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7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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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具体负责相应后续肃清工作的主事之人,大可以在尚且属于外围附庸的天平军曹翔,或是河阳军诸葛仲方当中任选其一。相信他,他们会很乐意承担起这个既能报仇雪恨,又能对太平政权输诚表忠的机会。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昔虽郭令曾忧畏(续二)
  与此同时的燕山以北松漠都督府境内,土护真河(今内蒙古西拉木伦河支流老哈河)上游之畔大青山下的冬营地——大板围,号称青牛白马后裔和镔铁(锻造)之族的契丹大八部之首——遥辇部落,刚刚也迎来了开牧放营的时节。
  因此,在营中头戴羽冠和青木枝,脸上身上涂满牛羊膏油的萨满和巫祭们,在各种旧毛毡和牛羊干粪熊熊燃烧的火堆前,声嘶力竭手舞足蹈敬奉上天的大青祭当中;大板围外的一处处厩场、围栏,也被满脸虔诚的部民相继打开。
  只见一群群被圈养了一整个冬天,而只能靠啃干草吃冰雪度日的牛羊畜马,几乎是在沉浑的号角声中相继夺栏而出;而又在策马狂奔的牧人持杆挥鞭驱使和引导着,飞快的沿着春汛本滚的大河岸边撒腿铺展开来。
  一时间,在悠扬而此起彼伏的呼号和敲鼓声中,刚刚从白雪皑皑消融后的昏黄颜色中,回复了浅绿欲滴新草茵茵的连绵草原当中,也像是活灵活现的扑卷开了一片又一片,由无数色彩斑斓畜群所交织而成,然若在大抵流动云彩一般的美丽画卷。
  而这时候祭礼也终于进行到了尾声,为了感谢长生天的保佑,让他们又度过了一个没有白灾和黑灾的冬天;几个被浑身五花大绑而割开了喉咙、腋下和下阴而流血不止,却还没有断气的人牲,也在凄厉惨叫声被投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中。
  而又引得在场围观的众多部族百姓,如痴如醉的喧声雷动和手舞舞蹈的齐声唱诵起来;因为火堆中人牲叫的越惨,持续的声音越大越久,就显得奉献于长生天的谢礼愈发隆重和虔诚。
  因此,作为谢祭人牲的奴隶和俘虏,都是由巫祭们用麻痹痛苦秘药炮制过,好在酷刑和烧灼之下能够坚持的更长久一些。而作为这一次作为人牲当中的特别祭品,甚至还有来自身份尊贵的上层失败者。
  因此,在开春敬天的大青祭结束之后;也到了真正狂欢作乐之日的后续内容了。只见在场散去的男男女女就此携手把臂,在一阵接过一阵欢呼叫喊声中,迫不及待钻进一处处早已准备好的皮毡小帐当中,然后变成此起彼伏、心摇意动的喧声不休。
  甚至就连最为卑下的牧奴和隶民,在这一刻也像是暂时被放开了身上的枷锁和约束一般的,毫不犹豫的三五成群钻进一处处还没有过膝的草丛当中,然后用一根根挂着破烂皮帽、包头和布条杆子,标识了许多席天慕地纠缠成团的所在。
  因为,据说在开春的大青祭之后的数日之内,也是受到上天祝福而最容易繁衍生息,怀上子嗣的时期;因此,哪怕是最苛刻的帐落主和头人,也不会在此时去约束他们。甚至还有骑马巡逻期间的游骑往来,确保没人去惊扰。
  当然了,在每年的冬日里能够聚居在着背风靠水的大板围冬营地内外,并且有资格在附近水草丰茂之所放牧生息的,无不适都是被称为“腹里”的遥辇氏亲系、近支各部和附离子弟组成的亲帐所属家眷人等。
