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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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一次主动过问的情形,还是因为误打误撞遇上了一个,病急乱投医式拦截告状的小女子。结果他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涉入过深和表态更多;只是在时候确认了对方告诉的情形大都属实并且处置得宜之后,才出人意料的收养了这个已是孤家寡人的小女子。
  因此,虽然平时因为公务上避嫌的缘故而礼貌而不失分寸的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在他真正遇到有所犹疑不决难题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够借鉴一下这位,在督府中地位超然却看事情更加坦荡的老大哥思路。
  然而,当时抱着那正在牙牙学语的第三个孩子,而笑得直眯眼咧嘴的王蟠,却是轻描淡写的对他道:“狮子啊,你这岂不就是自寻烦恼了啊!你为什么要担心和揣测,大都督还有什么意外和别样的想法么?”
  “可那不是等闲的干系,毕竟是与黄王相关的事物啊!真要日后亲身面对了,这才觉得格外棘手和危难了。”
  曹师雄却是毫不犹豫的叹声道:“你已经是督府中头几号的中郎将格局和地位,眼界也要随之有所开阔和增长不是?为什么还要拘于过去那点出身背景的干系呢?”
  然而,王蟠却似猜到了他的在意和忌讳的所在:“你要知晓,当初黄王是带领大伙儿打天下的奠基人物,军中谁人敢说与之没有一点儿渊源?可是带领咋们走到这一步的,难道不是大都督,以及再造太平的义理和宏愿么?”
  “更何况在黄王之前,亦是还有一位更早起兵为民请命求活,却半途背弃了义军的大业而一心想要谋求朝廷招抚,最终却只能迎来兵败身死的补天王大将军?”
  “将头是说?黄王也。”
  听到这里,曹师雄心中似有所觉的抓住了什么。
  “其他地方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了,但是那些从长安陆续逃过来的人等,我和我家婆娘还是见过一些的,顺道也知晓了一些王在长安发生的变故和情迹。”
  王蟠却是叹声道:“狮子啊!给你说句实话吧,自黄王在长安称帝之后的那些作为和用人之道,与李唐旧朝又有多少差池呢?那些祸国殃民的东西依旧高座朝堂上,簇拥着御座装模作样的喊两声圣上,就能继续安享功名利禄了?”
  “而再念那些活下来的老兄弟们固然是个个富贵荣华、加官进爵了;但是那些乡土百姓和贫户之家却可有变化呼?勿论灾年、平年,依旧还是出亡的出亡、逃荒的逃荒,困苦不堪的民生民情又何曾改善过多少呢?”
  “所以我就想了多年彩瓷昂明白了,这是上苍格外的厚爱我怒风营的这些残余啊,竟然让如此一个开往继圣的不世人物,得以出世在我的麾下。”
  “而我只是开头担待了一个虚名,就得以安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并且还能继续泽及子孙世代呢?而狮子你等更能够并肩追随其后,成为开创新朝局面和气象的重要一员,这是不知道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报啊!”
  “将头……正因为如此,我辈才想要能够为大都督稍解其忧,做的更多一些啊!”
  曹师雄闻言亦是颇有感触的应道:“你须知晓,大都督是真心感同身受对那些尘泥和蝼蚁一般的百姓好,也是真正切切言行如一的想要扫平这世间的不公和鄙陋的;”然而,王蟠只是对他微微头感叹道:“为此不惜残暴酷烈的毁誉,也要杀的那些豪姓大族血流成河,悲怨载道的流徙与土。所做的这一切事情,还不是为了这世间余下的大多数人都能有所体面的活着?”
  “如此坦荡无私、悯恤众生的天下志怀,又怎么会在乎那些细微之处的厉害得失呢?无论将来长安那边的结果如何,难道还能挡得了格局渐成的天下大势?”
