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清(校对)第119部分在线阅读
所以丁举人带来的情报让霍崇患得患失起来。现在还能送来情报,意味着这个情报网并没有因为老八的完蛋而自行解体。不过这个情报网传递来的情报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信它吧,不安心。不信它吧,又谈心。
患得患失中,霍崇想叫钱清来商议。结果得到的消息是,钱清去见了赶来会见霍崇的长信道长去了。叹口气,霍崇暂时把这件事撂到一边。
“唉。”钱清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长信道长倒是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这派头真有修仙之人的洒脱。
钱清鼓起勇气,“道长,不知这七杀命格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信道长也不问,直接做起了解释。
七杀格也称偏官格。中国古代星命家认为是极凶之煞。名称虽凶,实则有制有化可转凶为吉,有大成就之贵,七杀居多数……
钱清本想装作虔敬,早就私下招过好几个算命先生,对于所谓七杀命格了解了不少。此时听长信道长又来这套,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行了行了,道长,我不信这个。”
听闻此言,长信道长喜上眉梢,抚掌笑道:“哈哈!就该如此!就该如此!钱姑娘,大道滚滚向前,吾等尽在此洪流之中。吾等为身,命格如翼。若恰好相逢,便犹如肋生双翅。然此乃天意,若是以为天意加身,便停下脚步,去抓这双翼。天意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把握,最后定然是徒劳无功,反受其咎。”
钱清觉得这话有点意思,不过还是没解决她最在意的问题。好在长信道长没有长篇大论,钱清只能忍住羞愧,把自己最为难之处讲给长信道长听。
原来钱清这几次战斗,尤其是在济南之战带领特种小队抓俘虏问口供,亲手杀了很多人。
事后钱清并没有睡不着,虽然也觉得那些清军有点可怜,却也仅止于此。让钱清感到羞愧的是,完全认识到自己对杀戮的无情,钱清就担心起霍崇知道了她的这个本质之后会看不起她,认为她是个嗜血女魔头。
而且那些算命的讲述七杀命格,都是说七杀命格自幼波折,丧父丧母,流离失所。
原本不知道七杀命格的时候,钱清觉得自己很可怜,为什么这么多倒霉的事情都落在自己头上。上天对自己不公平。
知道了七杀命格的存在,钱清的不甘与委屈却化作一种恐惧。若是自己没有七杀命格,岂不是父母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厄运。
按照霍崇教给钱清的逻辑学导论,从命格影响命运的角度做逻辑形式。钱清就不是厄运的受害者,钱清身边的人才是这厄运的受害者。带来厄运的钱清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加害者了。
这话钱清当然不敢对霍崇说,更不愿意对别人说。如果可能的话,钱清希望自己永远都是霍崇那个美貌聪慧文雅的大弟子,也是众人开朗明快的大姐。
若是被这些亲近之人视为嗜血杀戮的扫把星,钱清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
可越是期待自己做到最好,钱清就越是对自己阴暗的那一面不能接受。这段日子以来,自我认识和心境可是把钱清折磨坏了。才不得不找长信道长求助。
带着羞愧吞吞吐吐的说完自己的苦处,钱清忐忑不安的看向长信道长,就见长信道长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这让钱清非常意外。
“钱姑娘,贫道是个修真的,霍先生自称是个唯物主义者,绝不信那些神神鬼鬼。霍先生说贫道是个得道之人,他为何这么想,贫道其实不知道霍先生的道。因为霍先生那道法在贫道看来也是莫名其妙。可贫道也觉得,以贫道看来,霍先生也是个得道之士。不知钱姑娘怎么看贫道这话?”
钱清听得晕头转向,搞不明白长信道长又要弄什么玄虚。只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对。就是不……知……道!”长信道长再次大赞道,“钱姑娘,凡人所患,不是知道自己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论道,虚无缥缈。贫道也不与钱姑娘做这玄谈。就借用霍先生所说,存在即合理。钱姑娘因为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有违道理。可存在即合理。钱姑娘是要说那些发生的事情不应该么?”