  至于散布在其他地方过冬的附庸部帐或是别支小族,就完全没有这种运气和机会了。也许一场意外下得较大、较长一点的冬雪,对于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灭顶之灾;乃至为此不得不在走投无路之下,骑着羸弱不堪的畜马南下寇边。
  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乘其不备越关从唐地抢到一些支撑过冬的粮食器物;但是大多数时候被大唐击败成为俘虏,而充作遍地劳作的奴隶,那还有一条活路;或者干脆陈群结队就成为唐地边军掘取军功的斩首。
  这种亲疏有别的内外体制,也是确保外围那些附庸、从属的杂属部落,在草原上旋起旋灭而聚散不定的苦苦挣扎之间,以大八部为首的契丹核心氏族,却能稳稳把持垄断草原上最多、最好的支援,而世代生息繁衍不断的底蕴所在。
  (注:黑灾,既北方草原冬季少雪或无雪,使牲畜缺水,疫病流行,膘情下降,母畜流产,甚至造成大批牲畜死亡的现象。白灾,着是因长时间大量降雪造成大范围积雪成灾,牲畜因为吃不到雪下草根,而大量冻死、饿死的自然现象。在古代游牧民族的落后生产力,基本上是鬼门关一般的存在)
  而在一顶四面敞开的穹顶大帐下,则是本族贵人们庆祝的场所。居中作为当代八部联盟共主的痕德可汗,他已经到了胡子灰白而身形有些佝偻的知命,只是面窝深陷之下眼神依旧犀利,而充斥着头狼虽老风骨依旧式让人不敢直视和正面以对的威严。
  相比中原定居化的唐地百姓,作为长期居无定所逐水草而走游牧的塞外各族,其实普遍都要短寿得多,在塞外层出不穷的风霜暴雪的摧折之下,能够活到四十岁以后都算是得福了;哪怕是身为养尊处优的八部可汗没有什么例外。
  因此,在成群文武部属簇拥的高台之上布下庐帐,坐在太阳直射晒得暖呼呼的狼皮大靠上,与那些按照亲疏远近的距离,用毛毡铺地团坐的诸多酋长、部领、头人们;手抓刀割的大口吃肉,大壶的轮番饮酒,就是他此刻最大的乐趣了。
  而他所领导的遥辇氏族自从开元十八年(730年),取代了从大贺窟哥开始归化唐朝的大贺氏所主导老八部联盟至今。已在大唐、回鹘等各方强雄夹缝当中,努力的维系着相对独立性,断断续续统治了契丹大八部联盟整整十一代人约百余年时间。
  而痕德可汗以前代莫离可汗与奚族进献女奴所生的第三子身份;在莫离可汗出外游猎时酗酒落马摔伤,而送回来就断气的突发意外事件;依靠自己在帐卫当中发展和拉拢的亲信,及时封锁消息和控制了诸多姬妾、奴仆,掌握王帐的局面;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相继袭击和击杀了诸多有所威胁的叔伯兄弟,以奚族联姻换取外援而牵制其他七部酋长不能齐心,而相继接受他上位的既成事实至今,他已经被七次被本族选为可汗(每三年秋高马肥之时,八部于四河口盟誓一次的共主兼军事首领),而在位已经二十年了。
  眼见下一个在遥辇氏族中选汗和盟誓之期已在不远了;而他的几个儿子不是年幼就是方才弱冠,却是还没有表现出能够让他放手和放心交班的任何资质来,这不由让他越发有些暗自忧虑和焦心;难道自己身后这支的汗位,就要平白转到叔伯兄弟的别支手中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用眼角瞥向在场表现各异的年青一代部属之地当中,一个颇为英朗挺拔而众所瞩目的身影上去。而对方正应邀在宴席当中与多位挑战者角力、射丸以为助兴当场。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就不能像这位一般的令人羡慕呢?
