见太阳宫内紫瑞凝霭，七色滃溶，然乃三门骤启，有黄、蓝、紫三明光齐聚瑶床，碧莹爧爧，三色炫燿。乍然，见床内有神婴显出，颇为神奇。吾与重珥不知所以然，遂观《昊经》之谶辞。经曰‘玄元混混，昊出天琪，琳玙硠硠，瑞绥缪绕。中有紫髓，乃为龗麟，昊之天统，乃为龙帝。’观此玄经，知汝为帝，故敬奉为尊。复观《昊经》之谶辞，经一曰‘龙帝出而迁王畿，乃圣栖瀶也。’二曰‘倘帝出，则速出霝宫。’重珥神见此，急曰‘今龙帝显，当速出此宫。’言未绝但闻轰鸣震聋，宫门已闭逾半，吾等急抱汝奔出，但见三门封闭。欲携二童去，然二童已哑，不能言，令其随往，然不愿往，意欲守卫。帝之出，本然也。”健闻之，疑曰：“师知天斗乎？”重阳神曰：“知。其乃同吾，自出。本为三界之主，已往轮回然。”健曰：“其谓乃吾之父，吾乃其所生也，师何言吾出自宫床？”重阳神曰：“不知详也。天斗之前，已有太阳宫，其若为帝之父，何弃汝于瑶床？况自始至终，为师未见其来往太阳宫，奚不奇哉？”健曰：“吾既为帝，自有明明之时。”重阳神曰：“且不言此，汝已成大乘，为师助汝破池。”健曰：“奇哉！天斗、燃灯佛及师皆能视此池如无物，何不早救吾出池？”重阳神曰：“非然。此乃烊龙池，本为接引归真佛所造，自有玄妙。吾等皆非龙，故此池能奈何也？然帝则不同，帝乃玄元之龙也，故此池能克帝。况吾等欲为帝成大乘道法，故未救也。”健曰：“成大乘若何？”重阳神曰：“大乘道法，乃太极之首，万法之宗，得此道者三界所不能敌，若非大德，谁能得之！故唯有帝可成也。”健问曰：“天斗成大乘乎？”重阳神曰：“未成。”健复问曰：“燃灯佛成大乘乎？”重阳神曰：“亦未成。”健疑之，睨之曰：“师可成大乘乎？”重阳神曰：“未成也。成此大乘者非帝不能。”健曰：“然。燃灯佛曰，翌日已至四十九日，今日吾当如何？”重阳神曰：“二龙玄丹于此，帝当吞之，大乘即成。”健曰：“佛祖亦如是言。此丹何用？”重阳神曰：“此丹乃黄、青二龙所化。据《昊经》谶辞言，此丹于太阳宫之元灵珠为一脉之珠，吞此丹能固元气，帝久居火宫，经穴凝冱，惟疏通方能囤真元矣。”健闻之，捧玄丹而吞之。健问曰：“元灵珠尚在乎？”重阳神曰：“无。”健惊曰：“何往耶？”重阳神曰：“吾闻天斗曾得此珠，轮回前密与女娲，女娲吞之，生伏羲谦，乃帝之妻也。”健惊曰：“何也？天斗何得此珠？”重阳神曰：“帝云天斗称己为帝之父，为师因此故而未疑之。若非帝父，此珠何在天斗之手也。”健叹曰：“此乃冥冥玄奥，明明大道，故吾与伏羲谦成婚，亦为此缘。”重阳神曰：“然也。”健默然，独坐凝思。
　　却说健吞玄丹，已满四十九日。重阳神于烊龙池火宫内助其破池，逞法封境，于宫门外倒悬乾、坤、阴、阳、水、火六剑。重阳神于门内合掌端坐，教健念曰：“灵丹光泽，真乃通玄果；凝元结德，錾凿通三界。新帝平活，此乃天祚。欲得穹昊真精魄，抟来与我，归拢仙灵及神佛。孜孜苦凝血。舍我其谁耶？自圆大乘，剿灭邪恶魔。”念已，但见六剑齐发，拔门而出，搅动池中火浆，呲呲有声。明光四射，烟尘腾起，六剑转瞬而至，锵锵而鸣，绕法幢而飞，六道彩霓紧相随。重阳神高声曰：“苍苍昊天，归至真元，幽幽邪气，死于神剑！”言讫，真可谓——
　　剑光爓爓吐赪霞，刺煞凶星灭魔邪。
极玄之术为解烊龙之围；欲将池破力克喌法于外。
一面是道法精深显神奇，一面是坐收玄真获大法。
二神原为君和臣，诸神竞相传嘉话。
　　重阳神收掌按入丹田，深吐真气，但见轩辕健威坐太一星位，身随玉座而旋。只闻宫内缭绕竽瑟之音，迷漫馥芬之气。正是：极天蟠地皆瑞福，玉宫分明见紫霄。重阳神曰：“烊龙池法障已破，帝可出也。”健曰：“吾即出，师可同出。”言毕，合掌运力，但见烊龙池三昧之火将熄，火舌泛紫光，幽幽而弱。轩辕键跃起而出，站立池畔，遥望天阙而曰：“吾必入主天廷也！”言毕，径往蕊珠宫而去。重阳神闻之，自捋颔下，胸中已成一诗，曰：
　　独居火宫得太玄，鸿瑞降临轩辕健。
　　飞龙欲出火池来，再把乾坤去旋转。
　　志美行厉创天基，树碑定鼎为旒冕。
　　本该入此火精舍，不经转劫岂统天。
