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成长计划(校对)第5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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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更别提杜氏粘上的,还是‘囤货居奇’、‘扰乱民心’这种大罪了——这两个罪随便拿出来一个,被任何一个不姓刘的人沾上,都是必死无疑!
  而刘弘那一句‘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更是让长安百姓心中被自豪和踏实充满。
  即便是太祖高皇帝定都长安,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授民田爵时,都从未如此赤裸裸的说过:天下百姓,朕子民也!
  听闻这个消息,无数人家对着未央宫三叩九拜,表达着自己仅有的感恩。
  更是有不少纯善的百姓,或以泥巴揉捏,或雇木匠削刻,做出了一个个或简陋、或精致的‘当今圣上’塑相,严格交代家人要早晚叩拜,为刘弘祈福。
  ……
  汉高庙,位于汉长安城最南,自安门入长安,看到的第一个建筑便是高庙。
  在历史上,景帝登基之初,内史晁错力主削藩,得到了景帝刘启的大力支持;而时任丞相的故安侯申屠嘉却坚决反对,并因此与晁错结下了仇恨。
  但在景帝在晁错背后撑腰的情况下,身为丞相的申屠嘉却根本奈何不得晁错——区区九卿。
  最终,申屠嘉只能以‘内史私损高庙墙恒’来攻击晁错,试图以此阻止削藩大计。
  殊不知,晁错在刘邦的高庙上挖出的那个洞,是景帝对他完全失去耐心的结果——一个圈套。
  在景帝刘启的操纵下,此事最终不了了之,申屠嘉也终于遂刘启的心愿,在不久后郁结而死。
  而现在,刘弘便安然跪坐于筵席之上,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太祖皇帝衣冠’。
  在北阙当着长安百姓的面,下达了‘开少府粮’的命令后,刘弘整个下午都待在藁街,亲自盯着售粮之事。
  情况很不错,起码刘弘没有发现明显是勋贵大臣、亦或是豪商富户,前来大肆扫货的迹象。
  由于刘弘‘亲力亲为’,长安百姓对于刘弘‘凭籍购粮,户不逾五石’的要求也没有丝毫抵触,每家乖乖买了最多五石粟米之后,便对刘弘遥一叩拜,然后眉开眼笑的背上米袋回了家。
  期间更是不时有德高望重之老者,老泪纵横的来到刘弘身边,对刘弘一阵歌功颂德,就差没把刘弘抬得比太祖刘邦更高了!
  刘弘自是连成不敢,满脸揪心的交代老人家保重身体,并下令:凡家中有年七十以上之老人供养者,可多购粮一石!
  少府存粮即将售罄时,刘弘更是借着一句‘取宫内粮’,赚足了民心名望!
  ——再也没有比那句话,更能证明刘弘‘将自己的饭让给百姓吃’的举措了。
  作为此案的‘苦主’,田氏也在安葬了家中两位亡者之后,取来了家中的存粮,以‘谨献微薄之力,以助陛下’的名义,光明正大的白送给了刘弘。
  刘弘自是从善如流,接受了田氏的‘爱国之心’,然后将田氏奉上的那‘区区’十万石粟米也一同卖给了长安百姓。
  如此一来,不过半日之内,起码九成九的长安百姓家中,都有了至少三到五石的粟米。
  即便是以每家十口人计算,这些米粮,也足够应付个十天半个月。
  就是苦了刘弘……
  大约夕时之前,刘弘便再次登上了北阙,泪流满面的对宫墙告罪,口称‘朕诚有罪,当沐浴斋戒,思过于高庙’,然后在哭的稀里哗啦的百姓面前,堂而皇之的跑到了太庙里,躲了起来。
  ——再回宫,太危险了……
  刘弘担心今日之事,会让陈平周勃彻底下定决心,拼着名声不要,杀进宫里让刘弘被水噎死!
  
第0072章
夜宿高庙
  今日之事,刘弘原本就只有三种选择。
  一,对田兰含糊其辞,敷衍一句‘朕派人再去去查’,然后装作对粮价毫不知情的模样,转身回宫。
  二,不管田家死没死人,百姓挨没挨饿,上了宫墙便振臂高呼,呼吁百姓杀上城墙,杀死陈平,然后随刘弘一起肃清长安!
  很明显,刘弘选了第三种选项。
  因为,不管如前者那般和稀泥,还是如后者那般钢烈不屈,其利弊都相当明显。
  ——和稀泥,刘弘自是可以继续安稳的做傀儡,等待那支集刘弘所有希望于一身的军队到来;但无论是出于本心,还是出于政治,出于理性的考虑,这都是一个极不明智的选项。
  作为皇帝,尤其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皇帝,刘弘必然不会允许华夏贵胄忍饥受饿,甚至成为无情君王手里的一次性枪杆。
  即便完全不考虑个人情感,刘弘也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收买民心,建立威望的机会!
