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校对)第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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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辟水:按照人体常规的说法,人不饮水,三天就会对身体构成威胁。
  辟睡:别小看睡觉,这与常规状态下的熬夜可不是一回事。熬夜是消耗自身的体能,而辟睡的诀窍,却在于养生与升华。在当今世界常规范畴下,各国的康复医疗机构,都采用了这一东方传统的养生方法,采用类似于“断食”的疗法,对一部分患者进行施治辅助,并取得良好的效果。
  仁迦大师说过,杰朗是罗布寺内少见的智者,他把发扬光大罗布寺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杰朗身上。所以,无论杰朗有多么惊人的表现,我都不会感到过分惊奇。
  “是吗?那么阁下是哪国人?怎么会懂得如此高明的易容术,骗过了罗布寺的所有人?”我咽下了最后一块饼干,对摩羯的夸张大笑报以淡然的一瞥。
  “我在藏地九大著名寺庙游历了五年,最后定居于丹斗寺东侧的央斗静房进行长达四个月的闭关清修。细算起来,总共离开罗布寺超过六年,外貌上略微有所变化,几位大师是不会怀疑的。这位摩羯先生精通各种旁门左道之术,既然能建造起如此庞大的地下密室,区区的易容术当然不在话下。”杰朗非常谦恭地回答。
  我微笑着点头,其实以51号地区的实力,就算是移山填海、摘星托日,也完全有可能做到,何况是几间密室?目前全球各国的军事观察家和航空航天学者们都达成了相同的共识——“51号地区直属美国五角大楼统管,能量无可限量。如有必要,从这里总结出的情报甚至能直接面交总统,直抵国会头号人物的办公室。”
  资料记载,51号地区位于内华达州林肯县马夫湖附近,始建于一九五五年,最初是用于研制U-2侦察机,但在U-2侦察机的开发工作结束后,其它所谓的“黑色”项目也开始在这个基地实施。今天,51号地区已成为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军事基地,是其它军事基地所无法原样复制。过去几十年工作在该基地的人对自己所从事的保卫美国国家安全的事业倍感骄傲。但他们从来不可以谈论这个神秘的基地,包括自己的配偶,也不准工作人员相互谈论。
  据媒体披露,出入51号地区的车辆全部安装有屏蔽玻璃、摄像头时刻紧盯任何活动、武装直升机在上空巡逻……所有这些迹象无疑都会令任何靠近基地的人感到窒息。几十年来,美国政府一直没有承认“51号地区”的存在,其编号也从地图上消失了。
  “杰朗,你带陈先生去看你的研究成果,我留在这里陪莲娜小姐。咱们抓紧时间,完成所有质询工作,也好早点送他们两位上路。”摩羯起身,顺手端走了我面前的盘子。
  “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我再次检查莲娜的伤势,把缠得过紧的绷带稍微松了一点。如果摩羯是觊觎莲娜的美貌而动什么歪脑筋,我可就无法再退让下去了。
  杰朗大笑:“我的朋友,你太多心了,其实摩羯先生对女孩子毫无兴趣。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明白他整个身心都是属于自己的祖国的,每日每夜都在为效忠国家而殚精竭虑,脑子里只有天龙八部僧守护的那个秘密,甚至在任务达成之前,不惜违抗命令,拒不执行组织上要他撤离的决定。像他这样的工作狂人,眼睛里看到的不过是红粉骷髅,毫无诱惑力可言。我们走吧,莲娜小姐的安全包在我身上。”
  他对我是没有什么敌意的,这点通过他的一言一行就能看出来。
  我握了握莲娜的手,沉默地望着她。
