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1761部分在线阅读
“……没有!”张煌言摇摇头,“可王爷不再信任我了……”
“王爷亲口对你说的?”
“……我能感受到。”
董氏轻轻叹了口气,“夫君做的一切,真心是要反王爷吗?”
“不可能……我只是想将皇权与相权进行平衡……也为天下过往学子争取一个能晋身入仕的机会……!”
“那不就完了……王爷英明,自然能体恤你的苦心!”
“可……可陈名夏那老贼将我与李颙拖上了贼船……!”
“夫君!”董氏厉声道,“为何硬要往自己的头上泼脏水……你尽可大大方方地面对殿下,你越坦然,便越能证明你于心无愧……!”
张煌言闻听,一愕,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突然,张煌言郑重长揖至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知我者贤妻也!”
董氏掩嘴,咯咯笑道:“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哪及得上夫君才华之万一……我是见夫君无端自苦,随口说说罢了!”
张煌言欣然道,“我这就去王府,进见王爷……无论如何,我必须要让王爷知道我的心思!”
“夫君英明!”
……
警报解除,王府内院一片笑声欢语。
吴争在挽留他爹,“爹不必急着回学院吧……这一晚上闹得,要不在此歇息一晚,孩儿再派人送您回去?”
吴伯昌撸撸胡须,摇摇头道:“昨夜之事,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将江南,乃至天下旧读书人的观念,进行教化,使其得到彻底改变……否则,难保昨夜之事不再重演,儿啊,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不察!”
吴争点头应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李过的广信卫,你待如何处置?”
吴争回答道:“一面之词,不足以信!”
“虽不足以信,但,不可不信啊!”
“爹说的在理。”吴争微微一笑,“可广信卫如今远在西北,正配合晋王平定清军残余、招抚大顺余部……所以,孩儿想着,先调一支军队过去接替广信卫,然后召回广信卫进行整编。”
“咝……”吴伯昌轻吸了一口气,“想法虽算稳妥,但万一……陈名夏猜测属实,李过不奉令返回呢?”
“或许真会有这种可能……所以,孩儿还部署了一后手。”说到这,吴争笑问道,“爹,您不妨猜猜看?”
见吴争卖关子,吴伯昌佯嗔地瞪了吴争一眼,“……是忠义夫人高桂英吧?”
“原来爹早已猜到了?”吴争拍马道,“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爹的法眼!”
第2296章
收拾残局(二)
吴伯昌笑呵呵地道:“你能想到这点,为父就放心了……不过,如果最后查实李过并无反意,或者高桂英真不知情,你还须善待忠义夫人……帝王无私仇,君临天下,须记得疑罪从无的道理!”
“爹放心,孩儿并无对忠义夫人不利的想法……虽然这手段略显卑劣了些,可总归好过让晋王猝不及防遭受李过背后攻击。”
“唔……那就好,为父回去了……对了,好生善待李海岳……莫让好事变成坏事!”
“孩儿记下了。”
……
吴争看了看李海岳,再看向钱瑾萱。
钱瑾萱微笑着点点头。
吴争慢慢走向李海岳,带着一丝调侃道:“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一向大大咧咧的李海岳,这时已经脸赤低下了螓首,不为人察觉地点点头。
这景象,倒让吴争觉得自己不地道,于是,吴争正容道:“……既然如此,那你入府之事就定下了,具体事宜,王妃为替你安排……孤会派人知会令尊,还有令兄……不日,你就会父女、兄妹团聚了!”
李海岳毕竟少了些城府,她还为此,面带羞赧地,向吴争福身称谢。
可她不知道,她一心所想嫁的如意郎君,此时已经决意,要将她爹李定国手中的兵权夺取,以完成全国统一的最后一步!
