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2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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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让蒙特斯潘夫人恼怒的是簇拥在她身边的人居然也没一个敢发生,邦唐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也许这就是陛下常说的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蒙特斯潘夫人如何,她的朋友——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见色忘义的蠢货,或是见缝插针的投机者,当然也不会冒着得罪国王近侍的危险去代她说话。
  最后还是邦唐看在路易十四的份上,向蒙特斯潘夫人微微鞠躬,请求她留给国王陛下一些用于沉思与哀悼的时间,如果陛下真的想要见她,他的侍从会带着礼物去见她的,这几乎是在暗示不久路易就会用一份礼物来安抚她了——蒙特斯潘夫人不在乎礼物,但这也是一种隐晦的示意——表示她还未失去国王的宠爱。
  她应当立刻从邦唐给出的台阶上从容不迫地走下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魔鬼在作祟,她竟然脱口而出:“如果在这里的是玛利……”
  邦唐直起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蒙特斯潘夫人不说话了,她转身就走,身边的一大群人随即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真是令人烦恼啊。”邦唐说。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国王陛下正坐在壁炉边对他发笑,幸灾乐祸地——抱着的陶杯里正在升起袅袅烟雾,加热后的蜂蜜酒散发出来的气味充斥着寝室的每一个角落,柔软厚实的毯子搭在膝盖上,椅子也在轻轻晃动,更显得上面的人逍遥自在。
  “我真该让蒙特斯潘夫人进来服侍您的。”邦唐没好声气地说。
  “我听着呢,”路易说:“你还真是不喜欢她啊。”邦唐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臣子,总是十分圆滑的,蒙特斯潘夫人应该感到荣幸,能让这位侍从长疾言厉色,不留情面的人可不多。
  “并不都是个人原因。”邦唐说。
  国王收起了笑容,“我知道。”他说,邦唐刚才是生气了。难道要安抚陛下,奥尔良公爵不能吗?王后不能吗?王太子不能吗?甚至旺多姆公爵都比蒙特斯潘夫人来的名正言顺——蒙特斯潘夫人在没有国王召唤的时候企图登堂入室,不过是企图乘着陛下虚弱的时候博得先机,向人们昭示她对路易十四的特殊性,或是在国王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罢了。
  “……我想今后凡尔赛的人们应该知道谁才是我心中的第一人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你那是什么怪表情?邦唐。”
  “我正在犹豫,不知道该发笑,还是该生气。”邦唐说:“不过我很高兴您终于有了一点精神。”
  “母亲的离去虽然突然,”路易摩挲着杯子说:“但她终究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我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他抬起头望着邦唐,“只是突然感到一阵疲倦,邦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您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您不是亚历山大一世,也不是亚瑟王,更不是凯撒,您不过是个小小的国王。”邦唐走过去,拿走国王的酒杯,把他拉到床上坐下,服侍他躺下,给他拉上毯子:“您有这样多的将军,大臣,您的国库充盈得如同秋后的粮仓,您的民众爱您如同爱自己的父亲,您完全不必如此劳累。”
  路易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会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邦唐,我明天要去一趟巴士底。”