  “没关系,我能照顾自己。”莲娜举起胳膊,搂住我的脖子,右颊紧贴在我的腮上。这种亲昵动作让杰朗和摩羯同时耸了耸肩膀,然后一起背过脸去偷笑。
  “天龙八部僧的秘密,与我父母缩小的主因有关。什么都答应他们,一直到面见天龙八部僧为止。”莲娜咬着我的耳朵低语,柔软如白莲花瓣的嘴唇似有意似无意地碰触到了我的耳轮。
  “你自己当心,千万等我回来。”我半转过脸叮嘱她,两个人的唇竟然轻轻碰在了一起。
  莲娜呀的一声轻呼,触电一样后仰身子,双掌推在我的胸口上。她的腿伤不轻,惊慌失措之下,身体失去支撑,向后倒下。我急急地跨上一步,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脸已经羞涩如两块红布,绯色晚霞一直跃升到额头和双耳上。
  那时,她唇上的香氛明明白白地留在我的唇上,倏的散开,穿舌齿、过喉关,然后传遍我的五脏六腑。
  “陈先生,请放开我,请放开我。我的母亲教导我将来要做……不可以跟男人有身体接触的。”她语无伦次地叫着,挺身坐起来,挪移到旁边的椅子上。
  “喂喂,可以分开了吗?两位以后有的是时间缠绵,不在于这一时半刻的。陈先生,咱们走吧,看看我费尽半生心血描绘出来的巨幅海市蜃楼画卷。”杰朗牵住我的手,绕过几排方柱,大步走向空间左侧。
  “如果摩羯觊觎的罗布寺巨树下的秘密与丹金王子的死亡微缩原因有关,到底能说明什么?如果睿智如杰朗都不能解答对方的问诘,我又有什么把握?如果摩羯最终达到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还能放过我和莲娜吗?如果……”我心里有太多假设和疑问,却没有一条完整答案,只能跟在杰朗后面,穿过一道低矮的滑动门,进入了另一个风格迥异的世界。
  几个人一直有所提及的“天龙八部”一词的来历,其实是出于佛经,许多大乘佛经叙述佛向诸菩萨、比丘等说法时,常有天龙八部参与听法。如《法华经·提婆达多品》上说:“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佛”。“非人”则是包括八种神道怪物,因为以“天”及“龙”为首,所以称为“天龙八部”。
  “天”是指天神。在佛教中,天神的地位并非至高无上,只不过比人能享受到的更大、更长久的福报而已。佛教认为一切事物无常,天神的寿命终了之后,也是要死的。天神临死之前有五种征状,衣裳垢腻、头上花萎、身体臭秽、腋下汗出、不乐本座(第五个征状或说是“玉子离散”),这就是所谓“天人五衰”,是天神最大的悲哀,而帝释是众天神的领袖。
  “龙”是指神,佛经中的龙,和中国传说中的龙大致差不多,不过没有脚,有的大蟒蛇也称为龙。事实上,中国人对龙和龙王的观念,主要是从佛经中来的。佛经中有五龙王、七龙王、八龙王等等名称,古印度人对龙很是尊敬,认为水中主物以龙的力气最大,因此对德行崇高的人尊称为“龙象”,如“西来龙象”,那是指从西方来的高僧。古印度人以为下雨是龙从天海中取水而洒下人间。中国人也接受这种说法,历本上注明几龙取水,表示今年雨量的多寡。
  “夜叉”是佛经中的一种鬼神,有“夜叉八大将”、“十六大夜叉将”等名词,夜叉的本义是能吃鬼的神,又有敏捷、勇健、轻灵、秘密等意思。《维摩经》注:“什曰:‘夜叉有三种:一、在地,二、在空虚,三、天夜叉也。’”现在我们说到“夜叉”都是指恶鬼。但在佛经中,有很多夜叉是好的,夜叉八大将的任务是“维护众生界”。
  “乾达婆”是一种不吃酒肉、只寻香气作为滋养的神,是服侍帝释的乐神之一,身上发出浓烈的香气。“乾达婆”在梵语中又是“变幻莫测”的意思,魔术师也叫“乾达婆”,海市蜃楼叫做“乾达婆城”,香气和音乐都是缥缈隐约,难以捉摸。