　　轩辕健行至半途，忽见一独臂神迎来，问曰：“君为女娲之婿乎？”健曰：“然。汝何谁也？”答曰：“吾乃涂山阂。”健曰：“不知。汝居何方？奚于此？”阂曰：“吾乃英武神，略有战功，因犯天尊而被谪至宗神星，今为庶神，於灵界佛门受戒，渴望成佛。”健曰：“汝于此，欲与吾以何言？”阂曰：“异日蒙女娲娘娘大恩，故不忘故交，本欲往探，然恐天廷察觉，彷徨至此。”健曰：“君为正神，奚可惧哉？但往勿虑。”阂曰：“非惧吾危，乃惧祸及娘娘也。汝欲往乎？”健曰：“然。何见知？”阂曰：“得见娘娘，代为问之。”健曰：“然。君勿忧也。”阂鞠躬遽出。健遂至蕊珠宫，窥觇之，宫内寂尔。健化身为气，浸入门，直往沁芳殿。蹑足拾级而上，入香闺，视之，琼扉半启，伏羲谦漠然，泪睫惨黛，着衣偃卧。正欲近前，闻谦叹曰：
　　芳闺一抹虹丝霞，恍若彩烟凝玉甲。恨昏君，欺我郎君破良家。我与谁来道？茫茫星穹垂泪，汩汩而洒，惓惓亦为他。愁满玉颊，尤其想他，楼榭红绡里皆是相思帕。
　　健闻之，乃笑，曰：“入门见一枝独秀，窈娜生姿容却愁。”谦闻声急起，恍恍以惊，见健忽至，骤起暴喜，嘤嘤啜泣。怅然良久，敛泪嗔曰：“郎君久去不归，妾欲死！”健急抱于怀，亦泣，细述遭遇。谦喜极不复作言，秋波流慧，娇气横生。健曰：“吾不见妻，思妻甚切，心焦如焚，今与妻逢，喜泪交并，如梦之景。”谦曰：“自别君后，寤寐思之，若非怀孕，惟一死以寻郎君。”健曰：“何言死也。汝若死，吾将何从？况吾将为父，奚颜见子耶？”言已，谦低鬟，盈盈欲笑。少顷，闻碧玉入，见健乃大惊，呼之曰：“天乎！少主来也！”谦、健闻之，遂释手而笑。谦笑曰：“婢子诈惊，何大呼耶！”碧玉羞晕满颊，笑曰：“我此去告之娘娘，必不诈惊矣！”言已，遂奔出。须臾，女娲急至，见健归，喜甚，曰：“为娘思汝成疾，今见汝来，疾已痊愈矣！”遂令前殿置酒，围坐并饮，健细述烊龙池之事，众皆惊喜，喧笑盈室。不题。
　　却说笪殷天尊迫释女娲母女，心甚恨之，忽闻内宫密探报曰：“轩辕健破烊龙池而出，匿於蕊珠宫。”天尊闻知，大怒，遂急召钟颀入宫。内官奏曰：“太史令抱病，恐不能来朝。”天尊曰：“其诈病，本尊有旨书於瑶帛，汝与之，毋作言，其自来朝。”内官领旨，趋赴。仪妃忽自至，视之，天尊面带愠色，闻之，长吁短叹。遂问曰：“天尊何忧？”天尊曰：“与伏羲昊一战，大败至此，天威尽失矣。此皆为女娲母女之过，吾恨之以深。”仪妃暗思：“天尊好色，欲霸伏羲谦而不能，故此虚言敷衍。吾若助成，天尊心悦，必贵之于我。”思已，曰：“妾能解天尊之忧。”天尊睨之，曰：“爱妃何以知本尊之忧？”仪妃曰：“天尊之忧，在伏羲谦耳。欲得之却难，故此一忧矣。”天尊曰：“爱妃言之是也。”仪妃曰：“妾有一计，垂手可得伏羲谦耳。”天尊闻之，大喜，曳仪妃入怀而问曰：“爱妃计将奚出？”仪妃笑曰：“天尊若除轩辕健，何愁伏羲谦不得耶？”天尊叹曰：“其非凡也。投其入烊龙池尚可活，本尊奈之若何。”仪妃曰：“仙界无奈其何，可投其入凡尘，如此大事可定。”天尊闻之，垂思良久，忽起而曰：“爱妃妙计也。投其入凡尘，仙凡两隔，其能奈何！”言已，大笑不止。
　　且言钟颀见天尊御笔瑶帛，上书曰：“闻爱卿患疾，本欲亲往探之，本尊有良药可愈卿之疾也，见此瑶帛，速至宫中，毋怠矣！”钟颀急随内宫面圣。天尊闻颀至，急宣入见。视之，其面色过白，气不得息，遂讶问何为。颀微喘而曰：“微臣病已不轻，但闻天尊急召，速来面圣。”天尊假骇曰：“本尊未能亲往探病，爱卿何病至此耶！”乃宣御医诊之。御医曰：“无碍，乃急火所致。”天尊睨颀而曰：“卿何事之急，病至此！”颀曰：“无事可急。”天尊曰：“轩辕健破池出，卿知之否？”颀闻之，心下暗喜，曰：“臣久病，未闻之。”天尊曰：“本尊欲复擒杀之，卿意若何？”颀大惊，曰：“烊龙池之刑，以惩其罪，何复欲杀耶？”天尊曰：“不除此贼，本尊神器不保。”颀曰：“其乃一庶神，安得窥视神器乎！天尊多虑，何欲行妄杀之事！”天尊大异，曰：“怪哉！健何亲于卿，卿何如此之左？”颀自知失言，默不复语。天尊曰：“本尊有一计，可除此贼。”颀惊视而问曰：“天尊欲出何计？”天尊曰：“烊龙池无奈于其，若投其入凡尘若何？”颀闻言，愕曰：“轩辕健愿往否？”天尊曰：“故而欲令卿督案务。”颀闻之，怒曰：“天尊欲行暴虐，何祸于我？”天尊闻言，怒曰：“贼臣，本尊久闻汝串通女娲，欲护轩辕健耳！”遂拨剑击之，断其肩臂，令刑吏执其拷讯。颀怒曰：“昏君！汝亡不远矣！”天尊大怒曰“汝先往凡尘一步，贼后随之。今斩汝双足，永世不得入仙界！”言毕，令刑吏牵出，刖足，投其入凡间。
