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1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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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具体从中补充探报队和工作队人手,的相应甄选和训练过程自有章法,早已经在潮循等地实践过多次了,完全不用他怎么操心和过问了。
  然后,就是和聚集起来的几个手下,一起来到城中专属的驻留营地当中,对昨夜缴获的物证和尸体进行辨析,顺便根据各自的经验和判断,进行一番头脑风暴式的现场解析。
  经过他的言传身教,手下总算是有一套勘察和剖析的基本流程,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方法论”所延伸出来的东西,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来观察事物和处理问题,寻找共同规律的办法;也只有他最亲近的身边人才能得到耳提面醒一二,虽然因为出身和沿街的局限性,大多数还是停留在似懂非懂当做工具的阶段。
  宴会上的刺杀事件自有尚让那头去折腾,等他们折腾的差不多了自然会过来寻求协助;但是回程路上的那个刺杀就可以自己解决了;现场缴获的弩,是典型双手才能拉开的官制擘张弩,箭是精铁锥头的兵箭,显然与之前管理极度混乱而藏污纳垢的武库有所关系;而被射杀的两名刺客尸体物件中也没有多余的证据,只能证明他们是类似商队护卫的出身和环境;倒是从跟家深入身体上的手脚茧子、皮肤暴晒程度、口腔和牙齿状况、乃至解剖出来的胃部消化物等一些细节上找到了其他的线索,“所以综上所说。他们应该是外来的官军残余。”
  借着细化的生物体扫描功能,周淮安也进入了某种名侦探的装逼模式。
  “易装混入城内之后,有人给他们提供藏身和掩护,甚至是相应的武器……并且在室内潜伏了至少数月,才会变成这种肤色。”
  “所以,根据尚可辨认的吃食,可以先圈定几个售卖现成热食的范围,再找出其中重合的共同处来。期间必然有所他们藏身和落脚的窝主。”
  “这件事就交给国美了……你先从营中挑选人手。”
  说到这里周淮安看着葛从周道“过两天从潮州调来的工作队、普查队和探报队,也都支派给你听用。”
  “得令。”
  葛从周略有些惊讶,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应声道。
  他这些天跟在周淮安的身边,也见识了不少东西;更是在知道下读了许多相关的书籍。由此,对方对自己的看重和栽培的意思,他也早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当然了,到了周淮安这一个层次,也不用在事无巨细的亲自抓了,很多时候只要给出一个大致的方向和基本框架,然后就任由相应人等去自由发挥,就当是一种锻炼部下的手段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把这些手下从潮州和循州给轮替过来一部分,也算是开眼界和耳提面醒增加长进什么的……
  接下来的午后时间,就轮到他去讲习所授课的日子;当然了,经过这些时间的磨合和分工的细化,那些浅显易懂的故事和手段、技艺什么的,他都已经编成了活字印刷的册子,而自有人拿着照本宣科的念出来就行了;他实际要负责的课程,就是拿义军当中现身说法的一些实例,讲解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和为什么要反抗、推翻这个世道煎迫的理想,兼带售卖一些包含私活的心灵鸡汤,以求尽量撒大网捕鱼谋求一些潜在的共鸣者而已。
  毕竟,先比那些年纪较长而三观基本已经成型的义军将领和头目们,反倒是这些身份、资历有限的年轻人当中,还是大有可为和重新塑造三观的潜力,也更容易被引导和改变(洗脑),去努力探求和寻获改善现实环境的可能性。
  然后就到了答疑解惑的轮番分组讨论时间。
  “虚师傅……小可近日有一番疑问”随后发问的,这就是周淮安在其中广撒网所无疑捞到的其中一条大鱼,周淮安不由点头示意到。
  “但说无妨……在这里我们都是对等而言的。”
  “明明我义军义军严令约束部伍,又禁止扰民而多加赈济和抚恤。”
  潜在的大鱼郑重其事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城中市民百姓,对我等义军尚多有排拒和生分之心呢。”
