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校对)第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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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一阵凉风吹过,吹到人身上似乎能直直沁到骨头里去,唐灼灼身子微微瑟缩一下,而后坚定点头道:“爹爹,王家不可信,您日后不必对他们多有关照。”
  那一群心大的吸血虫,永不满足,吸了你的血还想着如何踩着你上位,谁帮谁倒霉。
  唐玄武深浓的眉皱成一团,隐晦地瞧了亭外一眼,而后道:“先前我还对王家心生愧疚,就连王毅那小子转身就求娶宁远侯小女儿的事为父都从中出了力,没想到倒是一条会利用人的狗。”
  唐灼灼垂下了眸子,默不作声地点头,半晌后才问:“兄长们可都还好?”
  良氏握着小女儿的手不肯放,一遍掉泪一边道:“他们几个都好,就是时常念着你,这宫里也不比家里,囡囡要收敛性子,和殿下好好的,防着些下头的妾和通房。”
  这些前世让唐灼灼厌烦得恨不得立刻逃离的话,如今却让她听得眼中泛泪,她回握住良氏的手,低低道:“我知晓了,爹爹和娘亲也要好好的。”
  唐玄武胡子一翘,看着外头的天色,道:“行了,我和你娘该出宫了。”
  等下出宫晚了被人瞧出来了到底影响不好。
  “灼儿。”唐玄武走出几步再回头,清冷的月光撒下层层纱幔,唐灼灼抬眸,觉得与父母亲的距离像是隔了一条星河。
  “谁以真心待你你就以真心待人,可明白了?”
  唐灼灼缓缓地笑,青葱一样的手指搭在亭上的扶手上,在月光下透着盈盈的光。
第二十四章
  等回了东宫,夜已深了,浓郁的黑色席卷了亭榭宫墙,凉风呜呜咽咽地唱,像极了先前在殿里那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霍裘大步走在前面,脸色冷得如同十二月里垂在屋檐下的冰棱子,全然不顾唐灼灼在后头跟得辛苦。
  唐灼灼疑心他是蛊毒发作,一路上都皱着眉心思索着南疆蛊虫的事。
  到了东宫,霍裘身形如风,背影沁在如水的月光纹理里,别样的清贵冷峻。
  眼瞧着他大步不回头地朝正大殿走去,唐灼灼小跑几步跟上,扯住了他腰间系着的流苏玉坠。
  “殿下,你手上的……”
  霍裘冷冷皱眉,将她柔弱无骨的纤细手指掰开,语气罕见地带了一丝诱哄的意味:“回你殿里去,孤过几日就带你去西江地。”
  说罢,就深深瞧了她一眼,任由她将他腰间的玉佩扯下来,边吩咐张德胜道:“将太子妃送回宜秋宫。”
  唐灼灼俏脸微寒,看得张德胜面皮抖了几抖,陪着笑道:“娘娘,天色不早了,奴才送您回宫歇着。”
  她手里握着的流苏玉坠上还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囊,龙涎香的韵致缓缓逸散出来,她握紧了手头的香囊,默默咬了咬牙。
  活该疼死他才好!
  张德胜瞧她半天不动身子,将手上的拂尘往臂弯里一夹,而后猫着腰劝道:“娘娘,这外头风大,您还是回殿里去吧,殿下这会是不会见人的。”
  唐灼灼琉璃色的杏眸里闪着幽幽的光亮,月亮的光辉如水盈盈洒在宽敞的前庭上,映衬出地面上几个小小的黑影子。
  “殿下的蛊是何时被种下的?”她垂下眸子,专心地瞧着手心里的那个香囊,半分没有挪动身子的想法。
  他既然这么想将她打发开来,她就偏偏要守在外头。
  张德胜为难地望了安夏一眼,心道不好。
  “娘娘,这殿下不让管的事,奴才们哪能知晓啊?”
  唐灼灼撇了撇嘴,而后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手钏,对着安夏道:“去给本宫搬把椅子来,要舒服一些的。”
  安夏左右为难,到底还是去了,这下张德胜有些慌了神,这殿下还在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等会李太医就要到了,被这位瞧见了还不知晓要如何闹腾。
  “娘娘,这殿下的命令,您是不听了吗?”
  唐灼灼掀了掀眼皮,眉目如画顾盼生姿,笑得又柔又娇,偏偏嘴里说出的话却极其清脆笃定:“本宫自然是听的,可殿下如今身子有恙,难不成本宫还真要回宜秋宫去一觉睡到天明?”
