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遗梦(校对)第93部分在线阅读
前田利家一听,顿时警觉起来:“内府此话怎讲,人也流放了,知行也削了,还有什么没说完?”
“没错,人是流放了,可具体流放到哪,诸位有说明么?”德川家康所言合情合理,却让秀保和利家感觉到他又想起了什么鬼主意。
前田利家本想将流放地私下与秀保和北政所商讨再做定夺,这样可以有些通融,没想到德川家康竟如此急迫地将此交予众人商讨,利家明白,前田利长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北政所此刻也是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只是一介妇人,流放到哪里她也没有个主意,只好向秀保垂询:“右府去过东北,走过西国,自是对天下六十六国了如指掌,依您的意思,该把少将流放到何处呢?”
“请恕在下直言,”秀保躬身回答道:“流放到哪里律法上应该有定论,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不懂得这些,倒是久我大纳言应该比较清楚吧?”说着,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久我敦通。
久我敦通向来被武家瞧不起,此刻突然受到重视,自是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出于公卿的颜面,他还是故作镇静,清了清喉咙,郑重其事地说道:“流放又称流罪,乃律令五刑之一,是仅次于死罪的一种刑罚,根据罪行的严重程度,分为‘近流’、‘中流’和‘远流’,其中‘近流’是指在京都方圆三百里内流放,‘中流’是指在方圆五百六十里内流放,‘远流’可就惨了,是在方圆一千五百里之外流放;判处‘近流’的囚犯一般会流放到越前、播磨这些较为舒适的地方,当然,基本上只有公卿显贵才会得此待遇;‘中流’的话,则是信浓、伊予这些较为贫穷的国度,虽说日子没有在京都舒服,但必要的温饱还是能够保障的;至于‘远流’,通常只有谋逆的罪犯才会享受这种待遇,地点嘛,伊豆、隠岐都还算是好的,更有甚者会被流放到虾夷地或者对马岛……”
“够了,”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前田利家突然闷声问道:“照您的意思,大纳言至少是要流放到伊豆了?”
“本该如此,”久我敦通微微颔首,却又面露难色:“不过那是平安时期的惯例,当时伊豆尚属较为荒蛮之地,流放到那里确实已经足够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伊豆已算不上品贫穷,因此,惩罚重刑犯,恐怕还要再往东北去些,或者是西国的周防长门一带。”
“这么说,越中少将应该流放到陆奥或者毛利家的领地喽?”北政所也有些于心不忍,很是关心地问道。
久我敦通点了点头,颇为无奈地回答道:“没错,以少将所犯罪行,是该流放到极边之地,可考虑到大纳言,在下觉得可以适当通融一下,流放到关东也就可以了。”
“关东?”德川家康眼睛一亮,抢先说道:“老夫的封地便在关东,将少将流放到那里,老夫绝不会让他受苦,还望大纳言放心。”
前田利家虽然垂垂老矣,可家康的心思他还是能揣测一二的:“流放到关东岂不是落到你的掌心,到那时,用利长要挟前田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想到这里,前田利家婉言拒绝了德川家康的“好意”,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内府的好意利家心领了,可利长毕竟是囚犯,老夫又是大老,更不能徇私,因此,还望北政所和右府能从严治罪。”
“在下明白了,”秀保抢在北政所之前开了口,他便琢磨边试探性地说道:“既然大纳言都要求从严发落,秀保只好依法行事了,北政所和诸位大人,在下觉得不如将少将流放到百废待兴的任那国,让他在那里好好反省吧。”
第242章
五郡选一
秀保的提议是在座大名始料未及的,特别是方才还对秀保充满期待的文臣派,此刻更是大呼处罚过为严厉,请求秀保从轻发落。
“任那建国至今不足数月,孤悬海外,地形险峻,且与明国、朝鲜势力犬牙交错,五步一栅、十步一砦,军士居于彼处尚且胆战心惊,何况是身份高贵的越中少将?众所周知,《仁川和约》后南部四道的三族可自由往来,人员复杂,特别是鲜人,居心叵测,夺回故地之心不死,东至蔚山,西到仁川,千里之地,义军遍布,遥相呼应,此起彼伏,任由大军两万,明军策应,仍不能赶尽杀绝,此时将少将流放至任那,依在下看,根本是九死一生啊,还望右府和北政所酌情考虑。”
