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5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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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希望能够在太平军的控制区内,找到一个叫崔致远的新罗人。其人乃是新罗王京贵姓。十二岁时,即唐懿宗咸通九年(公元868年)乘船西渡入唐。初在都城长安就读,曾游历洛阳。唐僖宗乾符元年(公元874年)进士及第,出任溧水县尉;待任期届满,又被淮南节度使高骈聘为幕府。
  因此此君虽然在大唐的官僚资序当中尚且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天朝上国游学、中举和仕官的资历,让他在交游广泛的同时,也在东国故乡新罗之地拥有了轰动性的名声。尤其是崔志远拟就的《檄黄巢书》中的一句“不惟天下之人皆思显戮,抑亦地中之鬼已议阴诛”,而被天下传诵并凭此获“赐绯鱼袋”勋位。
  因此,在王启年的建议书中,如果能够找到这位新罗子弟的骄傲,而收为大都督府所用的话,对于日后在新罗的经营和开拓事业,无疑有着事倍功半的莫大好处。对此周淮安自然也不过是并无不可的额外交代一声的举手之劳。
  故而在短期之内,已经不用太过担心新罗方面的局面会有太大的变数,而只要静心等到数年之后那边翻天覆地的农民大暴动,再伺机行事而已;想到这里,周淮安就提笔写下来了一些注意事项和关键点,好让人通过海路捎到北方去,以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造成的不必要损失。
第八百八十四章
腐肉安能去子逃?
  东风遍阅百般香,意绪偏饶柳带长。
  苏武书回深塞尽,庄周梦逐落花忙。
  好凭残景朝朝醉,难把离心寸寸量。
  正是浴沂时节日,旧游魂断白云乡。
  《暮春即事和顾云友使》唐:崔致远……
  而在被重重围困了好些日子的扬州城内;被人所念叨的新罗人崔致远,也须发杂乱满眼通红的醉醺醺躺在一名歌姬满是脂粉味的怀里,忍不禁打了个哈欠;然后又被对方愈发亲密的抱紧在了臂弯当中道:“崔郎须得保重身子啊。”
  “保重来又有何用,却不晓得还能否见到明日……当是有一日算是一日了。”
  崔致远却是在她怀里暗自半醉半醒的嘟囔道。
  毕竟,从前年开始道这几个月间发生的事情,比其他前半生的岁月加起来,都还要更加惊心动魄和跌宕起伏。而作为一名昔日淮南节衙下的幕客;他也是被迫几易其主而亲眼见证了,其中大多数发生过的变乱和惨事。
  因此,如今的崔致远实在是心累了也真的怕了。尽管如今广陵城的新主人杨行慜,对他们这些曾经攀附和阿结过吕用之一党的旧属也还不错,甚至很有些礼贤下士的笼络之意;但当初他那些身死覆亡的恩主们,又那个不是类似的做派呢?
  尤其是在亲眼所见了城外那些贼军的阵容,以及在大多数时候只能被动挨打,却始终不见任何直接攻势的城头上,天天被抬下来血肉狼藉的尸骸之后,谁还能够对这座广陵城的将来,抱有多少信心和指望呢。
  当然了,也许在城中粮秣器械尚且充足的情况下,杨行慜带来的那些寿濠军还能坚拒使然;但是那些收编自本地本城出身的将士,却是难免要和那些被抽签来的壮丁一起,在天天被驱赶上城墙的士气低落和消沉当中,愈发悲观失望和怨声载道起来了。
  而作为亲自参与个中机宜和掌管书簿的属官之一,他甚至还隐约知道另外一些不那么乐观的情形。比如在城中已经有多处坊区出现了时疫的苗头;以及由好些疑似“水土不服”病死的将士尸体,给乘着夜色的掩护从城头上丢进了外间的护城河里。
  这些林林总总的噩耗与困境,无不是在折磨着他的精神和身体而每况愈下;而让这个原本还算丰神润泽、温雅得体的前探花郎(宴选进士中的俊美者而非排名),变得日益销售枯槁起来。也唯有这些歌姬温暖的怀抱使然,能够让他暂且找到几分逃避现实的慰藉和虚假的安心所在。
  当然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长期在淮扬烟花之地讨生活的歌姬女伎、倡优伶人之属,反而是如今最为真切的关心和在意他健康和安危的极少数人了。因为历次变乱给这座淮左名都带来的战火和兵灾,也不可避免直接或是间接体现在这些以声色娱人的群体身上。
  哪怕那位号称礼贤下士而优待城中士人、郡望的杨行慜,杨留后,在利用这些声色场所和微贱群体的现成资源,来犒劳和酬赏自己的士兵方面,同样也是毫不例外的慷慨有加;因此,如果没有崔致远以节衙属官的身份,隔三差五的光顾和变相周庇这所私馆的话,只怕她们也要想着二十四桥之间的那些(水上)船娘、(岸边)行院的同行一样,就此被拉进各门附近的那些军营和驻地当中,而再也没有能够放出来的机会了。
