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校对)第8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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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灼灼咬牙一再提速,风在耳边吹得呼呼作响,她几乎能感觉到看台上陡然凌厉起来的两道视线,如同两柄噬人的利剑。
  那些贵女本也不过是玩心一起,才寻思着来参加这么个骑术比赛,此时见了这样的架势,一个个都远远挂在后头,不想把自个掺和进去。
  明哲保身永远被多数人奉信。
  牧戈自小生在草原,骑术又是老可汗亲自传授,自认为碾压一个中原姑娘是不成问题的,可这样的得意到了后半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琉璃郡主从始至终都没有与她拉开距离,自己一快她也快,总是跟在屁股后面如同跗骨之蛆。
  这样的状况让她措手不及,牧戈眼神一厉,不知想到什么,速度竟慢慢缓了下来,出乎意料的是,那琉璃郡主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唐灼灼这时也瞧出了端倪,琉璃没有想过拿第一,却也断然容不得这牧戈一人出尽风头。
  说不得更是明晃晃地告诉屋塔幕一些东西。
  我有本事夺魁,可我瞧不上你。
  到了最后关头,唐灼灼掉在牧戈的左边不远处,与朱琉偏头相视一笑。
  她远没有朱琉那样轻松,一张小脸被风吹得煞白,就连腿肚子都有些发抖,一笑起来就更显弱不禁风。
  眼看着终点将至,朱琉轻蔑一笑,有意放缓速度。
  牧戈眼见着就快要到终点,一左一右都是威胁,气息都有些不稳,再一想到看台上那人如今会是个什么样的眼神,她的心顿时一横。
  马鞭狠狠扬起,力道却极为微妙,鞭尾带着一颗银钉,如她所愿的擦到了朱琉的马腹上。
  一声突兀的嘶吼声和着飚起的血线,朱琉的马一下子失了控,唐灼灼蓦的睁大了眼瞳,却只能看到牧戈的马避让几步,正正好撞到了自己的马身上,她被一股大力抛得飞了出去。
  唐灼灼只觉得身子撞到了地面上,滚了几圈后一股剧痛叫她眼前迷糊,全身都在细细地抖,就在这时,牧戈也被抛得滚了下来,恰恰好落在她的小腹上。
  一股子翻江倒海的感觉席卷全身,她连着吐了几口血,再也没有任何知觉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叫人来不及反应,原本在看台上抿着唇的霍裘眼底涌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惊恐,他周身寒意深得吓人,只觉得心脏跳得有些抽痛。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而直到他到了唐灼灼身边,才发现自己手掌抖得不成样子。
  三个女人,只剩下朱琉跌坐在地上,右腿间流出汩汩的鲜血,唐灼灼和牧戈离着不远,皆是昏死了过去。
  与霍裘同时飞奔而来的,还有屋塔幕和纪瀚。
  霍裘玄色的瞳孔里满是惊痛,她如一片飘叶安静地躺在怀中,没有什么重量,他明明用了十足的力道扣着她肩膀,却还是觉得留不住她。
  纪瀚此刻再是清润不过的瞳孔里也涌现出煞气来,他半蹲在朱琉的身边,白色的衣摆垂落在地上,声音里笑意尽敛,轻声问:“还能动吗?”
  屋塔幕此时也紧皱着眉头走过来,道:“我抱你回帐子里瞧太医。”
  朱琉只是摇头,目光紧盯着霍裘的背影,那个男人身上的怒火难以压制,大步流星抱着唐灼灼离开,身后是浩浩荡荡惊恐莫名的丫鬟和小厮,她连她的衣角都看不到。
  她紧了紧衣裙,才低了头,泪珠子就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腿上的剧痛和心底的担忧叫她怎么也忍不住眼泪。
  纪瀚看得皱起了眉,二话不说就将她轻轻巧巧地抱了起来,又刻意注意了力道,朱琉睁大了眼睛,却只能听到他极清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疼惜:“疼了就咬在我肩膀上。”
  屋塔幕见了这一幕,哪里还能忍住?他横在两人跟前,眉心皱得不像话,声音嘶哑:“把她给我。”
  纪瀚一个侧身躲过,面上的表情再淡漠不过,他轻瞥了一眼地上被几个小丫鬟围着生死不明的牧戈,薄唇轻启:“可汗还是先关心一下您那青梅竹马吧,我纪瀚的人,还轮不到你费心。”
  言辞犀利不留情面,可见也是愤怒至极。
  他们都是浸淫朝堂的人,牧戈那样的动作手段哪里瞒得过他们?
  现在是皇后身子要紧,接下来这蒙古可汗和他那红颜要面对的,将是帝王的怒火!