说此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五奉行的笔头石田三成,他本以为秀保会选择将前田利长流放到与利家关系和睦的毛利家,或者是同为五大老的上杉景胜处,这两家虽说位置偏远,可保前田利长衣食不愁是没有问题的,特别是上杉家,只要自己向重臣直江兼续打声招呼,绝对不会怠慢利家的这位嫡子。
没想到,秀保竟然如此歹毒,直接将前田利长踢出了日本,赶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朝鲜,那里虽然名义上和大八洲(日本古称)上的令制国无异,可在座众人心里明白,不论是人口构成、经济发展、周边环境还是法令法度,都和本土的六十六州有着很大的差异,特别是人口构成和周边环境,那都是比虾夷地还要复杂险恶的,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朝鲜义军的埋伏死于非命。因此,石田三成主动站出来,希望煽动众人给秀保个难看,也好借机改变自己在利家心中的形象。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秀保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一脸不在乎地拒绝道:“既然判处流刑,就应该严格执行,这一点大纳言都亲口说了,治部你又何必求情呢?况且任那也不像您说的那么危险,这几个月来,任那守岛津义弘和任那总代官小笠原忠清可没闲着,他们连连发动对境内义军的打击,加之明军的有意配合,义军是伤亡惨重,特别是义军总大将郭再祐和‘八道两宗都总摄’惟政和尚先后在晋州城外和曾坪战死,使得义军群龙无首,据任那传来的最新战报,如今仍活跃在南部四道的义军不足千人,且武器和粮草供给不足,我相信至多两个月,便能将这帮乌合之众彻底剿灭,还请治部和诸位大人放心。”
石田三成对于秀保这么快便能评定任那的义军深感惊讶,可现在不是他钦佩的时候:“照您这么说,是铁了心要把少将流放到任那了?”
“如果大纳言不反对的话。”秀保微微颔首。
石田三成又把头转向前田利家,恭敬地询问道:“殿下也愿意将嫡子送到那孤悬海外的任那?”
前田利家此前正在闭目沉思,经石田三成这么一问,徐徐睁开双眼,稍稍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继而语气坚毅地回答道:“犬子身犯重罪,不处死刑已是恩待,又怎敢有其它奢求,老夫同意右府的提议,就将犬子流放到任那吧,是死是活自有天命。”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不禁唏嘘,纷纷小声嘀咕起来,特别是与石田三成交好的几个文臣派大名,都责怪前田利家不识好人心,明明有机会让利长过得舒服些,却固执地听从秀保的安排,“看来大纳言确实是老了啊。”不少人感慨道。
大殿之上,唯有四个人沉默不语,他们分别是北政所、德川家康、久我敦通以及秀保。
对于北政所而言,有两件事让他搞不清楚:其一,方才还在竭力保护前天利长的秀保,此刻怎会提出将他流放到朝鲜,如此一来,之前的苦心岂不是白费?其二,前田利家为何争取都不争取,直接宣布遵从秀保的提议,这和他前期的表现也是大相径庭。
综上两点,北政所一头雾水,她的沉默多半是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任由事态发展。
至于德川家康,这只老狐狸倒是能感觉出秀保和利家心照不宣,这么做只不过是给众人演的一出戏,可往深层次追究,他就有些糊涂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两人一唱一和,搞不清这一点,他便不好开口,只能静观其变。
久我敦通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他此番前来,一是应北政所的邀请,二是想来凑热闹,看看叱咤风云的五大老和五奉行闹得不可开交会是何等状况。作为一个小角色,与其发表意见受人耻笑,倒不如静坐一旁,乐呵呵地看戏,这也算是近五百年来公卿们养成的一种“难能可贵”的性格吧。
作为当事方的秀保,他的沉默就有些欣慰的成分了:“能理解秀保的本意,大纳言果真不是普通人。众人皆说任那危险重重,不能久留,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那里虽然孤悬海外,可仅仅二十六万石石高的地界却驻守了两万余人,况且还有数万农民在彼处耕作,这些农民只要一开战便是农兵,如此一来,小小的任那国便会有三四万之众的军势,有这么多军士镇守,前田利长的安全还会有问题么?”
“若是留在国内,只能流放到东北或者九州这些地区,这两个地方的大名究竟作何打算大纳言无从知晓,兴许一开战利长便沦为人质也说不定;况且方才自己已经向他表示了诚意,他又岂会不知道讲前田利长交给我才是最安全的?”