  “阿修罗”这种神道非常特别,男的极丑陋,而女的极美丽。阿修罗王常常率部和帝释战斗,因为阿修罗有美女而无美好食物,帝释有美食而无美女,互相妒忌抢夺,每有恶战,总是打得天翻地覆。我们常称惨遭轰炸、尸横遍地的大战场为“修罗场”,就是由此而来。大战的结果,阿修罗王往往打败,有一次他大败之后,上天下地,无处可逃于是化身潜入藕的丝孔之中。阿修罗王性子暴躁、执拗而善妒。释迦牟尼说法,说“四念处”,阿修罗王也说法,说“五念处”;释迦牟尼说法“三十七道品”,阿修罗王偏又多一品,“说三十八道品”。佛经中的神话故事大都是譬喻。阿修罗王权力很大,能力很大,又疑心病很重。《大智度论卷三十五》注:“阿修罗其心不端故,常疑于佛,谓佛助天。佛为说‘五众’,谓有六众,不为说一;若说‘四谛’,谓有五谛,不说一事。”“五众”即“五蕴”,四谛是佛法中的基本观念。阿修罗听佛说法,疑心佛偏袒帝释,故意少说了一样。
  “迦楼罗”是一种大鸟,翅有种种庄严宝色,头上有一个大瘤,是如意珠,此鸟鸣声悲苦,以龙为食。中国旧小说中说民族英雄岳飞是“大鹏金翅鸟”投胎转世,迦楼罗就是大鹏金翅鸟,它每天要吃一个龙及五百条小龙。到它命终时,诸龙吐毒,无法再吃,于是上下翻飞七次,飞到金刚轮山顶上命终。因为它一生以龙(大毒蛇)为食物,体内积蓄毒气极多,临死时毒发自焚。肉身烧去后只余一心,作纯青琉璃色。
  “紧那罗”在梵语中为“人非人”之意。他形状和人一样,但头上生一只角,所以称为“人非人”。
  “人非人”,善于歌舞,是帝释的乐神。
  “摩呼罗迦”是大蟒神,人身而蛇头。
第十章
大智者藏僧杰朗的梦幻长卷
  门后面,是一个长方形空间,四壁涂满了五颜六色的图画,地上胡乱堆放着的除了佛经书籍,便是或撕裂或窝卷的字画。
  “欢迎来到我的精神世界。”杰朗踢开了脚下的经书,张开双臂,仰面吸气,仿佛对这个空间里充斥着的旧书霉气十分享受。
  在正对着的三十步外那面墙上,我再次看到了生长于罗布寺古殿里的那棵巨树,只不过体型更为庞大,枝叶更为繁茂,几乎将树下所有的殿堂僧舍都笼罩了起来。在画家笔下,巨树边缘的枝叶古怪地垂下来,搭在罗布寺的外墙上,更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大怪物,正要将寺庙整个攫在怀里。
  “你画的?”我尽量用言简意赅的短句提问,不暴露内心的任何想法。
  “当然,除了我,谁能看得到罗布寺、窝拉措湖的前世今生?谁能有洞察天地的慧眼,看到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即将发生的种种异象?你可以慢慢看,慢慢品味,无法理解之处就请教我,让自己的心也跟我的画融为一体,共同感受藏地世界的神奇之处。”他在一堆经书里坐下来,摸索到一支秃笔、一瓶墨汁,又用脚翻看一册经书,随意地涂画着。
  左侧墙上,画的是一幅无限放大的《西藏镇魔图》,魔女的后背贴着地面、胸部靠近屋顶、头部直抵前墙、脚尖踏着后墙,占满了整幅墙面。我从没想到有人会用如此疯狂的大手笔重绘此图,并且绘画技艺不逊于我曾看过的那张小幅唐卡。
  当我走近那面墙的时候,魔女的诡异妖冶气势如三千尺飞瀑迎面扑来,令人不寒而栗。
  右侧墙上,绘着的是一座被熊熊火焰包裹着的黑色高山,绵延了墙壁的一半。有两个骑着白马的人停在画面的一角,正在向高山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是光头布袍的僧人,另一个则穿着厚重的铁甲,马背上横着一根棍子。
  我转向暗门所在的那面墙,横向绘着八个盘膝打坐的僧人,眉眼清晰,样貌非常年轻,但表情或淡定、或怒视、或愁苦、或沉思,各不相同。这个空间的高度也在六米左右,是个近似的正方形,边长约五十步左右,所以有足够的空间供绘画者发挥,除去魔女之外,每个人物的尺寸都比真人大出很多,由此带来的震撼力也非寻常画作可比。
  “带我到这里来,什么意思?”我打破沉默。
  不知道杰朗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他当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无限期地浪费消耗下去,而我和莲娜却不能,此时此刻也没有打哑谜的心情。
