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2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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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从关内没呆上多久,就不得不匆匆南下收拾局面的左枢密使、神策军右中尉杨复恭的使者,杨复光的养子杨守亮,亦是开声附和道:“大王莫要只想得到手足亲伦,却不顾天下安危所系啊……一旦圣上有个万一。”
  作为行在左右护军使之一,官拜龙武统军而白发苍苍的周宝,再度沉声道:然而对于他们的劝进之言,从头到尾态度冷淡的寿王李杰都没有再松口过,反而是很快就严词厉色的谢绝和当场宣布送客(变相驱逐);等到他们相继拜别出来之后,却是有周宝慨然当场笑出声来:“此事当成亦。”
  “周帅此话怎讲……大王不是?”
  满脸愁容的马垂纶不由问道:“之前寿王既然肯面见我辈,自然是心中有所意动了。”
  周宝却是胸有成竹的断然道:“就算是当面拒绝了,难道还能撇开我等前来所代表的干系,而继续置身事外么?,且回府上继续准备相应事宜,接下来,就等寿王前往探视的那一刻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列卒赤山下(下)
  当成都城内再度到来新的一天,随着难得现晴的斑驳阳光透射进内室之际。胡子已经从灰白逐渐变成雪白的神武统军、行在右护军使、检校司空,彭城县侯刘巨容,也慢慢的在年轻侍妾的娇嫩身体上慢慢的醒过来。然后,他又用了好一阵子的摸索,才完全恢复了对于肢体的知觉。
  自从他镇守的山南东道在太平贼的全力攻势之下土崩瓦解,唯一的儿子刘汾失踪在了战阵之中,而不得不流亡寄寓于剑南三川的行在之后:他也重新修炼起来早年师从的知名道士,闻名武宗至宣宗朝的罗浮山人轩辕集,所传下来的服气法和房中术。
  一方面固然是想要延年益寿以壮体魄,另一方面试图再生一个骨血以续宗祀;因此,在蜀地的这些年下来,他的后宅之中已然充斥着双十之数的年轻妾侍。其中既有他人赠与的歌伎舞姬,也有富室大家的良媛之选,更有旧日官宦、臣属的妻女。
  毕竟,这些年蜀地的患乱不断,身在其间不知道多少人横死枕籍,又不知道多少高门巨室、富户显宦灰飞烟灭或是家破人亡。而身在其中的女子却又是最为惨不忍言的一个群体。因此,刘巨容也不吝敞开胸怀,给这些依然无处可去的可怜人,在后宅力聊以栖身一席之地。(虽然其中个别人的父兄,是他亲自下令或是负责监押着送上黄泉路的)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年岁渐高的缘故,还是早年身为武举出身的徐州武宁军军校,先从庞勋后归朝廷,再平王郢之乱的过程当中,没有怎么约束部曲而杀伤过多伤了阴德。虽然这些年他已经很努力耕耘于床帏,但是依旧是毫无所出。
  而随着时光的流逝,虽然刘巨容在床第上依旧雄风犹在而老当益壮,每天依旧可以胃口甚好的吃米肉半斗,饮酒数升;翘关扛鼎,拚射壶博的日常操练技艺也没有落下多少,但是私底下每天睁开眼,依旧可以感受到精气神在这副皮囊之中的慢慢流失。
  这也更让他暗中格外的在意,而在日常公务之外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加倍的勤修不堕;甚至开始服用青城山南天师道正一派外丹法的药饵了。当然了,这也导致他在大内奉驾的时间进一步减少,乃至隔三差五的频频告假在家闭门养病/修练。
  但是因为他入蜀之后的生活起居“极其素简”,尤其是相对于另一位来自江东富华之地,既擅于敛财和弄钱也交游广阔,而以慷慨大手笔著称的“八面使君”周宝而言,简直就是深入简出的另一个极端。
  除了喜好收纳妇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偏爱和嗜好;也不喜欢歌舞声色、车马器服的奢适享受,而宁愿躲在营盘力检点操行;除了例行收受的奉纳和赏赐之外,也未尝刻意结交和往来其他的重臣、权贵,而被视为少有的孤臣、纯臣榜样,而依旧甚得圣主信重。
