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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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怒风营大多数新募的兵卒,许多人还是第一次长途行军在外,所以各种意外的状况和事件,可以说是层出不穷的冒出来;尤其是在老卒和正卒较少的左右两分营,各种频繁的掉队和迷路建制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家常便饭了。
  毕竟,许多人还是这辈子第一次离开,自己生活的家乡或者说是那一方世代生息的小小天地,而呈现出格外的新奇到慌乱的各种思绪;于是在周淮安的名下,原本就集中了大量牲畜和车辆的后队,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收容队了;作为护卫的老关他们在这一路上,几乎是需要不断的分成许多巡逻小队,而将那些三五个蒙头蒙脑散落在道路上,或又是钻到那个旮旯里去而找不到本来队伍的零散士卒,连打带骂的给一一找回、收拢和聚集起来;然后,待到宿营和停歇的时候,再交给那些骂骂咧咧寻过来的队官们带回处分。
  尽管如此,因为违反营规而乱吃东西或是喝了生水而生病,还是其他意外和不慎受伤造成的非战减员,还是迅速积累到了将近三位数,而一片病恹恹和七歪八倒的唉声叹气当中当中,成为后队的一道日常风景。
  身在后队当中慢悠悠的行进着,其实是一个比较舒服且安全的所在,那些手下的将人们为了讨好他,甚至专门制作了一辆带有顶棚的平板大车;虽然依旧没有任何的减震和缓冲措施,而随着凹凸起伏的道路颠簸的人后背和屁股疼,但至少有了一个可以停歇下来时挡风遮雨的地方了,还能堆放一些私人的用品和订上快折叠木板,作为书写所需的临时公案。
  但是,周淮安为了让自己享受的特权不是那么突出,他又让人继续改装了十几辆平板大轮车,加长加宽了车底板,用烤弯的竹条做成门型支架,蒙上帐篷用的油布垫上稻草捆,而制成类似后世美国西部开拓式大篷车的所在;主要用以收容和安置那些一路上产生的伤员和病号,虽然是空间有限而需要好几个人横着塞放进去;但还是因为实用性上的改良,而获得了每一个使用者的交口称赞。
  结果第二天,在王蟠为首的头领们都知道后,也派人过来依葫芦画瓢的提出来改造的要求;毕竟,睡在这种自带弧形顶棚的大车里,可比睡在支起帐篷的泥土石头地面上,要舒服且健康的多了。于是,在这一路上又额外费了许多的布和竹子、炭火,而多出一片色彩斑斓的车顶棚来。
  只是在路上的时候周淮安忽然发现,抽空找上自己说话和请教的人,突然变得既多且频繁起来;而自己不管走到哪里,身边总会形影不离得跟着一群人;以至于他差点儿就意味自己的逃亡打击北人发现了,而用这种最原始的人肉蹲守战术买来看住自己的时时刻刻。
  后来通过小七和廖远的曲线探寻和旁敲侧击,才哭笑不得知道这是将头王蟠的意思,好让这些年轻士卒在自己身边学点东西的初衷;于是在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利用行军的间歇和休息时间,开办个随军的不定期和不定员的临时讲座好了。
  主要延续之前在营中抽空给人说书的形式,通过一些后世流传过的通俗小故事,给他们提及一些为人处事的基本道理和行为理念。当然了,这一次讲的就是一些生活当中,触手可及的细节改良思路或是随地取材的小技巧,也算是后世人常年积累下来的一些处世之道和生活小智慧的结晶。
  当然了,他并不指望这些认知基础和世界观都极其匮乏的古人,能够形而上学的理解事物的形态和原理,但只要让他们知道这么做可以省下不少功夫、气力和时间就行了。
  而对于周淮安而言,真正的关键,还是能够让自己在日常里,更加的省时省心一些,乃至方便自己偷懒和干私活;如果能够从中万一发掘出个把有相应才能和兴趣的苗头,那岂不是更加美滋滋的。
