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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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随着一度占据中原腹地二十余州,而势力膨胀到自行称帝,却因为残民过甚而天怒人怨的秦氏集团很快退出历史舞台;剩下五代征战角逐的焦点,则是落在了盘踞河南腹地的朱老三和河东为根本的李鸦儿为首的,农民军余脉与代北藩汉将领两大武人集团之间。
  其中李鸦儿虽然偏居河东一隅的胜形之地,但是拥有了塞外和河东的精兵强将,在战场上几乎是无往不利,胜多败少的很有牌面;而朱老三则是占据了中原腹地的广大底盘和人口,堪称是后劲十足而善于后发制人。
  再加上周边一堆旋起旋灭的地方割据势力消涨牵扯,因此这两家足足对战了三、四十年,打死拼光了两代人的明臣良将,才在第二代异军突起的后唐庄宗李亚子手中取得决定性的成果,而开启了四代君王、将头更替往复的周期律。
  但是在这个时空,无论是作为前浪的黄巢还是作为后浪朱老三,在义军体系中的大部分资源和潜在的人才,都被周淮安跟在身后给顺势一路挖墙脚到北方,可以说是挖的七七八八而基本没剩下什么了。
  因此这个时空走向穷途末路的大齐天子黄巢,对于太平军政权在遗诏里的追认和托付,其实也就剩下来名义上的作用,乃至已然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一番鸡肋了,甚至是有所妨碍和负面影响的。
  但是令人无奈的是,这种事情固然令人很不爽,但却是不能公开否认和予以反驳的,不然,会引起某种意义上的额思想混乱和内部争端的苗头。也只能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暂时做冷处理掉。
  但是更糟糕的是,这份遗诏在关东地方引起的连锁反应和后续影响,弄不好到时候太平军想要置身事外也难了。这算是被身为便宜岳父的黄巢,在死后给坑了一把么?
第一千零五章
羽檄起边亭(下)
  而在与都畿道隔河相望的河北卫州(今河北沁阳)境内,身领横跨大河两岸要冲的河阳三关,并河北三州五县的河阳节度使诸葛爽;也站河阳北关城上在眺望着波涛滚滚的大河奔流。只是在经过了这么一个冬天之后,白发苍苍的他也越显得老态横秋、身腰佝偻起来,只是眼中清明与坚毅依然。
  他就这么仿若雕像一般的目不转睛看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才有一名年近五旬头发花白而精神硕毅的老将,匆匆忙的走上前来拱手道:“节上可曾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诸葛爽不为所动的轻声道:“如今外间的消息都在疯传,那黄王在上京城破前,已然传召将身后诸事尽数交付于周氏,以换取太平军的竭力救援?故而现如今,无论是大齐宝玺还是曹后并黄王诸子,都在太平军的庇护之下啊!”
  这名老将却是有些急切的一口气说道:然而却见诸葛爽微微一笑道:“我自然知道的,因为着其中的大多数消息,便是开春后我于暗中使人放出去了。”
  “什么!恕属下失礼了,这又是为何因由啊!”
  这名老将不由有些震惊和失态道:“自然史为了将水面搅浑,让中原之地再乱起来啊。”
  诸葛爽依旧是轻描淡写道:“可……可……可是这于本镇,又有什么好处和裨益么?”
  老将有些瞠目结舌道:“你不觉的这偌大的中原之地,各据一方的人马未免太多了些?而我河阳三州五县居中又算得了什么?唯有各方乱起来的局面之下,我河阳才有乘势进取的时机啊!”
  诸葛爽却是淡声道:“可是,节上……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啊!”
  老将愈发的惊讶道:“是啊!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呢?如今唯有戮力以赴竭尽而为,问天下大势中争取那一丝气数了。”
  诸葛爽亦是感伤道:“节上。”
  这位老将却是有些哑然无语了。难道这位镇帅为了身后的独子诸葛仲方计,已然是如此的不顾一切,也不惜拿河阳镇的基业来行险一搏了。但他犹自还想争取一二而正色沉声道:“还请节上稍加顾虑相随多年的将士们,稍加体谅这三州五县的数十万军民百姓啊!!”
  “是啊,我就是顾虑和体谅的太少了……这才让尔等想要另寻出路和引入外援么?”
  诸葛爽却是似有所觉的接着话头感叹道:“什么!岂有此理,这是那个杀才的攀诬和构陷。”
  听到这话,老将不由难以置信的浑身一震,顿又决然反口道:“勿论构陷也好,攀诬也罢,”然而诸葛爽却没有心情与之再分辨下去了,突然转而他顾道:“仲端,你自泗州城下相随我也有三十载了吧?”
