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校对)第29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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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当初路易十三买下现在的凡尔赛——哪怕只是一处贫瘠的沙地,117法亩也不是个小数字了,也只用了一万里弗尔。
  巴黎-凡尔赛,这两座如同明珠般相互辉映的城市,周围还是有很多无用地,尤其是无法用来种植的沼泽与砂砾地的,这些地方要买下来价格非常便宜,而为了兴建凡尔赛宫,这里还聚集了大量的工匠,以至于形成了一座利摩日小镇,小镇上的木匠与泥水匠很乐意为王太后与穷人干活,说句不好听的,像他们这种职业,养家活口没问题,但一旦受了伤,还只有救济院可去。
  只是这些人也没想到他们以为只是一份外快的活儿会让他们干了十来年,今后可能还要干下去。
  主要是因为柯尔贝尔的官员们在尽心尽力地调查了有关于救济院的情况后,发现这些场所不能再如之前那样将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关在一起,像是对待牲畜那样。
  他们的报告可谓触目惊心。在善人们的想象中,救济院里总都是一些贫苦但有道德的人聚集在了一起,虽然他们给出的捐助可能不是那么多,但如果勤劳的年轻人愿意努力干活,年老的人与孩子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总是能过下去,甚至积攒点钱离开救济院的。
  事实上并非如此,真正的救济院就是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在这里,有道德良知的人总是死的最快——新来的人一来就会被管理员以及周围的人盘剥一空,彻底的一空,连块遮羞布都不会给你留下,女人不可避免地成为公用的器皿,年轻男性有时候也不能例外,年老的人会成为羞辱与殴打的对象——纯粹为了取乐,至于孩子们——他们是三者的集中,也是最底层的玩偶,因为他们体力比不上成人,脑子又比不过老人,他们终日干活,遭受侮辱,有老鸨大模大样地走进来挑选将来的谋财工具,也有工厂主与作坊主来以一个低廉的价格购买奴隶,又或是窃贼与强盗的头目来招募新血与替罪羊——但这还算是一条出路,更多的孩子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无门无窗的房间里,不留一点痕迹。
  你所能想到最坏的事情都会在这里发生。
  柯尔贝尔以及他的弟子们甚至感到畏惧,他们不敢担保这样的事情不会在他们开设的救济院中发生——于是,在向国王提交了报告之后,王太后主持的慈善事业——从建筑体系上来说,变成了善堂、救济院与孤儿院。
  其中善堂只供年纪在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居住,救济院则男女分开,年龄在十四岁以上的年轻人都被聚集在这里,孤儿院就是十四岁以下,到刚出生的婴儿的伊甸园。要说它们是否能够与数百年后的慈善场所相比看,当然不能,除了已经无法动弹,快要涂油的老人与还不能行走说话的婴儿之外,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要干活的,只是有了一个无需缴纳高额租金的栖身之处,免了人头税,王太后等贵女的作坊与工场也能提供给他们一份工作罢了。
  这里的管理者应当如何安排,也是一个难题,管理者的薪水微薄,但挡不住从老鸨、工厂主与罪犯头目那里来的暴利啊,后来还是国王陛下为他们找到了一个好方法,那就是让不得不从军队里退役的士兵与军官中挑拣管理人,这些退役的士官们,本来就有国王陛下承诺的退役金,这笔钱相当可观,但不是一下子就发给他们的,而是按月放发,那时候是为了避免他们一拿到钱就去抛掷在了酒馆与游女身上,现在倒是可以成为一种制约——除非贿赂与贪污的钱款能够超过这笔钱财,不然管理者是不会动心的。