  再加上近些年战患终平,而他所奉驾的圣主也表现出了发奋勤政,励精图治的迹象;于是他们这些手掌禁内机要的大将,自然也就越发的闲淡无事,而有所上行下效的荒殆和疏慢起来了。直到小半年前天子决意响应在西北奔走的郑相公,发起了收复关内两京的北伐大战。
  然而,行在中的精壮健儿固然被抽调走了大半数,但是代为天子“御驾亲征”的领军人选,却依旧还是没有他们这两位左右护军使什么事情。因为他们实在是上了年纪了,不便再奔波戎碌于行伍军阵了,要是在阵中有个好歹那真是“兹事体大”了。
  因此,那位圣主还是更加相信和指望,当初西山之变当中拼死救驾有功的宋文通,如今已然改名为李茂贞为代表更加年轻力壮的新锐军将;或又是王建为首跋涉千山万水,却依旧可以牢牢掌握住部下的几位忠武都将。
  所以,刚刚忙碌完出阵前操行和准备事宜的刘巨容,又重新得闲清净下来进行自己的日常修炼了。毕竟,依照行在剩下的这点人马,也就是提供个基本基本的仪卫职责,就连为了安置和编官成都府内留离失所百姓,而重新扩充起来的成都团结都有所不如。
  自然也没有多少繁琐庶务,轮到他来继续劳心竭虑了。但是最近再度紧张起来的风声,却大大影响和破坏了他在家修炼的清净。因为太平贼出现在东川和兴元府的消息,让这位难得持续了好些日子勤政的陛下,也再度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派出中使,将他们这些曾经对阵过太平贼的元宿老将,隔三差五给召进宫内以备“军咨”,然后絮絮叨叨的当面召对下来就是大半夜的光景。如此往复的多了,就不免让人有些烦不胜烦,就连一贯保养得体的周宝,都不免头发多出一缕白色了。
  然后,在好些天前这位性子不定的圣上,才终于接受了新选宰相张浚的建言,而不再频繁召见他们这些宿卫大将了,以免“人心诧异”了。并且接受了来自另一位南投宰相郑昌图的建言,以选秀纳妃之礼转移视听和振奋军民。
  结果,还没有让刘巨容消停和清净下来几天光景,在前几日的城头接受臣民致贺和礼拜时,那位圣上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了病症。于是他和周宝这两位护军使也不得不一起上阵,而与诸位相公共同值守宫中,直到昨夜里才得以回到家中休息一二。
  难得抱着年轻妾侍的身体什么也没做休息了一夜之后,依旧觉得困倦不已的刘巨容,还是依照在军伍之中多年养成的习惯和毅力,强撑着让自己起得身来呼唤左右更衣洗漱,陈设早食……
  而当他披上相对轻便丝绸和皮革制成的仪甲,即将跨上前往行在道途之前;却是有内宅匆匆赶来的管事娘子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一名出身女冠而别名翘珠的侍妾疑似有孕了。
  而这个好消息也让刘巨容百感交集而心情往复,一直走到了行在的台城高阶面前犹自还在记挂着。然而当他穿堂过殿来到了值守的行在最高处,玄英楼内时,却没有见到本该与他一起值守的左护军使周宝;甚至就连这两日守候在其中的学士们也不见了踪影。
  突然间,玄英楼唯一出入的门户也轰然闭合起来。而在玄英楼外,他所带来的那些扈从和防阁,也被突然一拥而上的禁内卫士,给猝不及防的解除了武装而押解到了一旁去。而另外一些开始敲敲打打的将这处门户,给用厚木板给钉紧封死起来。
  这一刻,满脸震惊和骇然的刘巨容从楼上高层放眼望过去;他原本留在大内值守,从山南带出来的亲卫部旧——飞棹营旗号,此时此刻却是都不见了;而只有周宝从镇海带回来的后楼都旗帜,还在继续巡曳和值守着内禁诸要。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什么,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而在行在的另一端,随着行在自内而外相继敞开的各道门户,寿王进宫探视君兄的唱报声声,也开始回荡在偌大的行在宫殿群落之间。然后,又戛然而止在了作为天子养病寝宫——永安宫前的高阶下。
  虽然外表英挺昂然,而满脸沉痛与凝重的寿王没有开口说话,身后紧随的人群中却有人抢着出列替他出头;却是身为合门使的王仲先大声开口呵斥道:“李文/革,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阻挡寿王探视圣上……难道是打算隔断内外、蒙蔽上情,离间天家的骨肉至亲么?”