　　却说女娲卧榻，蓦然忽醒，惊而言曰：“钟颀去矣！”碧霞愕而问之。女娲曰：“吾得一梦，钟颀坠井而亡！汝速往瀚瑶宫寻须菩提，问其详细。”碧霞遂起径去。少顷，须菩提至，果言钟颀受刖足之刑，被投往凡间。女娲曰：“钟颀乃贤良，天廷失此一贤良也。”言未已，忽闻伏羲谦大哭而至，女娲、须菩提皆惊。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
第三十五回
赍宣守莲凡尘结良缘，南天门正神触怒天尊
　　却说女娲、须菩提正议钟颀间，忽闻伏羲谦大哭而入，皆惊。视之，伏羲谦、轩辕健皆悒悒不乐。女娲问曰：“谦儿奚以甚哀？”谦掩面泣曰：“闻钟颀受刖足之刑，被谪降凡尘，故此哀耳。”女娲曰：“钟颀如此，儿何甚哀？”谦泣曰：“婉镜为护儿，亦遭昏君毒刑，被谪降凡间。今师徒皆入凡间，不知命运如何，儿岂能不哀！”女娲闻之，依依慰解之。须菩提亦假言慰之曰：“笪燕宝、笪燕孁皆在凡尘，钟颀师徒此去或可相遇，互为照应，妹且勿忧。”健亦劝慰之，谦稍安，遂往后殿。
　　且言笪燕孁饮迷魂汤，直往阳间。簿吏回视转轮王而曰：“笪燕孁欲寻守莲童而未得，此去阳间必抱憾耳。守莲童尚在地藏王菩萨处，王何告之已往阳间耶？”转轮王曰：“其饮迷魂汤，往凡间七日之内而忘三界轮回之事，何憾之有耳。本王告其守莲童已投阳间，是为分其心志，若其得知守莲童尚在冥界，自不愿投往阳间，如此，天廷必降罪冥界，倘冥王曹罪责于我，如之奈何。此乃不得已而为之也。”薄吏闻言，曰：“天廷有旨，投守莲童于凡尘也，今若不投，其罪非浅。”转轮王曰：“汝速奏明地藏王菩萨，解守莲童往九殿都市王处，速审速投，不宜迟也。”薄吏趋往。少间而返，曰：“地藏王曰，其佛缘未尽，须於地藏王菩萨处加持渡法化，倘无缘，逾三年可投人间，若冥王问罪，菩萨自当奏明。”转轮王许之。且说阳间乙亥癸酉庚申，赍宣神笪燕孁转于胡地，其父姓刘名名岐。孁睑拨而自视，身已生为婴儿，三日观遍其生父生母之家，自知已至寒门，自思：“转轮王何投我至此矣！”逾七日，已不知前生后世，其父为其取名曰“英勽”。逾三年，升平，无大凶。
　　却说守莲童，因被令打入凡间，于冥界为地藏王菩萨所留，欲法化，免堕苦海。然守莲童因被谪降而终日悒悒不悦，地藏王菩萨曰：“汝乃灵界灵童，若潜心修持，可复轮回至灵界，若无菩提心，当堕入苦海，欲返灵界非有时，汝自思之。”守莲童泣曰：“吾因出尘念而被谪降凡间，与赍宣神矢誓，共发同心之誓，佛门以誓而护法，故言不打诳语，吾岂可黩誓，渎我佛门也，况赍宣神已往凡间，吾心不能自持，离绪萦怀，每日思甚，渐疏菩提心，望菩萨发慈悲心，渡吾往凡间，一了尘缘。”地藏王菩萨曰：“阿弥陀佛。此亦一善也。汝欲寻赍宣神，甘堕凡尘，本座令比丘灵渡善送汝往九殿受审。”守莲童合掌施礼。至九殿，都市王陆正威坐，命守莲童报名报姓。渡善代为曰：“此乃灵界观世音菩萨驾前童子守莲童是也，於灵皆专司看守宝莲，因犯戒而至此。”陆判问曰：“何罪至此？”守莲童俯首不作语。谛听近至陆判前，附耳细言。陆判颔首曰：“汝欲寻赍宣神，本王投其入阳间一家，但等时机。此人家贫而且贱，汝愿往否？”守莲童惊问曰：“何投此人家。”陆判曰：“地藏王菩萨欲渡汝往灵界，乃非汝愿也。汝欲往凡间，然其罪不可免，投入贫贱人家，乃一罚也。”守莲童曰：“若此，吾无怨矣。”言已，陆判命解往十殿，三日内投往凡间。
