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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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前面就是刑部狱了,您想明白了吗?“老仆低声对轿子里面的人说道,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担心。
  轿子里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从外表上看他与杨鹤倒有七八分相似,正是杨鹤之子杨嗣昌,他们父子二人都是当时有名的诗人名宦,又以知兵著称。杨鹤入狱的时候,他正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巡抚永平、山海关一带的军务,此时辽东大凌河之战刚刚结束,明军大败,不但援军被败,名将祖大寿等数十名将佐、万余士兵困守城中,危在旦夕,加上正在进行的登莱平叛,整个北中国几乎都笼罩在硝烟之中,在这个时候受任督查永平、山海关这样的京师要地的防务,杨嗣昌肩膀上的责任不可谓不重。而亲身父亲被打进刑部狱中,命在旦夕,身为人子的杨嗣昌的心情之复杂可见一斑。
  “无妨!“杨嗣昌沉声道:“我已经上书圣上,请辞去官职,代父死,待会我见上父亲一面,便回家沐浴更衣,以待雷霆之怒便是!”
  “少爷!”老仆赶忙劝道:“不可以呀,老爷来京城之前曾经向我交代过,说少爷您千万不可以沾了这件事情,只需一心国事即可。”
  “胡说!“杨嗣昌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他猛地一顿足:“父子骨肉至亲,岂有父陷牢狱,子为高官的道理?这与禽兽何异?我杨文弱读圣贤书,岂有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行径的道理?”
  “少爷!少爷!”老仆见劝说无用,干脆跑到轿子前面将其拦住,那轿夫也只得停了下来。可杨嗣昌索性跳下轿子,向不远处的刑部狱行去,那老仆见状只得跟了上去。主仆二人来到狱前,杨嗣昌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刺,道:“这是你们薛侍郎的名刺,本官要见一个人!”
  那两个看门的小吏见杨嗣昌器宇不凡,又能拿出本部侍郎的名刺,赶忙一边请杨嗣昌入内,一边派人请上司前来。杨嗣昌进得狱中,立即闻到一股污浊的空气,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他想起老父正在狱中所受的苦楚,心中更是酸楚万分。
  “杨大人,杨大人,你怎么来这儿了?“当值的郎官赶忙跑过来行礼,杨嗣昌拱手还了一礼道:“老父在此,杨某方寸已乱,行事荒谬之处,还望见谅!”
  那郎官听到杨嗣昌这般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杨嗣昌这种做法在政治上自然是颇为不智的,授人以柄。但按照当时以忠孝为核心的儒家道德规范,却是无可辩驳的正道。他知道这也不是口舌能够说服对方的,苦笑道:“老大人正在丙字房,天字号,你随我来吧!”
  杨嗣昌随那郎官过了两重院落,来到一个较为僻静的院子,两厢的牢房无论是从通风、光照、卫生较之先前的不啻是天壤之别,那郎官指了指边角的一间道:“老大人便在那间,只是门却开不得了!”
  “多谢这位仁兄了!”杨嗣昌知道对方已经是通融了,低声道:“杨安!”从那老仆手中接过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双手奉上道:“来的时候匆忙,替我取些茶水来!”
  那郎官也不推诿,接过银票道:“大人请自便!“便走开了。
  杨嗣昌走到狱门前,深深吸了口气,跪在门前磕了三个头:“孩儿嗣昌来迟,请父亲大人见谅!”
  牢房内传来一阵铁链的撞击声,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平静了下来,传出了杨鹤低沉的声音:“你这逆子,来这里作甚?”
  杨嗣昌听到父亲的声音,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他向前膝行了两步,来到牢门前抓住栏杆,看到杨鹤背对着自己,端坐在床上,赶忙又磕了两个头,道:“父亲大人,您为奸人所害,被打入刑部大狱之中,孩儿便是拼却了这条性命,也要让您平反昭雪!”