  邦唐正在俯身吹灭最后一根蜡烛,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
  约克公爵翻了一个白眼:“我今天中午想吃点牡蛎和小牛肉。”他毫不客气说。
  比起伦敦塔,约克公爵在巴士底显然过的更惬意,不是因为伦敦塔的待遇与条件不如巴士底,而是因为他知道,法国国王绝不会轻易丢掉他这张好牌。
  别说查理二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那个并非受上帝的祝福而生出的孩子凡是知情人都不免有点发憷——巫师好用吗?太好用了!尤其是在一些凡人看似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
  但就算是巫师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他们要违背命运的安排,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其后果往往是极其可怕并且不可预测的。尤其是有关生命的——无论是新生,还是死亡。
  举个例子,卡洛斯二世,他出生就是瘫子、傻子与畸形,寿命短暂,但在西班牙王太后与大臣孤注一掷地将所有筹码压在黑巫师身上之前,他真不算是个性情恶劣的人——服侍他的人中就有胡安·帕蒂尼奥的亲眷,也有托莱多大主教的弟子,如果一开始卡洛斯二世就是一个魔鬼,他们是不会让自己的亲友去受这份苦的,让何塞与阿尔贝罗尼来说,原先的卡洛斯二世也是很普通的一个人,甚至算得上是个好人,因为他身患重疾,许多受病痛折磨的人都会变得性情古怪,脾气暴躁。
  然后——黑巫师让卡洛斯二世痊愈了,他看上去如同一头牛犊般的健壮,虽然不够俊美,但加上国王的荣光,也能吸引不少女性的爱慕,那时候所有人,从唐璜公爵,到王太后,到大臣与大主教,都以为他们心愿得遂。
  但这份康健与完整是用他的灵魂去换的。
  从巴黎回到托莱多的卡洛斯二世就是一个魔鬼。
  那么,谁也不能确定,查理二世借用了巫师的力量有的儿子,他们将来的国王,会不会也是一个套着人类皮囊的地狱来客,一想到卡洛斯二世做的事情,国会与宫廷里的人就吓得要命,所以,虽然查理二世在有了继承人后对约克公爵百般看不顺眼,都没办法在大臣们的阻挠下处死约克公爵,只能发泄般地一次次将约克公爵送进伦敦塔,希望他因为鬼魂作祟或是精神压迫而发热生病,一命呜呼。
  比起随时可能潜入刺客,或是国王的刽子手的伦敦塔,巴士底狱可要让约克公爵安心多了。路易十四是个怎样的人,你来我往了那么多次,约克公爵也算是能看出一二了——太阳王显而易见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何况他也不是对其宣战的查理二世。
  “所以我才成了您的俘虏啊。”看到路易十四的时候,他这么笑着说道。几乎可以被视作一种挑衅了。
  不过路易十四还真的没生气:“啊,维拉尔也这么说。”
  “维拉尔,就是那个年轻的将军吗?路易,我的兄长,您可真是一个幸运的人啊,您的麾下竟然有那样多杰出的人才——之前他甚至寂寂无名,而这次,他就算留不下我,也能留下舰队中一半的舰船。”
  “您这么说,”路易在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先是梗了一下——活见鬼,约克公爵与查理二世的母亲是亨利四世与玛丽·美第奇的女儿,玛丽是路易十三的妹妹,路易十四的姑姑,说起来——他与查理二世,还有约克公爵确实是表兄弟关系,只是这种亲戚关系与温情大概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公爵先生,”反正他对着约克公爵,是说不出“弟弟”这个词的,“是不是要对我说,您是有意背叛您的国家,向我的将军投降的呢?”
  这句话顿时让约克公爵跳了起来,他无视国王身边的侍从露出的紧张神色,伸出双臂,朝向天空,戏剧性地喊道:“天主,陛下!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正是为了我的国家,才甘心忍下暂时的痛楚,投奔您,来寻求正义与正统的帮助的!”
  “正义与正统,很好,先生,您已经拿住了两个要点,”路易说:“这个名义可以用到一千年后呢,但我知道的是,查理才是英国的国王,也是您的兄长,他或许不正义,但绝对是正统。”
  “相信我,陛下,无论是正统,还是正义,都和那家伙不沾边!”
  “好家伙,您是在亵渎与悖逆您的国王了,这可不是什么忠诚的行为。”
  “您若是知道在汉普顿宫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就会相信我的话了。”约克公爵回到路易面前,夸张地鞠了一个躬,“我要说,陛下,我是极其不甘愿与您为敌的,我是受了欺骗与逼迫,才来到海上的,即便如此,当我发觉可以摆脱魔鬼的控制时,我第一时间就升起了您的旗帜!”
