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宋(校对)第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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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所处也最多只有两万可用之兵。”吕颐浩当即再言,却又在稍微一顿之后,继续说了下去。“而且,李伯纪处的御营后军其实也指望不得。”
  不只是林杞、李光,其余挤在军舍中的大臣们也纷纷抬起头来盯住了这位才上任没几日,或者干脆说来南阳都没几日的新任枢相,然后又看向了灯火下面色如常的赵官家。
  然而赵官家并未有任何惊疑或者震动之意。
  “是因为要卫戍太后?”汪伯彦硬着头皮询问道。“还是说后军战力不足,怕是禁不得长途跋涉到前线支援。”
  “都不是。”吕颐浩干脆言道。“而是因为李伯纪领军无方,战事一开,钟相不知道反不反,而东南却必生祸患。”
  帐中气氛不由一滞,不知道多少人呼吸一粗。
  而吕颐浩却兀自转身朝刚要开口的官家拱了下手,然后继续讲了下去:
  “好教官家知道,臣自东南而来,对彼处情形与李相公举止看的极清,素知此人政略、人事、后勤都算是井井有条。但多少年了,虽有东京、太原的教训,有范琼的新例,可他于军事却还是粗疏不堪……之前东南生乱,建州、杭州、潭州、明州都有军乱,看起来被他轻易平定,其实却只是他握有兵马之余一味求东南速速安稳,所以将不知道多少乱军、贼兵一并赦免,还继续加以优待,收入御营后军之中……而这些都是重重的隐患……所以,臣敢断言,金人一来,东南必然军乱再起,便是御营后军内部都要生乱的,如何能支援前线?”
  众人各自闷声,但眼见着赵官家若有所思之余居然微微颔首,本来跟大营这里已经无关的户部尚书林杞无奈,只能再度出声抗辩:
  “吕枢相此言荒谬!李公相举止与宗留守如出一辙,宗留守在东京不也是优容为主,而且之前用招抚的乱军、溃兵保住滑州了吗?”
  “所以说李纲这人粗疏。”吕颐浩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只是冷冷相对。“宗泽宽宏是宽宏,但人家也知道要挑些鸡出来杀了以儆效尤,而李纲只是一味宽纵武人,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更不要说,宗泽素来知将,他所任用的都是忠心效死之辈,李纲又如何?”
  “好教吕相公知道,李公相也素来知人。”
  李光身为殿中侍御史,除非万不得已,实在是不想因为一些琐事跟一位相公对上,以免丧失对相公们的震慑力,但说到恩主李伯纪,他如何能忍。
  “我当然知道,此人先在靖康中博得好大名声,官家随后又给了如此恩荣与权柄,再加上他本人也算是礼贤下士,所以东南士人俊杰多乐意从他,他幕中也足称群贤毕至。而一旦抓住了人事,各项政务自然是一开便开……但文人与武人是一回事吗?我说的是知将,不是知人!”
  言至此处,眼见着林杞和李光还要再说,吕颐浩大概是厌烦了和这些李纲的羽翼们对线,便干脆再度朝赵玖拱手相对:“官家,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东南必乱,御营后军半点都指望不上,万不可以东南与御营后军做什么计划,致使局势大坏!”
  此言既出,军舍内无数人纷纷头皮发麻,便是林杞和李光也面色煞白,不敢再言,因为他们陡然意识到,眼下已经是战时,正在讨论的东西是牵扯到无数人性命的东西,甚至也包括他们自己的性命。
  而林杞更是想到之前吕颐浩来南阳,自家恩相在给自己信中对此人的评价——‘此人极粗暴,胡乱一时间得他用,不足道,唯虑与官家合,各自无可制也!’
  “堂堂枢相,说什么项上人头之语?至于东南,朕也本没有什么念头。不过,这也不怪李公相粗疏,而是他人皆学不得宗留守。”一片惊惶之中,赵官家忽然失笑相对。“你们须知道,恰如李公相善用人,人事一开,政务自然顺利,所谓天然得宰相三味,而宗留守此人也算是天然得帅臣三味……据朕所知,他在军中,从来不计较自己的身份与年纪,一旦行军,便一定穿着粗布衣、背着黑锅、坐着板车、枕着稻草随军风餐露宿,军中上下,溃兵也好、贼兵也罢,人人一望便知他所在,然后为之倾心,能做到这一点,恩也好、威也行,自然一开便开。”
  众人各自一缓,也多若有所思……恐怕这就是赵官家为何一意要来军中的意思了。
  “总而言之,后军指望不上,应该便是张俊的御营右军、韩世忠的御营左军,以及南阳的御营中军,外加西京大小翟,张所那里岳飞、张荣,合计十万之众有余,然后便是宗留守那边了。”赵官家轻松掩饰了自己将东南和御营后军当垃圾场的事实,旋即回到了正题之上。“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说张所部只有些许可用,那么宗留守那里到底有多少兵可用?剩下的十万之众里,战力又到底如何?”