  “破除天龙八部僧的禁锢,进入古树下面秘密洞窟的最深处,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任务。在伏藏师的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为‘任务’二字存在的,仿佛一根长度有限的导火索,只为将星星之火传导给足以震撼宇宙的爆炸核心。它被制造出来、被点燃、被烧尽,然后化成被世界遗忘的一缕飞灰。我一直在想,进入洞窟的那一天,就是我生命的终点。”他抬起头,望着对面墙上的大树,颓然丢下秃笔。
  我没有接话,因为根本无需开口,他已经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一九六五年,美国《生活》杂志曾以十六页的篇幅刊登了著名摄影家伦纳特·尼尔松拍摄的人类胚胎成长的照片,轰动全球,并且使他名扬世界。看过那些图片吗?非常美妙,非常迷人,我就看过,而且不止一次地凝神细看,并且牢牢地记在自己脑子里。陈先生,请向右前方四十五度角的方向走十步,那本杂志就压在两本《佛说佛母宝德藏般若波罗蜜经》经书的下面。”
  那个位置的确堆放着几十本泛黄的经卷,我慢慢走过去,果然找到了一本缺角卷边的《时代》杂志。
  人类胚胎成长的系列照片是摄影史上的经典,但随着近代数码摄影、电脑制图等等高科技手段的出现,与这组照片近似的作品层出不穷,如果不是杰朗郑重地提及,我大概懒得去回忆它。
  “摄影师拍到的只能是另一个人的胚胎发育过程,如果有人跳出来说知道自己的生命起源,知道合成自身胚胎的精子和卵子是如何结合、如何附着于子宫、如何一步步长大的,定会被一切有过生育经验的人斥为神经病、傻瓜、白痴、疯子、妄想狂,对不对?”杰朗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把那本沾了很多墨汁的经书嗖的一声扔到角落里。
  “对。”我只回答了一个字,快速地翻了一遍杂志,然后卷起来握在掌心里。
  “我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应该被质疑为妄想狂却始终头脑清醒的人。”杰朗的大笑变为苦笑,向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将杂志递给他。
  他翻到了那组照片的第一张,凝视了几秒钟,然后一字一句地读着旁边的文字:“卵子经过大约十五厘米长的狭窄输卵管向子宫游动,它周围的营养细胞如一串串美丽的光环次第环绕,很快,它将与精子相遇并开始受精的过程。五百万个精子同时游向它们的终点——隐蔽在输卵管中的卵子,虽然这个部队如此庞大,但最终能攻破卵子的却只有一个。卵子的外层被一层透明的薄膜保护着,这使它看起来像一个悬浮在天体中的漂亮的星球,此时经过种种障碍的精子终于与卵子相遇,卵子外膜成为它们第一道需要攻破的关卡。此时,精子们把头钻到卵子的外壁上,尾巴不断拍打着,卵子则随着精子尾部的运动缓慢地逆时针转动。此时,精子的头已经钻进去了,我们还可以看到它的中部和尾部,它就像一个不断旋转的钻头,在尾巴拍打产生的动力驱动下,努力进入卵子……”
  所有正常人的生命起源于精子与卵子结合而孕育成的胚胎,这已经是十二岁孩子的生理卫生课上都能学到的知识了,不值得拿到这里来炫耀。
  “陈先生,我清楚地看到了这个过程,因为我的记忆就是从胚胎开始的,然后在母亲腹中度过了艰难而漫长的十个月后呱呱降生。你无法理解一个思想完整健全的灵魂是怎样熬过那十个月的,简直是世间最残酷的囚禁折磨。当然,除了这些,我的脑子里还带着无数来自前世的记忆,或者说不是前世,而是来自于伏藏的记忆。你我都知道,伏藏共分为书藏、圣物藏和识藏三种,书藏指经书;圣物藏指法器、高僧大德的遗物;识藏是指埋藏在人们意识深处的经典或咒文。我怀疑,藏在我脑子里东西涵盖了以上三种,那些记忆从我一出生就迫不及待地复苏,两岁认字、四岁诵经过目不忘、七岁开始搜集阅览藏南地区能够找到的佛经典籍、十岁成为罗布寺百年一遇的神童。我拼命思索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并试着将所有的想法都画出来,让那些模模糊糊的思绪全部跃然纸上,成为栩栩如生的人物和连贯情节。在央斗静房闭关静修时,长期的辟谷状态让我突然顿悟,看到了它们——”