  张德胜默了默,再不说话了。
  若真是这样,殿下心里指不定又要怄成什么样子。
  他想起上回被摔碎的那些古董珍玩,突然觉得这风有些凉。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唐灼灼躺在婆子们搬上来的躺椅上,身上盖着月牙色的薄纱,眸色泠泠,俏脸寒冰。
  夜渐深,唐灼灼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安夏忧心得很,又接到唐灼灼的眼神,带着哭腔劝:“娘娘,您前阵子才好了一些,如今正是要好好调养的时候,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风吹?”
  张德胜陪站在一旁如同木头人一样站着,听了这话面上拧成了一团,转身望了望身后灯火通亮的正大殿,认命地闭了闭眼。
  这太子妃要是再出个什么事,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无妨,本宫身子如何自己知道,别哭哭啼啼的扰了殿下的清净。”唐灼灼睫毛轻颤几下,身子早就蜷成了一团,眸子里的神色明灭不定。
  前世里她全然不知他种蛊的事情,他一向是清冷矜贵的,在所有人眼里强大得无所不能,怎么会在自己面前揭露这样的事。
  当然,就算是他说了,彼时的她也只会轻笑几声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
  可如今她既然知道了这样的事,还怎么能做到置身事外?
  张德胜虽然心里门清知道太子妃心里的算盘,却还是不得不站出来道:“娘娘,奴才再去同殿下通报一声,若是再不允,您就回宫去吧。”
  唐灼灼轻轻颔首,纤长的睫毛遮住了杏眸里的暗色,薄唇轻启:“有劳李公公了。”
  张德胜心里暗叹一声,才硬着头皮进了内室,就见到霍裘瘦削的下巴微微昂起,发间眉梢都是细密的汗珠,听见了脚步声才睁开微微有些红的眸子,“太子妃回去了?”
  张德胜膝盖一软,马上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道:“殿下,娘娘就在殿外头候着,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外头风大,奴才怕娘娘这样吹下去身子吃不消。”
  霍裘清贵的眸子望向自己麻木的左臂,上面大块大块的乌黑色扭结蠕动,细看古铜色的肌肤下游动着一根根的黑线,飞速从手掌处扩散到小臂,如此反复,疼得钻心。
  他漠然的收回视线,似是轻嘲般地笑笑,声音堪比刺骨的冰棱:“你如今倒是越发会办事了。”
  外头的风声渐渐大了,霍裘推开那为他敷着热帕子的太监,踱步到了窗前,隔着些远的距离,他还是一眼瞧见了灯笼下的那个人儿,纤弱得像随时会被风吹得断线的风筝。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样狼狈不堪的自己,叫她见了还不知会被如何厌弃。
  好不容易他们的关系才和缓一些。
  霍裘眸子里的情绪被压抑得极深,翻涌着从指尖溢出来的却是浓黑的血块。
  张德胜被吓得失了魂,倒是霍裘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拭去了,片刻后才道:“太子妃未回去之前,不准宣太医。”
  “殿下,你这蛊毒已经压抑不住了,这……这不请太医如何是好啊?”
  霍裘眼皮也没掀一下,他了解唐灼灼是个什么臭脾气,不叫她做的事她非要凑上去,今日能守在外头并不见得她有多关心他,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准她进来罢了。
  正在张德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太医得了命匆匆忙忙地赶来了,还没有登上台阶,就见到了一惯没怎么露过脸的太子妃。
  不由一愣。
第二十五章
  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这夜深露重的坐在外头是在等主子爷?
  可不对啊……主子爷什么时候会这样对她?
  李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唐灼灼眼见这李德胜进去半晌了也没冒出个人影,心里大概就有了计较,再一见着这神色匆匆的太医,顿时有些心慌。
  霍裘怎么了?
  她玉手轻抬,揉了揉疲倦的眉心,而后轻声道:“安夏,本宫头晕。”
  安夏一愣,旋即摸到唐灼灼冰凉的食指,才想劝她回宜秋宫去,话还没出口呢,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软软地倒下了。
  “娘……娘娘?”她声音有些抖,却突然见唐灼灼不动声色地朝她眨了眨眼,瞬间身子都凉了。
  娘娘这是连殿下都要骗了啊!
  霍裘才闭了眼忍下又一波的剧痛,却突然听李德胜失声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昏过去了!”
  霍裘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往外头一看,已乱成了一团,那小姑娘的衣角都瞧不见了。
  等他大步冲出去的时候,唐灼灼才被放在那张躺椅上,面色白得如同一张纸,风一吹,她露在外头的洁白手腕上铃铛直响,既凄哀又幽凉。
  他打横抱起椅子上缩成一团的人儿,手腕处的剧痛噬心蚀骨,他却再没有觉得一丝疼意,心口酸胀满满的都是疼惜。
  她既然想瞧,叫她瞧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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