  就在这种轻松写意的漫游心情当中,周淮安随着这只军队一路进入了惠州境内,又沿着下游流入广州境内出海的龙川江溯流而上,穿过了惠州和潮州的博罗、归善、河源,龙川数地县治,抵达循州境内的长乐县时,也就是第三天中午的事情。
  如今的岭东之地,除了广州之外尚有外围的惠州、循州、英州、韶州等地,尚且还在义军控制的势力范围内,只是相应的控制力度和具体情况,就实在有些混沌不明了。
  至少在沿途过来的博罗、河源、龙川等地,尚且还有义军的旗号和不同数量在地乡镇的驻守行伍;不过他们的行头和装备看起来,就比在周怀安的努力绸缪之下,初步实现统一号褂和灰笠子,而武器集中分列的怒风营,要逊色和落魄的多了;好些驻防在市镇里的义军,甚至不比乞儿、叫花子什么的好多少,除了手中拿着的破烂枪矛之外,简直就是有什么就穿什么杂乱不堪;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营房和区域,而是按照乡里乡亲的干系,而成群结队的分散住在一些民家里;只有在出勤和值守的时候,才按照需要拼凑出一身还勉强过得去的行头来;而除了基本的口粮之外,他们日常柴油盐酱茶和衣被帐毯的用度所需,则大多数是靠自筹自用的就地征收;然而地方上早以及被过境的大部人马搜刮殆尽,所以他们驻留在这里的时候也看起来也是穷酸得很。
  而在这些外围义军的身上,来自大将军府的亲疏远近的差距,一下子就被充分的体现出来了,正所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能够驻留在广州城附近,还能得到比较稳定供给的怒风营,对比之下就是某种幸事了。
  与之对应的则是沿途地方上的萧条和破败,以及市镇村邑里的人烟稀少荒废;尤其是原本已经水运繁忙的龙川江两岸,无论是渡船还是行人都几乎绝迹了。就算是在行军路上偶然有所发现之下,疑似的乡人百姓什么的存在,也会不顾一切的丢下所有事物而奋力逃之远去。
  而怒风营此番行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循州境内兴宁县的石坑铅场,岭南之地除了少数的沿海平原和河谷地之外,可以说是多山而丛林繁茂,因此也蕴藏了不少形形色色的矿物;这石坑铅矿就是其中一个开采历史较为悠久的所在,依照广州府所得到的消息,这里常年维持着许多矿户及其眷属,每月大概可以出产几十万斤铅料,以及数百缗的附带其他收益;因此在义军大部过境时,曾经杀尽了守吏和官兵搬空了矿场的积存,还在当地矿户当中拉走不少人手,又留下一个队来征收和维持后续的产出。
  但是,现在这一个还算稳定的产出来源,却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断绝了输送,从附近县城里派去查探的人手也没有回来;而将消息请示到了广州城中,然后有辗转落在这只怒风营为主的偏师身上。
第五十三章
上路、旗语与纸甲(下)
  沿着蜿蜒起伏而满是尘土的官道,翻过了两道不算很高却比较费力费时的山梁之后,很快长乐县城的隐约轮廓就远远的出现在,一处顺着低矮山势和土丘喇叭形张开,数条枝杈般河流散布期间的谷地当中了。
  因为岭南东部各州治下,相对土蛮、蕃人陈杂的岭西和安南之地要开化的更早,在历史上也更加繁荣和发达的多;因此可以说自大唐开国以来,在军事防备上的需求可以说是略等于无。
  而所谓的长乐县城,只是这片位于粤东最大山中盆地的东端,一个低矮土围子圈起来的聚居城区;从形制上看比大多数广州外围的镇子,其实也大不了多少;甚至就连标志性的门楼和护城河沟都没有,只有上面插着代表义军的青旗,标志这这里还有人在驻守。
  尽管如此,在看到远处县城在望之后的军中许多人的脸上,已经禁不住露出某种放松和安心的表情来。毕竟在这行来的一路上,他们大多数人可是吃尽了各种苦头;尤其是那些才从有一顿没一顿的饥肠辘辘当中,吃上几顿饱饭的新卒们,羸弱的身体让他们往往没能走多远,就频繁出现各种脱力和脱水、中暑等状况。
