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校对)第10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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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之乱,罪在用人,朕躬难辞其咎,斋戒三日,以为遇难者默。”
  隆武帝先自己请罪,然后再说对徐文爵等人的处置。
  “魏国公徐文爵,贵为国公,世受国恩,不思为国分忧,反而阻挠国策,暗中鼓动,酿成南京之乱,危及国家,当论死。念及先祖功劳,减等处置,褫夺一切封爵,贬为平民!”
  “定远侯邓囿、灵壁侯汤国祚除爵,充军河套!”
  “安远侯柳祚昌罪尤其大,为常赦所不原,除爵,抄家,斩!”
  “赵之龙身为南京留守,执掌南京兵马,然就任以来,侵占军田,败坏军政,于治军练军无一所长,辜负圣恩,是日之乱,更是藏于营中,坐观时变,其心可诛,其后又贿赂大臣,欲掩盖罪行,蒙骗于朕,罪不可赦,除爵,斩,抄没全部家产,家人流放河套!”
  “刘孔昭身为操江提督,和赵之龙同罪,除爵,斩,抄家,家人流放河套!”
  “以上所抄没金银,全部用于赔偿当日在南京动乱中死难的将士和无辜的百姓。”
  ……
  圣旨一出,整个京师都为之震动。
  虽然在这之前,众人愤慨,御史言官纷纷上疏,要求严惩南京勋臣,原本以为,他们要一斤,陛下最少也要给八两不是?毕竟朝廷一直都有宽待勋臣的惯例,但没有想到,他们要一斤,陛下居然真就给了一斤,对南京勋贵并没有太多的宽容和减免。
  爵位最高的徐文爵被贬为了平民,等于十代繁华,毁于一旦,大明再无徐家的世爵了。
  幸运的是,他保住了性命。
  相比之下,定远侯邓囿、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等人就惨了,原本以为就是一顿板子的事情,想不到最后竟然是流放或者是杀头。
  “陛下,不能这样啊,我们是勋臣啊,我们对大明有功啊~~”
  但最惨的还属赵之龙和刘孔昭,不但抄家,而且连性命也丢了——就舆论来说,对他们两人的议论也是最多的,人们纷纷说,隆武陛下最怒的也许并不是赵之龙和刘孔昭参与鼓动闹事,而是朝廷将南京京营和水师交给他们,而他们两人却没有交出令隆武陛下满意的答卷,即便隆武陛下派了张家玉张名振这两条鲶鱼到南京,操练精武营,都没有能唤醒他们,也因此,旧怒加上新罪,隆武帝对赵之龙和刘孔昭从重处置,也就不奇怪了。
  其他几个参与其事的勋臣,因为罪行较轻,所以没有受到处置,不过却也被严厉的斥责,并要求他们认缴金银,以为赎罪。
  南京勋臣本来就不多,经此一次,所剩不过两三家,而且全部被隆武的雷霆手段所震撼,再不敢对朝廷的政策阳奉阴违,暗中阻挠了。
  清查军田和摊丁入亩,自从再没有人敢阻拦,在南直隶顺利推行。
  ……
  “冤枉啊~~”
  被判处极刑的赵之龙和刘孔昭最为震撼,虽然他们已经有不好的预感,预料到自己的爵位可能不保,但万万没有想到,不但是爵位,连身家性命竟然也是被剥夺了。
  因此,狱中的赵之龙和刘孔昭都是大喊冤枉,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赵之龙竟然使出了一个救命的绝招,那就是他家中有成祖文皇帝亲赠的“丹书铁券”,而这一次被他携带到了北京,就他好像早就预料此行不妙,因而提前将丹书铁券带在了身边一样。
  何谓“丹书铁券”?
  丹书:用朱砂写字;铁卷:用铁制的凭证。
  简单讲,就是皇帝亲写的免除勋臣后代死罪的圣旨,铁制,世袭传递,主要是笼络勋臣的一种手段,朱元璋在世时,特别喜欢给勋臣们颁发丹书铁券,不过等到他变脸,要清算勋臣之时,那些被勋臣们整日供奉在正堂的“丹书铁券”毫无作用,屁毛都不管。
  真正是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明末,为了安抚魏忠贤,崇祯皇帝还曾给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颁赐过铁券。但魏良卿最后也没有逃过一死。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雨疏风骤
  ……
  丹书铁券有免死的功能,朱元璋可以不承认自己所写的,崇祯也可以,但后面的皇帝却不行,自己可以反对自己,但儿子却不能反对父亲。
  如果赵之龙真拿出了丹书铁券,即便再恨,隆武帝也无法处死他。
  赵之龙被关在诏狱,他大喊大叫之后,诏狱锦衣卫立刻将情况上报。
  ——明制,所有的丹书铁券都是一式两件,一件授予获赐者,另一件藏于内府。在需要查验时,只要将它们放在一起,便可真伪立辨。因此判断赵之龙所说真假一点都不难。
  ……
  这个插曲出乎朱慈烺的意料。
  赵之龙的求生欲,倒是强烈的很啊。
  判决一出,圣旨以下,赵之龙却忽然拿出了免死的丹书铁券,难道一切要推翻不成?
  就心底来说,朱慈烺实在是不想放过这个毫无气节、拱手献城、害江南轻易沦陷的大罪人。
  不承认丹书铁券?或者阴谋诡计,派人阻挠,令赵之龙的家人拿不出丹书铁券?