  “闭嘴!”牢狱内杨鹤闻言大怒,骂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我杨鹤受君父重托,执掌西北兵事数载,上不能平君父之忧,下不能解百姓倒悬之苦,本就是罪有应得,你若是敢再在这件事情上摇鼓唇舌,便不是我武陵杨家的子孙?”
  杨鹤这一席话下来,倒好似在杨嗣昌的脑袋上泼了一盆冷水,他本来怀着必死的决心打算想尽一切办法为父亲翻案,却不想杨鹤是这种态度,心中又是愤懑又是委屈,但在老父的积威之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时间静下来了。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屋内的杨鹤突然叹了口气,问道:“我在这里不知外边消息,不知辽东与登莱战局如何了,你说与我听听!”
  “是,父亲大人!“作为巡抚永平、山海关防务的右佥都御史,杨嗣昌的职位相当于二战时期苏联的统帅部代表,负责督查协调几个方向大军的后勤、指挥、部署等多方面事务,并且有权力向中央提出各种要求和建议,其权力之大可见一斑。他自然对于这两个重要战场的战局十分明了。
  “大凌河之战已经见了分晓,奴酋初围大凌河不甚急,只是于外围修筑壕垒,敌台营盘,以为长久之计,奴酋皇太极亲领大兵于外,连续击破我锦州、松山之援兵,直薄锦州城下。孙督师不得已以从关内外募集各道兵救援,以辽东巡抚丘禾嘉为帅,然此人与祖大寿素有过节,在此之前两人相互上书攻讦,祖大寿受命筑大凌河时,丘禾嘉便言此地荒远,若筑城于此,虏兵大至,当何以应对?与其虚掷兵民钱粮于此地,不若复修蓟地边墙,以为长久之计。大凌河被围后,此人便坚守锦州不出,言强弱不敌,待大军尽至方愿出援。虏酋见不得战,便令兵在锦州方向奔驰扬尘,作援兵大至状。城中祖大寿中计,引兵出城,攻虏台时为贼兵从旁出,大败回城,至此不敢再出城矣!”
  “哎,上下不一,趋利而行,焉得不败!萨尔浒是这样、广宁还是这样——!”说到这里,杨鹤颓然低下了头。
  “一月前,太仆寺卿张春为监军,领诸路援兵汇合总兵吴襄、宋伟所部,共四万兵,过小凌河东五里,筑垒列车营,为大凌声援。奴酋出兵扼长山,不得进。丘禾嘉遣副将张洪谟、靳国臣、孟道等出战五里庄,亦不胜。夜趋小凌河,至长山与东虏接战,虏骑甚锐,先破我师之右营;左营之吴襄,宋伟见风向有利,便纵火攻打奴酋,不想天忽大雨,反风向西,我军顿时大乱,奴酋趁势猛攻,左营终不能支,于是大溃。张春及副将洪谟、杨华征、薛大湖等三十三人俱被执,副将张吉甫、满库、王之敬等战殁,四万余人一役丧尽。是役大凌河城中的祖大寿以为还是东虏之诈计,无一卒出城!”
  说到这里,杨嗣昌突然看到老父的肩膀一阵抽动,随即便听到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父亲大人,你怎么了!”杨嗣昌赶忙问道,只见杨鹤转过身来,已是满脸泪水,泣不成声:“王师败绩矣!”说罢便伏地恸哭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兵备道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杨嗣昌见到老父这般模样,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只能跪在牢门前,杨鹤伏地恸哭了好一会儿,哭声才渐渐平息了下来,他抬起头来问道:“那大凌河堡现在如何?”
  “王师败绩后,大凌河已经内外隔绝,城内只怕已经是易子相食了!“杨嗣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已经低不可闻了。也许是因为方才的痛哭已经释放了大部分情绪,杨鹤此时倒表现的不那么激动了,他点了点头叹道:“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纵然是千仞之城只怕亦不可守。那孙督师呢?”