　　次日，守莲童随比丘灵渡善往十殿，一路尽皆鬼魂，其状凶恶，或只半头者，或无下颌者，或独眼者，或面色惨白者，或无手足者。守莲童观此，大惧，踌躇间，忽不见渡善，遂四下寻之。至一处，清净非常，四顾无见鬼怪，遂仰首视之，见一洞门，额上书：“冥界灵关道”。自思：“奇哉！冥界竟有往灵界之路。”正欲入门探之，渡善忽至，曰：“毋入，此道不通。”守莲童惊曰：“汝何往，使吾寻欲遍？”渡善笑曰：“吾往转轮殿报之，出却不见汝，知汝在此，故来接引耳。”守莲童曰：“吾寻汝至此，见此门，故疑之。”渡善笑问：“何疑？”守莲童曰：“冥界安得此往灵界之道？”渡善曰：“汝由此而至冥界，竟忘耶？”守莲童曰：“原来如此！既可至，能往乎？”渡善笑曰：“不可。灵冥两界，有来而无往也。”守莲童曰：“何也？”渡善指门而曰：“汝何不见此联有云：有因有果堕苦海，无缘无道渡灵境。”守莲童疑曰：“如此，灵界之神堕入此，果无回归之路乎？吾此去阳间，归一无望矣！”渡善曰：“非然也。灵界诸神，倘能於人间为善，但有功德，归一之时非至冥界，乃自阳间西极关道，经由大势至菩萨接引，可直入灵界矣！”守莲童曰：“善哉。吾佛慈悲也。但此冥界灵关道，有来无回，留此何用耶？但有犯戒者，直打入凡间岂不便耶？”渡善笑曰：“岂有此理耶？是以犯戒，罪不可赦，当由此道打入冥界，结因算果，重罪者往诸地狱，轻罪者受诸冥刑，然可酌情投往阳间轮回，倘在阳间轮回而作恶业，当于六道轮回中反复，而不得脱离也。佛曰：‘恶业无边，苦海无涯’，故无直入凡间之说。凡佛、菩萨为布道而轮回者，可直入凡间，其灵身已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冥界岂能束之？”守莲童闻之，大悟，复问曰：“此门有来无回，何故耶？昨日地藏王菩萨有曰，若吾愿受加持再造，可不必往阳间，由冥界返之灵界，果若此，此门不通，何能返往？”渡善曰：“是也。於冥界受加持而返灵界之神多矣！然冥界别有一门，曰‘冥界渡善道’，此门可返灵界，汝若得地藏王菩萨法旨，吾可接引汝返往之。”守莲童闻之，颔之而已。
　　行至十殿，过转轮道而往，又见厉鬼不计其数。守莲童大惊，汗流如沈，惧而却步。渡善急令牛头马面呵退，缓步于前，守莲童步趋相从。守莲童问曰：“於冥界灵关道时，不见一恶，何至此甚多矣！”渡善停步而曰：“冥界灵关道乃圣地也，众鬼莫不敢近之。”守莲童问曰：“奚而惧耶？”渡善曰：“此门源头乃灵界之耆阇崛山佛境，出口乃有一灵物守此，伏而嗅之，但察有鬼邪之气，灵物喷火而杀之，众鬼邪故不敢近前。”守莲童问曰：“吾自灵界来，前所未闻有此灵物。”渡善笑曰：“此物乃灵猫是也。乃阳元之灵，有此物，故鬼邪不入灵界，冥界诸鬼邪皆恨之。”言已，忽见黑无常持牒迎来，渡善与其互施以礼，礼毕，无常曰：“奉转轮王之命，引守莲童往阳关。”渡善视守莲童而言：“汝可往阳间矣！幽冥殊途，阴阳相隔，凡尘苦多，汝此去当珍重，念切菩提心，倍洁而修行，切记于阳间毋作恶业，祈汝早返灵界也。”守莲童闻之，泪落如豆，曰：“一语之好，莫不敢忘，与君一别，来时再报！”渡善不言，但闻无常敦促之，只得从去。觉一路甚生疏，至一巍巍宫殿，其色如墨，趋而入。过一桥，桥头乃书：“幽冥奈何桥”，桥下黑水急流，闻之，哭喊震天，凄厉哀号，视之，则百十成群，罗而跪，皆无恶相者，乃凡人也，无敢遁者。无常停步，至一处，守莲童视之，乃一紫色桃木阁，窈窈冥冥。阁门眉上书：“汤魂孟婆府”，各有联句，上联云：“无意有意，有意为善虽善不赏”，下联曰云：“有心无心，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横批曰：“心意使然”。转视之，桃木阁旁有八十一瓮瓿，大小各异，贮水满之，似莲实之在蓬，数十鬼吏侧立于旁，手握盅以掬水。守莲童恍然有所悟，正思间，忽见一女至，以翠绡缠头，垂至胸前，宛若蓝霞，视其貌，娇婉纤妍，媚丽欲绝。女问曰：“汝乃守莲童乎？”答曰：“正是。”女睨之问曰：“识我乎？”答曰：“不识。”女复问曰：“至此，莫不识我者，汝若不识，乃无缘也。今令汝喝此迷魂汤，以忘前生之事，以消前生之智，以灭前生之念矣！”