  好在周淮安所在的后队还算有所准备,比如半碗淡盐水、加了粗糖的茶汤,或是几口杂煮糊糊,遇到这种情况也能进行简单的收治;所以除了个别耽搁时间实在太长的倒霉蛋之外,就并没有出现更多的减员。而这一点,同样也得到了王蟠为首头领们的赞声和感叹良深。
  理由也很简单,居然是因为原本他们这些老义军,每次出征或是长途行动之下,没有因为走散、掉队个三四成,或是病亡、累死折损掉两、三成人手,那简直就是老天作美的好事情了。
  好吧,也许在这个乱世当中,这些被逼得走投无路而起来造反,就连腿上泥巴还没洗干净的义军们,就是一路把自己和别人当作了某种消耗品而闯过来了。
  而在抵达一处可以用来停宿的城邑之后,就意味着可以得到现煮的汤食和热水,而不是就着灰尘啃死面饼子,只能定时在老卒掌管的水囊里喝一两口来润润嗓子;还有铺满稻草的屋子可以休息,说不定还有打盆水洗漱洁净的条件,对大多数人而言那简直是美滋滋的事情了。
  毕竟,怒风营作为经年日久与官军周旋和交手,而残存下来的老底子,多少也学会和掌握了一些军阵行伍的粗浅经验;比如在行军途中是严格限制随意生火和进食的,而士卒们除了自带的葫芦、竹筒的存水之外,想要获得水源补充就只能等到停歇时,由各自的火长在辎重后队里取来和分配。
  为此,周淮安倒在事前已经准备了几十个,由就地掘取高岭土烧城的筒状陶炉,再加上预制好的粗制木炭和路上收集的柴草,用牛车一拉就能跟上队伍的行程;停下来之后虽然直接烹煮炊食是不够用(只能满足少数中上层头领的热食),但是分批轮番提供各个分营队下,定额分配的热汤水还是可以做到的。
  然后,再加上普通士卒吃的死面饼和风干麦饭团子配酱干沫子,大小头目们吃的炒米和干糕条配盐菜;基本可以杜绝大多数野外带来的肠胃和饮食卫生问题;至于包括周淮安在内的少数头领们,则有干菜和风腊一起现煮的绸粥,或是下点面团子和疙瘩汤。
  虽然,在此之前大多数人可是睡倒在烂泥地里,乞求有口吃的就心满意足了;但正所谓是由奢入俭难,一旦习惯了某些日常带来的好处和方便之后,就很难再将其舍弃掉了。
  而作为这后队的总负责人,周淮安行进在这期间,有时候他也会产生某种片刻的错觉;似乎觉得就这么暂时维持现状下去,也是各不错的选择;但是随后沿途随处可见的惨状和战乱荼毒的痕迹,就会及时提醒着他;想要在这个代表社会最底层的蝼蚁,最卑贱众生所构成的义军当中,有所作为乃至逆天改命的话;相比这个时代的藩镇、朝廷等其他阵营和势力背景的存在,那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难度,而且还是十八重地狱的最底层——阿鼻地狱的难度。
  想到这里。周淮安忍不住有狠狠咬了一大口油汪汪的炒鱼松,来平复一下有些失落和惆怅的心情;反正在骑马背上的时候,他也会抓紧一切间歇来进食和充能;因为在这荒山野外里自己的扫描能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派上用场的机会了。
  而在这里,所见的一切依旧是满眼荒芜成鸟兽乐园的田地,和逐渐埋没在疯狂蔓长野草的破败村落;事实上在过了作为龙川江畔的水陆要冲——龙川县之后,就连作为向导的当地百姓乡人,都根本找不到了而一切只能靠自己个儿摸索和探寻。
  而那些驻留在乡镇里衣衫褴褛如花子,堪称穷的一逼的别部义军,更是一问三不知的无法提供更多的消息和帮助;反过来还涎着脸向着怒风营打秋风和诉苦叫穷,而用一些当地所谓的特产,分走了一些军中的剩余物资。
  可以说怒风营这一路过来就只有净支出和亏损,而几乎没有任何的收益和进项;甚至连基本就地取食的哨粮活动,都无法取得什么成果;这一次,显然大家摊上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和目标,无怪是当初王蟠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口头上不断的鼓舞和勉励大伙儿,只是针对不同的人群也有不同的态度和对策。