  “孙承宗?”杨嗣昌冷笑了一声:“已经称病请辞,回高阳老家去了。”
  “哎!”杨鹤叹了口气道:“孙高阳一心为国,实心用事,只可惜军略非其所长,至有大凌河之败。”
  “只怕未必吧!”杨嗣昌冷笑了一声道:“此人平日里装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可是在这次进筑大凌河堡的事情上如何没有私心?明明在登莱的新军还没有训练精熟,就急着去大凌河筑堡,辽东巡抚丘禾嘉乃是熟知边事的能臣,上书言大凌河乃荒地,若在此筑堡,虏兵大至,以何抗之,他却强行将其压下。大凌河被围后,他从各道调兵,导致登莱训练到一半的新军发生兵变,此番祸事皆是由他孙高阳所起,偏生他是先帝帝师,才给了他一个体面。”
  “你为何说孙高阳有私心?”
  “父亲你难道还不知道?“杨嗣昌道:“您在陕西招抚流贼,上书圣上对东虏暂息兵事,以稍裕民力收拾西北之事,京中便有人写信给孙高阳,让其进筑大凌河,以挑起兵事,以败父亲招抚之策!”
  “什么?”杨鹤闻言脸色大变,他站起身来在牢房内来回踱步,最后停住脚步叹道:“我也知道朝中有人阻挠,却没有想到孙高阳这等大臣也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哎,当真是国运艰辛呀!”
  “父亲大人,明明是这些奸贼败坏国事,才导致您在西北的招抚之策失败,可结果却是您深陷牢狱,他们却安安生生致仕还乡!当真是——!”
  “闭嘴!“杨鹤厉声打断了杨嗣昌的话头,将后面那半句诅咒人君直言烂在了肚子里,两人都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杨鹤沉声道:“昌儿,我们武陵杨家历代所传不过是一个“孝”字罢了,你祖父中行公便高中副榜,时老母在堂,中行公便未曾出仕,一心奉养老母,待到老母过世方才出仕。为人子者,在家行孝,侍奉父母;出仕则尽忠于君父。忠即是孝,孝即是忠,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自然亦没有不是的君父,有些念头不要说说,就连想都不能想的!”
  听到父亲的教训,杨嗣昌低下头沉声道:“父亲大人教训的是!”
  “为父身为大明三边总督,不管有什么理由,的确数年来西北形势每况愈下,下狱问罪也是理所当然,至于孙高阳他是先帝帝师,大凌河之败也事出有因,朝廷也要顾及朝廷的体面。方才那些话你今后的就不要说了,你若想为为父好,就应当尽心国事,一心为君父、为大明办事,这才是我们武陵杨家的好子孙!”
  “是,父亲大人的教诲,孩儿一定铭记在心!”
  看到杨嗣昌这样,杨鹤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这里以后就不要来了,这样对你我都好,若是君父开恩,你我父子日后必有再见之日!”
  杨嗣昌刚想说什么,但看到杨鹤的目光,他的头便慢慢低了下去,他很清楚父亲话语里的深意,这里虽然并非北镇抚司的诏狱,但京城中锦衣卫的耳目众多,自己的一举一动必然都会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把柄,对于一个有志于仕途的士大夫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方才自己这么做不过是出于一时激愤,但静下来也不禁有一丝后悔。
  “那孩儿就先告退了!“杨嗣昌跪下来向杨鹤磕了三个头,起身倒退了几步出了院子,方才转身离去。
  乾清宫
  与平常一样,天色刚蒙蒙亮,崇祯便起了床,在一群宫女的服侍下熟悉完毕,换上常朝冠服,离开养德斋(崇祯居住处)前往乾清宫。他首先在前面的院子里焚香拜天,默默祝祷,然后才回到乾清宫最西边的房间,按照宫里面的日常安排,这时应该是皇后、诸皇子、嫔妃、公主们的请安,不过最近心情烦闷的崇祯传令给身旁的太监王承恩,让其告知免了今日的照例。