  眼见得崔致远的意趣越来越低落和寡淡。这时候,左近的另一名年纪稍小而显得有些局促的歌姬也再度拨动箜篌弦,搊弹起了太常乐演变而来的《春莺啭》,顿时欢快活跃的铮铮声盘绕荡漾在了空气当中。
  因为这首《春莺啭》出自唐高宗李治晨听莺鸣,令宫廷音乐家白明达作曲,依曲编舞而成。然后,又有年长的歌姬歌喉幽幽宛然的和声唱起来了张祜的诗词:“兴庆池南柳未开,太真先把一枝梅。内人已唱春莺啭,花下傞傞软舞来。”
  听着这些悠然明快的歌声,再加上左近作为背景的隐隐嗤笑戏谑,崔致远原本紧别的眉头也慢慢的松弛下来;仿若是沉浸如某种梦回故里的安详当中,然而不知道是年少歌姬的功夫不够还是失误,模仿莺啼的弦声到了高出之后就再也升不上去了,而一下子欢快的莺啼调变成了惨淡断续的哀鸣声;而一下子又把崔致远惊醒过来。
  只听得啪的一声的响亮,却是年长歌姬一掌括在年少歌姬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泛红出一个手印来而厉声道:“芙蓉你学艺不精自误前程也就罢了;崔郎君难得在这歇息一阵的光景,你也要坏了去么?”
  “三娘恕我,求崔郎原谅则个……莫要逐我出门,怎样惩处都愿受。”
  少年歌姬芙蓉也不由扑下来,泪流满面云鬓散乱的扣头如捣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弹失手了,也碍不得我什么的。”
  崔致远却是有些倦怠的摆摆手道:“也是崔郎君你菩萨心肠才惯由着她啊!”
  年长的三娘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道:“这小娘空有一副还过去得去的好皮囊,本来就是五音不全了,如今的器乐再是不精,那日后还怎么维持门第和营生啊!若遇上那些分外讲究体面和规矩的恩主、生客,怕不是要吃大苦头甚至丢性命的;”说到这里她又转头道:“芙蓉,难道我把你养在膝下一场,真要被弄到下寮场所去,光靠皮肉侍色相奉人才肯后悔么?至少眼下还有崔郎怜惜你,也愿意周全咱们的馆子。”
  “三娘……不……阿母教导的很是,芙蓉知错。”
  歌姬芙蓉亦是泪眼婆娑的抱腿道:“膝下养着不肖,倒叫崔郎见笑了。”
  三娘这才对着崔致远惨淡笑道:“我年纪大了,怕不能再侍奉崔郎几年光景了,要不让郎君把芙蓉也给收了吧,哪怕做个铺床叠被的粗使奴婢也好。”
  “三娘你还真是……周爱倍至了。”
  目睹了这一切却冷不防被牵扯到身上来的崔致远,亦是苦笑了起来:“只是我如今尚且着落,前程未卜,有怎么敢轻易耽误别人家啊……有三娘陪着私下交心一二,就不要奢望太多了。”
  “难道,就连崔郎也不看好那位杨使君么。”
  三娘却是微微别眉道:“杨使君固然待我颇得礼遇,也有仁厚口碑和精干做为的气象,但是他手下那些人物就未必了;……更兼如今坐困城中;杨公愈要依仗此辈。”
  崔致远也不好说的太多而点到为止曰:“奴只是见识浅的妇道人家,此番将芙蓉托付给你,便是指望能够过得一日便是一日了,其他也不愿想得太远了。”
  三娘胃炎脸色微变,却是将话风转会到来恳声道:“若是将来再有什么差池和变数,这孩子也算是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了;如今算不上什么耽误,反倒是拖累郎君了。”
  崔致远却是再度苦笑了起来,在带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就听到外间一阵脚步声凌乱,然后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把拉住崔致远的袖子喊道:“孤云,出事了,出大事了……城中有大祸事当前了。”
  崔致远不由定睛一看,却是昔日的同僚池州(今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人张乔。也是与当年东南济济才子中,如许棠、喻坦之、剧燕、吴罕、任涛、周繇、张蠙、郑谷、李栖远与乔,亦称“咸通十哲“的豁达人物。后来隐居九华山时被淮南幕府力邀出仕,才与崔光远相交相识而成为莫逆。
  而崔致远从当初的溧水县(今南京市高淳区)尉,转头高淮南麾下作乐主要负责投送公文、转运官物等馆驿巡官,最终以《讨黄巢檄》获得了“殿中侍御史内供奉赐绯鱼袋”这样的宪衔和勋位,却受到大多数同僚以“夷不治华”为由的排斥,空有才笔却一直未得寸进。
  后来又因为“久污雕梁却自惭”进言惹恼了正当其势的高骈,而两度被变相逐出分别外放为滁州和楚州,后来再被召还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位一心修仙的高郡王了。反倒是那个被称为妖道的吕用之,给了他一个拿起笔还是选择刀子的机会……
  然后又历经患乱和故人凋零之后,这位张乔也是如今他屈指可数的老友,也是如今被新任节衙所聘任的记室参军。但却不知道怎样的天大事情,才能让这位一贯清淡的张参军披头撒发跛足赤膊,身上只一件单衫,就不顾一切的跑过来报信呢?