  而且为了避免长时间的就职,最终将管理变成了统治,这些管理者们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所在的救济院,交接的时候账目由专门的监督与会计清查,如果出现了错误与混乱的地方,责任人不弥补亏空是别想离开救济院的,或者说,直接就从救济院去了巴士底。
  在王太后去世前,这样的慈善场所已经拓展到了三百所,巴黎,凡尔赛以及盆地里的另外几座城市,人们一看到黑色的铁栅门上有悬挂着金百合、太阳以及圣母皮带的纹章,就知道这是王太后捐助建造的救济院——王太后没有私人纹章,国王就将自己的太阳头像与金百合赠给了她,至于圣母皮带,就是一种贵女们中流行的镶嵌着圣母头像的皮质腰带,当初三十七岁的王太后曾经流产,人们都说她生不出健康的继承人了,但一场暴风雨将国王驻留在卢浮宫——她就这样有了路易十四。
  当时与确定有孕的时候王太后都系着圣母皮带,路易十三也发愿说愿将法兰西献给圣母玛利亚,所以王太后的纹章里才会有圣母皮带的部分,还有的就是,所有的救济院都是以圣母玛利亚的圣名加上地名来命名的,譬如——圣母玛利亚-巴黎善堂,或是圣母玛利亚-利摩日救济院。
  但对那些孤苦的可怜人来说,王太后就是他们的圣母,又或她就是圣母的人间化身,一听到王太后去世的消息,他们不由得放声大哭,如古罗马人一般,扯乱头发,脱掉鞋子,在面孔上涂抹泥沙,这种哀恸是没有一点矫饰的,看上去也极其丑陋,但没人会去指责他们有失教养。
  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就向管理员提出,要到巴黎去送别王太后,这当然会让他们失去好几天的工钱,耗尽他们微薄的积蓄,甚至直接影响到他们十来年后的生活,但他们还是显露出了坚定的意志,就像是虔诚的教徒要走去耶路撒冷朝圣似的,“如果您不同意。我们就逃走,不回来也没关系。”他们这样说,这样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动摇,何况这里的管理者还是国王的信徒,他们想到国王如何悲伤,就不能不答应这些人的要求。
  几个聪明的管理者还将想要去参加葬礼的人聚集起了起来,组成队伍往巴黎去,免得他们走失或是出现意外,又或是被当地的官员与民众拦截下来——他们的同僚也觉得这种方法很好,于是这样的队伍就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多,一时间还有人以为他们真的是什么朝圣队伍——因为他们还真的举着十字架,路上也时时祈祷。
  当卢瓦斯侯爵,还有柯尔贝尔在收到下属的申请,国王也从“小鸟”与官员那里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谁知道一路过来,最终有一万五千人来到了巴黎。
  路易十四最初的计划就是将巴黎从法兰西的政治中心改造成经济中心与艺术中心,将政治中心迁移到凡尔赛,既是因为巴黎人不再受到他信任的缘故,也是因为巴黎作为一个古老的都城,已经不再能够满足路易十四的需要。其他不说,如果要将现在的法兰西政府以及所有的官员,贵族塞进巴黎城里,巴黎城里就要人满为患到爆裂了,卢浮宫更是不可能允许每个国王看重与喜欢的人都能有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值得庆幸的是,也因为这个原因。巴黎,以及凡尔赛,都有着数之不尽的屋舍,甚至连接着它们的大道两侧也是如此,机敏的人在这里建造起一排排三层或是四层小楼,凡尔赛宫的仆人与侍从都住在这里,还有军官与士兵的家属,从外省来的官员,游客等等,它们同时也是旅店,商铺,餐馆……在凡尔赛连同一侧的利摩日足以供应十万人的需求,而巴黎居住了十五万人的时候,要容纳这意外到来的一万五千人居然不是什么问题。
  路易十四拨了一笔款项保证这些人在巴黎期间的住宿与饭食,还有他们的旅费,保证这些人哪怕不至于因此发财,也能保证今后的生活不受影响后,心头也不禁一阵酸楚,但这种酸楚与他之前的痛苦与悲伤相比,又增添了一丝柔软的安慰——王太后如果能够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也会觉得开心——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付出得到了报偿,也是因为这不是因为她是奥地利的公主,又或是法兰西的王后、王太后才有的荣誉,只是因为她本身的仁慈而得到的回应。