  说到这里,王蟠不由的脸色一变惊声呼叫到:“坏了。”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曹师雄亦是为之一惊:然后就见王蟠的表情变得苦笑起来,而提领着湿漉漉的下摆道:“与你说得一时兴起了,却忘了给小儿换底布了……这不都落在了我身上了。”
  重新收回心绪来,曹师雄将目光重新落在了远处龙首山上,居高临下的宏伟大明宫建筑群落当中,却是又想起了前年随着大都督一群人参观北内主要建筑,以及当场砍碎了明堂之中的御塌,给每人分一块作为纪念品等情形。
  这块带有暗金色纹理而质地颇为坚硬的乌沉木块,也给他事后刻成了随身携带的私人印章;毕竟,能够追随大都督进入大明宫,得到这种充满象征意味的纪念品,也基本代表着他们日后在开国功臣、元勋之中的排位和资格了。
  所以,这一次难得授命领兵救援长安的同时,曹师雄也想着为自己在新朝望朔上的排位,再争取一二的可能性。因为,在许多人私下毫不客气的议论当中,长安城里那个已经随着大齐新朝颓势难掩的黄王,无疑是作为死了受人缅怀和祭奠的价值,远大过活着碍眼和尴尬的微妙。
  只是,作为大都督尤为看重且渊源深厚的曹皇后,却是难免随之罹难实属功亏一篑的意外。想到这里,他再度对着跟随的帐中虞候官问道:“再确认一下,敌工部的几个别动小组已经到了什么位置了,可有什么留言和信号回来么?”
  在如今的长安城内外,有数个伪装成官军的官军的别动小组在顺势活动着;其中每个小组的主要成员基本都是来自,昔日官军俘虏中发展和改造而来的北方人士,然后又加入了若干当初护送着张淮深的遗孤南逃而来,那一小队前归义军衙前子弟和部旧。
  因此,有他们正牌的归义军部旧作为遮掩和配合,在这长安城内外以西军为主但归属相对复杂的官军之中,活动起来无疑要更加如鱼得水的多了。也正是这些混杂在城内的特殊小组,在关键时刻不惜代价发出了信号来,才让太平军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北内已经沦陷的事实。
  与此同时,占据了长安城西方面三个城门的两万多蜀军大将王建,也在暗自烦恼着。相对于从装备和战术上,并不利于在成房内巷战,而更长于野战、浪战中步骑突阵的西军各部;他麾下以近战肉搏和弓弩据守见长的蜀军,无疑是更适合对阵这一轮太平军攻势的良选。
  因此,在城西诸门的蜀军前来接应和支援之后,被打得节节败退的西军各部,也终于在距离皇城大内只剩下三条横贯大街的安仁坊与丰乐坊之间稳住了阵脚;而忍受着来自贼军一波接一波的火器轰击,用附近豪门大宅拆毁而来的梁柱大料,给强行构筑起更加坚实厚重的阵线来。
  然而随后王建发现,就是在朱雀大街上的这么一阵接战,就有作为精锐一个营的成都突将,在当面混战中被打垮不可收拾,还有一个营的神机弩士死伤过半之后溃走,其他负责牵制和策应的黄头军各营也各有损伤。前后阵亡和失踪加起来一下就过千了。
  这可是他领兵入关之后最大的一次伤亡,甚至在之前顶风冒雪突入大散关的贼军中,前后冻伤、摔伤和战死者加起来,都未能造成如此大的损失。在这里仅仅半个时辰就折损掉了。这不由让他不得不肉痛起来。
  要知道,在如今蜀地后方除了大问题而输送断绝,几位有分量的蕃帅和都监都不在关内的情况下;他可是已然变相的把这些人马都看作自己未来的基本盘了。因为,按照来自宰相郑畋的允诺和条件,只要能继续掌握住这些人马,他也不是没有藩镇一地的机会。
  因此,他随后就断然拒绝了就地反攻的策划和建议,以需要重整士气和补充器械为由径直下令,引兵退出那些太平贼火器所轰击的范围去,把新构筑的阵线和坊垒,交给那些头铁不识数的西军憨子好了。
  然而接下来,一名仓促跑过来禀报的将弁,却是给他带来一个让人气急败坏的消息:“不好了,本军的忠武第三都和西阵的曹家军,在延康坊的西明寺附近,当场争打起来了。”
