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遗梦(校对)第1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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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川家康故作关心地为其分析道:“您不想,您的家臣呢,那些将复兴丰臣伟业的大任寄托在您身上的太阁旧臣呢,别看现在幕府权势滔天,但前年那场骚动您也看到了,还是有不少大名忠于您的。”
  见秀赖表情微微发生变化,便紧接着说道:“中国有宇喜多秀家和福岛正则,四国有大谷吉继和加藤嘉明,九州有加藤忠广(加藤清正之子)、小西行长和增田长盛,关东还有石田三成,甲信越还有速水守久等一干忠臣,有这些大名忠于殿下,何愁大事不成?”
  “天下太平十余年,实在不忍心天下再动兵戈。况且幕府势大,近年更是没收了多个大名的领地,光是所谓‘御领’(幕府将军直辖领地)就达到四百七十余万石,已然不可撼动,即便我振臂一呼,又能掀起多大浪花?”秀赖心中纵然有期望,但还是有自知之明,况且眼疾未愈,还需要秀保帮助。
  看到秀赖如此小心谨慎,家康故作怒其不争状:“你可以安于现状,但你的后代子嗣呢,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们的结局会不会如织田氏一般?千姬即将诞子,你也要多为他们母子考虑。”
  说道织田氏,秀赖心中“咯噔”一下:“因果循环么……”
  思忖良久,秀赖缓缓起身:“多谢殿下提醒,我会替他们考虑周全的,如果有机会,定接您去大坂与她们母子相见。”
  作别家康,秀赖原本平静的内心又生波澜,拿不定主意之际,只能写信询问石田三成。三成深知家康阴险,意在从中挑拨丰臣氏内乱,从而坐收渔利,因此坚决反对秀赖贸然行事,至于秀赖所担心的那些问题,他也愿意拖着病躯前往伏见,当面与秀保沟通。
  “这些事,让我们做臣子的来吧,少主万不能冲在前面,有事我们来担着便好。”石田三成回信中语重心长地写道。
第452章
菊节之变
  石田三成的回信,让秀赖躁动的心安稳了些许。但八月底秀赖正室、家康之孙女千姬诞下嫡长子,经秀保同意,德川家康得以进入大坂看望千姬,期间再次对秀赖进行劝说,使得秀赖再次犹豫起来。
  不久,秀赖为嫡子取名鹤松,这本是秀吉为其与淀姬的第一个孩子取的乳名,可惜两岁便夭折,两年后才有的秀赖。
  秀赖这么做,一是表达对兄长的哀思,告知世人自己重情重义;另一层意思,则是用秀吉起的这个乳名唤起丰臣旧臣和各地大名对丰臣宗家的同情和敬重,可见秀赖已经萌生了野心。
  此后两个月里,秀赖频繁接触宇喜多秀家、福岛正则、郡宗保和速水守久等大名,意图趁秀保前往任那犒劳驻军时起事。
  在秀保于庆长六年制定的“七司九曹十二所”制度中,宇喜多秀家以都察司司判位列三席,片桐且元以秉礼司司判位列五席,地位较高,但经过十余年的发展,七司权力已经逐渐萎缩,职能也由决策机构变成了咨询机构,近乎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因此,七司时常出现空缺,中途虽有片桐且元等人坚持维护七司的权威,但无奈大势已去,最终难有起色,特别是七司首席武卫司司判加藤清正的病逝,更是极大削弱七司的威望。至今,天下大名已经是“只知九曹,不知七司”。
  对于这种严峻形势,宇喜多秀家和片桐且元自是火上眉梢,但刚当上武卫司司判的福岛正则却踌躇不前:自己现在已经是名义上的七司之首,坐拥备中、美作两国四十五万知行,秀保可谓给足了面子,为何还要掺和其中?况且秀保对秀赖还算是尽心,此时起事,实乃师出无名。
  因此,他起初多以劝谏为主,后来见形势不对,便消极应付,虽说没有出卖秀赖等人,但也绝不会冒险赌上家名。
  这一切,看似秘密进行,却都被监曹掾、伯耆河口藩主浅井秀政及麾下目付所察觉,并立即告知秀保。秀保虽有些惊讶,但认为这不失为一个铲除反对势力的机会,于是将计就计,佯装率谱代大名及直属军势两万前往壬那演练和犒军,实则出关门海峡后,一部继续西行,自己率大部北上,在长门国即藤堂高虎封地登岸,屯驻广岛藩西侧。
  庆长二十一年(1616年)九月初九,秀赖不顾片桐且元劝说,在大坂丰国神社祭祀秀吉后愤然起事,传檄天下。因日本将九月初九定为“菊节”,因此这一事件被后世称为“菊节之变”。