  他丢开杂志,指着四壁上的图画。
  现在,他已经进入了一种自说自话的半疯狂状态,脸上带着迷蒙的微笑,挨个指点着四幅画:“沉睡中的魔女、古树下的秘密、火焰山前的战斗、天龙八部神僧布下的禁锢之阵,将这些片段连缀起来后,我逐渐明白自己的使命就是到那棵古树的下面去,然后见到正在沉睡的三眼族魔女。你看,她并没有被藏王松赞干布、大唐文成公主和尼泊尔尺尊公主联手消灭,而是从大昭寺辗转流亡到了这里。有时候我能看到她的样子,头颅指向正北的拉萨大昭寺,双腿弯曲向着喜马拉雅雪山,一只胳膊枕在头下,另一只横在胸前。她的身上覆盖着代表夜叉魔女的黑色三角火焰旗,虽历经数百年而绝不褪色。”
  我注意到壁画上的魔女有一个地方与我之前看到的《西藏镇魔图》略有不同,杰朗在魔女额头正中添加了一颗闪闪发亮的黑色宝石,让她的形象越发生动逼真,仿佛随时都能复活过来似的。
  “很可惜,我的记忆仍有残缺之处,因为我只知道去见她,却不明白见到她后应该做什么。是秉承佛法正义将她的肉身毁灭?还是让她重见天日、转生复活?你能告诉我吗?”杰朗又拿起一本经书,撕下一页,在手里慢慢揉搓着,捏成一个小小的纸团,丢在地上,然后是第二张纸,第二个纸团……我知道,古往今来的超级智者们在进入深度思考的时候,都会有各自不同的奇怪动作。
  “你见过天龙八部高僧吗?那棵古树一直都在,你却躲在罗布寺地下,难道就这样永远逃避下去?”我看得出,他的内心非常彷徨迟疑,无法决断。
  如果现在能回到地面上去,我会第一时间找到仁迦大师问个明白,看看杰朗的记忆是否能与现实情况对上号。可是,摩羯会放我和莲娜回去吗?他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
  “我不想躲,但目前看来,我无法通过八位高僧把守的关隘,去了也没用。他们八个的问诘非常奇怪,并不是常见的语言或文字答辩,而是心与心之间的交流,成败仅在一念之间。他说——”杰朗指向骑在马上的铁甲人,“机缘天定,没有投机取巧的转寰余地。天龙八部高僧只认一字不差的识藏,就像八只精密到极点的电子密码锁一样,必须得等到三百六十度锁扣全部吻合,才能放我过关。否则,去了也只是徒劳无功,浪费时间。”
  看了那幅画,我心里已经联想到很多东西,但却不敢持百分之百的肯定。
  “你能猜到他是什么人吗?”杰朗根本看都不看我,只当我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我沉吟了一下,试探着回答:“那一幕让我想起中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西游记》里的情节,寸步难行的火焰之山、孑孓孤行的取经僧人、神通广大的铁棒行者。但是,你笔下所描绘的显然不是书中的内容翻版,因为他们抵达火焰山时,一师三徒已经聚齐,而且做过玉皇大帝养马官‘弼马温’的孙行者也从不骑马,只爱放马喂马。”
  中国小说家吴承恩字汝忠,号射阳,是明代淮安河下人。少年时,吴承恩喜欢听淮河水神及僧伽大圣等故事,中年后,开始以大唐高僧玄奘西游取经的历史为蓝本,结合唐人传奇、佛道经典、民间故事,淮安地方掌故,创作成百回本小说《西游记》。一经问世,就被誉为“古典四大名著”之一,成为世界文坛的瑰宝。
  四大名著是全球华裔后代必读的四本书,而吴承恩的《西游记》充满了妖怪、变化、战斗之类的奇幻情节,尤其受到青少年的喜爱,普及率近乎百分之百。正因如此,我自小就对“途遇火焰山、三借芭蕉扇”的桥段耳熟能详,几乎能原话背诵下来。