  屋塔幕朝着牧戈看了一眼,哑着声音唤了朱琉一声,就见他这些天来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小姑娘满脸泪痕,她转过头来,死死地咬着下唇,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小团的棉絮。
  她发不出声音,可他却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口型。
  她说:你好自为之。
  若是唐灼灼真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青天白日的阳光还在头顶照着,屋塔幕却觉着自个被困在了漆黑的屋里,没有一丝光亮,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知道朱琉的性子。
  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离开,那是他怎么伸手也挽留不了的决然。
  他们之间,完了。
第七十八章
  皇后的帐篷里,
空气中尚还弥漫着一股子唐灼灼早间才叫人去采了来的野花香气,
素淡的香味中又夹杂着一股子极淡的血腥味。
  里头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
太医战战兢兢地把脉,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初冬的天,
后背都湿了一大片。
  霍裘胸前湿濡一片,那是她嘴角溢出的血,
方才在外头吹了些风,
他只觉得越吹脑子里越胀痛,
可瞧着她躺在床榻上了无生气的模样,他胸膛里涌动的暴戾搅动着心疼,
险些叫他失了理智。
  这是第二回
了。
  从那样高的马上摔下来,又被人压在了小腹上,唐灼灼那么小的一团,他往日里抱在怀中都千小心万小心的,
她怎么受得住那样的疼?
  霍裘揉了揉眉心,明黄色的袖袍拂过眼角,片刻后一脚将身边的椅子踢翻,那再名贵不过的梨花木椅便分崩离析了。
  帐子里的人都抖了抖身子。
  那太医诊了再诊,
待松开把脉的手时,
面色已带上了十二分的凝重。
  不知为何,霍裘眼皮突然狠狠跳动了几下。
  这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李太医,
早早的就是霍裘一派的人了,此刻他抚了抚胡须,
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皇后如何了?”霍裘负着双手,神色阴鸷得如同地府的阎王。
  李太医隐晦地望了眼屋里跪着的人,也知人多眼杂这个词,于是斟酌一番,道:“皇上,可否屏退左右?”
  霍裘一听这话,原就高高悬起的心蓦的一沉,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冲着下头的人挥手:“都下去吧。”
  于是这小小的帐篷里,除了里头正昏迷着的那位,就只剩下李太医和霍裘,一个站着面沉如水,一个跪着谨小慎微。
  “皇上,娘娘从马上摔下,外表的擦伤倒不碍事,擦着药膏过不了多久便会好,也不至于留疤。”
  霍裘面色这才缓和一些,只是还未等他稍微舒展眉心,就听李太医接着道:“臣方才细细替娘娘把过脉,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李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敢去看年帝王的脸色,接着道:“牧戈姑娘从马上摔落,正巧落在了娘娘的小腹处。”
  说到这里,他咽了咽口水,干脆和盘托出,“娘娘身子本就偏虚,这么一来,就伤到了根源,日后……”
  “日后……”
  霍裘沉声喝:“吞吞吐吐做什么,说!”
  李太医一咬牙,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娘娘日后恐难有孕啊!”
  这话一出,他不敢再抬头。说是恐难有孕,实则日后能有孕的几率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若说这躺在里头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位主子。
  那可是后宫之主啊!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扬开来,被有心的人加以利用,他甚至可以想象,不出十日的功夫,崇建帝的案头上摆着的折子就全是申请废后再立。
  本就因皇上独爱长春宫的这位,又迟迟不肯添进新人,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子的旧臣新贵早就隐有怨言,如今这理由可不就是一场及时雨?
  甭管事情如何,单皇后无所出这一条,就已成了罪。
  霍裘身子僵硬得不像话,分明觉得动下手指都困难,却硬生生将手中的茶盏碾成了碎末,温热的茶水流下来,淌到衣裳上,叫他浑身寒凉。
  “这事……可有办法医治?”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嘶哑无比,每说上一个字,心头都如同在剜肉一般。
  李太医头伏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如今听了霍裘的问话,细细思索片刻,才遗憾着道:“这世间万物万法,皆是有迹可循,只是臣愚昧,还未有那等医术。”
  “皇后娘娘的身子皇上是知晓的,本就体虚体弱,如今小日子才过,小腹又受了撞击,这才……”
  言下之意,便是希望渺茫。
  霍裘猛的阖了眸子,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问:“江涧西可有法子?”
  “皇上容禀,江涧西虽然人称神医,可对妇人之症一向是不精通的。”
  十一月的天里,艳阳高照的甚至还有些热,霍裘偏头瞧了一眼身后,轻薄的床幔之下,女人的身子再纤细不过。
  心突然就有些泛寒。
  眼前还是她缠着闹到自己怀里,夸着柳潇潇长得可爱的情形,他还记着那时她的表情,眉眼间都是柔和的笑意,嘴角抿出一个细微的弧度,牵扯出两个娇甜的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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