  而在原为占据了延康坊四分之一的隋权臣杨素宅,后来为唐太宗爱子魏王李泰宅,如今拥有四千余间分做十院建筑群的西明寺内。一座靠近街边的浮屠高塔顶端,攀附其上的前归义军都押衙张成式,缓缓收起铁臂弓,望着一片混战当中的街道,而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因为,他刚刚亲手放箭偷袭了一个他童年的伙伴,也是昔日相熟无比的战友和同袍,将其冷不防的射倒在了街头对峙的军伍之中,而导致不同旗号归属的两部官军当场自相残杀起来。随即他就按下多余的心念,径直顺着绳子一溜而下,又在同伴的配合之下,消失在了空荡残破的寺院当中。
  而在长安城外,那些未得许可不能进入长安的藩部人马,也终于得到了相应的命令大举发动了起来。而其中有的通过打开的城门开始进入西内苑和东内苑、北城夹道等处。也有好些旗号净值沿着城墙下的护城河,向着城南方面扑杀而来。
  但是更多成群结队散布开来的藩骑,则在城外开始自发搜索起那些被用财帛和官职,高价悬赏捉拿的可能自北内出逃的“贼逆眷属”。然后,他们不免迎头撞上了前往搜索的太平军游骑队,一时间多处骑射追逐往来的遭遇战和意外冲突,同时爆发在了长安的西郊和东郊之间。
  而无论双方都想要寻获的真正目标,却仿若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的不见踪迹。
第九百七十六章
画角悲海月(续)
  而在长安北面,一直努力掩藏踪迹的小小队伍,也正在沿着渭水小跑奔走行进着。而在其中一匹亦是满身汗水淋漓的高头大马上,做灰扑扑男装打扮的曹皇后的怀抱里,已经七岁正当懵懂年纪的益都王黄鼎也在低声问道:“大母,为什么咋们是向北走,不去南边呢?。”
  虽然在襁褓中完成了当初颠沛流离的军旅生涯,又在后宅当中被好好保护周全了好些年;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能够明白一些成人世界的东西了;比如来自长辈亲人之间的生离死别,又比如在格外沉重和窒息气氛的危机感。
  所以相比他那个需要用药之后才能不再哭闹,在一路驰走中保持昏睡的弟弟;这一路过来他都表现的相当安静和懂事,就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竭力强忍着各种不适,小心翼翼的不给旁人增加多余的烦扰和枝节。
  “南边啊……南边那有那么好去的么?……想去城南也要能去的了啊!眼下兵荒马乱的勿论东郊、西郊两头,怕不是都是在寻觅咋们的敌众了,也只有向北走一段。”
  曹皇后却是有些怜惜和哀婉的看着他,还是低声坦诚相告道:“这是你阿爷用姓命替我们挣出来的活路和生机……不能白费了。”
  说到这里,曹皇后又忍不住打量了遍左右随行这二十多名的扈从。他们具是夹耳帽玄衫大口皂胯的寻常京畿官军打扮,漆皮鞍具上整齐划一插挂着的制式刀弓,人人面无表情而气度森然坚忍,看起来自有一种让人有所信服和依仗的意味。可笑的是现在这些人的忠诚和可靠度,反而要靠太平军方面的声势来保证了。
  因为就在他们出奔重玄门的那一刻起,曾经震动天下的大齐新朝,就俨然是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啦。因此,曹皇后并没有入黄巢的安排那般,带上堪称黄王死士的最后那些卫鹤府卫士,而是专门挑选了那些老枭卫出身的将士;看中就是其中各人不是在南方有所关系和渊源,就是有亲族家人避祸在南方。
  故而只要太平军在关内打出来的声势越大,他们背弃和出卖自己等人的概率就越小。毕竟出于大厦将倾之下的人心考量,他们同样要忌惮来自南方太平军的事后清算和追索,乃至祸及家人和亲族。或又是考虑到在未来太平军所主导的天下格局中,得到继续留用和谋取前程的机会,倒也不由他们不卖力了。
  所以在此之前,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已经依靠旧日缴获的几面官军旗帜,有惊无险的应付过去了至少三波以上,遭遇自原野之中的游哨和藩骑小队的盘问。但是,随着东渭桥及其南岸桥头的渭桥仓建筑群落,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道路的分岔口处,也意味着新一轮的危机和考验即将到来。