  “那是因为城中的市民百姓自上而下,也是三六九等的分作各类的。”
  周淮安胸有成竹的开释道。
  “当初那批身处贫贱和下流之中,走投无路的或是无衣无食的贫户饥民,都已经通过赈济和招揽而大都投奔了义军。”
  “而剩下来多少有所生计和家室牵绊的,则是都占据了城户的大流;但同样是义军需要争取的人心和助力之一,这就需要能够与之和善相处,进而打成一片的日常功夫和态度。”
  “至少,义军在一地铲除了那些富室大户之后,至少也要想办法繁荣市面而创造生计,让他们能够凭借气力有饭吃,继续赡养家人的进项,才能达到安定一方的效用”“无论是将其临时编排起来做工,还是招徕去屯田开荒,只要有一口饭吃就不会多余生事;才不至于令他们家人一时生活没有着落,变成义军治下新的祸乱之源,或是为那些别有用心之辈蛊惑、煽动再三,变成明面上反对和对抗义军的走卒。”
  “余下还有一些是城中的那些殷实之家,多是中小商贩和手艺人的出身,则是在忧惧义军;因为官府的一贯污蔑与毁誉,再加上义军当中良莠不齐的肆意妄为之辈在前;他们往往生怕成为下一个被屠戮和抄掠的目标。”
  “而他们有家有业而生计相对还可以过得去一时,更担忧的是义军离去后的官府反攻倒算,而自然不敢与义军多加亲近和往来;所以义军就要积极的创造机会,将其从事的生计和物业,给慢慢的纳入到管制中来”“一旦他们的营生和事业,再也离不得义军的治理,那就自然不费什么力气的倾向倒转了过来了。”
  周淮安一边条理分明的一一分析下来,一边却是在盘算的另一件事情。
  这条潜在的大鱼叫王子明,乃是郓州寿张县人,也是黄巢麾下为数不多从河南一路转战幸存下来的义军少年,因此如今才不过十七岁,就已经是一名掌管三十人的队头了;不过相比周淮安所认识的那个校尉柴平,却又不算什么了。
  但至少相比还是懵懵然不知该如何去做的其他同龄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求知释义的勇气了。这就算在这些大多数苦出身,而被残忍现实折磨得麻木不仁,而有些得过且过不问明天倾向的大多数义军士卒当中,算是相当麟毛风角而颇为难得的存在了。
  当然,也因为他的身份不过是区区一介队头,周淮安想要挖起墙角来也是相对容易一些。比如,在这一次协助左右巡城司清查城中残敌和奸党的缘故;周淮安就可以抽调熟悉好用的人手为由,把他名正言顺的弄到自己手下来干活/洗脑;不过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如何。
  周淮安这么一问一答又布置了新的题目和考较,就这么一直忙到了天黑,重新敲响了宵禁的巡街锣鼓来才踏上归途;等他回到了内城的住所之后,却看见是堆在院子的里箱笼等物件,才知道那副总管尚让的效率和动作很快,他所保证的补偿已经早早送到了自家的门上了。……
  而在广州的外海,一艘离港远去的大商船上。
  “真是可惜了锦娘子了……一代名家种子竟至如此。”
  一个声音也在叹息道,却是一名很有些富贵气息的中年人。他叫梁载谋,乃是岭南的名士出身,曾为征辟岭东节度使李召的幕僚,而为之视若心腹出过不少主意;也是一直潜隐在广州城中制造事端,与积极对外传递消息的幕后主事之一……
  “区区一个乐籍而已,有什么可惜的,就算她身价再高,在岭地的名声再大又有什么用处……大不了日后在花费万金打造一个便是了。”
  与他对坐却是精瘦干练多的另一人,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他叫高越,却是当初派来南下联络会剿、包抄和阻拿草贼的信使;也是如今的淮南节度使、诸道兵马都统、江淮盐铁转运使高骈所看重的子侄;明面上则是以邸院官的名义负责经营和管理高骈名下,分布在广州各处的物业和商舍。
  “真真可惜的是,好不容易编派设计好了,她去接近那贼头身边的干系和人手,也都因此毁于一旦了……早知道就不留下她的初蕾了。”
  “毕竟不是专门调教出来的人手啊;而她也只怕是心存了死志,再加上中途出了变故,而无心再在贼头身边长期潜隐下去了……才会有这么贸然的形险之举。”
  梁载谋却是摇头叹息道。
  “她此番却是做的差池大了,若是顺水推舟的应承下去的话,只怕取得的成效并不会比刺杀尚贼头更逊色多少。”
  “哦,这有什么的的说道和缘故么。”
  高越不由有些诧异到。
  “你且看,这都是新近在那些草贼之中的流传之物。”
  然后,他就见梁载谋变戏法一般的,从袖袋里掏出几本单薄的小册子“能够写出这般事物的,只怕不会是等闲之辈了,却竟然明珠暗投了贼寇了。”
  “虽然都是假托古时三国的典故,或又是影射瓦岗寨的强梁故事,还有寄名玄奘大德在外域形游记的;但其中浅显易懂的的道理和技艺,就算是售予朝廷或是那些强藩,也是可言大用和争相厚币礼待的。”
