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俗人(校对)第7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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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火耗
  光德坊,京兆衙门里。
  秦琅还在主持京兆府会议,除了京兆府以及下属的长安、万年两县主要官员参与外,还邀请了一起执掌京师治安的金吾卫和御史台的相关官员过来。
  “诸位,虽然五月五不像冬至、正旦、清明那样有七天假期,但也是个南北同庆的好日子。圣人今年的诏书中也首次用端午二字,代替了五月五日。今年是首个端午节,上面十分重视,圣人要求与民同乐,而我们京兆府将承办具体事宜,既要办好此次端午节,也更要维持好京畿治安……”
  虽然端午节是今年头一次正式使用,但五月五起源有多种说法。比如上古时期商周的人认为五月五不吉利,是令人畏惧的恶月恶日,据说当年孟尝君五月五出生,便险些被他父亲抛弃。
  而还有一种夏至说,五月五与夏至节气接近,阳气最盛而阴气始生,虫蠹并兴,又是农作物生长发育的季节,气候湿热多变,容易滋生瘟疫疾病。
  所以古人们对五月仲夏很是重视,通过各种手段消灾解祸,有了蓄兰沐浴、采药、悬艾、引菖蒲酒、戴长命缕等很多习俗。
  当然,后世人过端午节,一般都说是纪念楚国大诗人屈原投江,然后吃粽子划龙舟,但此时这仅是在南方一些地方流行,也不仅是纪念屈原,更多的是纪念伍子胥。
  唐以前,虽有端午,但没有端午节。
  以往五月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但近几年五月五越过越隆重,如长安的商家们,尤其是以秦家的管事们得了秦琅的一些指点,每到节气就大肆营销炒作,把传统节假日,弄成了购物节。
  今年的端午节早早的也就开始在炒了,皇帝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特意颁诏定下端午节,还给了三天假,官吏、学生们都因此可以享受假期了。
  过端午节,奉旨与民同乐,当然就得过的与众不同。
  太子接了旨意,把这事情具体交给秦琅来办,秦琅也早就开始筹备。
  “粉团角黍准备妥当没?”
  粉团角黍便是唐朝的粽子,此时端午吃粽子的习俗也从南方开始传到北方,粽子也分成了三种,一是竹筒粽子,一是菰叶粽子,也就是茭白叶包的,还有一种用苇叶包的粳米团粽子。
  唐人吃粽子吃甜,一般都是加了红枣,或是蜂蜜水。
  秦琅早就安排,提前订制大批粽子,既向宫廷供应,也给京师的百官、胥吏、国子监学士、南北禁军们发放,算是一个端午的福利了。
  “我们订购了多种不同馅的粉团角黍,有鲜肉的,有枣泥的,有豆沙的,有莲子的,还有火腿的、咸蛋黄的……”
  秦琅打断他,“我提醒一下,这次发粽子由京兆府的留存税款,和圣人内库以及太子内坊拔下的钱采买,所以必须要让大家能感受到圣人和太子还有朝廷的恩赏,必须得公平。”
  “粽子发放前要制订好一个标准,按标准发放,要足数,新鲜,不能克扣或者有坏的,谁要是连这个粽子都想要伸手克扣贪污一点,我秦琅可不会跟他客气。负责采购的有司官吏们更要注意,莫要借机克扣、索要回扣等,不可减量、减质,否则到时后果严重。”
  一名官吏赶紧说不敢,还说这次订购完全是采用公开招标的形式进行的,先审核了供应商人的资质,然后才下订单,又派人全程监督,保证质量上佳,又特意是选了上百家供应商,所以不用担心量的问题。
  如今所有的粽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陆续发放下去。
  发个粽子其实只是小事,只是一旦涉及到十几万人,那就不是小事了,一名禁军一人发四个粽子,但长安南衙北衙禁军加起来有七万多人。太学生一人一个,国子监有超过八千学生,长安还有府学、县学、府学等,加起来还有几千。
  更别说,长安的官吏也有几万,宫廷还有过万。
  发三个还是四个,不是重点,重点得公平,不能南衙发四个,北衙发六个,也不能左金吾卫三个,右金吾卫五个。
  更加得保证粽子新鲜、好吃,否则到时馊了臭了,大家要骂娘的。
  除了粽子,这次采购的福利还有鸡蛋和咸鸭蛋。
