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语(校对)第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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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娃,是不是做恶梦咯?”陈先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痛的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才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旁边躺着的。是陈先生。而我当时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想法是,谢天谢地,旁边躺着的不是我爷爷。虽然我知道爷爷对我没有丝毫的恶意。相反的,他还是在保护着我,可是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害怕看见现在这个样子的爷爷。我想,我害怕的原因。有恐惧。也有内疚。
听到陈先生的话。我才知道我是在做梦。我问,我们不是被鬼打墙了么?我怎么会睡到我屋里?
陈先生转了个身。脸朝着门口。把后脑勺对着我,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后,才对我讲,你哈好意思讲,我们是被鬼打墙咯,所以我们又走回陈泥匠的院子咯。哪个晓得你刚要推门进去,就晕倒了。一个鬼打墙而已,你就黑晕死过去了?
我听了陈先生的话,有些心慌,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于是我问道,陈先生,那我们啷个回来了?我们么子时候回来的?
陈先生讲,你晕过去后,你二伯背你回来滴。刚睡下不久,屁股都哈没卧热和。
我急忙问,那我二伯呢?
陈先生讲,他回陈泥匠院子陪你大伯去了。
听到这话,我才稍稍放心一些。我担心大伯一个人到哪里会出事。
而且,我总觉得陈泥匠的院子有问题。于是我将刚刚做梦梦到的讲给陈先生听。我说,陈先生,我刚刚梦到我们回了陈泥匠的院子后,我趴在门上往里看,我看到了院子里面,还有一个你,也还有一个我。而且那个我,还对我扯着嘴角笑了笑。
陈先生听了这话,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瞪大着眼睛问我,这是你晕倒之前看到滴还是刚刚做梦梦到滴?
银白色的月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洒在陈先生的脸上。借着月光,我能清晰地看见陈先生的神情,瞪大着的双眼,嘴唇微微颤抖,竟然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我被陈先生的这副表情吓到了,我说,我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我想,应该,是个梦吧。
虽然我不晓得陈先生为什么这么害怕,但是我还是安慰他讲有可能是个梦。
陈先生又像之前掐指开始算了起来,但是这一次他好像有些心浮气躁,掐了好一阵,似乎都没算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一边穿鞋一边对我讲,走走走,穿孩子,到陈泥匠屋去。
我看他神情一直很紧张,虽然不晓得到底是么子事情,但还是赶紧爬起来穿鞋子,然后提着之前的那盏煤油灯,跟着他出了院子往村头走去。
我看到这个时候的月亮已经到西边了,说明已经是凌晨了。我有点懵了,到现在我实在是搞不清楚刚刚的鬼打墙到底把我和陈先生困了多久。我甚至有点分不清楚,现在的我,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
陈先生没有管我这么多,他出了院子之后,就把脚下的鞋子脱了,和之前一样,拍一下,走三步。但是这一次他拍的很急,走的也很急,我跟到他后面都要一路小跑才追得上。
这一次我们并没有走多久就到了村头,陈泥匠院子里的篝火还燃着。可是越临近陈泥匠的院门,我就越害怕。我害怕我贴在门上往里看的时候,又看到另外一个我!
陈先生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推门进了陈泥匠的院子。篝火已经很小了,陈泥匠的灵位灵堂都还在,但是却没看到我大伯二伯。这一下我有点慌了。我问陈先生,我大伯二伯呢?
陈先生讲,先找找。
说完之后,他喊了几声我大伯二伯的名字,然后走进其中一间屋子。
我看着陈泥匠的灵堂,不敢靠近。于是我就在院子里一边走一边喊大伯二伯,想要看看院子的四周是不是有他们的身影。
在院子里转了半圈之后,陈先生从屋子里出来,看了我一眼,对我摇了摇头,又进了另外灵堂另一侧的屋子(村里人的房子,都是中间一间堂屋,两边各一间屋子,灵堂一般都设在堂屋里)。
我依旧不敢靠近,于是继续在院子里转,可是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原地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其他人。更加不可能有眼睛盯着我看了。但是我还是有那样的感觉存在。这种感觉我相信大家基本上都遇到过,因为一般有人在看你,你应该会有察觉。而我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我试着换了几个位置,可是那种感觉还在。我全身的寒毛已经立起来了,我想进屋去找陈先生。可就在我走向灵堂的时候,我突然找到了那双看我的眼睛——陈泥匠的遗照!
银白色的月光照下来,洒在他黑白的遗照上,就好像他的头就立在桌子上,而他的那双眼睛,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赶紧挪开视线,往左走了几步,想要避开他的视野。结果我在看过去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珠竟然也跟着我转了一个角度,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感觉我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我很想叫陈先生,但是我怕我一张嘴,他的头就会从相框里扑出来。
于是我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我心想,你毕竟是一张二维的照片,只要我站在和你同一条线上,你就看不着我了吧。
可是等我站在和陈泥匠遗照齐平的时候,我发现,陈泥匠遗照上的眼睛,居然已经移到眼角,他,正在斜着眼睛看我!
我吓得赶紧往里冲,却撞到了出来的陈先生。
陈先生问我,啷个回事,人找到了?
我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不敢再看陈泥匠的遗照,而是朝着他的遗照努努嘴,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讲,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而且,他刚刚眼睛珠子都已经斜到眼角了!那绝对不是一张照片该有的眼神!
没想到陈先生却笑了,讲,你看哪张照片不都是啷个,你动他也动,有么子好怕滴?
我说,不一样,平时的照片我晓得,但是有哪张照片的眼珠子能斜到眼角看人滴?