言已，令鬼吏传汤。守莲童问曰：“汝何谁耶？”女端汤近前，曰：“吾乃孟婆是也。”守莲童闻之，大惊，暗思：“吾以为孟婆乃狞丑老妪，不料其乃窈窕娘矣，冥界真奇哉！”思已，忽闻孟婆笑曰：“汝何疑我貌？”守莲童大惊，曰：“汝安知我所思！”孟婆曰：“吾乃司掌灵魂，岂能不知。汝不知神有三魂一灵一元乎？汝不知仙有四魂一灵二魄乎？汝不知灵有五魂一灵三魄乎？汝不知人有七魂六魄一气乎？汝为灵，所思皆在五魂之‘意魂’也，汝凡所思，吾尽知也。”守莲童曰：“知之奚如？”孟婆曰：“知之可知汝欲知者，汝速饮此迷魂汤，可令汝无知也。”守莲童豁若梦寤，遂拒之，孟婆怒，令鬼吏反其手而强灌之，推入阳关。不题。
　　却说钟颀令天尊大怒，令监界神缚于驾上，抬其往南天门投之。时任南天门神尧禹圳，乃值日神尧禹眢之子也，正巡间，见监界神解钟颀而至，急往迎之。圳素念钟颀乃天廷忠臣，今见其双足皆刖，遂不忍行刑，故思为其解脱之策。监界神宣旨曰：“南天门神听旨，钟颀欺君，着令解往南天门投之，所投之凡间之所在乃贫贱人家，令其受尽凡间之苦，永不得入天廷，钦此。”圳急跪接圣旨。监界神以为钟颀足刖，放心而去。圳视之，监界神已远，遂令释其缚，扶坐之。尧禹圳曰：“太史令何以至此！”颀叹曰：“汝勿多问，但投之，吾痛可缓也。”圳曰：“太史令乃元神，不必下冥界，可由此直往凡间。”言毕，已见戒公捧汤至。圳低声细曰：“钟颀乃忠臣，何忍令其饮此汤耳！”颀闻之，曰：“吾已废，饮之何妨？”圳不许，换盅送至钟颀口边，曰：“太史令，此汤饮之，即可下界，汝双足皆失，遇富贵可得活也。”颀视之，非戒公汤也，遂问曰：“此乃何物？”圳笑曰：“勿问。但饮之自有富贵逼来。”颀闻此，举盅微嗅，馥香四溢，更觉大渴，遂一气饮之，冥然罔觉，疼痛全无。
　　凡间癸已乙丑己丑，钟颀于蜀地出生，是夜，呱呱坠地，自觉哭声刺耳，故而惊，自视之，见一富豪人家，楼阁堂皇，长廊几曲，堂上垂碧翠珠帘，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接生者乃一老妪，奇丑无比，接於手窥其私处，乃一阳物，大喜曰：“夫人得一贵子也！”夫人尽忘疼痛，急起接过视之，但见婴儿双足如肉团，凝如巨瘤，遂弃之于榻，惊呼曰：“吾生怪物也！”言已，昏绝于榻。众人闻之，无不惊愕者，抱子复窥，果见其双足畸形，犹以为憾。养至六岁，视为废人，终寻得一家夫妇，贫寒致极，赠养育之费以百金，夫妇贪其财，遂抱子回，见其足皆废，心甚恶之，不与饮食，然又送人，辗转数地，已不知所往，此处且不题。
　　却说人间庚子己卯壬辰，守莲童出生凡间，已不知己前生为谁，四岁知己俗姓章名为煦莲。直至成年，方知其家徒四壁，薄田几亩。熙莲有顺德，亦勤俭，因家贫而不读书，惜其一身聪慧而枉然，果为苦命。与族兄弟几同往，其族兄弟多恶者，成年者亦素无赖，无志，无知，无礼，出语则秽亵，出手则粗暴。有一兄弟，名曰章郎，因其恶而触怒山神，神遂遣狐魅附之，以罚其身，使其妻离子散。章郎忽一日而骤疯，欲杀其嫂，然遭毒殴。是夜，山神密示狐魅坏其智。章郎被缚於室内，渐觉清醒，不知己何故被缚，正忧间，茫茫中见一女推扉入，笑曰：“汝认得我乎？”章郎视之，觉其娇美，以为妻归。惊问曰：“汝自何来？”女曰：“吾自离家，思汝日甚，故来寻汝。”章郎闻之，喜甚。又视之，时觉乃妻，时觉非妻，合眸定息，又见如故，遂默然犹豫。狐魅遂附其身，章郎自此恍惚，每日觉有一女在旁，遂忘却妻及子，日日自鸣得意。日久，山神以为罚已，召其回，然狐魅不舍，因其得知章郎之姐熙莲乃灵界守莲童转世，英勽亦为轮回之神，故欲借章郎之身以近之，自以为日久必得阳元之气，可成仙矣。此处不赘。