  就连特蕾莎王后,蒙庞西埃女公爵这样的贵女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她们亲自给这些人送去了蜡烛,因为她们知道他们肯定是买不起蜡烛的——虽然蜡烛已经可以从石油中提炼出来,却还不是这些居无定所的穷人所能承担得起的。回来后,她们也都说,要建起更多的救济院,路易看着那一双双发亮的眼睛,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本来他也没想要反对就是了。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不公是铭刻在圣典与石碑上的,路易十四的学校允许同时收容女性与男性学生,就招致了许多指责,如果不是太阳王的威势,也许它们早早就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了,即便如此,十数年来,女性学生的出路依然还只能在婚姻中寻找,只能说,接受了教育的她们比起那些依然沉睡在传统中的女性,终于懂得开始寻找前进的道路——当然,这很难,非常难,路易不会去指责那些在种种困难前退缩的女孩,但他还是希望她们能够看到一点亮光。
  如果战场、政场以及学院里依然顽固地拒绝女性,那么,慈善呢?女性在这方面反而比男性具有优势,男性若是多愁善感,会被人视作懦弱,女性却被公认为天生具有母性与仁慈之心的生物,男士们应该不介意在这方面让出自己的权力——只是他们不知道,任何东西,任何事务,在变得庞大之后也会带来同样惊人的力量。
  只是那可能要很久以后了。
  ——
  不过从现在开始,人们会牢牢地记住奥地利的安妮,在历史书上,她不再仅仅是国王的女儿,国王的妻子,国王的母亲,或是国王的祖母——她还是一个圣人,拯救了无数人的好人,这样的称号,或是才是最适合这位命运多舛的夫人的。
  “陛下……”
  “看啊,”路易对邦唐说道:“多美啊,他们在为她送行。”
第五百三十三章
王太后的葬礼(下)
  在人们的认知中,什么样的葬礼才是隆重的呢?当然是看送行者的数量,来的人越多,表明爱戴死者的人就越多,在古罗马的帝政时代后期,甚至有人会在葬礼上举办角斗士比赛来招揽送葬的人群。这种传统到了今天,就演变成抛掷钱币,供给面包与啤酒了,不过就算没有这些,来为王太后送葬的人群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了。
  她不是国王,也不是王太子,甚至不是一个公爵,名义上来为王太后送行,实则还是为了觐见路易十四的使者们都要怀疑太阳王是否因为过于悲痛而做出了荒唐的事情,譬如来送葬的人每人都能拿一埃居什么的,这又不是不可能,只是,王太后,有必要吗?
  巴黎与凡尔赛的人倾巢而出,他们倒是为了他们的国王,而不是单纯为了王太后,只是后来加入的一万多人实在是……他们尽可能地打扮整齐了,但与富足的巴黎人还是有明显的区别,看上去就像是干净的河流中突然汇入了一股泥沼水,有些人想要驱赶他们,却被警察阻止了,只能悻悻然地作罢。
  夜晚来临的时候,这些人举起了蜡烛,它们星星点点,融汇成一条辉煌的道路,从圣德尼大教堂一直通往漆黑的城外,几乎与地平线上的星辰连接,就像是为王太后引路——引上天堂似的。
  ——
  “呸!”
  约克公爵在心里这样唾道,倒不是他对王太后有什么意见——反正他现在对任何与路易十四有关的东西都看不顺眼……他已经是第二次被送入巴士底了——但作为一个公爵,他应该有与身份相配的接待,路易十四不建议他在法国王太后的葬礼上露面就算了,他也不奢望能在凡尔赛或是卢浮宫有个房间,那么,枫丹白露总可以吧,又或是黎塞留宫……也就是后来的洛林公爵府。
  巴士底算什么玩意儿!虽然他是伦敦塔的常客,但来了法兰西,路易十四就能把他安排在巴士底吗?谁都知道巴士底现在就是一座监狱!