  “难道不是因为您发觉您的舰队即将迎来不可避免的失败,您就算逃回伦敦,也免不了被查理二世当做替罪羊处死吗?”
  “所以我才要说,我可怜的兄长,英国的国王,已经被魔鬼的仆从操控了啊——”约克公爵以一种奇妙的憎恶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您也是一个兄长,您也有弟弟,但陛下,您会这么对待您的血亲么?”
  “啊,我不会。”路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过我的弟弟也不会如您这般……就是了。”
  “一个没有受过压迫与折磨的人怎么能够与一个时刻担忧着被自己的兄长送上断头台的人相比呢。”约克公爵理直气壮地说:“您多么爱您的弟弟啊,如果查理有您的十分之一,我会对他感恩戴德,哪怕到地狱打水也心甘情愿呢。”
  如果您是我弟弟,没准我会比查理二世做得更彻底。路易在心里说,不过在口头上,“那么您是来寻求我的庇护吗?”
  “您是一个这样慷慨与虔诚的好人,”约克公爵道:“亨利埃塔就和我说过您是如何爱护她,就如爱护您身边的每个人的,您也曾帮助过我的兄长,在整个欧罗巴都在驱逐他的时候,是你给了他一大笔资助。”
  “您说这个啊,”路易往后一靠,悠然地说道:“查理也已经回报了这份恩情。”
  这次轮到约克公爵卡住了,他当然知道,查理二世将敦刻尔克卖给了路易十四,以一个低廉的价格,这件事情也是他一向用来攻击查理二世的重型炮弹之一,但他心里也清楚,当时查理二世还只是国会的半个傀儡,他要依仗路易十四的帮助才能夺回王权,才不得不舍弃了英国在法国的最后一个据点。
  当然,更重要的是,当时的查理二世没有士兵,没有舰船,留在敦刻尔克的全都是护国公克伦威尔的士兵,也就是谋反者,他们怎么会应从查理二世的号令?要让约克公爵选择,约克公爵也会将这笔眼看不可能收回的资产换成虽然少,但能用的筹码。
  问题是,路易十四如此说,看来他是别想靠着空洞的许诺与誓言来求取太阳王的支持。
第五百三十五章
巴士底狱的约克公爵(下)
  “您不见得想要英格兰的王位吧。”约克公爵说,然后无赖般地张开了双手:“如果是那样,我还是留在巴士底算了。”
  这里要首先简单地说说英法千年以来的纠葛。
  在十一世纪中叶,诺曼底公爵在得到教皇的支持后,向当时的英格兰国王哈罗德发起了进攻,并且获得了胜利,在获胜后,他毋庸置疑地成为了这片大陆新的国王,但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放弃在法兰西的领地,所以当时——英国国王是法国的诸侯,这一令人匪夷所思的定论是存在的。
  从诺曼底公爵这里传承下来的王位经过三代后因为绝嗣而传给了最后一位英格兰国王的外孙安茹伯爵,也就是那位喜欢在帽檐上插上金雀花的风流国王亨利二世,金雀花王朝由此开启——亨利二世统治着法国的安茹伯国、诺曼底公国、阿基坦公国、英格兰、苏格兰、北爱尔兰。
  1328年是法国国王查理四世去世,他没有直接的继承人,就和现在的西班牙一样,作为查理四世的妹妹,英格兰女王伊莎贝拉,希望让她的儿子爱德华三世成为查理四世的继承人。但查理四世虽然没有儿子,却又一个侄儿,也就是腓力六世,就和路易十四所说的那样,对于国王们来说,口舌之争毫无意义,能够决定王位归属的只有战争。
  这就是著名的“百年战争”。
  期间的反复我们在这里就不多说,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在路易十三与查理一世的时候,他们依然会不服输地宣称自己同时是英国与法国的国王……
  约克公爵孜孜以求的不就是英国的王位吗?如果到头来反给别人做了嫁衣,他倒不如在巴士底狱养老算了。
  路易摇摇头,他可没这种奢望,虽然百年战争过去不久,但到了最后,无论是英国国王,还是法国国王,都心知肚明,他们能够用战争博取的成果就只有这些了——英国与法国都取得过绝对的优势,但就像是两只同样强壮的野兽,即便鲜血淋漓,皮肉翻卷,他们也没办法把对方吞到肚子里。