　　唯熙莲之母独善，其父贪酒，且好吃，渐至家境衰落，债务多甚。此处所谈，可谓啼笑皆非耳。且说熙莲出生之地，正乃英勽出生之地，虽未同庄舍，然相隔呎尺焉。言之也巧，熙莲家所欠债甚多者乃英勽之家也。英勽之父数次讨债未果，而莲父负其债，久不能偿，旁有人劝之曰：“彼家有一男未娶，汝若将令媛许之，一结良缘，二可消债，岂不两全其美。”莲父亦有此意，许之。英勽之父亦以为美事，遂求媒妁往通之，两家果定此姻缘。有好事者嚼舌，暗下告之英勽之父曰：“章家品行恶劣，众皆避之，汝何反娶章家之女耶？”英勽之父闻之，懊悔不已。次日有退婚之意，遂往复讨债，然章家岂肯然之？曰：“既小女已订婚约，奚能退耶？倘如此，小女何以再嫁？但一死耳！”英勽之父无奈，只得许之。英勽生来固有一念，自觉非佳人不能遂意。从父命，随媒人往探之，视之，熙莲之貌平平如斯，非己悦者也。熙莲则反之，频送秋波，竟一见如故，不知其玄玄者乃天意使然。英勽返之，告知其父，无意应此婚事。然英勽之家虽于方圆十里尚殷，终无宽裕，故其父决意娶之。英勽终以父母之命难违而允之。亲迎有日，英勽无喜色，遂泣不食，然无计可施，只得从命。之后，赍宣神、守莲童于人间终成婚姻，不知者为不知，知者皆知此乃天作之合矣。然事有不顺，婚不久，英勽、熙莲从心不合，此皆因熙莲之族亲之过。熙莲有族亲兄弟数人，少有务实，但有不遂心意者，急往之而寻衅。终一日，英勽及熙莲因琐事纷争，莲愤而返回娘家，其族亲兄弟得知，大怒，率数人持械入，门窗尽毁，对英勽及其父母，指桑说槐，诟骂万端。英勽之父怒，与之相博，莲其族兄弟亦怒，竟殴英勽及其父，持械而伤其父，汹若沸鼎，其父昏厥于地，日久翁忿不食，后悒悒而终。
　　却说南天门神尧禹圳因徇私于钟颀，天尊闻知，大怒，令笪殷卓牵其入宫问罪。天尊曰：“汝乃一门吏，安敢徇私？”圳曰：“钟颀刖足，故因恻隐之一念所通也。”天尊大怒曰：“天廷自有法度，本尊未下旨，岂能尽由尔耶？”言毕，令牵出遣电母鞭责其八十，皮焦肉烂。圳不服，愤而曰：“昏君不惜贤良乎？刖钟颀，鞭责忠臣，何怒之暴也！”天尊闻之，甚怒，命打入凡间受苦，明令投往笪燕孁一家。凡间庚子己卯己未，尧禹圳于凡间胡地出生，正与英勽一家，为其弟也。天尊罚其太甚，圳至后来，患病，肥肿遍身，皮肉多烂，内尽清水，日久不愈。是日，圳弥留之际，忽觉窗外有神召唤，视之，乃其父值日神尧禹眢。圳喜极，破窗奔往。窗棂有玻璃安然而落，家人皆无不惊，近前视之，然已殁矣。入殓之日，山神感其忠勇，恻动心怀，遣千余蝴蝶送之，飞集盈斗，如花乱堕，翩翩而下，依依宅院间，拂之不去。众皆惊疑，然不知其为神。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三十六回
菩提迫害健郎为救母，健郎被投西域始轮回
　　却说笪殷天尊谪降钟颀、尧禹圳，怒气稍平。仪妃献计曰：“天尊欲得伏羲谦，正在此时。轩辕健於蕊珠宫，何不擒之谪降凡尘？”天尊曰：“非吾不擒，然擒之实无口实，奈何？”仪妃曰：“何难之有？天尊何不降罪於蕊珠宫，擒女娲入狱，复将伏羲谦解往广寒宫，如此大事可成也。”天尊曰：“昔日释之，今何故复擒？”仪妃曰：“朝释亦可夕擒矣！天尊心何仁甚！岂不闻凡能大事者皆乃无情者也？天尊至仁，非能者之仁也。能者之所仁，乃以威震天下，天下莫不顺者，乃以恩服天下，天下莫不感者，正所谓恩威并施，则天下莫不平者也。昔日为伏羲昊所迫，不得已而释女娲母女，今以蕊珠宫私藏逆贼而复将擒之，乃主重明法之举，众所闻之，则三界不敢为非，以制御昊天众星矣！”天尊闻言，大喜，曰：“本尊得爱妃，何须再求贤良也。”仪妃笑曰：“欲得伏羲谦以长久，天尊须将轩辕健打入凡间，以绝后患矣。”天尊曰：“轩辕健今非昔比也，擒之不易，其焉能坐以待毙，束手就擒耶？异日诈其入宫而得擒之，今其安肯复来？”仪妃笑曰：“妾所献之计，乃一石三鸟之计也。”天尊曰：“何谓耶？”仪妃曰：“擒女娲，囚其女，其子须菩提安能坐视？天尊可以此相逼，令须菩提投轩辕健下界，轩辕健必不起疑也。事成，再释女娲母女不迟。”天尊闻之，暴喜，从其计，呼之曰：“得爱妃，何愁天下不稳也。爱妃之才，天廷诸神臣皆不能及也。”言已，大笑，令笪殷卓领三千京御卫往蕊珠宫擒之。