  “端是如此,我等老兄弟可都是一体同休的干系,节上怎可信了他人的离间手段呢?”
  名为仲端的老将口中这么说这,却是充满警惕的步步后退而按上了腰上的宝剑,想要就近招呼自己带来的护卫。
  然而就见头也不回,依旧面对黄河背手而立的诸葛爽又道:“正因为如此,你才愈发的肆无忌惮么?”
  “节上此言差矣,属下自问于心无愧,安敢受此不白之冤!!”
  老将仲端的口气也变得不满起来:“这么说,在井陉勾结成德军欲抄夺我儿的粮道和后路,使人暗通魏博以为旌节之谋的干系和勾当,也都与尔无关了?”
  诸葛爽却是终于转身过来看着他道:“欲加之罪,何患无名。”
  老将仲端却是脸色难看的怒声道:却瞠目欲裂的见到关城之下,自己带来的护卫已然被突袭和埋伏被斩杀殆尽,而将尸体相继投入了黄河之中。不由浑身惊颤而手脚冰冷的咬牙抽剑,想要对着尽在咫尺的诸葛爽做那拼死之搏。
  “绝不。”
  只是他方才将寒光烁烁的宝剑抽出来抬脚跨出一步,就从墙边突然冒头出来的弩机齐射所中,而终究未能将这一步落下就口鼻崩血的颓然倒地身亡了。而望着有些死不瞑目的老部下被抬走,诸葛爽亦是满是悲伤和缅怀好一阵子,才对着上来请示的亲信心腹道:“让他们动手吧。”
  之前他固然还有言下之意并没有说出来,就是扰乱中原的局面还有另一种用意。因此中原各方因此围绕这针对太平军的不同态度,而乱战和动荡起来之后;他这个掌握河南河北孔道和要冲,又相对亲附往来于太平军的藩镇势力,才能体现出待价而沽的最大价值和意义来。
  毕竟他明白自己的时日无多,而独一无二的儿子诸葛仲方,也不像是个能守住这片要害基业的杰出人物。因此相比被那些老兄弟和新锐部下们,架空起来或是复行更替之事的不忍言下场;能够以此为契机和条件,从南边换取一个被优待的身份和地位,反而事一条不错的出路。
  而起兵向北夺取上党之地的攻势,也不过是为了日后加重加大这个筹码的手段而已。反正他诸葛爽在朝廷和叛贼之间几度跳反往来,先后遵从过庞勋、黄巢,也不差再投奔一次太平军之主周氏,的这点毁誉和名声的得失了。
  而在对岸的河阳南关城内,如今的都畿道行营副使李唐宾,也在一盏接一盏的喝着闷酒以醉忘愁。作为如今的都畿道兵马之中,屈指可数忠于和倾向大齐新朝的义军老兄弟兼领头人物,他眼下的身份其实十分的尴尬和边缘化。
  因为他本来就是尚让旧部的出身,而当尚让背弃了大齐新朝之后,他也逐渐失去了来自长安方面的信任和看重,在朱老三为首的东都驻留兵马当中,虽然还是名正言顺的副手,但是掌握的权柄和指责,却是逐渐从熟悉的军中脱离,转向了营田和交通往来的事务方面。
  现如今,眼看就连他可以为之效忠和赖以为精神支持的大齐新朝都要没了;怎能不叫他顿时失落异常而满心空荡荡的呢?然而更让他烦恼和揪心的是,还有人在他旁边不断的劝说着道:“副使,难不成要让大伙儿坐以待毙么?”
  “您可是尚总管一手提拔的啊!而这天下谁不晓得尚总管于那周和尚的恩怨啊。”
  “往昔大齐还在的时候,咱们还有所用处,留守无论如何都要维持着基本的体面和礼遇。”
  “可是现如今,那太平军都要接手黄王的渊源了,还宣称天下一应新朝所属,皆从其号令而易帜相从。”
  “可是,一旦留守真要易帜归附了那太平督府,那你我怕不就成了被交出来讨好那周和尚的加码了?。”
  “副使,还请您老人家行行好,带领大伙儿做些什么,总不至于等人刀子落到脖子上把。您部位自个想,也要为妻子儿女的身家性命作想啊!”
  听到这里,一直闷头喝闷酒的李宾唐终于抬起头来,睁着通红的醉眼反问道:“我又能做什么……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副使出来振臂一呼,便自然有广大老兄弟愿为景从的;届时就算是留守亲自前来,也要有所顾虑和妥协的。”
  来人不由精神一振而乘热打铁道:“看来你们都已经盘算好了,就一心推我出这个头了?”
