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树下的猎人(校对)第692部分在线阅读

“百万亡魂，那是那么容易枯竭的。”特使笑道，“不过道具不禁用，一旦这困魂石碎了，要是距离废墟太远，里面的亡魂飞不回去，就要半途消散。你们矿业要省着些，抓那些灵魂容易，反正都是没智慧的东西，但可不是什么再生资源，星空众神无论哪个，都最讨厌浪费。”
“是是是。”
约尔班点头答应着，神情总有些异样感。毕竟，那里是他的祖先故乡，在那里的亡魂，都是自己的先辈。这些都是老师告诉他的，接受教育许久，约尔班也浑然以为，是自己的先辈犯了错，而神还慷慨此赐予他这一族智慧。尽管这智慧，让他们在神国统治区内，备受煎熬。王辑在他和特使寒暄的时刻，留意了那剪影里的细节，那些运送真理法杖的无智生命里，似乎有个面孔，让他有些熟悉。但因为距离有些远，他不能用回响，观察不是很仔细。也就是他想细细观察的时刻，那个熟面孔突然有了动作，他在暴雨滂沱中，突然退到车后，手伸进车里，从中拔出了一根真理法杖，转身挥出一道燃烧的火符，身影瞬间逃走，那火符被雨水迅速浇灭，察觉不到不对劲，特使也猛地回头。
“有人偷了货物，去追！”
特使们反应过来，已经有些跟不上。约尔班这时却主动说道：“我去帮忙，你们稍等。”说完，已经娴熟掌握奇迹的约尔班纵身一闪，追上那逃走的身影。王辑的意识被约尔班牵拉，也不由自主地跟过去，穿越暴雨下的树林，追了很远很远的距离，直到追上，对方被迫转身反打，他这才看清了那熟悉的面孔。曾经在无名小镇时，合作过的猎人，林先生。
交战过程没有任何悬念，林先生的铜钱剑被约尔班打的粉碎，而他挥起的真理法杖，在约尔班面前竟然哑火，真理根本没有激发，面对约尔班毫无反应，轻易被约尔班制服。这一幕也不算让王辑意外了，法杖内囚禁的灵魂，就是琥珀废墟上飘荡的亡魂，它们虽然失去智慧，但依然秉承奇迹的希望力量，能够认出自己的民族后裔，伤害不到约尔班，属实正常。也就是在这时候，王辑有了种预感，约尔班在这里遇到猎人，将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在这个暴风雨的夜晚，真理之主所说的，那命运的轮盘终究会转到，怒火毁掉的一切希望，将在此这次点燃，一切将因此改变。
“你是人类，为什么要跟随阿里兰斯做事？”
这是被林先生被擒拿后的不屈之词，特兰语，这应当是他来到时，树阵自动为他加载的语言。
“人类，这里的人类都被神国统治，我是神眷着，是神赐予的智慧，因为它们得到现在所有的，当然在这里做事。”
约尔班望着面前的人，眼神惊讶。
这是自小到大，除了母亲外，第一个和他用特兰语交流的人。在神国，他和无智生命不需要通过语言交流，和神官用的则是阿里兰斯语。尽管回答的语气有些凌乱，但几乎是出自下意识的，约尔班也用了特兰语。毫无疑问，这样的语言回答，增加了林先生脱困的信心，“你的特兰语是谁教的！”他问。“我母亲。”约尔班回答着，抓住林先生的手松开了些。
“这东西屁用都没有，你要，拿回就是。放我走，看在我们能用一种语言交流的份上。”
林先生将真理法杖扔给约尔班，赌博地眼神望着对方。后者一把接住真理法杖，那一瞬间，法杖内涌现出强烈的魂光，沉睡的灵魂彻底被激活了。约尔班也楞了下，松开了林先生，握住真理法杖，感到手足无措。看到一幕，林先生也惊呆了，转瞬间，王辑注意到，林先生的神色低落下来，“原来是专属，我又找错了。”说出这句话时，林先生的眼神落寞。王辑记得，他就是离开防区，寻找真理道具的，因为青铜议会光顾岭南防区很多次，他的师兄都撑不住，他接了命令，要出来找命令。
在这里看到先生，并不让王辑意外。这个家伙为了找真理道具，见到维度断带就钻，上次是无名小镇，这一次，竟然误打误撞，进入了两千年前的特兰，他以为这里就是远古战场，并想在这里偷窃真理法杖，没想到，就这么巧合地撞上了约尔班。
“你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吧？”
林先生脸上的落寞消逝，转而问约尔班。