  自大唐咸亨年中开始就置渭桥仓于此,因此在大唐最盛之期,天下各道自黄河逐段转运汇集东来的漕粮,先聚于仓再从水陆同时发运往长安。虽然自乾元、贞元以后天下的漕运输供就时断时续而几易线路,而导致渭桥仓荒废了下来,但是如今相应残存的建筑却成为了官军在京畿道的重要据点。
  还没有等待他们这一小队人马作出趋避,或是跑下路边田野转向其他方向而去;那渭桥仓中驻留的官军就已然被惊动了起来,而抢先分奔出了数骑径直拍马而来。这一刻,作为领头的枭卫队头也扬起兜盔,对着曹皇后露出一个请示的表情来:“娘娘,此番怕是躲不过去了。”
  “那就想法子再混过去吧,不能再回头了。”
  经过了长久骑乘颠簸而显得形容憔悴的曹皇后,却是毫不犹豫道。然后,她就戴上一顶黑漆白边的范阳笠,用宽大的帽沿阴影遮挡住了上半部头脸,再搭配灰氅绯衫俨然就是一名往来京师之间内侍/中贵人。而在鞍具前方的小儿黄鼎也被换到身后。
  然后,那名枭卫领队才从鼓囊囊的鞍袋里取出一份木夹(官文)和过所(通行关防)来,佯作徐徐然的拍马迎上前去。从某种意义上说除了他们本人之外,勿论胯下的马匹、身上的甲械穿戴,手中的文牍;从头到脚都是货真价实朝廷制式的官用物件。
  因为昔日的义军入京之后,几乎是缴获了来不及逃走和焚毁、破坏掉的全套朝廷印信和各种配属的物件。因此,要炮制这么一副行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别说期间的公文更是货真价值的行文落款画押和用印了。
  而这一切的准备手段,也是出自第一次长安大战之后;作为太平军别离之前通过身边人的秘密渠道,给曹皇后所提供的诸多将来以备万一的,应对措施和自救手段的预案之一。现在总算是得以排上了用场,却又让人唏嘘不已的终末之期了。
  而在长安城中,头发已然几乎变白的宰相郑畋,也终于到到了局势好转的消息:来自城南太平贼的如潮攻势,已然在距离皇城大内的三个城坊之外,被成功的挫败和阻挡下来了;就连连绵不断的炮轰也消停了下来,疑似为后力不济了。
  然而,随后他又接到了另一个姗姗来迟的坏消息:蜀军与西军在城中的矛盾激化,在城中多处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和争杀;待到出动直属的右神策军前往弹压,这场持续了一整夜内讧,已然造成了双方各自千余人的伤亡,以及包括归义军衙前兵马使曹光进在内的十数名军将身亡。
  更糟糕的是由此导致的蜀军与西军之间的隔阂与戒备,让他不得不临时下令用行台直属三部之一的凉州戍军,填充了蜀军与西军之间的阵防以为缓冲;即是避免为太平贼有机可乘,也是隔开双方避免再度摩擦和冲突起来的导火索。
  然而,在这种内部不靖而各有纷争的情况下,郑畋不得不花费更多精力来同时应付两边的诉求和申斥,而对于太平贼的反攻之势就自然就无从发起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下令召唤安西亲藩之中,一惯较为可靠的,停驻于会昌县就食的河湟土谷浑慕容进达,与停驻新丰县的于阗国王尉迟毗讫罗摩,分别自引兵进城助战。
  又传令在渭水以北沙苑监等地牧马的群藩之中;相对规模最众的南部温末首领鲁褥月,东部温末首领杜论悉加、杜论心,西部温末首领苏论乞禄;相继引兵南下自行攻击太平贼的后路——大昌关、蓝田峪、蓝田县到长安正南门之间的广大区域,尽为彼辈恣意自取的纵横猎场。
第九百七十七章
画角悲海月(续二)
  而在潼关城内,亦是一片尸横遍地。作为大齐新朝最后一位大将军兼京畿东面镇守使,潼关守将马未致及其麾下的诸多将弁;刚刚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前陕虢观察使,如今的大齐骁卫大将军,兵部左侍郎王重盈,从河中镇陕州所带来的“援军”刀剑下。
  随后,就有本地投靠而作为内应的一名军将,小心翼翼的请示道:“左兵,阿不,连帅在上,下一步咋们这些人等,当作和去何从啊!。”
  “自然是一切照旧,就连旗号都不用急着换。”
  王重盈却是早有腹案的毫不犹豫道:“这……又是为何?”