  在喝了好几口三娘端过来的酒水,顺了胸腹中郁结逆气之后,张乔才在脸色惨白中一丝泛红起来继续开声道:“今日正午节衙的护军和牙兵突然出动大索全城人家了,衙门内暗中传言说是有人想要勾结城外的贼军,里应外合的献城投敌。”
  “据说首要清点和盘查那些旧属城中的各部人马;故而在傍晚起相应将校数百人等先后被召入了运司之内问话,就在没有出来了;”“我有一名相熟运司的文吏被逐出来之后,却又忍不住在夜里偷偷回去拿东西,却不小心在后门撞见暗沟里流淌的全是血水,吓得肝胆俱裂家都不敢回,径直跑到我处来了”“然后我才知道城内各处衙门也被封了,正当值和不当值的只要身在其中都被暂扣下来了……接下来,怕就要轮到在咱们这些……还得早做应对啊。”
  听到这里,崔致远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和他一样的惨白起来了。相比这位张参军所能见到的一些表面情形,已经亲身经历过多长变乱的崔致远,却是能够感受到另外一些东西。比如,在经历了驱赶上城头上的持续损耗之后,这位杨使君终于下定决心对这些淮扬旧属人马,籍故动手进行清洗了么?
第八百八十五章
腐肉安能去子逃?(中)
  “快收拾细软躲起来吧!城中一旦乱起来之后,就连我也未必能周全了”随后,崔致远就转头对着满脸恍乱与茫然之色三娘等人道:毕竟,若是那位一贯宽仁著称的杨使君,仅仅是打算清洗那些旧日淮镇节衙所属的军将,那倒是与他们这些属僚没有太大的干系。但手下那些士卒能够对所过之处秋毫无犯那就是个问题了。况且张乔担心的则是令外一些不能付诸于口的原因和干系。
  比如他前日里就曾经和其中一些人在一起饮宴过,并且听对方在醉意熏然之际,发过诸如“早知道就不迎杨氏”“还莫如事贼”之类牢骚和抱怨。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和发落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讨得好去的。
  要知道,除了之前吕用之一党专权时的倒行逆施之外,广陵城又中在接下来短短半年多时间内,实在是遭受了太多的变乱和摧残而格外的人心思定。因此,当那位杨使君率军前来拨乱反正,赶走了贼军出身毕师铎等之后,还是一度被视为某种意义上的救星。
  但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不免发现这位让士民百姓素称仁厚的新使君,对于手下也未免太过宽仁和厚道了;于是很多人对于太平贼的害处未尝先见到,却又切身感受到杨氏所带来寿濠军的种种苦楚之处。
  若仅仅是如此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勉强忍受一二;毕竟在这个纷乱世间,到处都是残横以逞所欲的武人集团;寿濠军也并不是最糟糕的那个,能够多付出一点代价来换取苟安一时的保全,对这广陵城内的数十万口民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然而,随着城外贼势的越发壮大和营盘巩固起来,城内的守军却是屡屡受挫而反制无果,乃至在贼军的砲石鸿基之下只能一味地被动挨打,自然就会产生了相应了别样念头和想法来;再加上难免在被迫在城头上忍受死伤累累,私底下怨声载道也是情理中的事情了。
  当然了,有时候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回事了。历经这么多变乱之后,那些胆大跳脱的、功利心重的、急于出头和的,差不多都或死或逃。如今能够幸存下来的,无疑都是那些相对庸诺无为,善于苟全偷生或是明哲自保,乃至是见风使舵之辈,在崔致远看来,此辈中人在私下发发牢骚的嘴皮功夫是有,但是在那位杨使君露出真正的颓势和局面难以挽回之前,却没有多少的背弃和违逆的胆量,也决计不敢轻举妄动的。然而这一次,显然是有人不想放过他们了。
  却不知道这是杨使君的本来意思,还是他身边人的撺掇呢?如果是后者的话或许还有几分挽回和自救的机会才是。他想到这里顿然对着比自己年长许多却是手足无措的张乔宽声道:“我这就去求见使君,看看是否有所缓转的余地。但高致兄还请别寻一处暂避一二,至少这般人多眼杂的行院之所是不能再呆了。”