  按照约定,宇喜多秀家、松浦秀任、郡宗保等秀吉旧臣相继起事,宇喜多秀家是此番主力,东进攻打福岛高吉,意图打通和大坂藩的通道,进而东进京都、扫清近畿,进而与秀保谈判,东西分治日本,最不济也是将近畿收入囊中,成为独立幕府之外的势力;
  越前大圣寺藩主伊东长实、松任藩主松浦秀任、小松藩主郡宗保则是负责拖住北陆前田、浅野两藩,为秀赖和宇喜多争取时间;
  信浓安昙藩主速水守久则负责拖住甲信越的军势,石田三成和增田长盛虽然反对起兵,但也愿意在关东和九州策应,增强宣传攻势,拖延两地大名支援近畿的速度,即便将来失败,两人也能以中立者身份从中周旋。
  起初,事情进展顺利,秀赖派兵东进夺取淀城,直指京都;宇喜多秀家沿山阳道向东进攻,趁福岛高吉不在,连克野口、高砂及其居城三木城,进逼播磨、摄津交界的明石城;其余军势也有所进展,一时间,东至信浓,西到备前战火再起,大有战国乱世重现之象。
  但好近不长,九月十三日,秀赖集结五千军势攻打嵌在和泉、摄津之间的堺港,却被堺奉行中藤信友死死阻击在城外,并调用新宫水军的南蛮大筒狂轰滥炸,大坂军损失惨重,仓皇撤退,随即中藤信友便联合纪伊幕府军反攻和泉,至十五日,和泉全境压制;意图攻打京都的大坂军也在遭到河内幕府军的反击下放弃淀城退回摄津。
  同一天,明石城外,宇喜多军与福岛高吉家老三木政隆率领的福岛军展开激战,未能顺利攻克此城;更糟糕的是得到消息,竟有一支四万人的军势从西面突入其国境,横扫备前,直扑姬路城。进退失据之下,宇喜多秀家决定全力攻打明石城,先入摄津与秀赖会合。
  至于其他战场,则相继被地方实力大名平息:越前福井藩主那须资吉率领越前浅野、足洗等藩组成越前联军,与金泽藩主前田利政南北夹击加贺三藩。
  九月十二日,攻克大圣寺城,伊东长实乔装出逃,为联军捕获押赴郡山;九月十四日,攻克小松城,郡宗保战死;九月十六日,攻克松任城,松浦秀任切腹。
  至于原七手组组头、信浓安昙藩主速水守久,起兵后便出击骚扰越后、越中、飞驒,但很快便被池田利隆、真田昌幸、小笠原忠清、堀秀治组成的信越联军围攻,无法实现初期从东牵制前田军的计划,得知加贺三藩被平定,被迫于九月十八日开城投降。
  波及六国的“北陆骚乱”持续不过十天便被平定,且未动用幕府一兵一卒,天下大名再次感受到了幕府的威压和实力。
  同一天,宇喜多秀家在大坂军真野赖包、野村幸成配合下攻陷明石城,两万五千人终于进入摄津国。
  但是仅仅半天光景,融合了岛清兴、京极高次两藩的幕府军携攻克姬路城之势攻入摄津国内,在垂水一带与宇喜多、丰臣联军遭遇。
  双方摆开阵势,五万对阵两万五千人,大战一触即发。此时宇喜多秀家才得知本领之所以被轻易攻破,乃是西部的福岛正则为表中立大开防线所致,大坂军气势为之一挫。
  激战从十九日清晨持续到傍晚,南翼大将真野赖包战死,防线濒临崩溃,宇喜多秀家面对后藤基次、岛清兴猛攻亦是难以支撑。
  鸣金收兵后,众人方才得知幕府军已经击溃大坂外围防线,屯兵大坂南、东两面,秀赖应允增援的八千军势,行进至尼崎城时又被召回防御,已经无暇顾及。于是商议连夜撤兵东援大坂,却被幕府军察觉,一路追击,溃不成军。
  至二十日清晨,野村幸成战死,宇喜多秀家本人在花隈城下町被捕获,逃入城中的联军残部于中午无血开城,战役结束,近三万联军全军覆没,大坂外援断绝。
第453章
改元永宁
  幕府军攻克尼崎城后抵达大坂外围,蜂须贺家政、生驹一正、胁坂安治等四国大名也奉命率军抵达大坂城下,截至二十二日傍晚,大坂外围已聚集幕府联军十二万,城内大坂军不过三万两千人,兵力悬殊,结局已能预料。大坂军虽趁夜色发动数次突袭,但收效甚微,大坂之围固若金汤。
  可就在这天深夜,秀保召集军议之时,石田三成却出现在了本阵外。秀保命人将其引入账内,开门见山道:“治部若是来劝我退兵,还是请回吧。”
  石田三成神情疲惫,眉头紧锁,气喘吁吁地回答道:“请殿下给我点时间,我定能劝说少主开城,届时我定带他前来请罪。”
  “三年前给过他机会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他说。”秀保生气道:“之前怎么胡闹,我都当他是个孩子,淀夫人的死难道还不能让他成熟么,非要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年来我的良苦用心都被狗吃了?”