  然而李唐宾却是冷笑了起来:“还请副使带领我等,挣得一条活路啊。”
  然而来人却是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切声大喊道:随着他这声大喊,官厅的门窗突然都很被纷纷打开了,而可以看到庭院中不知何时已然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顶盔贯甲的人等;他们几乎是相继拜倒下来高声行礼道:“请副使给条活路吧。”
  “副使,行行好吧。”
  “唯有指望副使了。”
  而这一刻的李宾唐也不由大为动容的站起来,而走到门前心潮澎湃的化作两个字:“你们。”
第一千零六章
羽檄起边亭(续)
  曾经列位天下十大望州之一的宋州治所,兼故宣武军理所的宋城县(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内,身形消瘦耷眉小眼而长相有些丑陋的贼帅秦宗权,也在冷眼看着身前来自东都的秘密使者刘崇鲁。
  “你们送的东西我已经收到了,要做的事情也做到了,怎么事到临头倒是偃旗息鼓了?可是视我六万蔡州子弟为无物么?”
  “秦帅勿急……只要事成之时,蔡州、颍州和溵州自然会归还治下的,陈、许两州亦是如约割给五县之地……只是留守的行程有所变化,还需秦帅出力一二?”
  身为使者的刘崇鲁却是不还不忙道:“还能怎么出力,难不成指望尔等给我放开门户,杀到东都城下去么?”
  秦宗权没有开口,却是身边的部将兼子侄秦诰却是哧声冷笑道:“都畿道腹地乃是本镇的根本,自然是不可能开放的;但是汴州境内却可以确保畅通无阻,更兼邻接的滑、曹之地却是少有防备的。”
  刘崇鲁不动声色道:“你是让我军分兵去攻天平镇?还真敢做想啊!难道天平镇不是东都的盟友么?”
  秦宗权的脸色,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天平镇乃是留守的盟友,却非我辈的助力。”
  刘崇鲁意有所指道:当这名使者离去之后,秦宗权身侧的子侄秦诰才重新开口道:“大帅,难不成咱们真要去打那天平军?”
  “打是自然要打上一回的,但是怎么打却是咱们的事情了。”
  秦宗权毫不犹豫到:“难道大帅不看好这些人么?”
  秦诰又疑声道:“这是自然的,朱三这厮虽说在黄氏旗下听效,却受的是太平贼的大力扶持和援应;岂又是那么轻易让人谋夺的呢?”
  秦宗权却是冷笑道:“我辈只要思量好,如何从中取利并夺回存身的根基便是了。”
  “那为何又让五将军去招惹那太平贼呢?”
  秦诰忍不住又问:“唯有将太平军引入河南的乱局,我辈才有更多的机会和出路啊!”
  秦宗权却是略有些叹息道:事实上,自从失去了蔡州为核心的根本之地,他虽然依旧坐拥雄兵,然而依靠征战与抄掠得以努力维系的麾下,已然出现了种种分裂和矛盾的苗头了。不然他,又何须让自己的五弟,将那些已成负累的老弱病残驱往淮南,冒天下之大不韪去骚扰和牵制,坐望偌大东南的太平军呢。
  而与此同时的洛阳城含嘉仓城门外,一处营盘的校场之中。
  “我是苏拉,人称幸运的苏拉;”已经是东都教练使之一的苏拉,也站在意气风发对着一群年轻面孔的新卒道。
  “要知道汝阳城内血战,咱就算被那些蔡州贼砍了十几刀,也依旧手脚齐全、毫无妨碍的活下来了……如今尔等能够听训与我,乃是天大的福气了。”
  “尔等都是屯营中挑出来的忠厚良善人家子弟,优加厚待而许以前程、功名,就是代为尔等的父兄亲族,得以更好的报效留守。”
  “只消能操习好这些火器和战阵之法,便就是天天开荤,日日罐头也是等闲事情啊!表现出众之辈更有绢米赏下,还望好好的。”
  交待完这些事宜之后,他就挥手让人上前分发作为训练器材的“木制火铳”;因为如今火器在东都各军之中,也只有身为留守的直属部队才有部分配备,因此用来训练新卒的也只有这些用木头削制而成形似火铳的模拟道具而已。
  然后他们要用这些木铳,完成往复的阵列、行进和变队训练,同时掌握了端持火铳阵列而战和对抗的基本手感之后,才会进一步得到真正的火铳作为排阵击发的练习。因此,眼下身为教练使的苏拉也只要督促和教导他们,习惯使用木铳来格击和缠斗的技艺。
  然后自然会在其中淘汰一部分手感、眼力不行,或是协同不够的新卒,而让他们成为掩护火铳放射的刀牌手;而在剩下的新卒当中也会根据火器实操的表现进一步的筛选和甄别,最终挑出以臂力见长的成为掷弹手,以眼里见长的射声兵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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