  “请跟我来!尊敬的大人,请跟我来!”
  与沮丧又愤怒的约克公爵截然相反,巴士底的监狱长却是兴奋得面色通红,脚步轻浮,他一路蹦蹦跳跳地带着约克公爵以及“随从”登上了巴士底最高的一个房间,颤抖着手打开了锁:“就是这间!公爵大人,看啊,自从您离开过我就没让别人住进去过,每天我老婆都会来打扫一次,还会除除臭虫与老鼠,知道您要来,我还特意将里面的帷幔和枕头,还有毯子都拿出去晒了晒,保证又干净又蓬松,还有好闻的气味儿,您要花吗?还是要苹果?现在可能没苹果了,但温室里可能还有一些柑橘,又或是月季,先生,您要用晚餐吗?你要小牛肉还是鳗鱼?我担保我老婆的手艺绝对不比你们的英国御厨差!她做的牛肝馅饼好吃得没边!您要来点酒吗?我这里有修道院的啤酒,也有白葡萄酒和红葡萄酒,还有甘蔗酒……或者您需要一点音乐?我给您叫个小提琴手上来好吗?现在巴黎可多这种人了,我有个租客……”
  约克公爵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力气才能不对着这么一个小人物大吼大叫,他也在竭力不去看说是随从实则看守那张强忍着笑的脸,虽然他真想给他们一人一耳光,然后把他们吊死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尖顶上——什么叫做每天都来打扫!什么叫做没让别人住进去!你就看准了我肯定会再住进来吗?
  他气得头脑发昏,监狱长却还在喋喋不休——他太渴望如伦敦塔的监狱长那样拥有数之不尽的尊贵囚犯了,结果……因为路易十四,巴黎人辉煌的太阳实在是太宽容啦,曾经背叛过他的大孔代他不在意,实打实的威胁,王弟菲利普他信重有加,就连桀骜不驯的卢森堡公爵,还有身为新教徒的绍姆贝格元帅,要换了一个国王陛下,他们早就在他的巴士底团聚啦,怎么会弄得他的心和巴士底一样空荡荡的……监狱长愁眉苦脸地按了按胸口,可不怪他这样兴奋,他也在为王太后哀悼呢,但他就这么一个贵客!一个!
  约克公爵终于在他举着一本有关于他和查理二世的非法书籍——里面的内容就不多说了——就是那种放在几个世纪后也要被禁止公开发行的那种,要求他签名的时候,彻底爆发了,他大喊大叫地将监狱长赶了出去,自己关上了门,顶上了一把椅子,然后垂头丧气地倒在了床上——毯子居然还真的晒过,带着一点太阳的余温。
  想到这个约克公爵就更加生气了,他愤恨地在毯子上敲了好几下,权当做敲了路易十四的脑袋。
  ——
  被约克公爵惦记的路易十四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旁的邦唐顿时慌了——说实话,王太后的寿命已经超过了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但死亡永远是人们最为畏惧的事情,尤其是路易十四的生命关联着的东西太多了,他说“朕即国家”,这句话已经不会令人发笑而是令人生畏了,不然他的敌人也不会一次次地使用各种卑劣邪恶的手段来谋杀他了。
  在邦唐的坚持下,路易不得不喝了一大杯加了葡萄酒的热巧克力,在酒精与糖分双重的诱惑下,他沉沉睡去,只是在睡梦中国王还是紧紧地皱着眉,让人担心——邦唐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该去找王后,还是奥尔良公爵,这时候却有一群人正从走廊彼端走了过来。
  这样浩浩荡荡的声势让邦唐面露不虞,他抬起头,示意门外的侍从上前阻挡住那些人,一个人从中昂首阔步地踏了出来,“陛下怎么样了?”她问。
