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校对)第1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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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妙手皱眉道:“这么说来,是寒凝滞脉?”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素问》上是这么说的。”
  雪霏儿好奇地问憨头道:“什么是寒凝滞脉啊?”
  憨头沉吟片刻,道:“就是寒湿之气侵体,凝滞血脉以成痹证。”
  媚儿急道:“憨大夫,这病好治吗?”
  憨头道:“《黄帝内经》云:‘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着痹也。’今虽已春分,但寒露仍重,这些日子姑娘想必过于劳碌,致使寒湿乘虚潜入,流注经络、关节,气血运行不畅所致麻痹,由于气血凝滞,经络不通,致使脉象不显,所以才摸不到脉。只要用药祛风、散寒、除湿,应该可以治好。”
  阎妙手摇头道:“尽管都是痹证,但无脉之痹证与一般的手脚寒湿痹证不一样,没这么简单的,不能用一般的痹证来论治。手脚痹证乃经络关节闭塞,而媚儿姑娘是脉的闭塞!两者完全不同的!”
  阎妙手这么一说,憨头也觉不对了,挠挠头:“那师兄,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没脉呢?”
  “我只知道心主血脉,气是血之帅,血是气之母,气滞血滞,既然气血不畅,必与心有关,所以无脉跟关节经络痹证不是一回事,肯定比那要严重得多!但其中缘由,如何医治,我也说不上来,只有请教师父或者师祖了。”
  舒蝶急道:“可到了现在,杜先生也没回来啊。”
  正说着话,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詹管家从车上跳下来,急步跑了进来,对庞雨琴拱手道:“夫人,杜先生和我家老爷,还有钱大人、太医局的提举大人,局判大人以及教授博士在聚宴,说中午不能回来了,让小的过来给您说一声。”
  媚儿一听大失所望。
  梦寒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等杜先生回来了再来。”
  三人告辞出来,上了小轿,一路往回走。
  媚儿坐在轿子里,感到自己一条手臂越来越麻,而且开始隐隐作痛,心口更加慌乱,呼吸也急促起来。想起钱神医的两位徒弟都不知道自己得的这是什么病,肯定病得很怪,病得不轻,现在又见不到杜文浩,她心中空荡荡的。
  媚儿撩起轿帘往外瞧着,想散散心,一眼瞧见前面路边一个铃医摊,摊后坐着一个枯瘦老者,满脸皱纹,胡须已经花白,手持一本医书,眼睛却迷迷蒙蒙微合着似乎在打盹。摊前挂了一个布帘,上写两行字——“祖传秘方,专治疑难杂症”。
  媚儿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所谓偏方治大病,铃医也不全是蒙骗之徒,杜先生当初就是一个铃医,说不定这路边的铃医也有杜先生一样的本事,知道如何治好自己这无脉怪病。
  媚儿忙叫停轿,下了轿子,走到那铃医摊前。
  那铃医枯坐良久,无人就医问诊,正昏昏欲睡,忽见一年轻貌美女子过来,手捂心口,满面愁容,便知是来问医的了,而且可能与心口痛有关,忙起身陪笑道:“姑娘,看病啊?”
  “嗯……”媚儿点点头。
  铃医上下打量了一下媚儿,沉声道:“姑娘,不是老朽吓唬你,你心口这病,可不轻啊!”
  媚儿娇躯轻轻一颤:“先生如何知道我心口病重?”
  “嘿嘿,老朽这双眼睛,但凡有病之人,过目便识!”铃医一副深沉状:“姑娘的病现在尚在其表,若由老朽诊治,尚有治好的可能,若在拖延,指日之内,便有性命之忧!——姑娘请坐!老朽给你把把脉。”
  媚儿听了铃医这话,不由大惊失色,缓缓在摊前坐下。伸手放在脉枕上。
  这时,舒蝶和梦寒两人发觉媚儿的轿子停下了,便也停住,下了轿走回来问道:“怎么了?”