  总的标准是官吏、官兵按品级给予不同数量,士兵最少一人四个粽子,三个鸡蛋,两个咸鸭蛋。
  而学生们则是每人四个粽子三个鸡蛋。
  这次京兆府的大采购,可以说是把京畿的鸡蛋价格买涨了,原本因为近年供应大增,价格跌落,一文钱可买三个生鸡蛋,五六十文钱一只鸡,七八百文一头猪。
  而最近鸡蛋涨到一文钱两个了。
  一次采购近百万个鸡蛋,还是很惊人的大手笔的,京畿的养殖户们都血赚了一笔。
  除了发鸡蛋、咸鸭蛋和粽子外,这次还给官吏、士兵、学生们发放了一些绢布、米面赏赐,禁军还赐了些酒肉。
  总之是真金白银的拿出了许多钱来。
  另外还拿钱出来搞赛龙舟,马球赛,以及射箭大赛,奖金丰厚。
  曲江宴、广运潭等几个赛场同时展开。
  “李相,咱们这次花的钱是不是太多了点?一个端午节,花费如此之多,那以后中秋、重阳、冬至、正旦、清明这些大节日,岂不是还要只多不少?一年下来,可就花费巨大了!”
  有官员认为这会开个不好的头,比如这次的福利给的太多了点。赏点粉团角黍就好了,还又要发鸡蛋鸭蛋的,甚至还要发钱发米发布发酒肉这些,每人一份,这京师这么多官吏士兵学生们,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我们也是奉圣人旨意办事,今年端午节要办热闹一点,至于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超过预算的部份,从京兆税收的火耗里出。”
  火耗,其实是正税外的附加税,比如朝廷征粮征布征钱这样的实物等,多少会有些损耗,本来这个损耗也属正常。朝廷既然征过税了,损耗也应当自己承担。可官员们哪愿意,于是各地衙门都纷纷再加火耗,就是征收时直接按比例加征一部份。
  由于这个火耗完全是下面官府们自己加征,所以定的标准也各不相同,甚至对加征上来的火耗处置也各不相同。
  有的衙门明明加征了一千贯,结果可能只报一百贯上缴,剩下的就是公廨钱,甚至自己人分了,也有干脆一点不上缴全都自留的。
  这个火耗现在已经全国都开始这样搞,而且有乱套的趋势,就连天子脚下的京兆府,也一样有火耗收入,这收入还不小。
  秦琅现在已经在政事堂上开始提起这个火耗的问题,他拟将火耗归公,明确规定各种税赋的火耗附加,以做到公开公正不害民。这笔收上来的火耗,如其它两税正税一样,三分之一留州县,三分之二上缴国库。
  把腐败的滋生土壤去除掉。
  本来秦琅是想要规定,禁止再加征火耗的,但这事居然政事堂宰相支持的不多,多数认为每年征收的粮布等损耗不小,若不加征,则这笔亏空很大,一年滚一年,对朝廷来说也是大数字。
  京兆府的税收很高,因此火耗收入不小,这笔钱主要用于驿传、乡兵、城池道路、河堤水渠、孤寡残疾等的开支,也有部份是用于做公廨钱,充当办公费用。
  秦琅说来这笔钱来补贴,好多京兆府官员都有些舍不得,这是自家的小金库,干嘛要拿来补贴给禁军、学生和整个长安官吏们的福利啊?
  “火耗以后会有明确的制度出来,这钱也不可能常有,大家也不要过多在意,要习惯。”秦琅直接道。
  其实火耗这玩意,秦琅看来真没必要征派,毕竟大唐以实物税为主,粮食、布绵这些东西虽也会有损耗,但都是正常情况,因此再给百姓加一次附加税,有些耍流氓了。
  粮食比较是称量的,能损耗多少呢?国家定下了税收标准,收了税,损耗多少都是自己的事了。
  现在大唐推行两税法,尤其是发展工商贸易之后,如今的财政收入很充盈,特别是对盐茶酒糖矿征专税后,更使的朝廷收入大增。
  去年朝廷一年的财政下来,还节余了一千来万贯钱,这可是很惊人的,武德时,除了粮布收入,钱贯一年不过百万多。
  几乎年年是入不敷出的,李世民继位之初,还发行过国债来拯救财政,现在却已经一年有千多万贯的节余了。
  这还没算上地方官府手里的那三分之一的余留,提留了三分之一的税赋,地方官府现在手里也比较有钱,同样年年有余。
  两税法本来已经把所有负担都已经算进去了,折钱代役,摊丁入亩,可现在好多地方,却又开始各种摊派起来,什么火耗加征,什么丁口钱等等,这都是在收重复的税赋。
  会议开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结束,秦琅走出京兆府衙门,看到许久未见的阿黄正在那冲他笑。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到。”
  “路上还顺利吧?”