  然而,左右众将却是越发糊涂起来了。
  “自然是继续静观其变了。”
  王重盈却是眉眼略有些意气风发的道:“既然京畿乃至关内的东面门户尽在我手,如今关东关西之间的往来还不是我辈的一句话?既然如此,为何要急于马上做些什么才好呢?长安那头勿论哪边胜出,都少不得仰仗和优容我辈了,岂非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被放走之前,痛哭流涕的再三告饶和为了求活的信誓旦旦,以及来自宰相郑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表情;难道眼下的这一切也都在对方的算计和预期之中么?但无论如何走到了这一步,他已然不可能再回头了。就算是他的亲弟弟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亲自带兵前来,也是一样的道理了。
  与此同时,河东道腹地的汾州境内,一身披挂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也在马上打量着着介休城上的旗号。对于这座城池他也不算是陌生了,就在数个月前他率领大军挥师北进北都太原府的时候,也曾经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池里短暂停驻过。
  然后继续从这里长驱直入,相继陷没了平遥、祁县、文水、秦城,还顺手屠灭了占据山间险恶地势,而负隅顽抗到底的当地大族,祁县王氏的分支之一所盘踞的张难堡。这里也是本朝开国的柏壁之战后,太宗擒获河北军余孽宋金刚的所在,号称古之要垒。
  然而这座依山而起的险要大垒,固然保护了在诸多乱兵和匪患之中避祸于此的诸多豪姓大族。却没有能够抵挡的住河中军,以山棚子弟组成的缘山营乘夜攀越而上的偷袭;于是介休王氏在内的十一家门第,足足数千口族人不分老幼被杀获一空。仅存的女子也被随营贩卖掉。
  一时间地方震动,固然是有大批流寇、山棚前来投奔和聚附河中军,争相为前驱和向导;但是同样也在地方豪姓大族之中引起了普遍的恐慌,而争相举家携老扶幼逃往太原府境内。因此,在即将兵临太原府之前,河中军所要面对也不过是沿途地方的残存守军和自发的土团。
  然而,显然他们有些高兴的太早了。而一路势如破竹的河中军上下,也难免有些骄胜自满的忽略了一些地方上的征兆,结果突然出现在地势开阔(晋中平原)的太原周边,沙陀为首的代北藩骑就让高歌猛进的河中军先头狠狠吃了一个大亏。
  河中大将马军先锋兵马使郭璋在内十数名军将当场或死或俘,五千先发至北都城下的轻兵尽数覆灭。然后这些乘胜得势的藩军又追着一路败退溃卒,而冲击到王重荣所在的本阵来。然后就在祁县与平遥交接的胡里水之畔立营设垒,大小连战十数场皆未能占到上风。
  然后遭此败绩和挫折的消息传开之后,河中军已经占据的沿途地方局势也急转直下;那些望风而降的土团、镇戍兵马,也纷纷降而复叛。所以在后路和粮道皆有断绝之虞的危机之下,王重荣也只能焚毁了带不走的辎重车马含恨引兵暂退。
  然而在这些冲阵掠阵擅长的代北藩骑面前,想要从容地全身而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王重荣亲自带领牙兵和撼山、飞拔各都精锐为殿后且战且走,一路倒下了不知道多少熟悉的袍泽和部旧,才得以退入地势狭窄的汾水河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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