  要知道这个阿保机所出身的迭刺部,原本是一个来自土河上游,看守木叶山(今辽西医巫闾山一带)祖地的小部姓;只是前前代开始作为进奉王帐的扈从,从耶律匀德实、耶律释鲁、耶律曷鲁在内的祖孙叔侄,已经侍奉了遥辇氏两任可汗有四代人了。
  (相传有神人乘白马,自马盂山浮土河而东,有天女驾青牛车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相遇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八部。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因此,契丹八部皆以木叶山为祖地)
  而当代族长耶律释鲁如今官拜于越(总管联盟政务,比同族内宰相);作为侄儿的耶律阿保机更是以杰出武艺和智略、胆魄,少年时就被可汗一眼看中,提携为挞马狨沙里(扈卫官)之一,如今更是他所新来和看重的王帐亲军的统领之一。
  这些他年随军出征也是颇有建树,相继降小黄室韦,破越兀、兀古、六奚诸部,被国人誉为“阿主沙里”(沙里,契丹语“郎君”)正当是风头正健之时。而他的伯父也刚刚不久承认了他别帐自居的资格,而名正言顺拥有草场、部帐、附民、隶口和畜群。
  然而,不久前来自于刚刚上位的新任卢龙节度使李全忠的使者,却是指名要这位国内最出众而声名远扬唐地的健儿作为使者,代表继续保持和睦与善意的可汗使者,前往幽州城作为观礼和见证。要是这样也就罢了。
  但是,另一个要求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李全忠那边不但要求耶律阿保机前往;还提出了让他的新婚数年妻子,出自遥辇氏附庸的述律部之女——述律月朵里,一同前往幽州道贺和见礼,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述律部祖上出自回鹘汗国崩灭之后,就此四散东迁的回鹘别种;当年就此投附了当权的遥辇氏,而重新繁衍生息成为拱卫王帐的十箭附落之一;但也仅此而已了,作为契丹大八部联盟中一家独大的王姓氏族,遥辇氏有的是类似的存在。
  事实上,契丹大八部每一个氏族,都是由亲缘血脉所组成的核心大部族,外加上几个作为世代姻亲和附庸的中等部落,一堆杂属外围的小型部帐所组成的聚合体;其中氏族所属的核心大部落下,除了最强的酋长嫡系之外,还有好些分支旁系组成中小部落。
  而在这些中等部落,同样是身为贵族的首领麾下,诸多小型部帐、聚落所构成;而这些部帐、聚落的头人麾下,同样是由许多家作为草原征战最基本单位的帐主所组成;这些帐主以家庭为单位拥有一个或是数个分家兄弟所组成的帐包,带着女人孩子放牧牛羊、编管奴隶和应募自带弓马出征。
  而这一切,就像是从上到下无数大大小小连环套连环的组成内外亲疏远近,纷繁复杂而相对稳定的从属关系,只要没有太大的外力介入或是内部遭遇严重的变故,基本上就可以以少御多、以轻驭重的保持着上层权力轮替,只在一个较小的圈子里进行传递。
  而述律部的唯一特点,就是在当初靠与遥辇氏重要附庸和臂膀的耶律迭刺部,结成了世代姻亲的关系并依次为媒介,才得以外来投附者的身份比较完好的融入到遥辇氏的附庸各部体系内来,而不是沦为那些已经过气的突厥、铁勒、等遗族构成的外围杂属势力。
  想到这里,痕德可汗却是忍不住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当年遥辇氏取代了被大唐打击下衰败不已的大贺氏之后,从先人们当中口口相传下来的一些事物。这时候,就像是应着他的心中所想,而有人举着镶银角杯的凑过来,却是来自有着姻亲关系的东部傒族阿会部代表,醉意熏染的对他说道:“汗主,您帐下这位阿主沙里可真是了不得啊,已经徒手连败十数名勇力之士了。”
  “日后,怕不是个窟哥、菩萨一般的英雄人物?只可惜婚嫁成家的太早了,不然我家阿主。”
  虽然对方这一番话未尝没有挑拨之意,或者说更多是出自当年奚族分裂之后,因为与契丹敌对而被迫远走他乡的西奚六族,被阿保机讨败臣服之后,作为剩下与契丹关系较近的东奚五部之主,不由自主的天然警惕和兔死狐悲的立场。
  但是痕德可汗也有几分想明白了。如今作为王帐重要肱骨和臂膀的迭刺部耶律一族,似乎有些风头过于盛健和张扬了,以至于作为十箭附落的其他部族和来自遥辇氏的支族成员,都有些被掩盖和压过了风头,乃至年轻一代都不乏仰慕和追随之人。