  对于新卒他是严厉的督促和鞭策,让他们保持足够的畏惧而听话就行了;对正卒们则是不断强调可能取得的功劳和奖赏,还有来自军府方面的前程;而对于老卒和头目们,他则是不断允诺和暗示着抵达石坑铅场之后的好处和收益;这毕竟是一处产量颇丰的矿山,还有附近几处尚且完好的集镇乡里的钱粮,都可以代为征收了。
  而他对周淮安在内的几名高层,则推心置腹的坦言道,这个差事可能是落不下什么实质的好处,还要亏空上一些老底子,而只能想办法先对付过去,再在回去的路上想办法找补回来了。
  但是这么一路过来,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三个分营人马当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士气消沉与低落的迹象;这还是因为周淮安在后勤准备方面,多少所提供了有限加成的情况下。
  反倒是周淮安所在的后队,因为忙得不可开交而人人都有分派的事情做,再加上日常的保障还算相对公允和稳定的供给;在原本就平均指数相对较低精神面貌上,不但没有明显的下滑,还因为不断增加的熟练度和配合默契程度,有所小小的提升。
  因此,在一段令人颇为颇为疲惫的翻山越岭之路后,能够进入远处的县城休整一番,就成了恢复士气、军心和整体状态的唯一选择了。
  这时候前面的队伍,也送来了将头王蟠的口信,却是叫他一起赶到前面去,参与到与长乐县驻防义军的交涉当中;因为,接下来怒风营就地的补给和临时落脚点,以及前往石坑铅场的向导,或许就要落在对方身上了。
  毕竟,这个石坑场,是位于长乐与兴宁县交界的山丘之中等到周淮安骑着小青马来到前阵之后,就看见远出的县城大门已经洞开,而在门洞边上已经候着一些身影了,看起来就是一副主动迎接的姿态。
  这也不禁让王蟠暗自对着左右哀叹到,对方如此的光棍利落,看起来却是又要破费上一番了。
第五十四章
骤然(上)
  “你来好生与我合计合计,”将头王蟠不由大声的招呼道。
  “下一步该拿出些什么来作为交涉。”
  “咱们的军淄,多少也该就地筹给一些了。”
  只是当周淮安习惯性的用自己的远视眼力,打量了一番城上的这些驻防义军之后,就不免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些驻守在城头上的义军,未免也太过健康和壮实了吧;要知道除了广州城附近那些作为根本的老部队之后,各种沿途裹挟和募集来的流民、穷汉,才是这之数量庞大义军当中的常态和组成部分。
  至少在见过自己营中的那些新卒和沿途那些别不义军之后,他至少知道了一件最基本的事情;在长期饥寒交迫和颠沛流离之后,所造成的身体羸弱和消瘦,可不是简单吃上几天饱饭就能补回来的。
  可不是那些YY小说里,被主角的王八之气或是嘴炮一感染和打动,就能把风一吹就能倒的路倒、饿殍转化成悍不畏死的骁勇战士了;也不是后世那只靠着救亡图存和解放劳苦大众的伟大理想信念为精神支柱,在无比残酷的磨难与考验当中,依靠疲弊残弱的双脚走完了二万五千里的红色军队。
  而难得有身体状况这么好的义军,就算在怒风营里也是属于少数的核心底子,只在那些河南籍的老卒身上看到过,在这里却只是拿来守城站岗而已。
  随后周淮安突然脸色微微一变,因为他看到了城垛后面那些人身上似乎有隐隐近似血迹的斑驳,再加上之前附近一直安然无事的消息,不由的变得格外可疑起来。
  “且慢。”
  他不由的拍马上前,找到了正在带着手下准备进城的将头王蟠,拉住他的马头转过来道“王将,我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
  “让我们回头一些再说。”
  这时候,周淮安被放大过的听觉当中,突然就闪过异样的咻咻呼啸声,然后才在眼角的余光当中瞥见,空中微微闪过的点点晶莹;不由有些条件反射式猛然跳下马背来,按照非洲规避冲突时所养成的本能反应和经验,飞身躲到就近可以寻找的掩体——马鞍的另一侧去。
  然而其他人就没有那么的好运和机会,霎那间就见那些转瞬而至的晶莹亮点,已经变成插在近旁亲兵身上的颤颤尾羽和溅开的血花,紧接而至的惨叫和痛呼声才在空气中炸响开来。