　　且言轩辕健随重阳神於圣栖瀶修炼，不知天尊欲擒女娲及伏羲谦。女娲及伏羲谦於后园藉地作筵，方共宴笑，忽闻笪殷卓率精兵数千，合围蕊珠宫而进。旌旗弥满宫外，乃惊，衔恨切齿，欲往问之，卓已引兵进入，曰：“奉旨，蕊珠宫私藏逆贼轩辕健，今擒女娲入天牢，解伏羲谦往广寒宫。”言毕，遂令众兵进前绑之。谦闻之，大惊，恐与健决绝，宁死不去，问曰：“天尊昔日赦免我等，三界共知，今何复擒之？”卓曰：“此一时彼一时也。”言已，令强押往广寒宫。女娲亦被解入天牢，蕊珠宫众皆尽骇。碧霞、碧玉见此，相向呜咽，速奔瀚瑶宫告之须菩提。须菩提闻知，大惊，乃呼而曰：“如之奈何也！昔日有钟颀，尚能得计，今无钟颀，计将安出？”言毕，急出宫，欲往晋见天尊，忽见钦天官袁天罡、李淳风至。须菩提与袁、李素无往来，忽见二神至此，心甚疑惑。须菩提长揖而曰：“二神驾临，何所谕教？”二神礼毕，袁曰：“吾知女娲及镜花神被擒，故来商议解救之计。”须菩提曰：“正是。二神有何妙计？”李曰：“天尊擒女娲，欲图伏羲谦。”须菩提曰：“知也。可有解救之法？”李曰：“无。”须菩提闻之，不悦，睨而问曰：“既无良策，何来此耶？二神请回，本相欲进宫面见天尊。”袁曰：“吾等正为此而来。丞相见天尊，无非求释耳。然天尊岂肯轻释？”须菩提曰：“天尊欲何为？”袁曰：“欲借丞相之手谪降轩辕健，若丞相许之，则女娲、镜花神即得释，若不许，以天尊之暴虐，势必大苦其母女也。”须菩提曰：“昏君欲得吾妹，安肯释之？”李曰：“果欲霸不释，然其霸不能也。镜花神已孕，自有昊天佑之，轩辕健下凡，其后而随之，于凡间复结缘，数年之后，健必统众星，为昊天之主也。”须菩提曰：“汝等乃专司钦天，所言吾毋不信，然吾妹已与健婚，吾岂能行此逆耶？”李曰：“天意若此，岂能相违？”须菩提若信若疑，忽大笑曰：“尔等乃天尊所谴，以言辞说吾，当吾不知耶？”袁叹曰：“非然也。吾等乃玉帝之臣，笪殷顼篡位，吾等隐于太虚境，今知汝有难，专来商议，丞相何疑也？”须菩提闻此，然之，曰：“非吾不信，二神所言，轩辕健及室妹果入凡尘，何能一统三界众界，汝不知凡仙殊途乎？何能成事耶？”袁曰：“轩辕健则非同，虽仙凡殊途，然其灵肉可分，眼通三界，如此殊途同归，有何不能？”须菩提闻之，唯唯颔首。
　　须菩提入宫，天尊召其入御花园。须菩提趋入，视之，天尊威坐龙辇，挽仪妃手，华盖翠旍明明华丽，左侧立京御卫数千，右有侍卫百余执刀而立，虎视眈眈。须菩提疑之，急问曰：“吾母及妹在何处？”天尊斜睨之，笑问曰：“丞相惧此乎？”须菩提因念女娲及伏羲谦安危，故不敢怒，然心甚怒怨，见问，知天尊以言试之，遂假笑曰：“天尊以为臣惧此乎？”天尊闻言，大笑曰：“丞相何反问耶？”须菩提曰：“臣何惧耶？以臣之力，莫言此数千天兵，但有数万天兵於此，臣视之如草苴也。”天尊闻之，目瞠心栗，遂不言，侧视仪妃。须臾，仪妃命赐座，曰：“丞相神威，众神皆不及也。天尊爱丞相之才，欲重用之。”须菩提闻言，诧然，曰：“臣唯有忠君，祈望天廷盛平，三界盛平。”仪妃曰：“天尊有旨，加封汝为御前太宰，统领天廷诸神臣，以辅佐天尊也。”须菩提闻言，大惊。视之，天尊亦有惊色，然唯唯颔首，须菩提遂领旨谢恩。天尊曰：“汝为太宰，当以天廷之事为重，轩辕健为龙帝之说者遍及三界，众神莫不闻者，然三界奚有二主乎？虽轩辕健为汝之亲，但其为贼逆，则亲亦不存矣。本尊命汝擒此贼，念其未有反逆之实，故不杀之，投其入凡尘，以赎其罪也。”须菩提闻言，果如袁、李所言，遂曰：“天尊若释臣之母及妹，臣惟君命是从耳。”天尊假笑曰：“然也。汝为太宰，本尊岂可囚太宰之亲也，汝复命之时，本尊即令释之。”须菩提许之，问曰：“欲投何处？”天尊捋须思之，良久曰：“往西天门轮回道投之，界下有富贵，然半生险恶，贼下必遭弃之，本尊无忧矣。”须菩提曰：“然，臣遵圣谕，臣有一事奏请。”天尊曰：“卿有何奏？”须菩提长揖曰：“臣欲见母，可得见乎？”天尊笑曰：“可见，太宰但往，谁何敢阻？”须菩提急起告辞，自往天牢。天尊视须菩提已出，忽转身怒视仪妃，掴其玉面大骂曰：“贱妃！只一言成太宰，汝乃谁何，敢替本尊号令！”仪妃玉面涨红，粉泪交坠，泣不成声，曰：“妾所为，只为天尊，若非此，须菩提安能效死？”天尊闻之，愤愤然，甩袖而去。
