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2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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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淮盐运使的人选也出来了,原河北巡抚丁魁楚被任命为两淮盐运使。”田守信继续禀报。
  丁魁楚?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朱慈烺脑子急剧转动,搜索回忆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然后他猛然想起,啊呀,这丁魁楚可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贪官呀,朝廷怎么能用他做两淮盐运使呢?
  丁魁楚,字中翘,号光三,河南永城人,崇祯九年官至河北巡抚,建虏入塞时他畏敌不战,坐失战机,被朝廷论罪囚禁遣戍边卫,崇祯十一年,他向朝廷交纳饷银获得释放,回到故乡永城。十五年,真定总兵刘超据永城叛变,丁魁楚辅助凤阳总督马士英设诱降免罪之计,将刘超擒杀,因为此功,丁魁楚被起复为总督河南湖广加兵部尚书衔。
  南明立,丁魁楚被任命为两广总督,其时,建虏南下步伐加快,时局十分紧张。两广地处大陆最南,地理条件又十分好,倘若用心经营,建成抗清的后方基地,必能有一番作为。然而,丁魁楚却“怙安不修戎备”,日以享乐为事,只知受贿卖官,还派水军到今天肇庆附近的羚羊峡,放干河水,在斧柯山下的老坑取砚石。
  1646年,隆武帝殉国,丁魁楚与在广西主持抗清的瞿式耜及吕大器、李永茂等拥立桂王朱由榔称帝,为永历帝。丁魁楚由于两广总督的地位和拥立之功,被永历政权任命为首辅。他与宦官王坤私相结纳,弊政百出。瞿式耜争取义师的援助,倡议捐资助饷,自捐五千金,希望丁魁楚捐资万金,或者数千金亦可。丁魁楚却“吝而不予”
  等到建虏攻陷广州后,丁魁楚密派亲信携带金宝贿送清将李成栋,以为投降,李成栋将计就计,许以两广总督的职位。等到丁魁楚出降之时,却设计诱杀,丁魁楚40年的积蓄,四十艘大船所载的黄金、珍珠番货全部为李成栋所据有——仅黄金一项,就有八十四万两,如果拿来招兵买马,足以抵挡建虏三年两载。但丁魁楚却完全没有一点忠义之心,这样的人,当年能在两广总督的任上大肆贪墨,今日任两淮盐运使也不会是一个清官。
  朱慈烺腾的就跳了起来。
  不行,必须阻止!
  “我父皇已经圈了吗?”朱慈烺问。廷推结束,还要崇祯帝圈选,只有朱笔圈选了,才算是决定了。
  田守信点头:“圣旨也已经发出去了。”
  他不明白太子为什么忽然脸色大变,难道这两个人事任命有问题吗?
  朱慈烺大步向账外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回城,阻止丁魁楚的任命!
  但当走出账外,微风一吹,他渐渐冷静下来。
  自己是一个穿越者,知道后来的事情,父皇和朝臣们可都不知道啊,丁魁楚既然能从廷推中脱颖而出,一定要有原因的,自己毫无理由的去阻止一项朝廷已经决定了的人事任命,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权力,只说以父皇极端爱面子、且多疑的性子,又会怎么想呢?
  太子干预朝政?干预天子的权力?
  朱慈烺无力的站住脚步。
  但盐政改革何等重要,用丁魁楚这样的人作两淮盐运使,盐政改革还能继续吗?
  朱慈烺仰望着上空的蓝天白云,无声的叹息。
  硬顶丁魁楚的人事任命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迂回想其他的办法了。
  “殿下,是臣的失误啊。”
  黄昏时,一天操练结束,朱慈烺随京营大军返回城内,兵部侍郎吴甡在城门口等候,两人登上城楼,屏退左右之后,吴甡第一句话就带着无尽的感叹和挫败。
  接着,他详细的向太子讲述了今日廷推的过程。
  原本,吴甡已经和蒋德璟商议好,并且拜会了首辅周延儒,对起用袁继咸,周延儒表示同意,但今日廷推开始之前,蒋德璟却告诉吴甡事情有变,周延儒改变了主意,不同意起用袁继咸了。
  周延儒是首辅,他在朝臣的起用中有一言九鼎,甚至是一票否决的权力,若没有他的点头,袁继咸就不可能被起用。
  吴甡又惊又怒,不明白周延儒为何出尔反尔?