  “陛下已经睡了。”邦唐说。虽然依照传统,王室夫人有安抚国王的资格与义务,但——这位蒙特斯潘夫人虽然因其美貌与魅力深得凡尔赛与巴黎人的赞誉与追求,但作为国王最信任的一个人,路易十四对这位夫人有多少真意,邦唐再清楚不过。
  玛利·曼奇尼可能是路易十四心中唯一的缺憾,也是一根尖锐的刺;拉瓦利埃尔夫人得到的是国王的歉意;王后得到的是尊重;奥尔良公爵夫人,亨利埃塔公主则令陛下遗憾,甚至连蒙庞西埃女公爵,都能得到太阳王的感激,因为她在数次博弈中都坚定地站在了路易这边。
  唯独蒙特斯潘夫人……只能说,她出现的机会太不巧了,国王陛下心中柔软的部分早已变得坚硬,在责任中他必须承担的地方又已经站了王后,就连一点仅存的善意也要留给拉瓦利埃尔夫人与蒙庞西埃女公爵,若是她能够如她最早的时候所期望的,能够将自己的身份看清楚,站在国王的底线前不越雷池一步,最坏也不过是又一个拉瓦利埃尔夫人,好些的话,因为她终究还是莫特玛尔公爵名义上的女儿,国王御医瓦罗的亲生女,她可能还能得到一块珍贵的封地,又或是跟随着儿子去到新大陆。
  新大陆现在虽然被欧罗巴的君主们鄙弃,人们也以为那是一个荒凉没有价值的地方,但既然邦唐就是路易最亲近的人之一,他就不会不知道太阳王早就将视线投向了遥远的阿美利加,对陛下的话邦唐一向是毫不怀疑的,既然陛下说过那会是一块富饶的宝地,那就一定是块流着奶与蜜的好去处。
  可惜的是蒙特斯潘夫人不这么认为,虽然在最初的时候,她还能勉强按压下自己的野心——蒙特利尔送来的金子或许也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但现在看来,她又有了新的想法,也可以说是原先的残渣又翻滚了起来——被陛下在意大利的胜利掀起来的。
  谁都能看得出来,路易十四决意在意大利的王冠上镶嵌上属于波旁的宝石,这也不奇怪,毕竟意大利半岛有一半是属于西班牙的,但因为西班牙与意大利之间正间隔着一个法国,路易十四并不打算将意大利这一部分继续归到西班牙的领地范围内——西班牙之前对意大利的统治有多么松散,苍白,单看科隆纳公爵在半岛的节节胜利就可窥一斑了——连科隆纳公爵与托斯卡纳公国的雇佣军都能做到的事情,如奥地利的利奥波德一世当然也能做到。
  现在,西班牙人最担忧的就是路易十四强行联统西班牙与法兰西,这当然是路易十四最想做的事情,问题是,如此必然会引发西班牙国内的动荡不安,在哈布斯堡还在虎视眈眈的时候,路易不打算这样仓促行事,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让另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属于波旁的力量来征服与统治意大利。
  意大利的统一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事,虽然历届法国国王都曾经梦想过夺取这座靴子半岛,但路易十四早就分析过,庞大的罗马帝国在欧罗巴早就失去了重现的可能,过于广阔的疆域在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语言甚至传统的时候,注定了会在不远的将来分崩离析,这种趋势就算是凯撒重生也别想阻止。
  既然如此,意大利最好还是在统一后独立,虽然不能吞并有点遗憾,但它的主人还是波旁这点,至少可以避免一百年内的战争。
  可让蒙特斯潘夫人来看,路易就是代他的私生子夺取了意大利,一整个半岛,而不是托斯卡纳或是那不勒斯,这顶王冠就算比不上法兰西或是西班牙,也要比荷兰,卢森堡或是摩纳哥这样的小国辉煌得多了,而她也要说,难道她这个莫特玛尔公爵的女儿,还不能与一个主教的外甥女相比么?