“是的，是的。”
约尔班回答有些无措，手握着真理法杖，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那这东西正适合你。这里没我想要的东西，我会离开的。但你如果是保留智慧的人类，哪怕是神国的最后一个，我也希望你能坚持，不要被洗脑。相信我，它们告诉你的一切，都是虚伪的假象。从没有公平的爱，我们生来自私。”
林先生用坚定地语气，尝试颠覆约尔班接受的神国教育。这本就不稳定的意识，当然会因此变得，更加错愕。
“生来自私？”
约尔班对这个句话充满困惑。
“这个，拿去，喝掉。”
林先生从破旧的衣服里，拿出了一瓶药水，地给约尔班。
“什么东西。”
面对着能和自己用一种语言的人，约尔班似乎完全没了警戒心，接过了药水。“Animus药水，这是能快速唤醒祖先记忆的东西，刺客猎人的道具，能读取你dna里，来自祖先的记忆和人生。说太多，你可能不是很懂。但喝下它，你就能拥有先祖的所有记忆，你就会因此知晓一切的，我没办法通过语言说服你，但喝下它，你自己会做出抉择。”林先生说。
“刺客的东西。”
王辑心中默道。
这一切真的是命运的巧合，猎人果然是永远的搅局者，林先生给的这个药水，药效绝没有那么简单，除却获得先祖记忆外，必然也能从中取得知识，对于血裔非凡的人而言，这个药水的意义非同寻常，足以改变一切。如果王辑有孩子，他的孩子通过这个药水，势必就能得到他的所有知识，奇迹。同样的，约尔班喝下这个，就会得到王辑前面看过的，一切的祖先记忆。
甚至，约尔班能够看到更远，直到世界战役前，到他们民族曾经的所有辉煌，到魔法科技的起源，到最初，那个女领袖多次强调的，他们无比久远的民族，那用希望创造奇迹的时代。到此，王辑也知道，约尔班的觉醒是因为什么。因为记忆，因为猎人。这世上真的没有那么多奇迹，但却有不少的巧合。他甚至已经预见，圣者的诞生。
“那你……”
约尔班握着药水，怔怔望着林先生。
“放我走。”
林先生一边后退，一边摇着头说。直到彻底消失站在雨夜里，约尔班都没有去追。他手握着真理法杖和Animus药水，眼神复杂，满是矛盾。在暴雨中战力许久，终于，约尔班鼓起勇气，打开瓶子，将药水吞下，他不怕的，学习过诸多奇迹的他，不会畏惧任何的毒药。
王辑想到了戴斯蒙，那个只是觉醒一部分先祖记忆，就会因此产生幻觉，王辑对约尔班的情况，免不了会有怀疑，如果一口气记起太多，会不会对他形成伤害？这个药水会不会产生副作用？人类的大脑，真的可以储存无限的东西？想起太多，约尔班能承受得了？
但怀疑是没用的，他不可能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
透明的药水入肚，约尔班并没有更多的感觉，但下一秒，他的眼神呆滞住了。岁月在他面前开始变幻，无数光影一同从王辑眼前飘过，这一刻，年鉴的梦境，让王辑对约尔班的见闻，感同身受。跟随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他看着这个希望的种族，那不同于所有生命的兴衰。
这是一个唯心主义的可怕民族，精神高度统一，他们的出现直接从无到有的，自出现在物质世界，便拥有无比成熟的智慧，拥有着超越所有智慧生命的起点。他们出现在满是魔力元荤的世界，通过自己的渴望力量，创造起辉煌的魔法国度，再兴起魔法科技，抵达文明巅峰，无数先辈的努力，直到脱离星球，开枝散叶，经历着种种灾难变迁，兴衰起落，依然长久的存在。直到世界战役的到来，无数次可怕的战火，都没有消亡这个民族。
直到后来，世界战役爆发，星域破碎，文明在毁灭边缘，剩下的土地燃烧战火。时光跃迁，到那个包围包围在篝火跳舞的夜晚，约尔班的祖先，那位女领袖站在最初发条旁，纵身熔岩火海，将残存的族群，献给了最初发条的诞生……雨水滂沱，不知不觉间，约尔班已被泪水模糊了眼睛，但祖先的记忆觉醒，还在持续着，从那个笑着死在废墟的银发男子，到战乱年代，到神国的降临，到他的母亲，所有的震撼，都留在了母亲的人生上，但每个细节，每个部分，都深深刻在约尔班的记忆里，那所有母亲给他讲过的话，他都从最初的不理解，但现在的彻底明白。