“当然,我的知行全在近畿一带,自是留不住他,可任那呢,虽然名义上由岛津义弘管理,可军队和粮草全都控制在本家手中,这和自己的知行地又有何意?大纳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答应将利长流放任那的,看来这位加贺殿虽然命不久矣,可脑袋还是好得很啊。”
想到这,秀保冲着前田利家微微一笑,安然道:“既然大纳言都不反对了,那就这么定了吧,晚些时候我便派人去泽上砦迎接少将,到时候先送回伏见的屋敷与大纳言和夫人相处个三四日,之后再安排专人送殿下去任那,至于地点,我也想好了,就安排在泗川城,那里曾是秀保的本城,城防坚固、地势险要,相信一定能保证少将的安全,还望大纳言放心。”
“一切就有劳右府了。”前田利家深施一礼,恭敬地拜谢道。
见流放之事商量完毕,北政所再次提起了奖赏之事:“此番大阪之乱,有罚就有赏,该罚的已经定了罪,该赏的也得细细说一说。就从速水甲斐守说起吧,他作为七手组的笔头,先是冒死潜出大阪向右府请援,后又组织两支御马廻合计三千人攻打叛军,照妾身看来,此番战功第一非他莫属,应当给予重赏,诸位觉得呢?”
北政所的这番话,再次掀起了一阵波澜,在场的大名不论是文臣派还是秀保派,又或者是德川家康等外样,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秀保身上,可秀保却低下头,不以为意地抿了口茶水,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承蒙北政所抬爱,卑职实在不敢当这首功。”就在秀保悠然自得之时,速水守久赶忙朝上首的北政所叩首推辞道:“众所周知,此番若非右府智歼筱山的八百叛军,说服新庄骏河守扣押横山山城守的三百精锐,策反了御牧城城主津田信成,即便卑职手下有一万人,也未必能剿灭叛军、解救少主和夫人呐。还望北政所收回成命,右府领首功才是实至名归啊。”
“这……”在众人异样得略带嘲笑的眼神中,北政所进退失据,心想哪有武士甘愿推辞首功的,况且秀保如今已是秀赖的后见,各种知行地加起来近乎二百万石,若是再给他安排个首功,岂不是滋长其声势么?想到这,北政所还是打算开口劝一劝,没想到速水守久就是不同意,说什么也不愿意担当这个首功,倒是松浦秀任这个大老粗傻兮兮劝速水守久接受北政所的好意,没想到却照得一通臭骂。
“我速水守久岂是贪功之人,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的我也不要,右府为解救少主和夫人费劲了心思,耗费了大量的物力,这岂是吾等可以忽视的?卑职恳请北政所收回成命,将首功交予右府殿下。”
虽然秀保自始至终并未说话,可北政所和德川家康能感觉到正是这份冷静让速水守久噤若寒蝉,乖乖地将首功的位置让出来,也正是速水的这一举动,让德川家康和石田三成对秀保多了几分警惕和敬畏。
既然当事人这么坚决,北政所还能说什么,她平复了下心情,皮笑肉不笑地对秀保说道:“右府您得这首功确实是实至名归,甲斐守的品格也值得赞赏,您看这样行么,方才不是没收了少将的越中二十九万七千石以及能登守的十二万石知行么,就把其中最大的一个郡赐给您,第二大的赐给甲斐守,至于其他靖难功臣,可以酌情赐予半郡到几村的知行地,但是总知行不得超过这两地的总和,您看如何?”
“敢问大纳言,这六郡中最大的有多大?”秀保转向前田利家道。
虽说要剥夺自己的封地,可此时的前田利家并未太过幽怨,毕竟秀保算是他前田家的恩人,拿走一郡又有何妨。想到这,前田利家诚恳地回答道:“最大的礪波郡约十四万石,第二大的凤至郡就只有八万石了。”
第243章
此伊势非彼伊势
听到砺波郡的石高近乎是凤至郡的两倍,北政所就有些不乐意了,不过还没等到她开口,坐在下首末席的津田信成就闹开来了。
“右府当初和在下有言在先,说是一旦评定叛乱,便将南伊势十八万石赏给在下,现在您获得了十四万石奖赏,也请您早日兑现对本家的承诺。”津田信成刚一说完,大名们就炸开了锅,说是没想到秀保竟会拿出十八万的知行来拉拢一个小大名,看来为了打倒大野治长真是不择手段。
“原来你就是津田长门守?”在众人的质疑声中么,秀保不冷不热地说道,虽然与津田家有口头上的约定,可他本人并未见过这位御牧城城主,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这下是直接拉入黑名单了。
“既然是约定,我又岂能忘记。”秀保思考片刻,微笑道:“不仅是十八万,还有允诺中山大人的两万石,合计二十万石。”
津田信成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二十万石,不知右府能否当着诸位大名的面履行您的承诺。”津田信成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提出来,一是他暴躁的性格使然,二是担心秀保不认账,正好借着众大名齐聚一堂的机会向秀保施压,逼他就范。
不过让他略感惊讶的是,秀保并未抵赖,而是利索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二十万石,在下一分也不会少给你,还望长门守放心,你现在便可回去收拾行李,安排家眷,等一切都准备好了,秀保立刻派军士去御牧城,护送你和家臣们前往虾夷地。”
“虾夷地?!”津田信成怔了一下,皱着眉头询问道:“在下去虾夷地作甚?”
