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大昏君(校对)第100部分在线阅读
所谓的章程,有些类似于后世商品交易所的规章制度。
读起来比较粗略,但主要的几点都包括进去了。比如交易所会员制,定约和履约的押金如何交付和退还,以及商品的价格标示和交易等等。
不用说,这又是朱由校搞出来的东东。
提供有秩序的交易场所,提供公开的交易价格和统一的交易规则,通过规则来实现信息通畅、价格公平、买卖公平。
最终的目的嘛,当然是加快商品流通的速度,以便收取更多的税金。
而对商人来说,把货物运来,尽快变成真金白银,自然是最要紧的事情。
如果商货不好出手,就得在旅馆客店住下去。而货栈里存货要花钱,吃喝住行也要花钱,更不说资金周转不了,影响下一笔生意了。
若是贩运货物来到交易所,不必再去四处打听找买家,只要把自己的货物品种和价格标示出来,有意的买家自然会来洽谈交易。
如果运来的是紧俏货,有时可能连入库都省了,直接在码头上搬运换船就是。
“这章程是极好的。”一个操着江淮口音的商人向吴大章拱了拱手,说道:“虽然还有些细致之处需要完善,但大体上是没有什么问题。”
停顿了一下,这个商人又建议道:“如果能从各地的商人中获取消息,知道异地商货的大致价格,并标示公告,或可更加方便行商购货。”
吴大章示意旁边的人记录,笑着说道:“无论朝廷批不批,把想法建议都说出来,总是不亏的。”
说着,吴大章挑了下眉毛,颇为炫耀的神情,却故意压低了声音,拱了拱手,显得很神秘地说道:“诸位可要知道,这是要经过万岁御览的。”
哦?啊?!
听到吴大章特意加重的“万岁御览”这几个字,商人们发出惊诧的声音,面面相觑。
吴大章得意地咧开大嘴,胖脸上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因为李三才贪渎案,被罚得哭天嚎地的通州大商人中,就有吴大章呢!
吴大章也没想到,被罚得肉痛而睡得跟婴儿一样(哭一会儿,睡一会儿),竟然会是天大的神转折。
因为自家儿子吴铮的申辩状,万岁竟然又给了通州商人一个重振旗鼓的机会。
只要依法纳税并交上适当运费,不仅可以用空载漕船运输商货,沿途钞关也一律免收放行;
青岛开埠,通州商团先拔头筹,不仅享有一些优惠政策,还至少比别的商人早知道半个月,提前动手了十五天。
凭着这些,吴大章在商会会长的位置上坐得稳稳的。而他的儿子,就是写申辩状的吴铮,已经被圣上简拔,作为使者前往倭国。
因祸得福啊,吴大章看着下面商人们在议论,在研究,胖脸上带着笑意,可心里却有些瞧不起。
俺们吴家祖坟上冒青烟啦,俺也在办皇上吩咐的差使,和你们能一样?
……
在南宋定名的“上海镇”,延续到明朝的上海县,也就是后世的上海,林华忠之父林元庆做着和吴大章同样的事情。
在厦门,是杨天生家族;在广州,则是海商黄程。
谁也没想到,朝廷开海禁的力度如此之大,动作如此雷厉风行。
不仅是在倭国的华商措手不及,连国内的很多商人也是手忙脚乱。
要知道,海商如果没有国内的接洽人,负责给他们采买收购,拿什么去赚钱?光靠抢嘛,不可能滴!