第九百五十七章
列卒赤山下(续)
  “混账东西,圣上龙体有恙正当静养,怎可轻易滋扰!”
  李文革破口大骂的同时却是心中一沉,哪怕身后有着诸多刀枪弓弩以对的内禁卫士和仗前班,也不能给他带来多少依仗和安全感。因为,如今跟随前来逼宫的宦臣,却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多一些。
  除了代表着老宦世家群体把持的枢密院,和外镇监军院一系的宋道弼、景务修、刘季述等人之外,还有源自新宦中人的枢密签事王彦范、薛齐偓等内要宦官,俱在寿王身后站在了一起。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严词历斥道:“圣上一贯恩重如山,尔辈就是如此鼓噪大内以为回报的么……还不速速退下各自归位,莫要继续自误自害,为别有用心之人所逞了。”
  李文革一番如此义正言辞的强硬态度之下,就算是在那些群宦之中也不免积威所致,而有所面面相觎的动摇和犹疑了起来。然而,一直没有说话和表态的寿王却是失声呦哭了起来:“都是孤的错失!多日未见皇兄,心虑病患忧急,却始终不得探视和侍奉当面!才有今日之事,若是因此扰动了圣上的清净,孤真是万死莫辞了啊!!”
  寿王突然情之所动、有感而发这一番哭庭,却是让那些有所动摇和混乱的群宦和外臣,再度变得坚定和决然起来。而纷纷连声劝慰道:“大王与圣上不过是手足之情,心念骨肉至亲,何过之有。”
  “……只是如今为小人妨碍,才隔绝内外以为专权。”
  “。我辈誓当戳力于驾前分说当明,勿使不为鄙薄小人所逞才是啊!!1”“大王真是好……个……手足之情啊!!!”
  李文革闻言却是几乎要肺腑气炸了一般的,身为田陈之乱当中负责善后的当事人之一,他怎么会不知道圣上是怎么看待和处置那几位血亲手足的?,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寿王的凛然之言,却又说不出更多话来驳斥和威吓,而只能低声缓气道:“难道大王就不能好好的递奏于内,而兴师动众如斯,又是抱了什么心思。”
  然而李文革仓促之间这么一退让和示弱,却已然正中对面的下怀,而当即有人迫不及待高声叫嚣起来:“怎敢劳驾恁大貂当啊!就连天家至亲想要问安于上,都要先贿进于您啊!!”
  “若是大王仅以孤身犯险,怕不是被大貂当给阴害了不成?”
  “内外早已经久苦大貂当尔,如今正当其时拨乱反正了。”
  “李文革,还不快免冠脱袍跪地待罪!殿前子弟为其所蒙蔽,难道想要死无余类呼?”
  随着这些搅乱浑水的话语既出,顿时当场就陷入了对于李文革七嘴八舌指责和质地的声嚣当中,而彻底压过了他声嘶力竭的呵斥和辩说声。然而更让他惊骇的是,身后少许内宦当中其中最为年长的中散大夫、内府局丞吴承泌也走了出来,却是带了一小半人徐徐然退到了一边去了。
  “你……为何……也。”
  李文革不由又惊又怒质问道:要知道这位吴承泌也算是群宦之中素有贤名和洁身自好之辈,更是在当初田陈之乱当中出手阻挡过派来刺客的李文革恩人。
  “天子要励精图治,而收复两京自然是天大的好事。然而又整顿内外,严厉限制内外臣结交往来,罢废宣索诸事而屡屡改任观军使,却是要置我辈于何地?”