王辑静静看着约尔班，他知道，无论记起多少记忆，得到了多少祖先的知识，都是虚谈。这个民族纵然过去再辉煌，也不可能诞生像特兰史中，约尔班这样强大的圣者。
如今的特兰世界，已经用事实告诉王辑，哪怕是拥有真理，也会面临失败。
祖先记忆带给约尔班的知识，给予他的帮助，并不能有决定性的提升，这一切的觉醒，都在约尔班自己。所以，希望究竟是什么，马上，他就能看到了。
在这样的年鉴梦境里，王辑感受着风雨飘摇。黑暗的树林里，雨水的声音格外响亮，世界的细节开始变得无比清晰，飘渺的风息，奔涌的雨水，手握真理法杖的年轻人泪眼模糊，站在黑暗的森林中，嘴唇嚅嗫着，好像是要说话，但发不出声。
电闪雷鸣，银白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约尔班闭上眼睛，要说的话，也逐渐变得清晰了。与此同时，真理法杖的魂光也从内部移除，苍白的婚魂光交织，形成了完美的圆，在那光圈上，仿佛有无数刻印在交转，好像深渊暗海中的光点，又仿佛刻量一切的圆尺，神秘莫测，从内向外，散发着王辑从未见过的，一种摇曳的玉光。清冽，而不掺杂任何颜色带来的杂质。
约尔班低沉的脑袋上，升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生命光芒，潮水轰鸣，王辑豁然转身，不知不觉中，他的背后，已然涌起无尽的黑暗海浪，狂风怒卷雷电暴雨，王辑守在约尔班的身边，伫立于暗潮深渊，面前还是黑暗森林，深雾迷离，暗眼徘徊，一派危机之象。无论深渊，还是黑暗树阵，两种已经代表一切最初的事象，都围绕在了约尔班身旁。
“生命树阵，是生命树阵，最初的树阵。”
这一刻，王辑终于记起，莉莉曾经所提到的那个生命树阵的图，那个完美无缺的圆。无名之雾笼罩的森林，暗潮汹涌的深渊，在这暴雨交加的夜晚，涌现无数生命光辉约尔班闭上眼睛，最终不断呢喃着那句，那位跳进火海的银发女人所说的那句：“为我所爱，为我所爱……”
漫长的时光在约尔班面前流过，无数微笑，无数痛哭，文明的兴衰，废墟的亡魂，希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生产了，点燃了沉沦者的救赎光芒，一切的一切，变成了生命树阵图的光辉，它究竟是什么，王辑依然没能懂，但当看到。那由魂光围绕形成，悬在约尔班头顶的生命树阵图，看到那个完全无缺之圆，王辑就清楚，巡礼旧世界的圣者诞生了。
这是一个超越智慧，承继整个生命树阵意志的人，无论从任何方面，都不再是他这个独立猎人，一个独属智慧的树阵代言人，所能比拟。
……
半年后，约尔班徒步走回了铁匠屋。他来到了采集山脉。在那里，身为神官的约尔班，于铁匠屋休息两天后，向矿业主动提出，自己要加入生命石的采集的想法。对于神国到来的神官要求，基本没有人能阻止。
王辑跟随着他深入地下，看着他手握真理法杖，一路仿佛游逛花园，闲庭信步，直到地底步入太空，面对着遍布星空的佛洛安帝尔舰队，面对着暴怒的雷翁会长，依旧无比淡然，很随意地走近宇宙深空，临踏熔岩火海。
“你们这些走狗，来多少都可以！”
远方，雷翁会长立于战舰核心上，发出隆重的宇宙广播。
“约尔班，巡礼旧世界的圣者，请雷翁会长赐教。”
置身火海，约尔班将真理法杖放在身后，面对宇宙真空、星河舰队，他的声音打破一切无力规则，回荡冷漠宇宙，那远方舰队群中，前一秒还在暴怒的雷翁会长，这一刻彻底惊呆了，不知是因为那个火海中的银发年轻人，所完全超越物理规则的表演，还是因为话语的内容。
“特兰的圣者约尔班，巡礼世界，还请赐教。”
再说过这句话时，约尔班抬手指向天空，没有动用身后的真理法杖，只是随手拿捏，便粉碎了整个星空的舰队。
第七百四十章：约尔班（终）
特兰历21112年；春，约尔班巡礼抵达森地星。