  倒也不必。
  丹书铁券虽然免死,但却不能免刑。
  “那就遂他心愿吧,传旨,因丹书铁券的庇佑,赵之龙改杖六十,流放河套。”
  杖六十,可以活人,也可以死人,是死是活,关键就要看刑仗的锦衣卫了。
  ……
  诏狱。
  “陛下,陛下~~~臣有罪,臣也愿意伏法,但为什么丹书铁券也不能免啊,为什么啊?”
  听到被免死,赵之龙先是大喜,继而听到杖六十,他脸色惨白、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他明白,陛下终究是不放过他,终究是要他死啊。
  为什么?为什么啊?
  ……
  那一边,刘孔昭在疯狂挣扎,疯了一样的喊:“我是大明的诚意伯,我先祖刘伯温,太祖高皇帝于我祖有誓言,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求求你们,让我去见陛下一面,我有冤屈啊~~”
  ——南明史学大家顾诚先生曾经评价明末勋贵道:明国勋贵主要是开国和靖难之役的功臣后裔,他们仗着祖宗余荫的庇佑,穷奢极侈,一旦国难当头,除了极少部分的人有抵抗意志之外,大部分都是身家之念重于国家,个人生死重于荣辱,屈膝投降也就是势在必然了。
  简单讲,大明朝不但养了猪一样的宗室,也养了猪一样的勋贵,大厦将倾,天崩地裂之时,没有一个是管用的。
  这不是个人,而是明朝的宗室和勋臣制度出现了大问题。
  ……
  定王之乱时,京师勋贵大半参与,最后都被惩处,南京之乱又几乎将南京勋贵一扫而空,经此两次,南北勋贵大大减少,剩下的勋贵也都警醒,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对朝廷的国策,再没有人敢暗中抗拒和捣乱。
  清查军田和摊丁入亩之事,在南直隶顺利推行,连勋贵侯爷们都倒了,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还有人谁敢不从?
  隆武帝微有欣慰。
  但萧汉俊和闻香教的阴影,依然盘旋在他的心头。他担心萧汉俊还会有后招……
  旅顺金州倒是一直都有好消息传来,在登莱等地招募的第一批流民,已经顺利渡海,到达了旅顺,高斗枢正按计划将他们分置。而金州的防御工事,正在稳定修建中,再有三个月、预期十月份就可以基本完工,在菱堡壕沟,多重火力的阻隔之下,建虏想要攻下金州,几乎是不可能。
  而大明付出的代价也是昂贵的,这段时间,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过海运往旅顺和金州,不说粮草,也不说火药,只说各种物资的价值和往来的耗费,就已经超过五十万两了。
  但朱慈烺不动摇,内阁军机处也不动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守住金州旅顺,就等于是在建虏腰间插了一把刀子,建虏再无法肆无忌惮的从辽西发起攻击,辽西稳,宁远稳,京师就稳,而从辽南的静默就可以猜出,建虏正在积蓄力量,今冬辽南必有大战,为了胜利,朝廷花费再多的银子也是值得的。
  这中间,复州的济尔哈郎曾经派出游骑,到金州骚扰,但都被击退,见无机可乘,济尔哈郎转而向高斗枢学习,也开始专心于复州的城防,尤其是在海边修筑了大量的墩堡炮台,在明军可能登陆的地方,挖掘壕沟,设置重重阻碍,以防止明军登陆。
  不止复州,盖州连云岛等地在济尔哈郎的命令下,也开始没日没夜的加固海防——明军占领旅顺之后,其水师可以更快速更便捷的袭击辽东各处海岸,有崇祯十六年的前车之鉴,济尔哈郎一点都不敢大意,不过让他头疼的是,粮草物资严重不足,为此,不得不牺牲汉人包衣的利益,在缩减他们口粮的同时,却又要令他们做更多更重的活。
  ——这些情况,一些是高斗枢所获,另一些则是高文采通过秘密渠道,辗转传来的。
  沈志祥幡然醒悟,以死赎罪,被追封为“归正伯”的消息,虽然建虏严密封锁,但还是渐渐在辽东传开,有汉人私下里在悄悄议论,浮动人心的效果,已经初步显现,等到建虏式微,战事不利之时,必然就会有人效仿。
  辽西方面,则比较安静。
  也许是有多尔衮的严令,又或者是粮草不济和身体没有康复,驻守锦州的阿济格一直都比较老实,其游骑从来没有越过宁远一百里。
  乌克尓河大战结束之后,喜峰口之外的蒙古部族,大部分都已经倒下了大明,依然顽固忠于建虏的蒙古部族,如喀喇沁左翼,察哈尔蒙古,喜峰口土默特退到了朵颜、义州一代,大宁总兵李定国到任之后,遵照隆武帝的命令,以战代练,采游击战术,时不时就会带领骑兵出击,骚扰疲惫这些蒙古部族,短短一年不到,已经取得了十几次的小胜利,战果虽然不大,但积少成多,战绩依然可观。
  原本烧杀抢掠,以攻击大明为主的蒙古各部,在连续遭到重创之后,实力和信心都受到了打击,现在又被李定国的游击战术,搞的疲惫不堪,草木皆兵,蒙古草原的攻守之势,已经渐渐易位。
  ……
  淅淅沥沥。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又下起了雨。
  最近这段时间,雨水好像有点多,最初,朱慈烺心中是喜悦的,因为先帝崇祯朝十年九旱,年年有灾,以至于赤地千里,流民四起,最终酿成了贼乱,现在老天爷怜惜,肯为大明降下甘霖,他怎能不喜悦?
  但随着雨水不停,连日而下,他不禁又担心可能的洪涝……
  “陛下,河南急报~~”
  于海匆匆奔了进来。
  打开看完,隆武帝脸色顿时变了:“连日大雨,黄河暴涨,河南山东等地多处决口,湮没房屋土地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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