  而在路易十四这里,能够将敦刻尔克夺回,也已经是他的极限——英国可不是佛兰德尔或是荷兰,它立国已久,根基牢固,人们有独立的传统、习俗与语言,也有属于自己的文化与思想,尤其是在亨利八世改革教会之后,英国人的信仰已经从天主教会彻底地分裂了出去。
  除非路易十四突然发了疯,他是不会企图染指这么一个棘手的猎物的。
  “我不要英格兰,苏格兰或是爱尔兰。”路易说。
  约克公爵眨着眼睛。
  “我让你成为国王,作为回报,我想要英国在阿美利加的那部分殖民地。”路易说。
  “哎呀!”约克公爵立刻说:“这是不可能的。”
  “真的吗?”路易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他的问题让约克公爵猛然卡住,“您到底懂不懂如何谈判啊?陛下,”他抱怨道:“您总要给我一个显示勇气的机会。”到了这个地步,他索性也露出了一个政治家应有的本色:“我不想将来人们在书本上看到我的故事,还以为我是吻着您的鞋子答应下来的——给我一点时间吧,亲爱的兄长,让我痛苦地,迷茫地,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地深思熟虑一番,然后为了英格兰,为了我那些受苦的人民,才勉强地答应下来。”
  “如果您确实要这么做。”路易站起来:“好吧,随意,反正我最近一段时间都还在巴黎。”
  “咦?您难道不准备再回到战场上了么?”约克公爵一边殷勤地如同一个仆人般地弓着身体,又为路易开门,又抢先为他举着灯,“据我所知,利奥波德一世一直在期待着与您堂堂正正地一战呢。”
  “那大概是您的消息有点落后了,”路易说:“就在一周前,他的使者不但向我转达了对其姨母(奥地利的安妮)的哀思,还向我提出,为了她的灵魂得以顺遂的升入天堂,在复活节到来之前,他与我应该保持和平。”
  约克公爵这次的惊讶可不是伪装出来的了,“您是说,”他吸了口气:“他打算与您谈判吗?”
  “大概是吧,不但是他,我想查理二世也有此意愿。”路易和气地说:“所以您看,如果我在您这里得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我也可以仿效亨利六世的作为,看看您真正的兄长愿意为了您出多少钱。”
  约克公爵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当初狮心王理查从圣地无功而返后,不幸被人出卖给了当时的亨利六世,他对这位皇帝来说可谓奇货可居,想要买他的人可不少——法国国王腓力二世,奥地利大公利奥波德(是的,也是利奥波德),就连亨利六世对这位国王也不抱任何好感,还有的就是已经自居为英国国王的失地王约翰,这位王弟虽然无能,怯懦与卑劣,却很擅长耍弄阴谋,施用手段。
  如果不是狮心王还有许多忠诚的臣子,筹集了足够的赎金将狮心王理查买下来,理查可就要成为一个没死在异教徒手中,却死在同为天主教徒的同僚或是兄弟手中的国王了。
  路易这样说,意思就是,如果约克公爵不愿意舍弃在阿美利加的殖民地,他就会与查理二世达成交易——当然了,如果约克公爵不幸死在了巴士底,查理二世不但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还不用被议员与大臣质疑,免掉了很多烦心事。
  “但那样……”
  “您是说我会被英国人所憎恨是吗?”路易有点不礼貌地打断了约克公爵的话:“但我的好先生,难道我现在就很得英国人的欢心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约克公爵顿时哑口无言。
  路易十四并不是在虚言恫吓,他回到卢浮宫没多久,就与伦敦来的使者密谈了一番,提出了几乎相同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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