这一路上的事情，王辑也没怎么留意。该知道的，他大都知道了，一路碾压式的巡礼过程，也没有甚好提的。这个时间点的约尔班，已经可以为所欲为。只要是他能通过意识，来联系位置的神明，就没有一个能活的。这一路上，所遇神国供奉的所有星空主宰，本体哪怕远在数万光年外，都逃不过他的抹杀。在解除神国控制上，王辑倒是留了心，当控制神国的星空主宰，连本体乃至神系分支，都被约尔班摧毁后，他所过之地，神国无不解放，挥手之间，所有生命，都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野兽回归山林，人类重获智慧。整个过程，也就圣者抬手间的事情。
对那些重获智慧的人类，约尔班留下的话语，也无比的简单干脆：“我是巡礼旧世界的圣者，名为约尔班，现在将生命的希望赐予你们，恢复生命本有的秩序，智慧生命有自己的智慧道路，飞虫鸟兽，也有各自的轮回，自今日起，重建你们的智慧秩序，不要再念神国。”在多大多数情况下，留下这简短的话语，也没有任何祝福，约尔班都会离去。
他一路驱赶着阿里兰斯生命北上，前往世界的最北方，而他给人类遗留的话语里，隐含着约尔班作为生命树阵的选中者，所持立场。
王辑阅读出的结果，要用最简短的词语形容，就是自然。
解读的话，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秩序。神国之下，智慧生命会变成无智生命，这种统一的秩序，并不是生命树阵的立场。飞虫有自己进化的轨迹，鸟兽也有各自繁衍生息的选择，神国的存在，强行的平等，改变了原有的自然秩序，甚至突破了生殖隔离，创造出了诡异的怪物。这种篡改，并不是所有生命都认可的。
因而，在这样的生命树阵支持下，约尔班拥有了无所不能的力量。他走过很多荒芜的地区，以及因为战乱，而彻底寸草不生的地方，所到之地，除非是真的生灵绝迹，但有朽木枯草，都能在他身边复苏回春。
但王辑确信，约尔班在巡礼过程中，恩与了人类某种东西。
尽管那无知无形，但让无智的神国人类，重新获得智慧，约尔班一定是给了他们东西。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将希望给予了他们。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可确实给予了，这个事实，作为细节，王辑深刻记住。巡礼的道路，在约尔班脚下，也是一片坦途。他的强大无以言说，就是无敌的，连神员外数十万光年外的本体，都可以被他的意识查知抹杀，这已经是王辑所知道的，最可怕的存在了。
现在，他才是真正的神。
那是在森地神国，巍峨的城墙下，约尔班在此邂逅神裔女皇。森地神国很特殊，它的存在，和许多神国不一样。因为没有彻底征服特兰，鲜有神真正降临，管理神国，享受物质。除非是出于攻克最初发条，不得已地短时间降临外，旧世界几乎见不到神。
森地神国的神裔女皇，则是例外。她是唯一一位，在特兰世界诞生，完成了神子任务，登顶星空的神，带着自己的本源，驻守在特兰世界。
约尔班在这点上，遇到了难题。他一路赶走的阿里兰斯生命，都是这片土地的外来者。神裔女皇却不同，她就在这个世界诞生，还拥有着特兰人的血统。虽然为神，可以考虑杀掉，但她的很多子民，都不能就这样被赶走，因为森地神国，就是它们出生的故乡。和医学王座往南，没有根深蒂固的神国不同，森地神国存在时间太久，特兰人与阿里兰斯血裔早已结合。
令约尔班意外的是，那个给他药水，帮他唤醒祖先记忆的猎人，就被困在这个神国。当然，要救出他对如今的约尔班来说，十分容易。这是在有关约尔班的记忆里，王辑最后见到林先生，被救出来后，看到约尔班拥有如今的力量，他便提出要求，希望约尔班将他送离这个世界。想要离开这个连树阵联络机都无法沟通的世界，对林先生还是很难的，王辑很难想象，他当初是怎么闯进这里的。
“没问题的，猎人。”
约尔班慷慨地答应，要做到这点，对他而言无比简单。
“如果你需要这样的法杖，我可以送你一根，作为我们族群的感谢。”
将林先生送走前，知道了他是为寻求真理后，约尔班便决定帮助他，但换来的是林先生的否定，“算了吧，你这法杖，也就对你有用，没那么厉害，对我来说就是垃圾！”林先生临走前这样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