……
张煌言以一副大无畏的气势,一路闯进王府。
说他是闯,并无虚假。
因为在陈名夏发动叛乱之后,王府的警卫已经相当严格。
按理说,没有吴争的同意,张煌言是闯不进来的。
可张煌言毕竟是按察使,吴争也并未对张煌言和李颙追究罪责。
那么,张煌言还是大将军府三大掌权者之一。
所以,一旦张煌言身负荆条硬闯王府,确实是没有谁,在确认张煌言只身闯府,敢去真正阻拦张煌言的,因为吴争此时毕竟不是天子,而张煌言职权在那。
当然,府卫在一边阻拦张煌言拖延的同时,早已有人向吴争禀报。
而吴争,也没有下令阻止张煌言,这就间接造成了张煌言只身顺利闯入王府的事实。
这一点,很重要!
因为,这让所有人,都开始敬畏张煌言,认为张煌言在议政王心中的地位,是异常坚实的。
……
张煌言在见到吴争时,啥也不说,就跪下负荆请罪了。
吴争猜到了张煌言的来意,但心中终究有些不快,正象吴争谴责张煌言的“负义”一般。
这不是吴争矫情,而是此事性质确实严重,不管张煌言的本意如何,事实上,如果陈名夏得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所以,吴争依旧是没好气地揶揄张煌言道:“张苍水,孤已经说了,你与中孚有功无过……你眼下闯入王府,所为何事啊?”
不想,张煌言闻听,抬手解下背上荆条,翻了个身,盘腿坐在地上,然后看着吴争道:“好叫王爷知晓……臣,也认为自己无罪!”
吴争反倒是一愣,气极反笑道:“张苍水,八年多了,孤发现你没别的长进……就他妈的脸皮变厚了许多!”
这话确实不为过,若非吴争念及二人交情,不疑张煌言心地,张煌言和李颙此次真无法轻易洗脱谋反罪名,特别是张煌言,他是比陈名夏还早进入王府,牵制住了吴争,否则,如果吴争亲自在前院坐镇,陈名夏还未必真能如此轻松攻入王府!
张煌言面色平静,他道:“王爷,你我多年相知,您应该知道臣的本心……!”
“本心如何不重要了!”吴争皱眉道,“事实上,你差点害死孤!”
“可毕竟没有成为事实!”
吴争大怒道:“照你的意思,是非得孤被你害死了,才能追究你的谋反罪?!”
说到这,吴争真动怒了,“张煌言,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应该知道,孤对你和李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张煌言抬手一拱道:“臣确实是错了……但臣不觉得这是罪……臣最多是受人蒙蔽、受人利用……但臣可以发誓,若陈贼真敢加害王爷,臣会毫不犹豫挡在王爷面前……王爷信吗?!”
吴争心中怒火渐渐散去,他慢慢走到张煌言身边,停了很长一会时间,叹息一声,伸手拉起张煌言,“玄著兄啊,若我不信你……现在,你还能站在我的面前吗……可我也是人,也是普通人,我心里也有不甘心啊……你就不能体谅我吗?!”
张煌言轻轻挣脱吴争的手,然后整肃衣冠,郑重长揖至地,再三磕,然后直身,拱手以对,“经过此事……臣发誓,自即日始,臣绝不疑王爷!”
吴争一愣,再次搀扶张煌言道:“张苍水,你今日有些反常啊……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张煌言执意不起身,他郑重道:“王爷还当臣是兄弟吗?”
吴争点点头,没出声。
张煌言道:“……臣回去想了一夜,其实,臣依旧发现,陈贼虽然谋反罪不容赦,但他明里倡议之四项,确实与国与民有利……请王爷三思!”
吴争为之一愕,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张苍水,原来你今日前来,并非负荆请罪啊……怎么,见硬得不行,改来软的了?”
张煌言不为所动,他梗着脖子道:“恕臣狂妄……王爷虽天纵奇才,可王爷也说了,只是一个普通人,人力终有尽时……况且,王爷政务并不精通,王爷时常说,专业之事须交给专业之人……王爷应该听得懂臣的意思!”
吴争脸色怪异地问道,“莫非你张苍水也想染指首辅之位?”
“臣绝无此意。”
“那你是……”
“请王爷遵守之前承诺,将政务完全交托于内阁!”
吴争微微皱眉,道:“孤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啊……这八年里,孤没有插手府中政务吧?”
张煌言看着吴争的眼睛道:“王爷所言确实,可须以诏令公诸天下,以安天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