  既然如此,身居重要权柄的耶律释鲁不能轻动,而需要继续笼络和维系下去;但是早早在内乱中父母双亡而由祖母养大,作为耶律支族出身的阿保机,就完全作为王帐使者可以到汉地走一趟;而暂时错开前往辽东的例行征讨。
  因为今年的冬日承蒙上天保佑,并没有什么大的灾害牛羊畜群损失的也不多;因此开春之后这场征讨行动更多是宣示权威,同时变相收取地方上贡赋的武装游行;也根本用不上阿保机这样的勇略之才,反而确保与卢龙军的暂时和睦,并且窥探的其中虚实才是更要紧的。
  随即他就招了招手,让人唤来身侧不远处聚集了一堆族老、帐官的耶律释鲁,然后谈好了将自己的第四女,也是故饶乐都督府境内东傒首领吐勒斯之妹所出女儿,带着百帐陪嫁的部民、隶口、牲畜下嫁其大儿;接着又拍手让宴会上的歌声奏乐暂停,开始宣布最新出炉的决定。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今比留侯更寿康
  云海相望寄此身,那因远适更沾巾。
  不辞驿骑凌风雪,要使天骄识凤麟。
  沙漠回看清禁月,湖山应梦武林春。
  单于若问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
  送子由使契丹苏轼〔宋代〕……
  而在幽州城内,一场庆祝已经击败了大多数可能的潜在对手和威胁所在,而基本宣告除了沧易等新占数州地方,还有些波折和骚乱之外,原来卢龙镇治下基本尘埃落定的欢宴正在进行当中。
  而当庭欣赏着充满燕地特色的声乐歌舞。宽袍敞怀喝得有些醉醺醺上头,脸色越发橐红的节度使李全忠也突然侧头,对著作为太平军密使,如今明面上新委任的幕府掌书记敬翔开声道:“塞外契丹人处有所回复了,贵使所提及的那两人作为遥辇氏的使节中人,不日将抵达此处,届时想要如何发落和炮制,都听由自便了。”
  “如此,甚好。”
  然后,他果不其然的见到敬翔有些诧异和惊讶的表情,以及有些言不由衷或说是无言以对治下,被暨此为由乘机灌了好几杯的反应,而后却又变成某种暗自筹谋得逞的快意和畅然。
  要知道,李尽忠于这位太平军的密使可真是抱着一种复杂无比的心情。因为他庆幸对方是真有足够的才干和智谋,可以为自己筹划献计而在短时间内轻易解决掉那些潜在的威胁,并且以快刀斩乱麻的迅速安定作为基本盘的幽州局面。
  但是无奈和叹息的是,如此人物也不过是被派在塞外作为区区一介使者而已,而对方居然还是一副安然若泰、甚至食之甘怡的样子。事后想起来,那太平贼……啊不是太平新朝,又是何等的人才济济而兵强马壮呢?
  虽然对方对于他馈赠的珍宝财帛。美姬豪宅也是来者不拒,但是那种淡然处之、不为所动的态度和背后所蕴含的自信自得,却是外表粗豪横暴内在颇有城府的李全忠,于日常接触当中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的。
  也唯有他曾经提过的那几个名字,会稍微令人在意一些;所以李尽忠就毫不犹豫的借题发挥,又正逢因缘际会之下寻机将人给弄过来了;这也是他的一种皮里秋阳的变相试探手段,找出自己在太平新朝眼中定位和用处所在。
  反正又不是契丹大八部王姓近支,或又是八部酋长本身的显贵人物,只是部族当中寻常的青年贵族男女,真要在幽州出了什么事情和意外状况,也不过是一些明面上交涉的口舌问题;更何况,他们尚且不知自己是被谁人给盯上了。
  尤其是今年,他们还是想要如期去那片介于各方之间,而号称三不管的辽东之地继续收割和接纳贡赋的话,只怕要有大乐子可看了。李全忠毕竟是范阳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士,作为卢龙镇的一员在辽东之地也不是没有消息来源的。
  事实上,作为范阳本地比较另类的出身,李家之地带领的商队一直活跃在这个乱世的许多地方;在付出了相当程度族人子弟的损失之后,也获得比别人更加敏感和复杂的消息来源。这也是他断然从塞外引兵回归夺权的凭仗之一。
  反而令李全忠有些为难的是,在经历了一番权力更迭的涤荡和整肃之后,明显整体实力有所下降的卢龙镇,眼下不但不能收缩力量放弃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延边地方,反而还要全力守住与契丹、渤海等塞胡、外藩势力邻接的辽西地方。
  但这就意味着他不但要消耗刚刚树立起来的权威,还要更多割舍出自己的利益为表率,才能驱使那些麾下将士继续竭力维持住相应的局面。这种明显是在削弱自己的根基,却在明面上没有什么实质好处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去做?
