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校对)第1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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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潼在明面上也不需要访买太多马匹,只要能够抄热一个氛围,让西京周边良马聚集起来,自可以由故衣社派人出面,通过各种渠道去购买,满足所需。
方法是现成的,那就是许多唐穿们热衷搞的马球联赛。如今整个西京都因为曲江雅集而人、物汇聚,再操作这件事自然事半功倍。
不过眼下时局敏感,李潼也说不准如果由他自己出面操作,会不会撩拨到一些人敏感神经。但事情总是要做,无可回避,索性走夫人路线,让唐灵舒这个小娘子出面挑头。
一则这小娘子有这样的爱好,二则总是一层掩饰,如果真有人出面干涉阻止,也可以反问一句,你是觉得女人不能打马球,还是觉得女人不适合做皇帝?
杨丽在曲江园业搞的一系列动作很合李潼的胃口,他心里也常有一掷千金、制造热点的算计,只是无奈钱财不丰,才只能选择成本更低的做法,诗词狠抄把自己搞成一个热点。
这个蜀商女子有眼光、有能力,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兼具许多男人都比不上的果断与魄力,由她搭配自家娘子去运作此事,李潼是比较放心。
敲定这一件事之后,李潼便也抛开其他杂思,登上游舫上层,安心游赏。
只是走上来之后,却感觉气氛有些微妙,唐灵舒独坐室内,见他行来,虽然脸上也露笑容,但总有几分勉强。至于小妹李幼娘则傍在观景的大窗旁,内外张望。
李潼走上前,轻抚小娘子发顶,笑语问道:“怎么独坐这里,不观时景?是不是幼娘顽皮,惹恼了你?”
唐灵舒还未答话,另一侧李幼娘则跑了上来,抱着阿兄手臂小心翼翼道:“我哪里敢惹恼嫂子,只是好不容易阿兄得暇出来游玩一程,你也不搭理家人,只同外庭娘子说事。我是一个妹子,被阿兄冷落在这里都有心酸,更不要说嫂子!”
李潼闻言后横她一眼,小丫头则缩在嫂子身后,小声嘀咕道:“明明是自己做错,还要凶态吓我!嫂子同我亲近,她是不敢说,我就忍不得!”
唐灵舒偷眼看看大王,欲言又止,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抬手环住李幼娘,显然心里是有几分同感。
李潼见状,叹息一声,傍住小娘子娇躯坐下,抬手扯出李幼娘将这个丫头拉到身前:“养你这么大,不盼你能有助人事,但求顾全人情。长短是非衔在口舌,说得越多,面相越丑,你丑态不远了,以后不要说是我妹子!”
李幼娘听到这话,小脸垮了下来,捂住脸还望唐灵舒怀里拱:“嫂子你听见没有?我待你这样好,都把自己变丑了,阿兄都不愿要我,你莫再恼我!”
“你滚去一边吧,不要扰人闲趣!”
李潼一把推开这弄怪取乐的小娘子,转握住身边少女柔荑,并叹息道:“吐纳饮食,心肝脾肺,关乎性命者,原来只是寻常。娘子伴我如影随形,转眼即见,不知不觉也成了寻常二三。并不是熟视无睹,眼不过心,只是融进了心窍里,非有钻心之痛,反而不能情切得失。这小娘子只是庭前的过客,代养的情债,观人饮水、邪窥冷暖,厌言是非,扰我心肝,真是可恼!”
唐灵舒听到这话,俏脸大有羞红,另一侧李幼娘被推开后则一脸的不忿:“嫂子,你不要只觉得情话动人,阿兄心肝自知摆设哪里,你的心肝浪荡在外呢!”
李潼闻言大恼,抬手抓起案上的木球砸向这闹事的小娘子,却被小丫头灵巧避过。
唐灵舒拉住将要起身追赶的大王,并不乏动情道:“大王言笑,能让人欢乐。有闲时陪伴,知道大王没有烦扰,自然更加欢乐。但要是长久不见,就知大王劳累疾困。手足忙碌,心肝独闲,也是加倍的苦闷。人哪有不爱欢乐爱苦闷,我只是讨厌自己笨拙无能,难道要像幼娘那样论人是非、取乐自己?”