　　须菩提往天牢，开门探之，见女娲踞於寒台，牢中皆乃黑水，其味刺鼻。须菩提以袖掩鼻，近前，谛视之，女娲云鬟松散，鬓发皤然，遂大惊。女娲见须菩提至，喜甚，曳其袖而曰：“是吾儿也！”须菩提惊视之，大恸，泪出如沈，双手颤栗，触其白发而曰：“顷不见母后，何以至此！”女娲叹曰：“暴君不仁，令牢中放此秽水，其味不堪闻。汝未至之前，仪妃此贱女，至此污言以骂母后，实不堪忍其辱，又恐其毒害汝妹，故强忍之，不知何时出此牢，心绞如此也。”须菩提哭曰：“母后受此大苦，儿之罪也！”言讫，涕堕垂膺。女娲曰：“汝勿忧也。天牢设卒甚谨，安得汝能探耳？”须菩提哭曰：“儿暂不能救母，然必能救之！”女娲疑之，问曰：“汝以实告之，天尊欲何为也？”须菩提曰：“天尊令儿擒健，谪降凡尘，方释母后及妹，儿不得已许之。”女娲闻之，急起而立，凤目怒瞠，良久不言，对壁凝视。须菩提自知闯祸，垂首而待母斥。女娲忽回视须菩提，以掌击其面，怒斥曰：“汝岂敢如此！汝何不弑母！汝何不弑母也！”须菩提惧不敢言。女娲泣曰：“健若入凡尘，其命不知奚若，汝欲置汝妹於死乎？”须菩提谓曰：“儿为救母及妹，无计可施也。此前，袁天罡、李淳风二神曾曰，此乃昊天之运数，必将如此矣！”女娲怒曰：“袁、李窕言，汝何轻信耶？健乃龙帝，必将一统三界，汝若害之，岂非误矣！”须菩提曰：“袁、李亦如是言也，健与妹皆将下界，於凡尘一统众星，称帝于三界，归一即为新帝也。”女娲怒曰：“若于界下，乃凡胎肉身，何能一统三界？”须菩提曰：“母后勿忧，儿不行此逆已已！”女娲曰：“汝若行此大逆，健果若於凡界统三界，称帝之日，亦为汝丧命之时矣。”须菩提曰：“儿岂敢。”女娲曰：“汝速去，告知健，令其速避。母于此汝等皆勿虑，健平吉，为母虽死何憾也！”须菩提闻之，唯唯趋出。
　　却说须菩提探母而归，想母於牢中受难，心甚忧之，无奈，顿足悲愤而已。又思天尊之言，欲罢不能，决意害轩辕健下界，以救女娲也，如此犹豫间，已至蕊珠宫。正遇轩辕健迎出。健急曰：“兄可知母后与谦被缚乎？”须菩提故作异之，曰：“不知。何者缚之耶？”健曰：“昏君所为耳，汝为天廷丞相，如此大事，安能不知！”须菩提曰：“吾实不知。汝随吾往宫中一探，以图救之。”健然之，随须菩提前往。至玉京宫门，须菩提曰：“汝等少刻，吾进见天尊问之。”健然之。良久，须菩提出，故作急态，面色悒悒。健问曰：“若何？”须菩提假怒曰：“汝何不言耶？乃至於此！”健曰：“吾随师往别处，返之已如此也。”须菩提曰：“奈何也！”健惊曰：“得见天尊否？”须菩提曰：“未见。天尊怒，拒臣朝见。”健曰：“可知母后及谦之所在乎？”须菩提曰：“皆被解往西天门，欲以刑耳！”健急曰：“速往西天门也，若迟则不利。”须菩提然之，径至西天门。寻之，不见女娲及伏羲谦，健叹曰：“欲寻不见，奈何？”须菩提诈其曰：“昔日闻此处有轮回道，莫非皆已被谪至下界？”健闻之，大惊，曰：“速往一探！”至西天门外轮回道，须菩提曰：“正在此处。”健立于台上，俯身探之，须菩提忽曳其臂，曰：“吾受命於天尊，为天下升平计而诛汝，汝勿怨我，今母后与妹皆在天尊之手，不若此而不能救！”言讫，猛推健于台下，只见数道金光射出，轮回道如明火之隧洞，深不见底，健落而下，洞有元气骤然闪动，霎时无影，但见紫气红云，腾焰飞芒。诗曰：
　　奇出圣境乃真龙，陷入火池进玄门。
　　屈害健郎为救母，菩提原来不识君。
　　却说轩辕健被害下界，重阳神、重珥神正於圣栖瀶小酌，忽闻一声巨响，如龙鸣啸，其声哀哀，二神亦为凄恻。重珥曰：“帝乃下界。”重阳曰：“然，须菩提如此，奈何！”重珥曰：“非然。此非须菩提之过，乃天尊所迫，须菩提不得已而为之也。”重阳曰：“今帝下界，如之奈何？”重珥曰：“此有定数，亦复何言。我等速告知燃灯佛，以为后计矣。”重阳曰：“然也。”言已，乃去。诗曰：
　　元真明兮造新帝，昏君暴兮多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