  她曾经满足于那份属于王室夫人的荣耀,那是玛利·曼奇尼所没有的,她没有被正式承认过,她的儿子,也只是一个意大利诸侯的女婿,而她的儿子却是有封地的,很大的一块封地——她还记得她还是一个魔药师的女儿时,身为曼奇尼的旁支,一个外来巫师的女儿,是多么羡慕曼奇尼家的小姐,玛利·曼奇尼的……
  玛利是被她的父亲,还有马扎然主教,送到国王陛下身边的,借着年幼时的情分,轻轻松松地与国王有了深厚的感情,蒙特斯潘夫人呢?却要靠着出卖母亲,出卖父亲,出卖自己才能来到国王身边,即便如此,也差点被陛下驱逐,不过是依靠着又一次出卖与机缘巧合才能得到路易十四的信任,成为被他承认的王室夫人的。
  想到瓦罗还特意来问过她,是否依然坚持原先的想法,只要荣耀与钱财——是的!她从来没有动摇过,但玛利·曼奇尼的儿子能够成为意大利王,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
  他们的身份,按说她的儿子还要略高一筹呢!
  “很抱歉,夫人,”邦唐说:“国王陛下没有召唤您。”
  “他会高兴看到我的,”蒙特斯潘夫人说:“不做什么,就是去看看他,”她微微侧首,做了一个暧昧的表情:“我想他正需要我的安慰。”
  “国王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安慰。”邦唐说,他已经确定蒙特斯潘夫人得不到国王的爱慕实属正常——凡尔赛的人们都是跟着国王陛下的指挥棒转的,蒙特斯潘夫人可是辜负了她的好头脑,她只要看看王后与蒙庞西埃女公爵是怎么做的,就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也有可能……她是有意为之。
  她在试探,看她在国王的心中占据了怎样的位置。
  邦唐顿时升起了一股怒气——蒙特斯潘夫人如果对国王陛下有几分真心实意,就不该在这时候来试探,他的神色不易令人察觉地冷淡了下来:“陛下说过他谁也不见。”
  “您应当去向路易通报。”
  “恕我直言,”邦唐直挺挺地说道:“在这座宫殿,等等,在这个国家,或是太阳照耀到的任何地方,夫人,没人有这个权力。”
  “即便是我?”
  “即便是您。”邦唐露出了一个奇妙的笑容:“尤其是您,夫人,您的地位并不在您以为的那样乐观,抱歉。”
第五百三十四章
巴士底狱的约克公爵(上)
  蒙特斯潘夫人登时气得面颊绯红,但只要在凡尔赛宫有一席之地的人都知道,国王身边最信任的那个人,可能不是王太后,王后,王太子,甚至奥尔良公爵——不是他们不爱国王,或是国王不爱他们,只是他们的身份注定了路易十四必然对其有所保留,但邦唐不一样,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伴随在国王身边,见过这位显赫的王者最狼狈,最虚弱的模样,也见过太阳王的炽热光芒下最危险与最污秽的黑暗,路易在他面前,是顶顶无所顾忌,轻松自在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邦唐才决定不结婚,因为他不知道,如果有了心爱的妻子,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他对国王的忠诚会不会产生动摇,哪怕不会,路易十四也许仍然会选择将他移出自己身边——免得他们真挚的友爱之情还是落得一个不堪的下场。
  邦唐做出如此牺牲,从奥尔良公爵有时也会满怀嫉妒地抱怨兄长更亲近他的近侍长而不是自己这点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如今的人们只要靠近路易十四,就如同沐浴阳光一般可以得到充沛的热量与光明,几乎与国王形影不离的邦唐更是掌握着巨大的权势,那些人为了见国王一面,给出的价码甚至会让国王陛下也感到惊讶。
  蒙特斯潘夫人没有足够的勇气来反驳邦唐的话,因为邦唐并未说错,在路易十四的心中,蒙特斯潘夫人的地位远不如之前的两位王室夫人高,她之所以被国王选中,不过是当时正需要这么一个人来担当此职,国王看待她,就和看待那些有才能但野心勃勃,道德底下的官员那样,在一定程度上他会容忍他们,但一旦触及底线,他们与陛下之间是没有任何情分可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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