  然而侧对着李文革的吴承泌,却是用稍远一点就听不清的低声叹息道。
  “我辈以残缺之身不惜一路追随、投奔行在而来,难道就是为了重蹈仇氏、吴氏的覆辙?蚕室兄,还因循旧例待人退开吧!至少不用在宫闱见血了。”
  下一刻,他的话就再也没法说下去了,因为一柄短刀插在了他的心眼上了而颓然仆倒。而亲手杀死了自己恩人的李文革,狭长的眼眸一下子收缩了起来,而干瘦的身躯却变得挺拔了不少:“既然尔辈一心要惊犯圣驾,那也莫怪我不念旧情了……殿前子弟!拱卫君父而舍身报效,就在眼前了。”
  “这就对了,帝位继立,又怎么可能不杀人流血呢?诸位还在妄想什么!等那姓李的逃出去再生变乱么?”
  而在台阶之下,冷眼旁观的早已经不耐烦的左护军使周宝,有些愤慨和齿冷对着左右振臂道:说实话,他实在有些看不上这些仅凭闹剧一般的口舌之利,就指望能完成一场宫变的内臣;相比一言不合就兴兵以对,大开杀戒剪除异己的田令孜和他那位弟弟陈敬瑄,实在是相去甚远、判若云泥了。
  然后在场诸为重臣、内宦才如梦初醒的纷纷叫嚣和扰动起来,而各自呼唤着人马向着永安宫所在的高台之上,乱哄哄的攻杀过去。而周宝则是乘势带人来到了,满脸悲痛与无奈的寿王身旁,将其左右围拢个水泄不通的团团保护了起来。
  自然了,对他而言参与这场宫变之谋的动机也很简单。周宝来自就是天下相对繁华富庶的镇海(浙西)节衙之地,习惯了天下财赋重地笙歌达旦的声色享受;哪怕到了剑川之地依旧不改多少。然而,他在护军使任上的进项虽然不少,但是各种迎送结交游宴作乐的花销更多。
  此外,还要时不时的继续笼络和恩结手下追随而来的后楼都子弟。所以,哪怕他当初从从丹徒乘船出逃时,所带出来的那两船细软财货在路上各种打点已然花了一半;然后到了蜀地又继续坐吃山空数年下来,眼见得就要难以为继了。
  所以在欲堑难填之下,他已然顾不上朝廷和行在的将来会如何了;反正相比正当花甲而尚有壮力的另一位护军使刘巨容,他已经是耄耋之年而没剩下多少岁月可活了。却还有什么比亲自参与帝位的拥立继替,更能够谋取荣华富贵的机会呢?
  是以,当杨复光的养子兼派驻蜀都的代表,行在监门大使杨守亮,带着掌握禁内机要的尚药局马垂纶找上门来之后,就与他一拍即合定下来了这个拥立大计。然后,为了稳妥起见,周宝又亲自引见了当值政事堂的学士领班,与自己一贯亲厚的兵部侍郎、知制诰的郑绍业;当面晓以利害而笼络为同谋。
  如今在郑绍业的配合之下,他们里应外合幽禁了宿留宫中的宰相郑昌图、张浚,仆射杜让能、裴澈、韦昭度;自此掌握了中书门下的发榜和堂帖、制诰和封驳大权。又骗来毫无防备的刘巨容,将其封困在了玄英楼内,而解除了他亲率的飞棹卫士武装;就此全权掌握了行在禁内九营剩下未满编的四营。
  而行在监门大使杨守亮麾下,更是节制了以少许散关行营士卒为主干,招募成都府境内流亡青壮所重建的成都团结兵十营。虽然城外尚有若干营正在操训和编练当中的神策新军,但是只要诸门一关,群龙无首的此辈也就无可奈何了。
  原本成都府境内,尚有西川节度使高仁厚的节衙护军和牙兵;和重新收拢自雅、丹各州境内的羌骑义从。但如今都已然相继征调北上入关,或是临时抽调去支援东川了。剩下的那点人也只够看护节衙本身而已;可谓是最为空虚之际。因此,就算这位正引兵在外督导粮道的高仆射,素来以智勇权谋著称也无济于事了。
  此外,在成都府周边又有杨复恭的诸养子坐镇;比如天威营使杨守立,西山军塞使杨守信,龙剑军使(守捉使)杨守贞,武定军使(阆利防御使)杨守忠,绵州刺史杨守厚,只要杨复恭一封手书皆可在外为呼应。他不觉得此事还有什么可以被动摇和反复的机会了。
  因此,在全城几乎波澜不惊的情况下;最终能够在天子寝宫当前阻挡住他们去路的,也就剩下了内侍少监李文革所监领的仗前诸班,和少许正当值的宿卫子弟而已。半响之后,在台阶上留下几十具尸体为代价,宫变者们也成功的将负隅顽抗的李文革和残余宿卫子弟,给逼进了永安宫的正殿之内。