  换了一身黄缎子便袍,崇祯就在御案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由于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已经出宫担任监军,督领诸将平定登莱之乱,而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王承恩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內相,拿着拂尘站在崇祯身后。许多接近大明权力核心的消息灵通人士已经将这位不久前还被打入冷宫的太监视为未来的內相,认为其不但深得天子的信任和宠爱,而且连皇后也很十分敬重他,时常说“王公乃正人,不可以奴辈待之!“但王承恩却依旧保持着往日里的态度,全无半点恃宠而骄的做派,这让那些背地里对他怀恨在心的人也不得不表示钦佩。
  崇祯批改了一会奏折,便觉得手腕上一阵阵的发沉。自从他兄长朱由校突然离开人世,由他继位以来,他已经在这个几案前批阅了足足五年的奏折了。刚刚继位时的意气风发和雄心大志早已荡然无存,上面堆积如山的奏折与塘报几乎就没有一个好消息,有些是报告灾荒请求免税和赈济的,有些时报告民变与流贼的,还有的是报告前线的战事的。作为当朝天子,看这些文书是他应尽的职责,但他又实在不愿意看,也不想看,在崇祯的心里时常闪动着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哥哥整日里在后宫打木匠、万历皇爷天天躲在后宫里连大臣也不见,可国事却远没有败坏到今天这幅模样,难道当真是自己德薄,担不起这三百年的江山吗?
  想到这里,崇祯的心情就变得愈发沉重了,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一个古铜香炉出神,一缕香烟正从兽口模样的香炉口中流出,缓缓向上,形成一缕香柱,崇祯下意识的用手指划过烟柱,袖子带起的风立即将淡蓝色烟柱吹得一塌糊涂,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恢复原状。
  “天下事易乱难安呀!”崇祯叹了口气,走回到几案旁,一个宫女捧着永乐年间果园厂制造的牡丹瓣式银胎堆漆剔红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盛着燕窝汤的成窑青花盖碗和一把银匙,轻轻的走进阁里,另一名宫女从托盘上取下盖碗和银匙,放在几案上。崇祯拿起银匙,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
  崇祯的举动王承恩看在眼里,他自然知道天子的心情很不好,作为天子的家奴,他有责任让崇祯的心情变得舒畅。王承恩稍一思忖,乘着崇祯不注意的功夫从怀中取出一份塘报插到了比较靠表面的几份之中。
  崇祯闷闷不乐的吃完了燕窝,便开始继续批阅塘报和奏折,最上面的一份是由内阁进呈请旨的名单,上面开列着七八个人的名字,有的要授给这样的官职,有的要授给那样的官职,有的是选授(初次选取委任官职),有的是迁授(升职)。按照明代政治的通常程序,除非是六部尚书、侍郎及进入内阁等极为重要的高官,通常是由内阁和吏部确认名单,在崇祯这里不过是走一步象征性的程序罢了,天子一般只需要在上面批一个“可”便行了,假如崇祯对某个人的人选觉得不合适,便将其勾去即可。可他偏偏拿起这份名单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始终不愿放下,又无法做出决定。名单上的名字有些是他熟悉的,而有些干脆只有一点很模糊的印象,还有些干脆就是没有一点印象,崇祯研究着名单,在心中产生出各种各样的疑问:这个人不是某个辅臣的同乡吗?那个不是某人的同年吗?还有这个岂不是某某的门生?还有,这个人由御史改任吏部文选郎中,主管这等机要之位,莫不是出于某人的授意,结党营私?他越是想,就越是觉得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到最后不得不将手中的朱笔放了下来。
  “皇爷!”站在身后的王承恩看到崇祯这幅模样,便低声问道:“要不请内阁的周先生过来,询问一下这份名单?”