  “一帆风顺。”
  阿黄笑道,秦琅拉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直接摸出来瓶好酒,“来,边喝边聊!”
第721章
老马头
  老黄的那张马脸依然还是那么的长,人笑起来也依然十分的猥琐。
  午后长安街上,老黄手里端着一杯美酒,目光打量着长安街。“离开长安才两三年,这里都已经完全大变样了,广运潭比寻常州城还热闹,长安城外还又胖了一圈关厢,更别说这长安城里的坊墙已经拆完了,六街成街市,太热闹了。”
  “嗯,武安州这几年也应当变化挺大的吧?”秦琅也端着杯酒笑着说道。
  “那就天壤之别了,北上之前,我还以有些沾沾得意,觉得武安州这两三年变化极大,回了长安能跟三郎你好好吹嘘一番呢,结果别提了。”
  阿黄一身锦衣,腰间蹀躞带扣都是黄金的,一枚银鱼袋提醒秦琅,这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个老马头了,他是一位大唐的开国伯爵,还是武安州长史,同时也还是秦琅推恩再封的家臣。
  这几年,他在武安州与秦用、秦勇三人替秦琅打理封地,秦用管的是卫国公国系统,担任国令,统领卫公三千封国军队。秦勇则任卫国公府长史,统领的是九百帐内和亲事府,阿黄担任武安州长史,统领三百封地亲军。
  秦琅返京之后,武安州也并不太平,尤其是山里的山蛮,海岛上的岛夷,经常做乱,阿黄他们也几乎是月月征战围剿,做为武安州的长史,阿黄如今也有了一股子独镇一方的威严气势了。
  不过回到长安,重面对秦琅的时候,他还是笑的那么猥琐,露出一口黄牙,只是过去缺了的门牙,此时换成了两颗金灿灿的大金牙,让他的猥琐里又加了几分俗气。
  “辛苦你们了,一呆就是数年。”
  阿黄呵呵一笑,大金牙直晃眼睛,“其实我早已经习惯并喜欢上那地方了,真有几分乐不思蜀的感觉了,要不是这次三郎点名让我回来,还还真不愿意挪窝呢。”
  距离长安五千里之遥的武安州,虽然蛮荒落后,但阿黄却在那里有了妻妾,还有了儿女,这让以前飘泊孤零的他,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更不用说,秦琅还给他划了采邑封地,阿黄娶了谅山杨家的女儿,也建起了坞堡、庄园,种甘蔗,种棉花种稻子,甚至是伐木、采矿,阿黄如今也有了份自己的家业,还蒸蒸日上。
  曾经的阿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也没什么小心思,跟着秦琅身边挺自在潇洒的,哪怕在镇抚司任职后也授了爵位得了官,也一样还是呆在卫国公府。
  武安州几年,白手起家,一点点的经营建设自己的封地,买奴隶,招移民,雇佣人,垦荒地、建庄园,开矿山,建作坊,如今的阿黄妻妾成群,儿女也生了好几个,日子真不一样了。
  “我挺为你高兴的,阿黄。”秦琅当然也是知道留守封地那些人的变化的,阿黄这几年的变化他又岂不知道。但他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变化,阿黄是他过命的交情,当年洛阳是他拼死护卫着秦琅逃归长安,千里之路,一路逃亡,沿路乞讨,还下水摸鱼,上树捉鸟,草里撵过兔子,洞里掏过老鼠,经常饱一顿饥三餐的,有时为避追捕,饿的惨了,还只能沿途偷鸡摸狗啥的,没少被人追着打。
  到了长安,阿黄也是忠心耿耿的跟随了他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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