李潼闻言后也笑了起来:“闲愁是种折磨,让人志趣颓废。刚才船下与那杨家娘子小论,希望她能助你……”
他将在乐游原圈厩养马的事情对唐灵舒小作陈述,这娘子听完后果然一脸的眉飞色舞,如果不是还身在船上,已经忍不住要直登乐游原去堪选地址了。
但就算如此,她也急不可耐的去寻杨丽商讨此事,李幼娘见状便也要追赶上去,却被李潼抓了回来。
看着姿态扭捏坐在自己面前、瞪大眼作无辜状的李幼娘,李潼也不免有些头疼。他们一家人,嫡母房太妃名门所出,生性淡泊笃静,兄弟三人除了李守礼爱闹一些,但就算是李守礼,也没李幼娘这么能撩事。
这小娘子小时还可爱、肯听教,可是随着年龄渐长,便越有一些小性子体现出来,大概可以归咎为他们李唐女子血脉觉醒。李潼虽然心心念念要端正家教,但又哪有时间将这娘子带在身边仔细教导,偶尔教训也只是一些大是大非。
“阿兄,我可不是挑拨你家闹乱!你教我要公正端庄,我可是都记在心里。正是听你教导,看见嫂子被冷落,我才要为她发声!”
李幼娘见阿兄盯着她看,心里觉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板着小脸一副正义模样。
“我何止是冷落了你嫂子啊,还冷落了你这个小娘子。”
李潼拍着她光洁的额头,叹息道:“家里三个兄长,只有你这个小娘子,之后你嫂子也有自己的事情忙碌,你可就更没有玩伴了。幼娘,想不想薛家你表哥?”
李潼也是打着人尽其用的主意,想到离开神都之前,自家姑姑还提到要亲上加亲的事情。家教不敌天赋,看到李幼娘,李潼是有点挫败感了,想着如果他姑姑还敢再提,索性就答应下来,让他姑姑也感受下娶了他们李家女子的滋味。
“我想那个傻小子做什么?”
李幼娘闻言后,晃着小脑袋说道,片刻后则有些不满的瞪着兄长:“阿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就连嫂子都能配给阿兄,我可比她精明得多,你居然想把我配给薛大?那个傻小子半点主意都没有,只会听人教,又不如阿兄这么出色!”
李潼原本也只是随口一提的戏言,却不想小妹这么回答,一时间倒是愣了一愣,片刻后笑问道:“你既然有主见,不妨说一说,想要什么样的配偶?也不要比较阿兄,为难世人。”
李幼娘听到这话,倒低下小脑袋认真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颓然道:“薛大倒也不是完全不好,他家好多玩器,姑母常拿来诱逗我。可阿兄你又不准我受人礼货,心里还是想要的不得了,他倒是记得拿来给我玩。要是住在他家里,自然都是我的,都能馋死二兄!要他温顺求我,我才会送他。”
讲到这里,她又偷眼看看阿兄:“我可不是忘了阿兄的教训,你只是让我不妨说一说。如果阿兄你肯给我置买那些玩具,我哪还用眼馋别家。”
“人间千般事好,你才多大年纪,所见好的事物,都要收在囊中?富贵有度,才能恬然长守,胜纵物欲,不加节制,这跟禽兽没有区别,养肥了自己,待人宰杀。”
虽然已经感受到血脉力量的顽强,但该教的道理还是要教。
兄妹两人闲话的时候,远在神都的薛崇训也刚被他妈太平公主打发出门,往西京而来。
第0248章
太平积忿
初夏的神都城,风物自有迷人之处。特别位于城西洛水南北,在北是富丽壮观的上阳宫,在南则有人气旺盛的太平戏场,神都繁华,毕陈两岸,让人流连忘返。
太平戏场本来没有名字,因是太平公主名下产业,神都坊间自以公主邑号名之。
这座戏场建成运营三年多的时间,早已经成了神都城并周边人气最旺的几个游乐地点之一。特别是在士林之中,龙门行咏碑与太平戏场乃是入洛之后首选的游乐地点,能够最直观的感受到神都城的人文风情。
这一座戏场位于洛水南岸,占地广阔不必多提,当中坐落着一座极为宏大的戏堂,乃是由规模不等的厅堂组建而成。中间一座规模最大,可以同时容纳两三千人入内观戏。四周馆堂虽然规模大小不一,但各有风情,也都极具特色。
太平公主深受圣皇恩宠,名下产业遍布神都内外,但最关心的还是这座戏场,乃至于长年累月坐镇于此、亲自经营。
也正因为这一点,尽管神都城中权贵各家俱有私豢伶乐,但也仍然长长流连于此。特别是一些权贵人家的女眷,逢场必来,主要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观戏。
不过随着时入四月中旬,太平戏场人气渐有回落,特别是一些游学客居于神都城中的士子们,更是踪迹渐无。
戏场中有一座雅致的小楼,太平公主日常起居于此,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公主身穿一袭素白衣裙,虽铅华不施,自有明艳动人。她正翻看着戏场今日账簿,脸色有些冷峻,几名戏场的管事忐忑不安的站在厅中,不时偷眼观望公主神情。
“今日客流怎么下降这么多?月中以来,都是锐减!”