“应该么?”钱清忍不住反问。
“吾等皆是大道所生。道于先,吾等于后。故,吾等所知道,不过吾等所见。难道你以为这鼠目寸光的见识便见了大道全部么?”
钱清愣住了,虽然觉得长信道长却是有些得道的意思。不过这话距离钱清所求未免太远。
随后她就听长信道长继续说道:“霍先生乃有道之人,你怎知他会嫌弃你?更何况,霍先生这等人心中的嫌弃与你所想不同。”
钱清莫名的轻松了许多,这才是她所期待的。便问道:“请问道长,我该如何做?”
“贫道观之,霍先生有紫薇命格。七杀遇紫薇,化为权。钱姑娘乃是霍先生大弟子,又是霍先生麾下众将之首。天意已成,钱姑娘追随霍先生继续向前不就好了。”
长信道长说完,却有些皱眉。迟疑片刻,他继续问道:“难道钱姑娘还有别的所图,比霍先生还紧要么?”
这下钱清登时就怒了,“道长说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相会不会伤害到人(七)
钱清从长信道长这边告辞,出来之后觉得好像从他这里听到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然而仔细想想,又好像啥也没记住。
只是越走就越觉得轻松,之前那些沉重的压力竟然开始消散。
正享受着轻松,后面有人喊道:“大姐。”钱清回头看,原来是情报处长万茜的副手颜正雄。颜正雄赶上来,“大姐,有些之前在济南被咱们俘虏的清军,释放后又逃到咱们这里,说是想投奔咱们。”
钱清登时感觉事情不对劲,询问颜正雄审问结果是如何。
“大姐,这里面的事情还真的挺多。没想到你们在济南弄出那么多事情,还那么精妙。”颜正雄的声音里头有强烈的羡慕。
钱清并不觉得这仗有啥不得了的玄妙。反正仗打完,她心情并不好。全身心投入到了将战利品运回根据地的工作里,以避免过多念头来打扰自己。
反倒是被释放后再次跑来投奔大汉政权的清军,让钱清觉得事情好像不对头。想了想正要开口,就听颜正雄说道:“咱们已经把这些人关起来了。只是这帮人数量越来越多,人手不够用。”
“到底来了多少?”钱清这才感觉事情是真的超出了想象。
关于此事的报告送到了霍崇面前,在当下大汉政权里面,如果有事情连钱清都处理不了,尤其是与军事有关的部分,那就只能交给霍崇处理。
霍崇看完报告,问颜正雄,“你们有做一个询问这帮人的标准问题表么?”
“标准……问题表?”颜正雄迟疑的问。
钱清却恍然大悟,连忙掏出小本本,赶紧记录下来这个方法。
霍崇也不为难谁,只是将什么叫做“标准问题表”,以及如何编写,如何汇总说给颜正雄。接着就给出了解决的方法,“把这个编写一下,对着这些人再执行一遍。之后告诉他们,他们如果想回家,我们给粮食,路费,提供交通。我认为,绝大部分跑来咱们这里的人都想回家。剩下的极少数,你们不就好对付了么。”
颜正雄连连点头,开心溢于言表。当下已经来了四百多前清军绿营,哪里有这么多地方和人手突然应对这些必须严加看守的外人呢。不应对又不行。连忙受命去开始工作。
钱清对霍崇的这个办法非常讶异,“先生,给路费,给干粮,提供交通。这是不是太吃亏?”
“不这么做又该怎么办?把他们都给杀了?”霍崇笑道。
钱清感到自己的心一阵坠落般的恐慌,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来自己的嗜杀的确是霍崇看不上的那种。
“怎么了?我觉得你哪里不对劲,不如说出来听听。”
钱清听到霍崇的说法,也知道自己这状态坚持不了多久。索性就把心里的问题讲给了霍崇,说完,钱清又是轻松又是忐忑。
“我觉得讲道理已经讲了很多。再分析这个,没啥意思。我就问你个问题,我咋样做,你才能觉得不担心我是真的看不起你这种反应。”
跟着霍崇当了这好几年的学生,钱清能判断出霍崇是不是说瞎话。这次也是,霍崇那种根本不以为然的感觉是真的。钱清却觉得这种态度就是应该的,并没有到能够让她觉得彻底放下包袱的程度。
“还不够。”钱清说了实话。
“是支持不够?还是解释不够?”