  “这位先生一眼看出我有病,我想让他给瞧瞧。”
  “嗨!小妹你可真是病急乱投医,这种路边铃医如何能信?”
  “杜先生当初也是铃医来着!”媚儿瞧这老者雪白的胡须,似乎心中多了几分依靠,“让他看看吧,且看他说得准不准,再说是否请他医治也不迟。”
  二女轻叹一声,只好也在旁边长凳上坐下陪着。
第160章
老铃医
  铃医斜了二女一眼,想卖弄卖弄手段,轻声道:“姑娘切莫小看老朽,老朽医术祖传,专治疑难杂症!当年可是在太医院当过差给皇亲国戚都瞧过病的,年岁大了,告老离职,又不甘一身所学荒废了,这才随便摆个摊,求个有缘……”
  舒蝶道:“行了行了!你就好生看病吧,哪那么多大话说!”
  “好!看病!”铃医两指轻轻一捻雪白的长须,竖起食指,道:“倒不是存心卖弄自夸,老朽看病切脉,向来只用一指,几位姑娘切莫惊奇。”
  铃医伸过食指,轻轻搭在寸口处,微合双目,一切脉,咦了一声,睁开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瞧了一眼媚儿,又看了看手腕上自己的手指,没错啊,是搭在了寸口之上,怎么会没脉呢?
  是不是脉太过沉细,拿不到脉呢?
  铃医一根手指又往下用力按压,指头都按入了媚儿娇嫩的肌肤里,还是没有找到脉!
  这下老铃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珠一转,脸更加阴沉了:“姑娘这病,比老朽原先预计还要沉重得多,老朽要用两指搭脉,以定凶吉了。”
  说罢,又增加了一指,结果,还是找不到脉之所在。老铃医悄悄又加了一指,变成了三指切脉,可是,依旧脉象全无!
  老铃医犹如看怪物一般瞧着媚儿,心想,难道此人脉象怪异,脉不在寸口三部之处?
  铃医左右移动了一下,还是没有感觉到脉搏的跳动,花白的眉毛抖动了几下:“姑娘,请换一只手。”
  媚儿又把右手放在脉枕上,铃医细细辨准关脉所在,先搭中指定关,然后轻放食指无名指,分取寸、尺。凝神诊脉,轻取无脉,重按依然无脉,不由色变,竖起指头用力按下,这才隐隐感到十分微弱的脉搏跳动,若有若无,时断时续。
  老铃医缓缓放开手指,捻着胡须凝神片刻:“姑娘这脉本主富贵,可又主大凶,到叫人为难了。”
  “别糊弄人好不好!”舒蝶哼了一声道,“没听说脉象还主凶吉的!”
  “当然主凶吉!脉象不仅可观病症,还能推富贵,论贵贱,切脉之清浊,论穷通,切脉之滑涩,论寿夭以浮沉,论时运以衰旺,论吉凶以缓急。”说到这,老铃医又长叹了口气:“而两手清微如无脉者,本系纯阴脉,是主大富大贵之象的;可是姑娘只有一手脉清微,另一手却完全无脉,物极必反,却成了大凶之象了!”
  媚儿顿时花容失色,不由自主抓住了旁边舒蝶的手。
  舒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叱道:“你这老先生,怎地张开就用这等凶话吓唬我家妹子。当真无礼!——媚儿,咱们走!”
  老铃医摇头叹息:“唉!自古忠言逆耳,所谓瞒债穷,瞒病死,已知病危,却兀自自欺欺人,待到大祸临头之时,悔之晚矣!”
  媚儿已经没了主意,本来要起身离开的,停了这话又坐了下来:“先生,我这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姑娘,跟你说句实在话,你可能不爱听,但老朽也是为了你好,——你这脉象怪异之极,老朽平生仅见过一次,那人比你脉象还凶,乃是两手无脉!却感觉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好得很,老朽告诉他:‘脉病患不病,号曰行尸,你病已入膏肓,三日内必死!’这人不信,还嘲笑于我,第三日,果真气绝。”
  梦寒在一旁也叱道:“你这老先生当真的,问你到底什么病,你不说,偏偏一个劲拿话吓人,不就是想要诊金吗?说对了,少不了你的!——给他一吊钱!”