  蒋德璟说,首辅大人对两淮盐运使已有心目人选,而且那人也是东林中人,谁?原河北巡抚丁魁楚。
第四百一十二章
如此首辅
  丁魁楚?
  吴甡只听说过其名,不知道其人,他第一直觉就是:丁魁楚忽然冒出的背后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左懋第和方正化扬州查弊之所以进展不顺。除了南京的保护伞,首辅周延儒的消极对待、不闻不问也是原因之一,现在周延儒又推出一个丁魁楚,谁知道是不是为了阻止袁继咸的赴任,而使出的伎俩?毕竟袁继咸刚正不阿,清名在外,如果他做了两淮盐运使,两淮盐政的黑幕肯定罩不了多久。一旦黑幕揭开,消极对待的首辅周延儒怕也逃不了干系。
  所以对丁魁楚的任命,吴甡坚决反对,他仍然坚持必须起用袁继咸。
  而周延儒早有准备,他淡淡暗示,如果东林人不同意丁魁楚的任命,那么他就不会同意袁继咸的复出,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要他做首辅,袁继咸就没有复出的可能。
  这一来,蒋德璟犹豫了。
  一番权衡之后,蒋德璟最后决定接受周延儒的条件,毕竟让袁继咸复出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职位,以后可以慢慢想办法,再者丁魁楚也是东林人,一次起用两个东林人,岂不是好事一件?吏部尚书郑三俊和刑部尚书徐石麟也都是这个意思,吴甡独木难支,虽然忿忿不平,但却也无可奈何。
  廷推中,内阁四臣之一的魏造乘举荐丁魁楚,并列出丁魁楚无数的优点,陈演谢升,蒋德璟和郑三俊也支持,首辅周延儒无异议,吴甡则是冷眼旁观,一句话不说。见众臣意见一致,崇祯帝这个做皇帝当然不能违背众意,于是就圈选了丁魁楚——不要说崇祯,就是嘉靖万历皇帝遇上这样的事情,除了同意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于是,两淮盐运使的乌纱帽就落到了丁魁楚的头上,作为补偿,周延儒同意起用袁继咸,任袁继咸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理河北的屯田事务。
  静静听完吴甡的讲述,朱慈烺面色沉郁,远望逐渐被夜幕笼罩的大地,心中那团愤怒的小火苗,正逐渐的在扩大。
  原本,为了朝局的稳定,虽然明知道周延儒是一个“奸相”,无辅国之能,明知道他对盐政改革的态度很消极,但朱慈烺还是忍了,想着等渡过今年的两次危机,厘金和盐政改革有成效之后,再慢慢收拾周延儒也不迟。但两淮盐运使的任命却让他明白,朝政要想向前,改革要想推动,甲申之变的悲惨要想被逆转,周延儒恐怕是必须搬开的一块大石头。
  不用想也知道,为了得到两淮盐运使的“肥差”,丁魁楚一定给周延儒送了大笔的银子。
  如果是其他不重要的职位也就罢了,两淮盐运使可是关系到盐政改革成败、盐税能否收上来的关键位置,用丁魁楚这样一个贪官,盐政改革等于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周延儒身为首辅,对盐政改革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却依然敢在这么重要的人事任命里伸出黑手,由此可知,他胆子实在是不小啊。
  而丁魁楚的投资是要有回报的,他贿赂周延儒的每一两银子,都要连本带息的从江南盐商的口袋里掏出来,如此一来,他必然要贪赃枉法,和盐商们打成一片,靠他改革江南和两淮的盐政,撬动盐商们的利益,根本是缘木求鱼。
  盐政改革失败,盐税收不上来,朝廷又拿什么建军、治军?
  身为首辅,在两淮盐运使的任命上不为国选用贤能,只图私利,置国家朝廷的利益于不顾,这样的首辅还要他做什么?
  而天下又何止一个两淮盐运使?大明朝每年任命的官员无数,如果都如丁魁楚这般使用,朝政还有振作的可能吗?