  “宗留守那里总也有十万之众吧?而且是在滑州与金人轮战过的兵马。”沉闷之中,居然是王渊说了句公道话兼老实话。“而说到总体战力,臣以为守城总还是能起作用的,至于出城野战……且不说到底能不能有一半敢野战的兵马,只说一事,中原地形平坦,自东京至南阳,敌军骑兵往来如飞,如今大举而来,若真以十万之众直指南阳,旷野之中非要野战,也有些强人所难。”
  赵玖缓缓颔首,王渊的这番话,就跟他的想法是差不多的了。
  换言之,如果金人不在大战略上发生变革的话,大概便是西面听天由命,能捱多久是多久,而东面和正面则是二十万对十万……可能会有出入,但不至于太大,因为一来南阳这里赵官家盯得紧,没多少缺额,二来韩世忠和张俊那里,想吃空额其实也未必来得及……这就是金人来得快的一个好处了。
  而其中,金人这十万兵马的兵力配置碍于他们的猛安谋克制度,就更加清晰无虞了,无外乎是五六万女真、契丹、奚、渤海骑兵,四五万北地汉儿兵(骑步不论)。
  甚至具体将领在王渊搞出来那本官方译名册之后都能猜的差不离,前后打了三四年,那些万户的名字所有人都耳熟能详,只是容易搞混而已。
  然而,越是知道敌我力量的对比,所有人就越是沉闷。而且,这种沉闷随着接下来职方司的刘子羽开始论述他们的大约战略,更是愈发明显。
  实际上,等刘子羽说完,赵官家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大约听明白的御史中丞胡寅忍不住直接相询:“若照着枢密院这般安排,岂不是二十万大军坐以待毙?金人十万之众南下,宛如泥沙俱起,能当者当,不能当者自溃,任其自生自灭?”
  “前期只能如此。”刘子羽沉声相对。“金人十万之众压上,只有倚仗城池节节抵抗,层层分他兵马,去他力气,等金人力尽之后,等明年天热,再出兵马沉着相对……”
  “是再出兵马沉着护送金人离境吧?”胡寅勃然大怒。“靖康之中,朝廷大军便是如此溃散的。”
  “到底是二十万兵,不能一面节节抵抗,一面集合大军寻机歼灭一二吗?”吕颐浩也对职方司的大略设计分外不满。
  “中丞不知道兵事,也不该议论兵事,请不要浪言。”刘彦修(刘子羽字)昂起头,先对胡寅如此言道,复又转身朝吕颐浩拱手示意。“至于枢相本身为枢密院副使,正该此问,但下官与职方司此时也只有如此方略奉上……恕下官直言不讳,敌一日不疲敝,我等一日便不该寻机求战,否则必败!就是这般言语!”
  胡寅被喷了回来,只能闷声。而吕颐浩却面色铁青,当场便要发作。
  “子羽所言极是。”就在这时赵玖忽然言道。“刚刚说到西京洛阳残破,是个大漏洞,要不要让大小翟必要时撤往汝州?”
  “枢密院本有此意。”刘子羽再度朝官家拱手,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刚才若非赵官家给他撑了脸,他眼下这股风度便已经被真正的大佬给按灭了。“但大小翟前几日恰好有公文送到枢密院,说是河东近来兴起一股红巾军,人数颇多,且与他们有联络,愿受他们节制。而职方司以为,陕州方向李经略那里还是过于单薄,却是有意让他们渡河接收这股兵马,从而襄助李经略些许……不过,此事还要官家决断!”
  “那便让大小翟去河东整备红巾军做李彦仙侧翼便是。”赵玖干脆以对。“让闾勍带着那个汝州出身的牛皋,退回汝州便可。”
  刘子羽即刻俯首,吕颐浩与汪伯彦、王渊都有些想说话,却也只能拱手。
  “催一催宗留守,让他即刻定下往颍昌府北面那几座城驻守的人员……此时等不得了。”赵玖又想了想,却是终于无话可说。“除此之外,眼下除了枯等金人来袭,可还有什么必要的大事吗?”
  又是刘子羽拱手相对。
  “说来。”
  “官家。”刘子羽严肃对道。“其实职方司一直担心一件事情,那便是金人举大势而来,若兵威之外再加以诱降,又该如何?须知,我军自东向西,自南向北,二十万大军分驻各处要害,固然是节节抵抗之意,可如此也是将各城安危尽数抛与诸将……要不要各城、各军都派出监军,以防昔日济南府故事?”
  “不用!”赵玖抢在若有意动的胡寅之前干脆答道。“这一战,本就是大浪淘沙,咱们力有不足,不要做这些只能弄巧成拙的事情……监军就不怕死吗?且安坐南阳,待敌情分晓……用不了多久了!”