  在否定了放火焚烧宫室的一番暗示之后,周宝以麾下后楼都子弟为先头,披甲持盾以大斧重刀再度破开门扉,就此潮水一般的攻入永安正殿内。然而接下来抄拿殿内的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面色难看了起来。因为,就在一片凌乱的内室当中,并没有本该养病在床的天子存在,甚至连李文革等人都不见了踪影。
  眼见得一片气急败坏和惶然、失落、颓丧之时,白发苍苍周宝却是在一片异样目光当中,突然大踏步走上了御塌而深受摸了摸被辇,感觉到犹有余温的样子而突然大喊了起来:“来人,就近挖地三尺的搜检各处,看看是否有所密道所在。”
  余下人等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而奋力挥动起刀斧来将四下陈设物件,给乱砍乱劈成一地齑粉和碎块,又用刀尖将地面光可鉴人的铺木,给拥立凿击开一个个缺口来;半响之后,他们就在被掀翻的御塌之下,找到了一个隐秘盖板的入口处。显然是之前田陈之乱的教训,而让这位大唐天子在自己寝宫下,秘密布置了一条可以出亡的密道。
第九百五十八章
列卒赤山下(续二)
  沿着密道没能追出多远的后楼都军士,就撞上了一块预设好的下落石板,而将密道给截断当场了。而以这块石板的厚重,无论是将其支起来还是从侧边重新挖穿过去,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事情了。因此,一切的重点再度变成了来自地面上的追索和搜捕了。
  而剩下的人等,也迫不及待的开始推举和劝进寿王以正大位。然而因为先主下落不明寿王也始终不受;乃至在一片威逼利诱的妥协交换之后,改弦更张为病榻上的天子发下“内旨”:令寿王监摄国政,以总中外军国并讨贼事;并且开始分封群臣而大赦天下,以为祈福。
  而在成都城北的团结兵,被全数发动起来大索全城的同时,一支打着黔中会馆旗号的商队,也堪堪在新的封城命令赶来之前;轻车熟路的招呼着门内的守将,而徐徐然的离开了成都罗城南郭的万里桥门;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度过了门外内江上的江桥,就如消失在了名为南市的城下坊之中。
  不久之后,从北面和东面绕城墙而过的清远江,与检江相汇于成都罗城东南隅,由前代西川节度使韦皋始建的合江亭外;神策新军各营所驻留和操训的,由张仪楼、散花楼、芳华楼等建筑群落旧址,所构成的合江园大营内,也迎来了子城行在的传旨使者;然而,当这些手捧笔墨印泥未干的上谕,而带着一车用来聊表犒赏的绫罗丝帛,穿着崭新浅紫领袍、交翅袱头的内使,趾高气昂的步入期间的那一刻,营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了起来。然后,在他们一片错愕和惊骇的表情当中,四下涌出许多披甲持兵杂色武装人员来。
  又在一片惊呼乱叫的惨嚎和哀求声中,不待他们分说什么就将其乱刃戳翻砍杀与当场了。片刻之后,站在校场高台上望着这一幕的内侍少监李文革,也不由百感交集的对着在旁,同样披甲在身的黔中会馆行首林深河道:“这样的话,又可以多出一天半日的缓冲之机了!可真是多亏了仲羌带来的人手了,不然我辈在此的局面真就是无法可想了。”
  “如今仲羌为了护驾不惜毁家纡难,圣上和朝廷也会不吝厚赏加恩的……就算是日后出入门戟、朱紫朝班,也是应有之义啊!”
  “这都是贵人恩重如山,小人出身鄙薄实在不敢奢望过多,唯有勉尽薄力以报了。”
  然而表情有些复杂的林深河,却是谦声请示道“接下来我辈又当是何去何从?可否拿出个章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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