  “殿下息怒,他毕竟是太阁的独子,丰臣栋梁啊,您是他的后见,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太阁在天之灵?”石田三成苦苦哀求道。
  “你说怎么样才算对得起太阁?!”秀保闻之大怒:“难道都这样了我还要惯着他,让他继续闹,最后再给个关白做做?”
  听到这,石田三成惊诧不已:“殿下您是打算违背当初的誓言么,关白之位不是……”
  “想什么呢,都这样了还能做关白?”岛清兴在一旁讽刺道:“难不成当上关白,让天皇陛下宣布主公为朝敌?别说关白了,就是这大坂城,几次三番发生变故,实在也不能留。”
  “这话太失礼了!”石田三成怒吼道:“关白、大坂还有这天下都是太阁留下的,你们有什么资格从少主手中夺走,况且…如今大坂城中尚有精兵四万,完全可以一战,等战事焦灼,人心不稳,到时候……”
  “到时候胜负未尝可知?”秀保嗤之一笑道:“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明早便能在大坂天守阁用膳?!从‘大坂骚动’到毛利军进驻大坂,再到治部你在庆长五年的所作所为,短短两年大坂便经历了三次战乱,你觉得如今还是太阁在世时固若精汤的不落之城么?!”
  “不论如何,还请将军殿下开恩,给臣个机会,给右府一个机会!”面对秀保这般的强硬,石田三成终于屈服了,他跪拜在地,深深地向秀保表示臣服,换取秀保的开恩。
  虽然这种臣服在秀保看来十分廉价,但念及石田三成在丰臣政权中的地位,以及周边大名,特别是加藤嘉明、福岛正则这些秀吉旧臣的感情,秀保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准予石田三成进城劝降。不过提出了三个条件:
  一、秀赖必须亲自来郡山请罪,接受幕府颁布的判物(即知行宛行状,又称“朱印状”);
  二、秀赖正室千姬与嫡子鹤松至郡山为质;
  三、秀赖减封改封至纪伊国,知行三十二万石,居城迁往和歌山城。
  知行宛行状,指的是确认大名对某块土地拥有“知行权”的正式文书,自从太阁检地以来,知行宛行状就一直作为丰臣政权下大名手中类似的“地契”存在,是大名领地合法性的象征。
  会津之战后,丰臣宗家的藏入地多被拿来奖赏有功大名,藏入地制度名存实亡。但知行决策权,即明确大名知行权的权力和知行宛行状的授予名义上仍掌握在丰臣宗家的手中,只不过由秀保代为执行。
  即便郡山幕府成立,知行宛行状的授予仍是丰臣宗家做主,幕府颁发的知行宛行状只限于“御领”知行的下赐,外样大名主要还是认可被秀吉父子授予的知行宛行状。也就是说,虽然藏入地没有了,但其顶层制度仍然存在,并对幕府的合法性构成挑战。
  秀保让秀赖接受幕府的知行宛行状,就意味着权力的最终交接以及大坂的彻底臣服,丰臣政权就此彻底走下历史舞台,幕府的权威和正统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
  至于转封纪伊国,则是让秀赖离开近畿,进一步削弱其实力和权威,而且纪伊尚有岩室、田边、新宫等军港和数个大和丰臣氏旧臣的封地,也便于对秀赖进行监控。
  秀保也料想这般严苛的条件秀赖可能不会答应,但他也并未真的打算置他于死地,逼他与大坂共存亡,因此也告诉石田三成,若他不愿去和歌山城,可将家督之位让于子嗣,另选他处居住。同时给出三个选项:近江长滨城(秀吉旧领)、伏见或者京都。
  石田三成别无选择,只能照此条件进城劝降。秀赖其实也知道如果继续负隅顽抗会是什么结果,加之三成和且元的全力劝说,望着尚在襁褓中的鹤松,最终接受了秀保开出的条件开城投降,并亲至秀保本阵谢罪,但他拒绝归隐,宁可迁居和歌山。
  至此,“大坂之阵”结束,数天后,秀赖携家臣离开大坂前往和歌山,纪伊和歌山藩正式成立,此后丰臣宗家的称呼则多以“纪伊丰臣氏”取代,不过对秀赖的称呼仍是“右府殿下”。秀保则宣布由幕府拨款为其兴建新居城,并在不久后将千姬母子从郡山接到伏见居住,也算是对秀赖的一点安慰。但是宇喜多秀家则遭受改易并流放朝鲜郁陵岛,加贺三藩及安昙藩被废除,所有领地纳入御领。