  “呵呵,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脑子里存在的是小说情节,与现实相悖,只是有人闭门造车弄出来的。后来才明白,这是《大唐西域记》上的忠实记录,火焰山这一地名指的就是中国的新疆火炉吐鲁番。告诉我那些话的画中人,也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而是大唐朝的镇边特使孙将军,他曾陪同玄奘抵达印度北部的佛教圣地,以自己的武功打退毛贼和山匪的侵袭,保护玄奘不受伤害。在我的伏藏意识中,他仍然好好地活着,就在古树底下。”不知为什么,杰朗脸上忽然露出了忸怩之色。
  我大步走到那幅画的下面,仰面望着那位孙将军,淡淡地问:“你确定?”
  唐朝历史上确有孙将军其人,但我无法相信数百年前的古代将军会被封闭于古树下面,一直活到现在。活人毕竟不是莲的种子,能够将生命力维持数百年之久。所以他说的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当然,我当然确定,因为我的母亲曾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月圆之夜见过他。”杰朗的语速突然加快,含混不清地将这件事一句话带过。
  我刚刚要追问一句,他已经迅速举手示意:“那件事与此无关,不必多问。”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去找他?”我已经在杰朗的故事中忍耐太久了,虽然地下密室的通风状况非常良好,但大把的时间都在这种叙述连着叙述的枯燥交谈中匆匆逝去,实在是太浪费了。而且,他所讲的故事总会露一半藏一半,非常谨慎地有所保留,我们的对话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其实在现代化社会中,找到古树下的世界很简单,正常来说,只要十几包炸药就能搞定。掘地十丈,不信天龙八部高僧不掩面败退。
  我之所以没有急着出谋划策,是因为这里不仅仅有杰朗,而且有那个神通广大的摩羯在。我能想到的,对方也一定能想到。
  杰朗摇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树洞下的世界是用巨大的水晶体堆叠而成,坚硬无比,就像你被困在下面的密室里时看到的那样。你想想,用炸药之类的现代化工具对付水晶体,会有多费劲?就算能暴力打开进入树下的洞口,势必会惊动寺里和周边村子里的人,将下面的秘密全部暴露出来,最终无法收场。摩羯答应我,一定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但直到现在仍然要我耐心等待。”
  在这里,摩羯的话能主宰一切,杰朗这样的智者往往自身思维模式脱离现实,学问越高,处理身边问题的能力就越弱。所以,他只能全听摩羯安排,要他向东他就向东,要他向西他就向西。一个能在罗布寺里长期隐忍伪装下去的人,心机和贪欲都要无法估计的,一定是个强劲的对手。
  总结杰朗说过的话,我觉得最有用的一点是,他在“梦幻状态(也可以说是梦游)”中,真切感受到了那棵诡异巨树下面的秘密,这不是第六感,而是一中深埋在伏藏师脑子里的“识藏”。一旦伏藏师觉醒,他就会按照“识藏”的指令、借助于“识藏”的力量展开行动。此时,他相当于阴阳师们常说的“阴魂附体”,外表毫无变化,内心思想却早就被“识藏”的力量完全占据,变成了另一个貌合神离的异人。
  “那么,如何进入巨树下的洞窟?如果通过天龙八部高僧把守的关隘?如何面对三眼族魔女的身体和那个存活了数百年的唐朝将军?”我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沉甸甸的,像是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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