  众人各自一怔,然后纷纷拱手称是。
第三十六章
出兵
  赵官家丢人现眼了!
  他早早让枢密院移动到豫山大营,又是让都省的两位相公将都省一分为二于南阳、襄阳,还亲自坐镇军中,俨然一副如临大敌却又颇有决断力的模样。
  实际上,他第一日进驻大营后,便在军舍中口口声声当众说出了什么‘用不了太久了’之类的言语。
  然而,金人整个七月都未见到踪影,到了八月,河南各处都已经完成调兵遣将和城池布防了,连处境最危险的李彦仙部都收到南阳输送的两回军械与火药了,还是没有金人主力渡河……恍惚之中,不要说南阳群臣,就连前线将领和赵官家本人都以为金人不会来了,甚至那个圣旨说不得就是个效果极佳的战略欺骗。
  而到了八月初,终于又有消息传来,确定了金国皇帝的圣旨确实有效之余,却是又让赵官家和整个南阳中枢一起丢人现眼了。
  原来,金军不是没有立即采取行动,他们七月上旬便采取了果断行动,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便遭遇到了整个河北义军的强烈反扑……且说,跟南阳欣欣向荣的局势相比,由于金人将河北视为心腹之地,所以从去年开始,便大规模迁移了大量的金人猛安、谋克到各地,而金人贵族来到河北地方,自然是要抢占良田、牲畜人口。再加上去年的战事余波,河北基本上处于经济崩溃、人民流离失所的境地,本就是反抗不断。
  至于这一次二十万金人南下,却正要新安置到河北的各处猛安、谋克第一次对河北进行大规模的、正式的、自发的征收掠夺行为,而金国落后的制度和野蛮的作风,又注定了这种征收的残暴性与毁灭性。
  要知道,汉人又不是两脚羊,便是两脚羊临被下刀前也得叫几声、踢几脚、咬一口才行吧?
  于是乎,金军从一开始汇集兵力的工作便陷入到了困境,而河北义军也再度壮大……实际上,如果赵官家真有足够的革命觉悟和革命知识的话,从那个忽然冒出来投奔大小翟的河东红巾军身上,便该有所醒悟的。
  但不管如何了,忽视掉人民力量的不止是腐朽的宋国统治阶级,金人更是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在确定了进军路线等大略后,粘罕本人便引小股部队从燕京南下准备去大名府坐镇,结果中途便遭遇到了一股义军,差点就被俘虏,根本就是狼狈逃回燕京,换了大部队才南下的。
  等到七月中旬,关外和幽燕的金军集合完毕,莫说河北各处的猛安、谋克到位了,连河北的军州府城都丢了三个!
  无奈何下,金国三太子完颜讹里朵作为燕京的‘军事留守’,只能先行带着集合起来的关外、幽燕兵马,从北到南,展开了一场虽然是原定计划内,却意外艰难的扫荡之旅。
  一直到七月下旬,他们才在距离燕京根本没多远的河北真定府一带,艰难击败了由什么天下兵马副元帅、信王赵臻带领的数量多达二十万的五马山义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还记得某人在淮上的叮嘱,也就是所谓‘不求野战、浪战,但求保存实力以待将来有所呼应’的言语……反正讹里朵事后根本没抓到什么信王,也没见到那个实际的五马山领袖、他们大金国的老朋友、所谓大宋北道都总管马扩马子充。
  甚至,仅仅是三日之后,真定西面的太行山北麓中便复又传来了马扩和信王的消息,然后无数残兵败将闻讯纷纷跟着钻入了太行山中,声势瞬间复振,搞得之前那一场大战与其说是作战,倒不如说是战略转移的必要掩护更合适一些。
  对此,刚刚大胜的金军上下则为之气沮……对于辽东和幽燕来的骑兵而言,平地野战是一回事,钻山沟子则是另外一回事。
  实际上,金军统帅们也再度发生了争执,有人建议分兵锁住北太行,继续南下处置八字军;有人则建议扔下一切,不用管山区的宋国义军了,扫荡平原后即刻出兵;当然,还有人建议招降……对此,金军实际主帅三太子完颜讹里朵倒是陷入到了两难之中,等到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抵达,局势更是彻底拖延下来。
  “俺本想着,真要是战场上见着了马家官人,念在当年辽东的情分上,就假做没看见,让他自去,只去捉了那个什么信王便可,谁成想昔日多和善一个官人,如今却也如此狡猾了。”真定府城内,近乎于空荡荡的一栋大宅院的正堂上,赫然只有二人排案对饮,而其中,金国三太子完颜讹里朵眼望着身前的酒肉,耳听着院中秋雨声,只觉得索然无味。“老四你那时还小,可还记得他吗?”