“先解释为啥会这样吧。”
“世界上对人类区分有很多判断模式。我觉得某种模式这样,一种是被外在刺激驱动。一种是驱动力来自于内在满足感。外在驱动,那就多数是利用了人类的恐慌、憎恶。让人行动起来。内在驱动,在于完成事情之后带来的满足感。根据你的描述,我认为现阶段你内在驱动的感受更强烈些。内在驱动是一种化学反应,发自身体内部。除了大脑得到满足之外,身体比较的敏感的位置也可能会有些感觉,这种感觉当然会让人感受到害羞什么的。这很正常。”
钱清只觉得霍崇又来了。自己的老师就有这样的能耐,如果一件事很敏感很浪漫,经过他这么一解释,立刻变得无趣和无聊。
这只是个人风格,问题在于,如果完全放空大脑,跟着这个思路走,很多时候还发现霍崇说的未必不是真的。
心中有些嫌弃,可不知为何,随着这嫌弃,心中的阴影却继续消散。最后钱清捂着嘴笑起来。是的,自己最初期待老师霍崇给与无条件的全面的支持,现在才发现,这完全是自己想太多。
给与支持,得霍崇也觉得这件事不正常,却因为是钱清,才格外的给与支持。可在自己这奇怪的老师心里,自己这点事能叫不正常么?看老师的意思,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钱清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无聊到滑稽。想比自己的老师更不正常,并非易事。如果老师霍崇觉得自己很正常,甚至觉得自己挺可怜的。那自己还在意什么呢?
思路一变,钱清突然就在意起这帮跑来投诚的前清军,“先生,为何不和济南城外一样,用一用这些清军。”
“我的确在用他们。不过利用这么说未免太功利。清儿,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在这个时代,在满清的统治下,你想自己好好过日子,是很难的。所有的合情合理,甚至是满清自己说的那种什么规矩,都是瞎扯淡。在这个时代,弱肉强食才是真正的规矩。”
在钱清听来,这话实在是正确。不过却是有点废话的意思。
自从钱清家遭受到文字狱的迫害之后,她就完全明白了这个时代的本质。虽然没办法如霍崇这样描述出来。所以钱清问道:“先生要如何解决,我看先生完全不认同这样的制度。”
“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建立起一个与这个时代不同的新生活方式。在我们的生活方式中,强者不能欺凌弱者。甚至是,有着同样理想的强者,要保护弱者。”
钱清很想反驳,不过她身为弱者,是被霍崇所救,所保护。而霍崇保护的弱者并非只有钱清一个人。
感受着这个时代与霍崇之间的巨大差距,钱清试探着问:“能做到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山东税银大劫案(一)
老八允禩下狱之事在京城引发了巨大震动,官员们私下甚至不去讨论霍崇的事情。
在山东就完全反了过来,老八允禩下狱的事情并无人关心。连济南城这种官员密集的所在,不谈霍崇的时候所讨论的是新来的山东巡抚瓜尔佳·塞楞额,以及上一任山东巡抚陈世倌被革职下狱,抓去了京城关押的事情。
至于京城的老八允禩遭遇到什么命运,这实在是距离的太远了。可能真正在乎老八允禩的只有新来的巡抚瓜尔佳·塞楞额。
豪门自有豪门的情报,更何况最新消息也不是特别的秘密消息。雍正现在最年长的儿子,明显是最有争夺新一任太子机会的弘时,在十月初十被雍正下旨“过继给允禩”。
信里的说法是弘时坚决反对雍正下这么狠的手,拼命为了几位叔叔向雍正求情。结果已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