  “好好好,一切就摆脱孤云了。”
  张乔亦是六神无主的连声应道:随后崔致远就穿戴好了一应公服行头,又骑上一匹带有官用钤印的青驴,就这么拼接这对着扬州市井的熟稔,穿街过巷的躲过了好几拨接头巡夜的士卒;从堪比两京的扬州大市里出来之后,他又绕过了贯穿在九里(长)三十步(宽)大街的广济、小市诸桥,贴着罗城东下的并行水渠,来到了位于子城的蜀冈丘下,才被拦住。
  随即他递上了自己的绯鱼袋和告身贴牌,肃然宣称自己有急要的公文递进于,位于蜀冈上昔日隋炀帝江都宫旧址上兴建起来的淮扬大都督府内。好在今晚他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居然撞见了一位相熟的守门将校,不但接了告贴还将他引到内里一座小亭里且座,等到下一步的传奏。
  然而他在这里一等就不知道是多久,而在这里也只能隐约看到和感受着,火光晃动和人声杂乱的外郭城池当中,那种的弥漫开来的动荡不安气氛。再加上他之前就未曾好好休息,居然就在这种枯燥且煎熬当中慢慢的打起盹来了。
  “孤云兄?可是孤云兄么?”
  崔致远再度被人摇醒起来的时候,就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在他身前关切喊道:却是昔日解压之内一个还算亲善的同僚。只见他满脸忧急的继续说道:“你这么还敢留在这儿啊!莫不是等死呼?”
  “此话怎讲。”
  崔致远闻言一下子就浑身机灵的清醒过来。
  “你递上去的那份东西,正巧撞在了使君的霉头上了,大光其火之下,就连递进的张虞候都吃了二十脊杖了,声称要严惩此妄言之徒;只是恰巧赶上要紧公务会办,这才按耐下来。”
  这名同僚越发语气急切道:“我恰巧在旁见了是你的手帖,连忙寻个由头出来给你这递个信儿……待到使君回头想起来,你怕就真走不了了啊!”
  “这这可怎的是好!”
  闻言大惊失色的崔致远几乎是腿脚一软而跌坐在了地上,又被对方搀扶起来恳声劝到:“我看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上两三日,待到使君在气头上过了之后,再来辩说其中的是非分明吧!”
  “好好……我……我这就。”
  闻此噩耗眼见得方寸大乱的崔致远,也一边没口道谢这位,一边由他引着重新从侧边处出了牌楼,又神不守舍的骑上了那匹青驴,而在踢踏声中摇摇晃晃的驰走而去了。
  只是当他满心忧虑而浑浑噩噩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突然被河上迎面的冷风一吹,不由狠狠打了好几个大喷嚏,突然间就在驴子的鸣叫声中勒缰停了下来。却是回首望向后方依然是越发灯火通明的蜀冈山丘和大都督府/节衙的建筑群落,却是谓然不已的沉重叹息了一声,转向了另一条返程的道路去。
  而在蜀冈半腰的鼓楼顶上,也有人在栏外暗淡灯火照不到的阴影处,默默看着崔致远远去的城坊方向所在。直到一个随着蹬蹬走上来的脚步声,而出现在他身边的声音请示道:“孔目,就这么让这新罗子走了吗?怕不是还会反悔和反复么?”
  “无妨了,只要他在这里节骨眼上,出了这衙门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难道你觉得,还有人会给他机会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叠带有娟秀字迹的手帖,给燎在了鼓楼内的灯火上,又变成了夜风中吹风而散的细碎灰烬。
  “这就是你们一齐的打算么?”
  而在节衙的内堂之中,脸色不渝的杨行慜也在努力压抑着怒气道:“我说过多少遍,不要扩大事态,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一切都要缓缓图之。你们倒好,放纵手下肆意抄掠各所宅邸动辄捉拿拷打,恨不得把这城中可用之人都给我杀尽了才甘心么?”
  “现今人都一气杀的差不离了,却又来关我要什么章程?我能给你什么章程,难不成要我要把所有知情人都都在杀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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