  他举棋不定之下只能暂且维持现状以为观望了;如果太平军在辽东之地势如破竹或是进展良好,那他也只有按捺住自己对于权位功名的渴求和野心,遂顺对方的意愿以为换取日后一个比好体面的退路和下场;但如果是反之的结果,那他也可以想办法在这个位置上做的更久一点,多享受一些权柄带来的风光和资源;然后,还可以伺机出兵支援和呼应太平军在辽东之地的战事,以为日后进行讨价还价的筹码。
  至于,像是魏博镇的乐彦祯那样自信到头铁的与之顽抗到底,或又是成德镇的王镕那般关起门来不闻不问的自顾自地;都不是他的选择范围。难道他的前任主帅李可举不够风光,不够显赫,不够兵强马壮么?
  卢龙镇最强的时候已经全面压倒了,整体移防到青州而变得有名无实的平卢军,而成为天下藩镇之中的翘首所在;就算是隶属于朝廷麾下能打善战的忠武军、天平军之流,也始终不如他兵马广众;就连出产富庶养兵甚多的成德、魏博,也有所不如。
  因此在这些年,动辄可以拉出来号称十万大军的卢龙镇,也没少在朝廷的旗号下东征西讨,几乎参加了大多数对内对外的大规模战事而堪称战果累累;就连塞外各族当中也不乏威名赫赫,然而这又能怎么样呢?
  然而,出兵潜度军都陉而袭取代北之地就是他生命中最后的荣光了。当年被卢龙军打成丧家之犬的李克用父子一夕卷土重来,仅凭一个雁门关之险要就将他死死挡住不得寸进;然后,太平军就从夺取未久的关内杀过来。
  结果号称盛兵六万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没能挡得住他们;号称藩汉将士带甲七万更兼各族控弦数万,尤有北都太原天下雄险之要的河东军晋王李克用,也在数月之间迅速土崩瓦解;然后就连燕王李可举也一夕身死败亡在雁门之伏中。
  更别说现今李尽忠接手的是一个损兵折将而元气大伤的卢龙镇;用什么去对抗太平新潮的统一之势呢?难道是拿自己的头去撞破南墙么?还不如乘着在位期间多享用一些权柄带来的乐子,为自己及亲族多积攒一些身家才是正理。
  至少太平新朝愿意接受朱氏为首的黄逆大齐残余;也能容得下天平军这般镇压和对抗天下义军最坚决的旧日残余;更不在乎诸葛爽这般从庞勋之乱一路过来数易门庭的“五姓家奴”;难道就没有自己领下偌大卢龙镇得用的一席之地么?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敬翔心中亦是有些慌张,而只能假借多喝了几杯的酒劲来作为掩饰;这两个名字也只是他出发前,那位王上面授机宜时让他重点关注的对象而已。然而他在狐假虎威之际不小心将其漏了口风出来,结果就被这位李全忠给打蛇随棍上了。
  既然眼看把人都给弄过来了,他也只能将错就错的一边连忙通过军都陉那边,给长安洛都送出消息去;一边想办法自己在这里善后,比如将来人想办法合力的扣留下来或是控制住再说。
  ……
  而在河东道北部,忻州和代州所相邻的太行群山北麓之中。作为北魏、北齐、隋唐之间的数度兴起,而拥有三百多座大小寺院、一度拥有上万名僧人的佛门胜地——五台山(大清凉山),也迎来了一支突然拜访的队伍。
  因此,就连经过武宗灭佛的“会昌毁佛”和勒令还俗,以及唐宣宗的再兴佛门之后,犹自存留的五千多名在碟僧人也被惊动了起来。他们有的毫不犹豫紧闭门户,聚集僧众端持棍棒等武器严阵以待,有的则是成群结队的逃到了附近几处墙高地险的大寺院里避难。
  就像是他们所曾经应对过的多次乱兵冲击五台山一般。然而,这支队伍只是设卡包围和封锁了山下几条出路后,就分出一支人马穿过了自山脚而上的诸多丛林古刹之后,最终停在了五台山一处山顶,以故形似天竺灵鹫山而得名的大孚灵鹫寺显通寺前。
  而这时候,作为首当其冲的第一古刹显通寺,也无法再以恒定佛心为由继续维持表面淡定下去了。只见随着不断敲响的钟声而在方丈、座主和首座带领下,主动开门迎出来。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看见了伴随在军中的同样提渡过的光头,不由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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