  一个月后,奉秀保之命,以心崇传和藤堂高虎拟定的《武家诸法度》以及《禁中并公家诸法度》正式出台,这两份约束大名和公卿的制度,特别是其中的“参勤交代”,被后世认为是强化幕府权力的一项重要举措。
  十二月十九日,带着无尽的失望和悲愤,德川家康病逝于高野山。秀保命结城忠直(结城秀康之子,水户藩二代藩主)接回家康灵柩,忠直则以本家已继承结城氏为由奏请将其葬在三河冈崎城松平氏墓地,“德川”这一苗字就此终结。秀保准之,并命史官为其立传,由于感慨当年争霸天下的群雄大多逝去,天下已定,秀保奏请朝廷,明年改年号为“永宁”,以祈求天下安宁。
第454章
庚申之乱
  永宁元年(1617年)七月十七日,秀保正室(菊御台)诞下秀保七子,后取名丰臣秀孝,封北大和(新庄)、河内部分共计三十二万石,世称“新庄藩”。不久,后阳成天皇崩御,秀保力主原秀吉养子、后阳成天皇之弟八条宫智仁亲王为天皇,因崩御后追号后花山院,故后世多称为后花山天皇。
  面对基督教的蔓延,秀保决定进一步贯彻丰臣秀吉时代的《伴天连追放令》,驱逐外国传教士出境并且将传教与南蛮贸易严厉区分开来,对信仰基督教的大名进行诸多限制,希望他们放弃基督教信仰。
  同时,从明国邀请高僧渡海传播佛法,进一步加强神佛习合力度,用以抗衡和削弱基督教在日本的影响。
  次年三月,为加强中央集权,避免地方豪强做大,化解历代幕府后期都会出现的不稳定因素,进一步维护统治,幕府颁布《一城一国令》,各地大名基本执行后,幕府于永宁四年(1620年)又颁布《推恩令》,史称“永宁双令”。
  《一城一国令》要求除幕府特准外,在一国(指令制国或大名的藩)中,大名主城或居城只能保留一个,其余的城必须全部废除。但是,当大名领有多个令制国时,领有的各令制国各准予保留一城,如毛利秀元坐拥安艺、备后两国,故除了主城广岛城外,备后福山城也准予保留。
  《推恩令》则规定大名去世后,除嫡长子继承家督外,其他嫡、庶子嗣也可分得所藩一部分土地成为支藩,大名可对此进行申诉,由幕府最终定夺(事实上只有少数谱代获准除外),支藩按照《一城一国令》要求另觅平原处建设居城,所需费用由主藩和支藩自行支出。后续藩政困难且主藩难以支援时,可向幕府申请上交封地进而获得优渥的待遇。
  “永宁双令”的颁布让安定许久的天下再起波澜,让秀保没想到的是,最先反对的竟是自己的亲家、山形藩主最上义康,他的兄弟最上义亲、清水义清、山野边义忠在最上义光病逝后就一直觊觎从他庞大的遗产中分一杯羹,幕府的这个政策,更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虽说最上义光在《推恩令》颁布六年前去世,但幕府规定,开幕(即庆长八年)以后继任藩主的兄弟都可援引《推恩令》对早先继承情况提出申诉,由幕府决定是否适用。
  最上氏内部这么大的骚动,幕府显然不会坐视不管,专门派遣使者赴出羽调查调和。
  此时,仙台藩主伊达政宗也因子嗣众多,恐去世后家中生变,表态反对《推恩令》。此外,佐土原藩主岛津忠恒也号召数家大名联合抵制,史称“庚申之乱”或“推恩之乱”。
  秀保其实在《一城一国令》颁布时就对此早有准备,他一方面调动军队积极备战,威慑不轨大名,另一方面利诱大名家中的支持者(如庶子和兄弟等),从内部分化反对势力。
  十月二十八日,最上义康三弟清水义清于米泽城起兵,作为先锋攻打山形城,蒲生秀行、上杉景胜屯兵山形藩边界;伊达政宗庶子派遣忍者于当夜刺杀伊达政宗于仙台,伊达家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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