账簿看完,太平公主随手一卷,然后便有些不悦的抬头问道。
一名管事上前磕磕巴巴回答道:“这、这只是因为西京来讯,公主殿下自然也知,河东大王要在西京……”
“旧情不必再陈,西京虽有人情招摇,但宾客在我戏场,不能将他们系留此中,难道不是你们这些任事者过失?一切归咎西京远讯,难道你们自己就无错误?”
太平公主拍案冷哼,客流所带来的收入,她并不怎么在意,但这份人物汇聚的成就感,却是她所看重的。经营这座戏场,她不可谓不尽心,过往几年人气也是蒸蒸日上,西京一道消息,却让戏场客流锐减,心里的确是不乏挫败感。
“观众入场,所尚一是居坐优雅,二是色艺动人,三是声辞趣高。”
戏场管事当中,不乏确有能力者,随着太平公主斥问,便开始分析起来:“戏场厅堂布置虽然华美绮丽,但久视自然寻常。西京平康色艺久负盛名,勾人猎奇走观。至于声辞之类,直到如今戏场上客最高都还是河东大王所拟。大王声迹久绝,乍一闻讯便是声色盛会,自然引人奔趋走望……”
“近日约买才士新辞,纷纷毁约不付,各自苦心之作,要留往西京扬名……”
众人各陈所见,太平公主越听越觉得心烦,正在这时候,奶妈张夫人入室走告道:“禀告公主殿下,河东大王邸奴杨某已经来了。”
“让他进来。”
太平公主闻言后便点头说道,然后又望着堂内几人训声道:“西京有盛会,难道戏场就要关张不作?夸言旁人的繁盛,只是掩饰自己的不足,退下各思该要如何回挽人气,如果还要锐减,那也就不必再养你们这些闲流!”
几名管事闻言后,忙不迭点头应是,各自退出。
一身皂色圆领袍的杨思勖大步迈入厅中,并对公主叉手见礼:“奴杨九拜见公主殿下,未知殿下急招何教?”
看着眼前杨思勖,太平公主便气不打一处来,拍案冷哼道:“你不知因何招你?怕是清楚得很吧?前日过府拜见,说的什么?你家大王言称新进除服,但哀情未解,懒应人情喧闹,所以想短留西京,不打算短时归洛?”
“大王是如此嘱令。”
杨思勖听到这话,便恭声应是。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后更加恼怒:“可是现在他在做什么?要在西京曲江盛集雅会,就连神都人物都奔趋走拜,这是懒应人情的做派?怕是平康风月更有动人之处,流连忘返吧?”
杨思勖闻言后稍作咧嘴,抬眼见公主怒盛,索性将头垂得更低,不敢再作回应。
“旧年他鼓动我铺张戏场诸事,转后自己却遁世远离,当时伦情所困,我也不怪他失约,自己独支此中,算是对儿郎的关怀。”
太平公主自有满腹忿言,眼下抓不到正主,只能想奴仆发泄。
她对这个侄子是真的有几分怨念,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不独早年约定要在她婚礼上羞辱武家的事情失约,更留她一人在神都维持戏场。
抛开这些杂情不谈,从永昌改元到如今的如意元年,当中这几年神都可谓风急浪大、波诡云谲。太平公主虽然身在事外旁观,但也都难免心惊肉跳。原本是打算跟这个侄子守望相助,可是人家则龟缩在关中乾陵,远远避开这些纷争。
当中彼此之间虽然也有声讯传递,但两地奔波,就算维持一些声讯交流,也完全不具备时效性。
太平公主不是不明白河东王这么做,自有其苦衷和道理,倒也没有过多的抱怨。眼下心中积忿,其实原因也很复杂,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
身为李家女儿,眼见到大唐江山就此变色,虽然事前征兆已经明显,但当真正事成的时候,感想又有些不同。虽然她自己富贵无改,但也谈不上为此欢欣鼓舞,失落是在所难免。
如今李家宗枝俱已凋零,皇兄李旦被死死箍在禁中,台面上活跃的只有武氏宗王这群新贵。
因此对于河东王远远避世的做法,太平公主心里也是有几分怒其不争,尽管她也明白这个侄子就算强争也无改大势,反而有可能引祸于身。但杂思在怀,又哪有太多道理分辨。
另让太平公主有些积忿的,那就是这个小子实在太滑溜了,说走就走,半点都不留恋。彼此之间虽然有一些同盟味道,可是太平公主却完全处在被动之中,这种感觉让她很不满。
前事不谈,盼着这个侄子除服归都,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有人商量。
可是这小子却宁愿留在西京戏弄风月,都不打算返回神都,这更让太平公主有些不满,还打不打算凑一起搞事情了?拿人当碗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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