  “如何不记得?”
  完颜兀术抬着半拉屁股,眯眼望着门口方向,敞开的大门外,由于秋雨肆虐,根本无一人出没,便是一些心腹卫士也都获准藏进了门廊内饮酒。“俺还记得那日他一箭射出来,咱爹爹就扭头对粘罕说,只要一百个宋国年轻官人里面有这么一个跟这马扩差不多的,就得谨守盟约……”
  “当时还是小瞧他了。”完颜讹里朵一声轻叹。“虽只是一帮乌合之众,但只是吃了没军械战马,没经验历练的亏,十几万人倒是实打实的……那说他马子充是万中无一,总是有的吧?”
  “算不算万中无一什么的没意思,还是要看各自时势和国运的。”
  完颜兀术盘着腿将力气压到了半拉屁股上,嘴角一抽,方才不以为然道。“彼时咱们在穷山恶水中,虽然打胜了两仗,却也只不过几千精锐,连女真本部都不能彻底聚拢起来,辽国更是遥遥无期,何谈什么宋人?那时候咱们看宋人自然便要放宽了去想……因为人家有百万大军,咱们只有一万人,所以人家只要百中无一,咱们自然就不敢起什么心思。但等到灭辽之后,咱们也有二三十万大军,再看宋人百万大军,便会觉得只要宋人不至于五个人出一个女真豪杰一般的人物,便可去打。”
  完颜讹里朵竖着耳朵听完,然后微微颔首:“俺知道老四你心底要说啥……你是想说,如今河南宋人御营加东京最多二十万,只要不至于两三个人里面便出一个跟咱们女真好儿郎相提并论的人物,咱们便足以横行,所以不要在河北耽误时间,速速南下才是正理。而一旦拖得久了,宋人江南的兵势整备起来,就容易出乱子了……是这意思吧?”
  “三哥懂俺心意。”完颜兀术举杯相对,正色颔首。
  完颜讹里朵也举杯与自己亲弟相对,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兀术,俺虽知道你想南下是私心,但也不觉得你道理有差池。”完颜讹里朵放下酒杯,却是顺势提起了眼前困境。“只是眼下河北又如何?马扩不追了吗?南面八字军不处置?粘罕须在大名府等着呢!而且河北才是咱们大金国定下的根基,国主和燕京那边都对河北看的极紧,而中原和江南看样子大约还是要分出去当藩属的。”
  “三哥这是本末倒置。”完颜兀术嗤笑一声。“俺问你,为什么中原和江南要分出去当藩属?”
  “大约是两条缘故。”讹里朵微微皱眉举杯道。“一个是咱们女真人不适应南边气候,光是中原只要天气一热,便没战意,更何况听人说中原以南宋人还有万里疆域,那边更热;另一个……”
  “另一个,就是宋人太多,而且反抗的紧呗。”兀术愈发嗤笑不及。“咱们毕竟只有十二万根本精锐,算上辽地降服的各处,外加河北的降兵,最多最多三十万,这个兵马能压住河北就不错了,谈什么中原、江南?何况那十二万‘根本’眼下还是死一个少一个,得用到刀刃上才行。这就好像这一次五马山的事,咱们都知道那个信王是假的,马扩才是五马山的主心骨,但三哥你还是想战后放过马扩,为啥?还不是知道马扩离了这个信王根本折腾不起来,而什么信王,便是个假的,只要南边宋人皇帝认了,他也能煽动人心。”
  讹里朵微微眯了下眼睛,他当然知道自家弟弟的意思,而完颜兀术也没有再多言,兄弟二人只是齐刷刷看着院中雨水沉默不语。
  “还是那句话,俺知道老四你是一片私心,但竟然驳斥不得。”隔了不知道多久,讹里朵一声叹气。“你说的对,弄死了南面那个宋人皇帝,才能天下太平……”
  “俺真不是一片私心。”完颜兀术将一杯酒灌入肚中,却是瞬间眼圈红了起来。“他们都说俺是为了私仇才鼓动南下,大哥也以为如此,三哥也以为如此……尤其是三哥你,此番人人都得到好处,只有你没得到,心里对俺明显还有怨气,所以才拖着俺的建议不放。但俺还是要说一句,南面那个宋人皇帝,不是个凡鸟!如马扩那种人,在五国城那两个当政的时候,只能被关在这真定府的监牢中,等着咱们念在往日交情上来救他,结果如今换成新皇帝,一道旨意给了五马山两个人名分,便将咱们纠缠到这份上,还不够清楚吗?”
  完颜讹里朵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河北治安……治安个屁?!”完颜兀术愈发愤恨难平。“河北治安不行根子就在南面,去年南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驱除两翼,断绝河北与南面交通,然后河北自安?为何今日就是俺一人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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