  而原本骑在马上的将头王蟠也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周淮安在一片人仰马翻当中重新找到他的身影和声音时,只见他的盔子已经不见了,而随着松开来的发髻披散在了肩膀上;他的座骑更是带着几只箭杆倒在了地上嘶鸣挣扎着起不来,却也死死压住了他的一条腿,而让半边身子都拖倒在尘土的王丬,看起来尤为狼狈。
  周淮安不暇思索的箭步上前,而抽刀反刃向上斜戳在倾倒的马身上,血花飞溅间痛的这匹垂死挣扎的坐骑不由抽搐惊跳了数下,而让王蟠乘机抽出被压的腿脚来,只是已经变得一瘸一拐的不良于行了。
  “娘滴和尚,你可救了俺一命了。”
  然后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洞开的城门里已经嘶喊震天的,呼啸杀出了一只顶盔掼甲的骑兵。而那些拿着旗帜候在门前的人群,更是丢下了这些掩护而纷纷拔出闪亮的兵刃恶狠狠的猛扑过来,以及顺势逼近到了不远的地方。
  “好贼子”“是官狗。”
  “快护送将头退回去。”
  最后一句却是周淮安用尽最大气力给喊出来的,与此同时他也手脚不停的将王蟠推上自己那匹小青马,虽然也中了一箭但却射在了硬木包皮的鞍具上。
  于是,在左右一片惊慌失措的哗然叫喊声中,剩下还能站立的总算有人反应过来,急忙拖架着受伤的王蟠等人,连同牵着马的周淮安一起拔腿就向着侧后边上奔逃而去。
  而那些杀出城来的袭击者,也在烟尘滚滚当中紧随而至的追杀了过来,最终径直撞在了第一批前来救援和拦截的义军将士身上。
  周淮安也至来得及侧头眼角一撇,就见那些徒有余勇却队形散乱的义军将士,一个照面就被冲散撞翻踹倒而践踏过去的惨烈情景,而在这一刻后方的大队人马,却是有些明显的反应不及和迟钝,因为大多数士卒觉得县城在望,而迫不及待的抢道上前的缘故,导致原本拉长的大队人马已经有些散乱开来。
  首先遭遇攻击的是靠前一些的左分营,虽然校尉林子权带着作为骨干的牌刀队,奋力抵抗和阻挡了一阵子;但是其他数量更多没见过战阵的新卒,还是在面敌的片刻之后就被惊散而逃,连带冲乱了那些落在后头的正卒们,所努力想要维持起来的秩序。
  结果就是他们这点人也只支持了片刻,就被重新给冲开打散而纷纷坠倒尘埃之中生死不知了;不过,他们溃亡前所争取到的这点时间,总算让第二阵赶上来实力最为雄厚的中分营,得以仓促之下做出部分反应和对策了;霎那间在一片沉重或是轻便的手牌被撞翻的闷响,仓促举出长矛被摧折撞断的脆裂声中;就像是一股横冲直撞的激流遇上了厚重的纸板张般,虽然被冲的摇摇欲坠而不断崩塌进去,但总算是有一些敌骑被挡住和拦截下来了,而让对方冲击的势头被减缓下来。
  这时候,来自城下步行的敌势也紧接而至,径直沿着骑兵撞开的数处缺口杀进来,而将中分营对战的士卒群体重新撕扯开来,而变成一片混战的局面。
  一时之间血花飞溅兵刃交击之间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不由自主被来自前后左右的力量,推挤着拥塞上去,就像是大团大团晕染和浸润出来的不规则血色,在人群当中搅动过来又搅动过去的,不断收割走生命而留下一堆又一堆的尸体。
  这时候,护卫着将头王蟠的一行人,连同亡命狂奔的周淮安一起,也终于绕过中份营混战之中的侧边,而与吕校尉率领的左分营汇合做了一处,开始恢复了部分指挥的职能。
  而周淮安也得以慢慢的稳定和平复下来,因为骤然爆发而有些超负荷运转的身体。这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隐形视野当中似乎有多了一个选项;既是可以消耗这些平时积累的能量,来逐步消除机体过度使用积累的乳酸和其他负面效果,或又是用这些能量来暂时激发肌体和器官,以实现血红蛋白和肾下腺素大量增殖,而带来短时间内爆发力气速度反应的相对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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