  跟随在旁边的贴身侍女丫鬟取出一吊钱放在了桌上。
  “老朽不是这意思……,呵呵”老铃医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吊铜钱取过,塞进怀里,轻咳一声,道:“这位姑娘这病,尚有一线生机!”
  “此话怎讲?”舒蝶问。
  “因为姑娘下尺部有脉!”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好吗?”
  “十四难曰:上部有脉,下部无脉,其人当吐,不吐者死。上部无脉,下部有脉,虽困无能为害。所以然者,人之有尺,譬如树之有根,枝叶虽枯槁,根本将自生。脉有根本,人有元气,故知不死……”
  “行了行了,你就别吊书袋了,直说吧,我妹子这是什么病?”
  “好好,老朽就直说了,姑娘这病乃是‘脉痹’!”
  “脉痹?啥意思?”
  “脉痹者,血流涩滞,瘀血痹阻于血脉,以致气短心慌,四肢厥冷,麻木无力。姑娘,老朽说得可对否?”
  媚儿连连点头,垂泪问道:“这病要紧吗?”
  “症属危殆!老朽先前所说,丝毫没有危言耸听之意,乃是实话,只是,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老朽刚才已经说了寸有脉尺无脉,不吐则死,寸无脉尺有脉,好比大树,树长了虫子,树叶掉光了,只要根本还在就没事,尺乃脉之根本,尺有脉,则元气不灭,故知不死也!”
  舒蝶哼了一声:“你又来了,听了半天,就一句话,——这病有得救,对吧?”
  “然也!姑娘这病尚在体表,未入脏腑,还有得救。”
  “如何救法?说吧!”
  “这个……,所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乃仁术,老朽本不该隐瞒,可姑娘这病十分罕见,也非常的难治,若不信,姑娘可以遍访京城名医,若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朽卷摊子立马走人。姑娘,你这病,说句不脸红的话,世间无人能治!你也是遇到老朽了,这命也就算拣回来了,姑娘今年芳龄没倒二十吧?啧啧,如此年轻,若是就这么毁了,大好年华就这么……”
  “行了行了!”舒蝶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尽说些没用的。”
  梦寒也白了这老铃医一眼:“他不就是想多要几文钱嘛!说吧,药资多少?”
  老铃医嘿嘿干笑,竖起了两个指头。
  “二两?”
  “不,二十两!——二十两银子救姑娘一命,不算太贵吧?”
  “你这老先生真是狮子大张口,就算京城有名的擅长华佗神技的五味堂杜大夫看病,救人性命者,所要诊金也不会超过十两,你一路边铃医,竟然敢翻倍要?”
  “诊病自愿,来去自由。姑娘所说的浮云堂的杜大夫,——现在改叫五味堂了,那位杜大夫,一张处方就卖了十万两白银!我这可是救命的方子,卖二十两已经不算少了。”
  “哼,你能跟人家杜大夫比?人家会华佗神技,你会吗?”
  老铃医淡淡一笑:“姑娘说笑了,老朽路边铃医,如何能与人家杜大夫相提并论,不过,有句话不是自夸,这位姑娘的病,世间只有老朽一人会治,就算是杜大夫,也只有看着干瞪眼的份。若是不信,姑娘尽可去找杜大夫让他瞧瞧。若是他也能说出老朽这番话来,老朽把这行医的旗杆折了爬回去!”
  舒蝶和梦寒两位姑娘相互看了一眼,见这老铃医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们也不知道媚儿这病究竟如何,倒也不敢乱说了。
  媚儿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轻轻放在桌上,垂泪道:“这玉镯价值五十两,给了先生,望先生能治好我这怪病!”
  老铃医两眼放光,一把抓了过来,举在空中仔细端详,果然是上好蓝田玉,不由高兴地心花怒放,揣进怀里拍了拍:“姑娘放心!你这病包在老朽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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