秀保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允诺给你二十万石知行么,怎么,不想要了?”
“您说的是南伊势二十万石,跟虾夷地有何关系?”津田信成很是不高兴。
秀保却是一脸疑惑:“长门守难道不知道么,前段时间秀保接待从福山造访伏见的蛎崎志摩守时,志摩守递交了《知行奉还书》,宣布除了道南十二馆以外的虾夷地全部纳入秀保帐下,为了便于管理,秀保将其暂时分为八国六十一郡,这八国分别是东虾夷地的日高、十胜、钏路、根室、千岛五国和西虾夷地的石狩、天塩、北见三国。按照习惯,天塩、日高称为南北大和,钏路、根室称为南北伊势,日高、称为南北纪伊,千岛称为北尾张,石狩称为南伊贺。因此,在下所说的南伊势,便是以钏路、厚岸两个榷场为中心的钏路国,论面积,那里可是和甲斐相当啊,而且石高不止二十万石,当然,前提是你能和当地的虾夷和睦共处,使他们允许你开荒种粮……”
秀保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顾及津田信成的脸色,当他说到“和虾夷和睦共处”时,这位暴躁的长门守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恶狠狠地打断了秀保:“那根本就不是南伊势,而是坟墓!在下听东北的大人们说过,蛎崎志摩守虽然是虾夷地之主,可他实际控制的区域不过是虾夷南端渡岛半岛一带的十二个城砦,至于您说的八国六十一郡,除了少量几个榷场,绝大部分土地都不在他的控制中!那个什么钏路国恐怕也就只有一两个榷场有士兵把守吧,您把在下迁到那里,不是让在下去死么?!”
津田信成说得不错,当时的北海道分为以道南十二馆为中心的“和人地”以及中北部包括千岛群岛在内的“虾夷地”,蛎崎家族虽然获得丰臣秀吉的认可称为“虾夷地之主”,但真正掌控在手的领地仅仅占全岛的十分之一,其他地区只有少量榷场用以和虾夷进行贸易,根本无法完全掌控。特别是极北的北见、钏路、根室、千岛四国,平均下来每个国只有一个榷场,其余地区全都是被虾夷控制,将津田信成加封至此,类似于织田信长移封明智光秀到本是毛利家领地的石见、出云,都是画饼充饥。不过秀保就更为阴狠一些,先别说津田信成能否平定桀骜不驯的虾夷,就说他能不能适应那里的气候都很成问题。因此,“去就是死”这个念想立即占据了津田信成的大脑,他决定,即便少要一些领地,也不能去那个鬼地方。
“右府殿下,”即便知道中了秀保的诡计,可津田信成还是卑微地恳求道:“当初在下以为您说的‘南伊势’是指东海道的那个伊势国,没想到竟是虾夷地的…钏路国,您看这样行么,在下不要那二十万了,您就从伊势国拿出一两个郡给在下便可……”
“这怎么行!”秀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津田信成的话,一脸严肃地拒绝道:“答应给你二十万就是二十万,给你南伊势就是南伊势,伊势国的两个郡才多少石高?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说秀保言而无信?长门守就别再说了,你现在就回御牧城收拾行装,过个两三天在下便派人护送您去钏路,对了,那里天气严寒,你可要多带些衣服,若是一时间无法备齐,就告诉我,我即刻命令虾夷地的榷场奉行给你缝制几件尚好的熊皮衣袄,等您赶到钏路时一定能够用得上。好了,不多说了,殿下赶紧下去准备吧,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临行前记得告诉我,我好为您送行。”
说罢,秀保便招呼门外的武士将津田信成请了出去。后世记载,津田长门守一家家眷、家臣、军士共计五百二十人,三个月后抵达钏路时已经病死一百三十余;津田信成在钏路的头三年也算是洗心革面、励精图治,联合榷场奉行发动了十余次对虾夷的战争,无奈敌我悬殊,而且虾夷善于野外作战,频繁骚扰津田家筑城,使得钏路方面损失惨重,更不幸的是,津田信成的两个儿子也先后战死。
其后津田信成明白但靠自己不能对抗虾夷,于是多次派遣使者前往福山城,希望联合蛎崎庆广一同反攻。可蛎崎庆广碍于秀保的密令,不得与津田家联手,仅派遣十余名家臣充当向导为津田信成指路。来到虾夷的第五年,津田家倾巢而出,举兵三百人攻打钏路最大的一个虾夷部落,未曾想遭到埋伏,全军覆没。由于膝下无子,秀保顺势取消了津田家对钏路的控制,钏路津田氏自此灭亡。