陈先生似乎被我害怕的表情说服了,于是走到陈泥匠的遗照前,就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的遗照看。然后吩咐我,你走两步我看哈子。
于是趁着陈先生在看的时候,我在陈先生的身后左右走了几步,我发现之前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消失了,而且陈泥匠的眼睛也没有再跟着我转。
陈先生站起身来,讲,我看了一分钟,哪有你讲的那么邪乎?
我讲,要不你到他面前走几步看哈子?
陈先生看了我一眼,不过还是同意了。于是他也在陈泥匠的遗照前左右走了几步,但是陈泥匠的遗照并没有么子变化。这让我一度认为,莫非是我自己出现了幻觉?
陈先生没看到有么子奇怪的,于是招呼我,走走走,你大伯二伯没到这里,我们换个地方找。
我跟着陈先生往外走,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我还是不相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我差点被吓死——黑白相框里的陈泥匠,他的眼睛眯着,正咧着嘴,对着我笑!
10.五体投地
陈先生看我没跟上去,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发现陈泥匠的遗照立刻恢复了正常。我没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就算我说了。陈先生也不会相信。所以我低着头,紧紧跟在陈先生的身边,半步都不敢离开。
就在我们要出院门的时候,院门被推开。却是我们找了半天没找到的我二伯走了进来。他问,你们啷个又回来了?不过你们来的正好。我大哥不见了。
我一听,心想完了,会不会又像我爸那样。被抓到坟里的棺材里去了?
陈先生问,啷个回事?
我二伯讲,我送完你们回去之后,再回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大哥。我以为他窝尿(小便的意思)去了。就在院子里等了会儿。大概十几分钟。他都没回来。我想,就是窝屎都窝完了。肯定是出事了。所以就到附近找了哈。没找到人。准备回来拿根棍子,再出去找,就看到你们咯。
陈先生低头想了哈,讲,拿棍子没得用,你们一人拿只孩子。
说着,陈先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只孩子,给我而二伯一人一只。他讲,这是阴孩,要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就拿这个抽他,记到打脑壳!
我二伯问,那我们现在到哪去?
陈先生低头想了哈,讲,去你爷爷坟地。
二伯带路,我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紧紧拽着陈先生给我的鞋子走在中间,陈先生走在最后。他还是和之前一样,走三步拍一下鞋子,最里面似乎还念念有词,但是我听不太清楚,所以不知道他在念什么。
而且,我一直很好奇,明明晚上的月亮这么大,路上的情况看的都很清楚,为什么还要点一盏煤油灯带在身上呢?我很想问陈先生,但是现在的时机似乎有点不大对,所以我也只好跟着默默的往前走。
从村头到我爷爷的坟地,和从村头回我家,距离时差不多远,按照道理来说,就算是晚上路不好走,最多十几分钟就能走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走了大概十五分钟之后,竟然又回到了陈泥匠的院子门口。
很明显,又是鬼打墙!
陈先生不得不在前面带路,和之前的方法一样,拍一下走三步。但是之前很管用的方法,这一次竟然失败了。我们从陈泥匠的院子门口往左手方向走的,没想到走了一段路之后,竟然又从院子的右手边回来了。
陈先生骂了一句,然后穿上左脚的鞋子,右脚的鞋子拿在手里(左鞋为阳鞋,右鞋为阴鞋)。他对我说,小娃娃,你带路。
我走在最前面,心里一直默念着不要拐弯走直线、不要拐弯走直线。可是走了一段路之后,我们竟然又从陈泥匠院子的右手边回来了。
陈先生有些恼火的讲,继续走,不要停!
我有些不明白,明明我走的一直是直线,为什么又会回到陈泥匠的屋子呢?
我之所以这么确定我一直走的是直线,是因为我是看着天上的北斗七星来定位的,北极星的位置位于正北,我爷爷的坟地也是那个方向,所以只要跟着北极星走,肯定不会错。
可是如果我走的是直线没有错,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在这条直线的道路上,有无数个陈泥匠的屋子,我们经过的陈泥匠的屋子,其实并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一个,而是一座新的宅子。
我们又绕了回来,二伯喊陈先生先莫急到走了,这么走下去,没有尽头,哪个都吃不消。
我晓得二伯的意思,他讲的吃不消,不是身体上的吃不消,而是心理承受能力的吃不消。因为每经过一次陈泥匠的屋子,我们的承受能力就会减少一份,对走出这个怪圈的希望也会减少一份。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不走。
陈先生答应了,然后我们三个站在院子门口想办法。哪个都没有进院子的想法,似乎是潜意识里在排斥这座一直绕不过去的院子一样。
陈先生突然开口问我,小娃娃,你之前将陈泥匠的遗照斜着眼睛看你,是你真的看到了,哈是你眼花咯?
我讲,我是真的看到了。
这个时候,我二伯也开口讲,我也有这种感觉。你们两个回去之后,我和大哥坐到灵堂前,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我。我没敢问大哥,不晓得当时他有这个感觉没。
陈先生讲,我晓得问题出到哪里咯。
说完之后,陈先生一脚踹开陈泥匠的院子门,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我和二伯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只见陈先生从左鞋的鞋垫下面取出两枚铜钱,放在手心里用一个很奇怪的姿势捏着,然后嘴里念了些东西,念完之后,他走到陈泥匠的遗照前,用铜钱贴到陈泥匠遗照的眼睛上。按照道理来讲,陈泥匠遗照上面有一层玻璃,铜钱是无论如何也贴不上去的。但是陈先生松手之后,那铜钱就好像是有磁力一样,紧紧的吸到玻璃上面,没有掉下来。
弄完之后,陈先生讲,走!
我们跟着陈泥匠出了院子,再一次出发。
大约十分钟之后,我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因为每次都是这个时候出现陈泥匠的院子滴。我很担心又看到陈泥匠的院子。然而我的担心是多余滴,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我爷爷的坟地。
是的,我们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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