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校对)第1111部分在线阅读
一个有热血的人,一旦清楚自己必死的情况下,反而战意盎然。
海战,船沉人亡,没有任何退路。
在这个时候,吴争其实已经无法指挥前方交战的水师,反击令下达之后,便是各自为战之局。
克里·索恩的错误在于,他用欧洲战场的惯例,来揣度此战。
在他看来,己方已经占据了战局绝对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脱离接触,再正常、便利不过了。
在他看来,这是黄皮猴子的幸运,因为他们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
所以,克里·索恩错了!
如果他继续打下去,哪怕郑森率舰队从南面合击,以联合舰队的实力、船数和火炮射程,也足以在短时间内应对两线作战,何况郑森的增援并不真心,未必肯孤注一掷,将郑家水师的战船全部投入这场增援战中。
克里·索恩只要打残、拖垮这二方中的任何一方,此战的胜利依旧非他莫属,当然,代价肯定不会小。
这也是克里·索恩下令脱离的原因,他、荷兰……需要保存实力,特别是被英吉利人背后进逼的情况下。
然而,接下去的异变,完全闪瞎了克里·索恩的狗眼,令他目瞪口呆。
水师为何前赴后继地前冲去“送死”?
其实很简单,因为水师缺少投射工具,无法将真正克敌的水雷,投射到敌舰附近。
施琅与纳布尔一战开创了水雷主动性进攻的先例,可在此时,完全没有可复制性。
施琅的成功,一是敌人无防,二是占据了风向和潮流方向,这使得水雷明明在那,可它却自动地向敌舰靠近,如同被吸附一般。
再有一点很重要,当时施琅用了七艘主力舰,吸引了大部分敌舰的舷炮,双方战船数量接近,这才使得纳布尔一时无法应变。
可现在,敌强我弱,敌人战舰侧摆,已经标定了射击诸元,他们的舷炮甚至可以分层、分批地对不同大小、远近的水师火船进行覆盖性地打击。
千舸争流,覆没者半。
损失是巨大的,但效果依旧不错。
但凡被火船靠近二里之内的敌舰,几乎逃不过被水雷暴击的下场,当然,在火船水手抱定与敌同归于尽的决死信念下的撞击,将水雷的威力演绎到了极限。
水师将士显然已经打疯了。
各自为战,让他们彻底释放开来。
没有指挥、没有后路,撞上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死也要为家人搏取荣誉和抚恤,为孩子搏一前程。
这个时候,克里·索恩想脱离与水师接触?
可能吗?
实为痴心妄想罢了。
双方胶着处,烈火熊熊、爆炸不断,滚滚浓烟几乎遮蔽了十里方圆。
这种激烈的厮杀,确实让郑森有些动容。
郑家水师不缺实战经验,缺的,其实是现代海战的理念。
郑森看着远方不见尽头的浓烟,沉默许久,终于下达了进攻令。
他的这个进攻令,彻底扭转了这场海战的结局,也为郑军与北伐军的最终联合北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其实郑森当时的想法是,前面两败俱伤,正是渔翁得利的好时机,此时进攻,既应了大义、救了吴争,同时,可以落得最大的战果。
郑森一样眼红于番人联合舰队的战船和火炮,特别是看到番人送给他的三十门新式火炮之后。
但郑森没有料到的是,其实此时联合舰队的实力未损,克里·索恩足以率主力应对两线作战,完成一次正面突围。
……
郑家水师更擅长于接舷战。
郑森的嫡系虽然反对增援吴争,但一旦郑森做出决定,那么他们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郑森命令的,当然,这也有郑森亲临督战的原因在。
擅长接舷战的郑家水师,发展的方向自然是船速相对较快。
他们以烈港、岱山两个方向,朝滩浒山战场进行迂回,而郑森亲率主力舰队,从东霍山对战场背面发起了强突。
郑家水师千余艘战船,如同三道利剑,穿插联合舰队身后。
……
克里·索恩绝对郁闷极了。
三十门新式火炮喂了狗了?
郑家水师的“毁约”进攻,让克里·索恩意识到今日此战无法善了。
说来也怪,克里·索恩心里并不恨正面硬抗了联合舰队一天一夜的水师,而恨上了从背后插自己一刀的郑家舰队。
在意识到无法全军脱离与水师接触的情况下,克里·索恩改变了战术,他亲率三百余艘主力舰,迎击郑森正面强突。
滩浒山海战第二战场,正式开辟。
……
克里·索恩运气确实不够好。
此时的吴争,因双方胶着处的浓烟,无法看清联合舰队的调动,加上此时的单筒望远镜,也不支持看到三十里外的异常。
事实上,以吴争此时的心态,如果得知郑森来援,很可能就下令战略收缩了。
吴争从不是君子,事实上,打到这份上,吴争心如刀割,在他看来,这天下并非是他的,该郑森抗一抗了。
可惜,吴争看不到。
他能看到的是,数百艘火攻船的沉没,无数将士在海水中的挣扎和呼救,然后……不见了。
火攻船全体沉没,那么,就该轮到吴争身边的百艘主力舰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不再是游斗,而是硬碰硬的主力舰肉搏了。
火攻船最大的战果是扰乱了敌阵前锋,这为水师主力舰地前进至舷炮射程之内创造了有利条件。
张名振从他的座舰上传来请求,希望接替吴争,由他指挥此战。
随即王一林也通过旗讯,发来同样的请求。
但,吴争拒绝了。
第1440章
我要赢
吴争出人意料地将战场指挥权交给了施琅。
他对施琅说,“此战败局已定……所以,你别怕打输,本王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打痛敌人,让他们在此战之后,想起今日之战,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如此,本王便记你一功。”
施琅默默抱拳一礼,出舱接替了吴争指挥。
……
施琅的性格,其实不完全属于莽撞,恰恰相反,他属于闷骚型。
因为他的投效,郑森无法再象史书上那般杀他的父亲和兄弟。
郑森不敢,确实不敢。
连多尔衮都不敢轻易杀死沈致远和钱翘恭,郑森又怎么敢杀施琅的父兄呢?
不是吴争有多可怕,吴争最多力敌三、五鞑子,再多恐怕也是饮恨沙场的份。
但吴争背后,二十万北伐军就是最大的后盾。
北伐军的构成和编成,与此时的所有军队不同。
以营为壑,营是基本单位,并非作战单位。
营,可以是千人,也可以是万人,甚至数万人。
营,只是一个容器,装盛兵员的容器,它的主将是都指挥使。
都指挥使的主要职能,是练兵,而非真正意义上的一军统帅。
这不是吴争的首创,事实上,欧洲,特别是英吉利人,首先开创的是团的概念,与北伐军的营编制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也不尽相同,吴争有了一定的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