  ——呼吁百姓追随自己兵变,刘弘确实有不小的机会获胜:打下武库,以武库的武器装备百姓,然后一举扫清所有敌对势力。
  但一旦失败,历史就将被矫正,几十年后,太史公的史记里依旧会出现那一句:上非刘氏之,不当立,诸侯大臣乃立代王。
  且无论成败,战斗过程都必将惨烈无比;被武装起来的百姓将饥肠辘辘的对上北军,与关中子弟兵,亲朋乡邻,乃至于自家后辈子弟戈矛相向。
  北军和长安百姓之间的感情,会向仇人的方向急速发展,祸乱过后,关中亦将生灵涂炭。
  更要紧的是,如此巨大的政治事件,将对汉家政权的形象造成极大破坏!
  ——皇帝率领都城百姓,与拱卫都城的禁军厮杀,最终清洗朝堂or被朝堂清洗……
  汉官威权,将在不远的将来形同虚设,中央对地方的管理难度将剧增,中央集权更是无从说起。
  所以,刘弘不能像后世的小说里一样,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散,就带着老百姓waaaaaa杀向自己的禁军。
  诚然,今日之事,几乎必定会刺激陈、周二人为首的诛吕功臣集团,使他们铤而走险,不惜斗胆弑君!
  但权衡再三之后,刘弘还是决定:无论如何,将矛盾摁在台面下。
  ——要知道在长安百姓,乃至于朝堂相当一部分底层小虾米认知中,过去几个月,长安就发生了三件大事:吕太后驾崩,吕氏谋逆被诸侯大臣平乱,汝阴侯弑君被杀!
  除此之外,对刘弘如今的境遇、汉家朝堂的局势,百姓几乎一无所知。
  刘弘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的陈平,是百姓眼中的老丞相。
  刘弘深深忌惮,时刻提防着的齐王刘襄,是不远万里杀入长安,扶保刘氏江山的忠臣。
  曾在未央宫正殿喊出那句‘上非惠帝子’的周勃,更是平定吕氏叛乱的英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刘弘突然喊一句‘丞相、太尉皆乱臣贼子!’就必然会让百姓陷入疑惑——丞相和太尉可是开国老臣啊!怎么可能是乱臣贼子?
  哦……陛下这是卸磨杀驴,薄待老臣啊……
  从此以后,从未央宫发出的政令,就将变成百姓饭后的笑谈——嘿!瞧瞧!那刻薄寡嫩的稚童又颁乱命了!
  关东诸侯王见此状况,再聚在一块儿喝顿马尿,也不难生出这样的心思:这丫都能做皇帝?
  我上我也行啊!
  真到那个地步,那刘弘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在未央宫里捏几十年泥巴,然后从奉常领走一个‘汉孝荒皇帝’的盖棺定论。
  而刘弘无论是最初率北军入宫,还是后来在朝堂上跟陈平争权夺利,亦或是今天这般大秀演技,都不忘给出一个合理得借口,让事情在表面上看起来属于‘合理’范畴;陈、周二人亦是完全配合刘弘演出,即便在事实上形成对刘弘地软禁后,也不忘扯个‘宫中有刺客,陛下陷入危险’的遮羞布……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于同一个目的——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为了中央的威严,为了政权的稳定,无论长安乱成什么样,都必须保证表面上,长安风平浪静。
  ——封建时代,最重要的从来不是发展,而是愚民!
  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这也是刘弘和诸吕功臣集团之间少有的默契,以及唯一的共同诉求。
  政治就是这样,哪怕私底下打出了狗脑子,上了谈判桌,双方也得和颜悦色,以最文明的话语问候对方家人。
  而武力,则是在谈崩之后,某一方掀桌子时动用的决策,属于最后一种选项:谈不拢,那就打!
  武力,或者说战争,其本质就是政治的延伸,某件事但凡有一丝在政治范畴解决的可能性,双方都不会擅用武力。
  刘弘写下那封衣带诏,也从未想过召一支军队到长安,杀陈平周勃全家——正打起来,两边死的可都是汉室的部队!
  刘弘的主要目的,是以此为依仗,为自己增加政治筹码,获得政治利益。
  至于人身安全,则是次要考虑了。
  如果陈平知道衣带诏之事,想必也不会动派兵镇压的心思,而是想方设法,给刘弘招来的军队编织罪名。
  思虑着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堂内供奉的衣冠,刘弘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也不知道这一切,我是对是错……”
  今日,刘弘几乎将整个长安的百姓都拉入了自己的阵营,这对诸吕功臣集团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刘弘一日而得长安民心,陈平等人的筹码尽皆失去意义,双方继续淡定的坐上谈判桌,进行政治交涉的可能性几乎不复存在。
  若刘弘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周勃甚至很可能已经在北营外召集士卒训话,给刘弘头上扣屎盆子,试图说服北军杀入未央宫了。
  这,也是刘弘躲到高庙里的原因——除了在大型的国家祭祀活动外,任何人不得擅入高庙,违者以谋逆论!
  只要陈平、周勃不是想要篡汉自立,那就不可能闯入高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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