比如大海商李旦,他的把兄弟许心素便在大陆地区构建货源网络;泉州晋江商人杨天生,则为颜思齐服务。
新的海关政策和收费标准,“奉书插旗”的准可证制度,以及将在内地逐步实施的控制货源的“准购”证。可谓是多管齐下,掐住了海商的命脉。
继续走私?可以,这是防不住的,就象总有人会偷税漏税一样。
但除了被查扣缉拿的风险,你走私出去的商货卖给谁才是个大问题。
那些花费钱财得到“奉书插旗”的海商,一旦被查到购买走私商货,便会被取消资格。这可不是大明一家,还有倭国,也不会再允许你靠岸经商。
损失太大,与走私的收益比,很多人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走私给西夷,理论上可行。要是干成了,连身为皇帝的朱由校也会佩服。
当然,你能承担得起“里通外国”的叛国罪,敢冒满门抄斩的风险,那就什么话也不用说了。
这是对海商的一次大洗牌,也是对内地商人的机遇和挑战。
眼光敏锐、及时调整的会发家,反应迟钝、因循犹豫的则会败落。商场如战场,不外如是。
而就在商人们为突然到来的变革,各自思虑、筹谋,以求尽快适应的时候。
掀起这场风潮的大明皇帝朱由校,却并没把注意力放到这上面。
开海禁、设市舶、建交易所、招海商等等,都有一个逐渐完善的过程。虽然有暇疵,但引起动乱却是不大可能。
所以,只要折腾不死,他就敢往大里折腾。
第150章
吏治是个难题
可闻香教的造反,以及其它要逐步推进的改革,却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如果深入分析闻香教能够鼓动起老百姓举旗造反的原因,正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官绅勾结,使升斗小民活得太苦太累。
而官绅这个集体,盘根错节,能量很大,却比闻香教更难对付。
把复杂的事情分剥离析,形成一个个简化的单元,再一个个处理,这是朱由校的思维和办法。
官绅分开,便是官员和士绅。
而官员中贪渎的依法处置,实心任事的升职加薪。说白了,就是一个吏治问题,千百年来都是个大难题。
吏治不清,好政策也不会给百姓带来实惠。而百姓怨恨的,也是朝廷。
而士绅则是掌握着一定政治和经济特权的知识群体,是乡里权力的真正操控者,已经成为了一个特殊的阶级和阶层。
所谓皇权不下乡,士绅们乃是封建朝廷维持基层统治的有力工具。有了他们的配合,才能保证赋税,保证徭役。
而官员和士绅又有着很多交集,比如退休的官员回到乡里,便是士绅;士绅家里的人若考取了功名,就又成了官员家属。
对于这样一个集团,在外敌未灭的情况下,朱由校还真的不能用简单粗暴的手段来处理。
除非形势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往死里折腾才会成为朱由校的选择。
现在嘛,朱由校也有办法。虽然动作不是太大,可却是双管齐下,左抽贪官,右削劣绅。
没有网络举报,没有朋友圈坑爹害夫,没有快速而通畅的信息传输,想来个一波流,一下子清除掉所有贪官,肯定是做不到。
但对贪腐采取高压态势,常抓不懈,却是可行的。效果嘛,积小成大,不可能没有显现。
至于劣绅,朱由校将会采取精准打击,一个一个地,而不是一片一片地收拾。心存侥幸和自私自利是人的劣根性,却也是本性。灾祸没落到自己头上,有多少人会冒着风险去管别人?
只要有令人信服的理由或罪名,不让别人以为是规模性的打击,谁会为犯罪抄家的人出头呢?
只要不串联起来反抗,朱由校就不怕。而且,这还是一个搂钱收地的好办法。
铺纸提笔,朱由校给厂卫下令,从江南拖欠赋税最多的士绅开始,暗察他们的财产田地,以及违法乱纪的罪行。
只是治以拖欠之罪,显然不能让朱由校满意,更会让士绅们察觉到朝廷有全面打击的意图。
追索回拖欠的赋税只是朱由校要达到的目的之一,让江南士绅们凛惧于王法,为“摊丁入亩”的实施铺平道路,才是他想看到的最终结果。
所以,施以重惩,杀鸡儆猴,哪怕是捏造或夸大罪名,朱由校也在所不惜。
而闻香教造反,则给了朱由校借势发挥的机会。
所谓坏的变好的,好的变坏的,唯物辩证法,你们不懂滴。
“皇爷,镇抚司急报。”王体乾匆匆进殿,跪倒呈上急报。
朱由校不看就知道是有关缉捕闻香教骨干的,伸手取过,打开观瞧。
继王好贤之后,闻香教骨干于弘志在武邑被捕,然后是泽县的康傅夫,河南汝宁府固始县的李恩贤。
山东巡抚赵颜也开始调兵行动,先是起用退职的前大同总兵杨肇基为山东总兵官,全权指挥。
接着又令山东都司杨国盛、廖栋召募兵丁,汇集乡勇,保护漕运通道的安全。
而登莱巡抚袁可立也派出三千兵,由游击将军张榜率领,急速扑奔郓城。
厂卫也把力量集中于山东,或调地方官府的衙役乡勇,或独自行动,又捕获闻香教骨干沈智﹑夏仲进﹑张柬白﹑侯五等人。
显然,徐鸿儒即便漏网,甚至是举旗造反以求一逞,也绝不会达到历史上的震动,更不会攻掠数县,搅乱了半个山东,并顽抗了半年之久。
靠自己的先知先觉,又一次抢得先机,将危害降到了最低,甚至可能是完全化解,朱由校却并没有什么得意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