  但愤怒归愤怒,朱慈烺心里很清楚,周延儒是内阁首辅,深得崇祯帝的信任,想要撸掉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用力过度,说不得还会引来崇祯帝的猜忌。
  所以周延儒还是不能轻易动的,现阶段还是要忍,只有时机成熟了,证据充分了,才能全面发动对周延儒的攻击。而且不发则已,一发必须中的。
  “周延儒消极对待扬州查弊,有意无意的扯左懋第和方正化的后腿,现在又放弃刚正清明的袁继咸,而起用默默无闻之辈丁魁楚做两淮盐运使,其勾结江南盐商,试图阻碍盐政改革之心昭然若揭,臣正在收集证据,一旦有所获,臣一定上表弹劾于他!”吴甡声音里带着怒气,也带着激动。在朱慈烺没有穿越的历史里,他和周延儒就是对头,这一点并没有因为朱慈烺的穿越而改变。
  “周延儒是当朝首辅,百官之首,纵使有什么证据,先生也不可轻易弹劾!望先生切记。”朱慈烺却冷静。
  吴甡长叹:“难道就这么看着他玩弄权术?”
  朱慈烺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吴甡深深望着太子,片刻后,躬身拱手:“臣明白了。”
  朱慈烺松口气,他现在不担心周延儒舞弊,只担心吴甡会硬干,周延儒圣眷正隆,如果引起纷争,惹的崇祯帝大怒,吴甡兵部侍郎的位置怕是不保,那一来,自己不但在朝中就少了一分臂助,而且也少了一个谋士,因此他才要劝吴甡不可轻举妄动。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以吴甡的聪明和多年的宦海沉浮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刚才的激动和忿忿,也许只是一种态度的展示。
  “左懋第和方正化,我父皇是怎么决定的?”朱慈烺问。
  用了丁魁楚这个大贪官,两淮盐运司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将盐政改革的希望寄托在左懋第和方正化身上了。
  “陛下已经令方正化回京,但仍令左懋第继续督查两淮盐政。”吴甡回。
  朱慈烺点头,有左懋第在,丁魁楚应该有所顾忌,不敢胡作非为。
  “给左懋第的信,现在应该到他手里了吧?”朱慈烺问,上一次和吴甡见面时,他想出了“双规之策”,吴甡写信告之左懋第。
  吴甡点头:“算日子,应该到他手里了。左懋第虽然刚直,但却也不是不知权变之人,我料他一定能有所斩获!”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个卧底
  虽然丁魁楚得到了两淮盐运使的官位,但从诏令发出到官员就任,期间最少还得一个月时间,如果左懋第能在这一月之中取得突破,撬开那帮盐官的嘴,将盐官和盐商勾结的黑幕掀开,并将之一网打尽,纵使丁魁楚到任之后想要贪污受贿,捞回成本,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了。
  所以,左懋第,史可法,你们要努力啊。
  “南京镇守太监孙象贤有什么动静?”朱慈烺问。
  “还在扬州。”吴甡道:“看样子,他是打算在扬州住下了。”
  朱慈烺皱眉:“朝廷就没法管吗?”
  吴甡摇头苦笑:“孙象贤是打着协助左懋第彻查两淮盐弊的旗号去的,冠冕堂皇,谁也无法阻止他。”
  朱慈烺心情郁闷,大明朝太监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只是监督权也就罢了,很多时候太监有直接指挥的权力,如军中的监军太监。很多官吏不怕上级,但却唯独担心惹恼了随行的太监,何况还是数一数二的南京镇守太监,这也是左懋第和史可法迟迟没有进展的原因。
  想了一下,朱慈烺问:“丁魁楚任两淮盐运使,那下面的同知、副使、还有三个通判定了没有?”
  “这么肥的差事,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呢,这边还没有决定谁做两淮盐运使呢,南京六部就已经把一个副使、两个同知的人选送进了内阁!”吴甡忿忿道:“三个通判只是六品,不用送京师核准,只需报备,估计南京吏部早已经决定了。”
  朱慈烺皱眉:“不能驳回吗?”
  吴甡道:“当然可以,不过那是陛下或者内阁的权力。”。
  朱慈烺沉默了。
  两淮盐运使的人选已经定下了,为了下面的同知和副使去见父皇,求他驳回南京吏部的人事,并不是太合适,一来没有恰当的理由,二来有干政的嫌疑——无端惹父皇疑心,不是聪明人做的事。
  而周延儒态度暧昧,又和南京六部的关系良好,所以内阁肯定是不会驳回的。再者,就算是驳回了,下一次提交人选的还是南京吏部,你能驳回一次,但总不能一直驳回吧?
  所以驳回不是上策。
  朱慈烺恨自己不是皇帝,不然一道斥责的圣旨,就不信南京那帮勋贵还敢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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