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不语(精校)第232部分在线阅读
叶北枳答道:“最多三个月便能回来。”
“去做什么?”池南苇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叶北枳的发梢。
“……杀人。”
这句话一出口,池南苇情不自禁握紧了叶北枳的手,她张了张嘴,问道:“……很凶险么?”
叶北枳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他们打不过我。”
池南苇眼波一颤,神色黯然,问道:“能不去吗?”
叶北枳这一次沉默了许久,然后答道:“……得去。”
两人都沉默了,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卷起落叶的沙沙声偶尔传来。
“我……”
还是池南苇先开口了,她站起身来,背对着叶北枳往灶房走去。柔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给你做了桂花糕,路上带着吃吧。”
叶北枳站在院子里,视线落在地上,看着那些被风吹动的落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不多时,池南苇再次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包袱,和一个食盒。
她来到叶北枳身前,把东西递了过来,叶北枳下意识伸手接了过去。
池南苇空出了手,替叶北枳理了理衣领,扫去落在他肩头的落叶。
“把刀佩好,它比我一个女子有用,能护你周全。”女子这样说道,泪眼婆娑。
佩刀的侠客见了眼泪,有些手足无措。
“去罢。”女子摸了摸侠客的胸膛。
少言的侠客默默点了点头。
女子后退了一步。
侠客转头看向一旁黄了叶子的相思树,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待我回来……你我成亲吧。”说罢,转身就走。
相思树下,女子捂住了嘴,喜极而泣。
一辆马车出了谷去,带起一道烟尘。
叶北枳坐在车辕上驾车,戚宗弼和那女子坐在车厢内。
“这香味……”戚宗弼撩开车帘探出头来,正看到叶北枳打开了食盒,捏出一块桂花糕来往嘴里放。
“啧……”戚宗弼吸了吸鼻子,“原来是桂花糕,说来我也是几年没吃过这种小食了,阁下何不共食之?”
叶北枳斜着瞥了他一眼,默默盖上了食盒。
马车一骑绝尘,一路向东而去。
江北州,现龙港。
唐锦年背了行囊,不耐烦地对饶霜摆了摆手:“当初哭着喊着让我放你离开,如今让你走反倒不走了,你说你是不是不识好歹。”
饶霜眼珠子转了转:“你那机关术与我师门精巧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打算留下来偷师。”
“罢了罢了。”唐锦年嘴角勾起一抹暗笑,“随你去了,既然要留下,便留在这里替我照顾家中老娘,待我此行归来,高兴了便教你两手。”
“那你要去多久?”
唐锦年在心里算了算:“西去伽蓝寺,路途尚远,少说也得三四个月吧。”
饶霜想了想,疑惑皱眉道:“怎么会……你有那机关大鸟,不是能飞么?”
唐锦年嗤笑一声:“你傻吗?”
饶霜气得涨红了脸:“你怎的骂人?”
唐锦年笑道:“飞在天上不冷吗?风吹得眼都睁不开,怕是连路都找不着了。”
饶霜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脸,半晌后才喃喃道:“那……你路上小心,伽蓝寺高手众多,若是事不可为,莫要强求。”
“哈——”唐锦年大笑,转身而去,挥手道,“伽蓝寺?就是佛祖来了我也试试他斤两!”
苗疆。
雪沏茗翻过了最后一座大山。
站在山顶处,前方一马平川,便是出了苗疆地界。他回首望去,身后层峦起伏,群山叠嶂,苗氏一族就藏在这群山之中繁衍生息。
他仰头饮尽葫芦中最后的一滴酒,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咯咯作响声,转身往山下去了。
风中传来他的喃喃自语:“皆说苗人好客,我看也不尽其实……走了连酒都不肯施舍一壶。”
大荒戈壁,赫连山脚。
百里孤城抬头看去,头顶是宏伟的山门,山门上用剑刻着磅礴大气的四个字——赫连剑宗。
“就是这里了。”百里孤城转头看向身边的杨露,问道,“据说赫连剑宗的上山道不好走,你确定要随我同行?”
杨露展颜一笑,主动把手放进了百里孤城的掌心,道:“君若不弃,妾不敢离。”
百里孤城握紧手中柔胰,眼中神光乍现:“那便随我去试试它这山道有多凶险。”
京城,闻风听雨阁。
黄昏时分,谛听夜凡坐在灯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的手边摆着一张字条。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夜凡喃喃道,“竟然搞这么大,真是头疼……”
是夜,一骑快马飞奔入京,带来一条加急军报。
北羌皇帝,耶律解甲被刺身亡,死于皇宫之中。
朝野震荡。
东海,杀心殿上。
司空极乐独坐棋盘前,棋盘上黑白分明。
司空极乐手执一子,微微笑道:“我要收官了。”
“啪。”
棋子应声而落。
(第三卷
终)
第四卷
谁人执珏叩天门
第三百四十四章
苏亦献计
北羌皇帝耶律解甲遇刺驾崩的消息就像是一记闷棍,打了闰朝朝堂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很多人都被打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苏亦也是第二天上朝才得知的这个消息,站在大殿上,他看了看乱哄哄的百官,又看了看龙椅上神色忧虑的年轻皇帝,最终只是无奈地揉着眉心。
百官们争执不休,各执一词,主要分为了两个派别。一说此乃天助大闰,北羌皇帝被收了性命,正是北羌军心不稳,奋起反击的大好时机;一说此事事发突然,其中难免不会有什么蹊跷,稳妥起见应当暂且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好好的早朝硬是被闹成了菜市场,其中更以戚党一脉声音最大,像是巴不得此事闹上十天半月才好。
苏亦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早在上朝之前他便被陈勋派人唤去议事,除了商讨耶律解甲一事,还有另一件事——戚宗弼失踪了。
苏亦静静地站在大殿一角,冷眼旁观着戚党官员上蹿下跳,看他们那热情的劲,显然是也收到了风声。
战前主将失踪,这事不可谓不大,但有耶律解甲驾崩的消息“珠玉在前”,戚宗弼失踪这件事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再加上百官这么一闹,更是没人去注意了。
苏亦在心里盘算着,未得军令,擅离职守,戚宗弼这算不算是自暴自弃?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已经不怕再多几个斩首的罪名了?但戚宗弼可不是什么蠢人,不会做出无缘无故之事,苏亦才不会相信戚宗弼是因为怕死逃跑了,所以他这次失踪定然是在谋划着什么,可他究竟去哪了呢?
“苏太傅可有建议?”
正当苏亦思绪漫天之时,陈勋的声音唤醒了他。
苏亦回过神来,大殿上百官也逐渐停止了喧闹,都把视线落了过来,想听听这位圣眷正浓的年轻太傅是什么想法,要知道如今天子就和此人亲近,他的意见很大程度上能影响天子的想法。
“臣,以为……”苏亦朝着龙椅拱了拱手,淡淡说道,“是攻是守,皆非良策——”
“哦?”陈勋微微挑眉,微笑道,“……那太傅的良策是?朕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