第244章
志在轮岛
明眼人都知道秀保用文字游戏欺骗了津田信成,一想到他将举家迁往苦寒的虾夷地,大都心生怜悯。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若非他见利忘义,为了获得加封游离于大野治长和秀保之间,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他也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当时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便不会狮子大开口,公然向大野治长索要十五万石的加封,更不会忍不住诱惑,为了能多拿几万石而背弃了大野,投入秀保的怀抱。对于这种人,无论哪方获得胜利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联想到大野治长的阴狠歹毒,秀保的做法也算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了,毕竟如果津田信成真的想做,在釧路干出一番事业也是有可能的。
目送津田信成离开大殿,众人对秀保又多了几分敬畏和赞赏,特别是一些小大名,生怕哪天惹怒了秀保,也被加封到“北尾张”或者“南伊贺”去,顿时变得畏首畏尾,噤若寒蝉。
津田信成走后,秀保向众人一五一十地复述了这位长门守的所作所为,特别是他先是投靠大野治长,后又转投自己这一段,秀保更是添油加醋,极力将他描绘成一个见利忘义,左右逢迎,阴险狡诈的小人,这让方才还对他有些怜悯的大名们恍然大悟,纷纷唾弃起来,更有甚者还劝谏秀保应该将他的知行剥夺,贬为庶民了事。
见自己的陈述达到了应有的效果,秀保这才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于这等不仁不义之徒,在下是可以背弃约定,可是诸位想一想,一旦背起了约定,那自己有何这些败类有何区别?秀保的态度很明确,言出必行,既然答应给你二十万石,那我一石也不会少给你。诸位可能觉得釧路是苦寒之地,不比近畿舒服,可那里却能享受我们近畿大名说享受不到的乐趣和财富,绵延不绝的森山林海,漫山遍野的驯鹿白熊,吃不尽的鱼虾螃蟹,穿不完的皮衣皮袄,这些岂是吾等享受过的?在下将他转封到那里并不是有意刁难,而是希望他能在新的环境里改过自新,回头是岸。若真有那么一天,诸位觉得是不是比将他贬为庶人更能造福一方呢?”
德川家康在旁静静地听着,是不是地自言自语道:“把长门守给耍了,还非得说的这么大义凌然,看来右府最近一定没少向身边的谋士学习治国之术。”
相比德川家康的火眼金睛,那些小大名可就有些懵懵懂懂了:“听右府的意思,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兑现哦?”
“应该是这个意思,连津田长门守这样的家伙都能免于一死,还获得了釧路这样一块肥沃的土地,右府还真是仁慈宽厚啊。”
“可不是么,就凭右府这番话,我秀政更定殿下了。”说这话的那是和泉岸和田城(三万石)城主小出播磨守秀政,他可以算是坚决拥护秀赖的一派,当初大野治长向近畿大名求援一同对付秀保时,他以一句“右府是少主后见,即便有错也轮不到你这家臣狐假虎威”将大野的使者打发回去,因为这件事,他这两天都没睡安稳,担心一旦大野治长事成会找自己麻烦,没想到仅仅一个晚上,叛乱便被平定,大阪再次回到秀赖手中,加之此刻秀保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语,更是坚定了他追随秀保的决心。
此时此刻,北政所面如死灰,本想借机打压秀保的她完全丧失了刚进门时的那股气势,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力在封赏上多做争取,不希望看到秀保的知行一高再高。
“言归正传,还请右府从五郡里挑一郡作为奖赏吧。”北政所不冷不热地对秀保说道。
“方才大纳言说石高第二的是鳯至郡?”秀保问道。
前田利家点了点头:“没错,虽然是能州第一大郡,但比起越中的礪波郡就有些逊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