  说到这里,梁载谋不仅要大声的叹息道。
  (当然了,他们不知道周淮安最初也是类似的打算,只是作为出身环境的新手村乃是噩梦级难度,而不得不就近选择阵营来自保)
  “真是岂有此理,此贼祸心患大啊。”
  随后,这高越却是越看越惊越看越奇,最后只觉得一股子冷气从尾骨直窜脑门中了;直到久久之后才有些呆若木鸡的失手掉落在地上,而浑然未觉拍案的恶喝道。
  “竟然前以黄巾贼故事为援引,假托蜀汉乱世而申问鼎之志,后有寄名梁山贼众的替天行道之名,为之张目和惑众……还做诸多反言诗句附和贼势。”
  “此当为国之大患了,朝廷和苍生黎庶都有难了。”
  梁载谋亦是深以为然的道。
  “这一次,却是要上禀燕公,厚聘请动真正的聂氏传人来剪除祸患了。”
  高越不由脸上泛过一阵青白煞气而斩钉截铁的道。
  “就算一时杀不得那黄逆大贼,也要竭尽全力除掉这般助纣为虐的异类才是。”
第一百七十章
馈礼
  月光清幽而灯火奕奕的院子里,随手打开的几个箱子里都是一些财帛器物,不过对见多了这种东西的周淮安而言,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箱子里,则是装的满满的一箱绸布。只见精致的缎面花纹正在灯火的映照下泛出波浪一般的流光;随后周淮安就反映过来;这可不是反光,而是绸布底下真的有东西在动呢。
  他不由警惕起来抽刀在手,又拔出随身携带的铁骨小弩,对准了之后才轻轻探入戳了戳,又眼疾手快的骤然将其挑翻开来;刹那间咿唔一声的惊叫,他就见道一只打包好好了装在箱子里,只能用明眸皓齿瑶鼻樱唇来形容的的软妹子;正梳着双环髻而做那锦绣雀罗裙的打扮,全身上下无处不软而肌理欺霜赛雪,在月色潺潺之下很有些玉色生香又娇俏可人的味道;蜷缩在箱子里而稍加伸展的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从古典侍女画卷里走出来的天然幽雅。只是从连带小酒窝和婴儿肥的鹅蛋脸上看,明显这只软妹子年纪还有些幼齿,而正用包含泪花和惊吓的大眼眸,泪莹莹惊恐有加的反盯着周淮安。
  “奴……奴奴……青萝,见过贵人。”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好一阵子之后,对方身上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咕噜响,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箱子里端坐起来,而垂首俯身盈盈拜倒羞怯有加的嘤嘤声道。
  “还请贵人怜惜则个。”
  她的声音虽然不像小挂件那么濡糯,但也自有一种轻灵宛然的韵致。
  不过周淮安却在时空混淆的某种错觉当中,仿若是见到了冥冥之中的另一个情景;一只出现在金色召唤阵里的猫耳娘,用一种濡慕的眼神道“请问,你就是我的骂死忒么”。然后,自己欣喜若狂的扑上去抱住一阵蹭,一边大喊着“我今天终于要做海豹了,非酋都去死。”
  好吧,在现实当中作为万年脸黑、手黑,而只能靠活动白送和白嫖好友大佬的周淮安,却是有些笨拙的条件反射伸手出去,想要把箱子盖起来再说;说不定这就是幻觉什么的,盖起来就会消失才是,他对着自己如是自我安慰道。
  然后,强行盖起来的箱子就被以更快的速度顶飞开来,而重重的敲在他的手肘上而龇牙咧嘴起来。
  “千万不要。”
  就见那箱中小女子脸色已经变得垂眩晕然,而一把飞扑死死缠抱住他手臂不放,用哀泣绝然的声音哭喊起来。
  “求贵人莫要逐我出门,不若青萝会死无籍身之所,教坊里的大家也都没命了。”
  “锦娘姐姐已经死了,很多人都已经死了,求贵人千万行行好呀。”
  这一刻她脸上的脂粉和容妆都已经哭花成狼藉一片了,而看起来有些滑稽和可笑。
  “你想把奴奴怎样都行,千万不要再有机会死人了……求你了。”
  而周淮安已经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了,好吧这的却不是在做梦或是幻觉的,是友人用这种送礼的方式给自己送妹子作为惊喜啊。只是她说的式什么意思,不接受就是死,而且好死一大波的人,这又是什么的画风啊。
  “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怎么样都行么。”
  鬼使神差之下,理智霎那间有些燃烧和放飞的周淮安,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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