  “不必了!”崇祯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对于这位外表俊美,曾经让自己颇为寄以厚望的首辅大臣的信任已经少了许多,这不光是因为这段时间的连番挫败的缘故,从其他阁臣以及其他渠道崇祯听到了许多对周延儒不利的流言,称其结党营私,而且每有政事便归恩于己,诿过于上,这些流言中有的是政敌对周延儒的攻击,但也有不少是事实。这个少年得志的宜兴人虽然十分聪慧,但在许多事情上手脚却并不干净,给许多别有用心的人留下了把柄。于是崇祯决定依靠自己在这张名单中找出纰漏来。
  “王大伴,这个鄜州知府吕伯奇是哪一年的进士?座师是何人?”崇祯指着名单上一个他没有什么印象的名字问道。
  “鄜州知府吕伯奇?”王承恩看了看名单,这个官员将被升为同州兵备道,兵备道是明清两代的一种官职,全称为整饬兵备道,其主要职责是处理军务,监察官兵,但后来其权力范围不断扩大,包括管理卫所兵马、处理军屯钱粮、受理军队内部的诉讼、操练当地的官军与民兵、巡视防御、缉捕流民与罪犯等等,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总督或者巡抚的下一级指挥官了。由于兵备道的本官是各省提刑按察司的佐贰官,即省按察司副使或者佥事,而作为三司之一,提刑按察司还掌握着“风宪纲纪之司”,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纪委加检察院,不但同州当地的军队要受其节制,周围的军队和州县也要听命于他(有监察权,如不听命即可弹劾,必要时甚至可以临时处置)。吕伯奇从一个知府升至兵备道可谓是一次质的飞跃,也难怪崇祯想要弄明白这次任命背后的底细。
  王承恩思索了一会,答道:“皇爷,若是奴才没有记错,这个吕伯奇未曾考中进士,应该是个举人出身。”
  “举人出身?“崇祯闻言一愣,对于王承恩的记忆力他还是极为信任的,可是按照明朝的政治潜规则,出身对于一个士大夫来说可是极为要紧的,一个两榜进士只要自己别做死,身体顶得住,致仕还乡前混到一个三四品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可一个举人如果不是特别出色,知府差不多也就到头了。从知府一下子跳到兵备道这种升迁速度,放到进士身上本朝倒是有不少先例,举人那可就奇怪得很了。
  看到崇祯脸上的疑色,王承恩也看出了主子的心意,笑道:“皇爷,这个吕伯奇奴才也是知道的,两天前有份塘报上说他以三百民兵守孤城三日,抵挡住了万余流贼的围攻,又里应外合大破流贼,斩首千余级,生俘数千,甲仗山积,因此三边总督洪大人才上书奏请他为同州兵备道!”
  “有这等事?为何我不知道!”崇祯闻言又惊又喜。
  “都怪奴才愚钝,将塘报按照正常顺序摆放,这几日的奏疏塘报太多了,皇爷您还没看到呢!”王承恩跪下告罪,他膝行了两步,伸手从那叠折子里抽出一份来,双手呈上道:“应该就是这份了,皇爷你请看!”
  崇祯一把抢过塘报,打开一看,苍白的脸上立即满是笑容,他细细的读了两遍,仿佛是要将其咀嚼回味一般。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来:“洪承畴果然是个能臣,寡人让其替代杨鹤果然是对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忠臣
  “皇爷圣明!”王承恩磕了个头。
  “不过也是历代祖宗保佑,皇天保佑!”崇祯走到门口,朝太庙方向做了两个长揖,恭声道:“希望洪承畴早日平定流贼,以解我大明西北之忧!”
  “皇爷的一片诚心,历代祖宗和皇天上帝肯定也都明了,西北流贼应该也就是这年内的事情了!”
  “王大伴,朕可没有你这么贪心!”崇祯闻言笑了起来:“洪承畴能够明年秋天前平定西北之事,朕就心满意足了!”他此时的心情出奇的好,做了个示意王承恩起身的手势:“以后西北来的这种塘报随到随报,不得耽搁了!”
  “是,皇爷!”王承恩又磕了个头道:“老奴愚钝,多谢陛下恕罪!”
  崇祯兴冲冲的回到几案旁,拿起朱笔便在那份名单上写了一个鲜红的“可“字。
  也许是因为得知这个好消息的缘故,崇祯批阅奏折的效率高了不少,到了中午时分,几案上的文书就少了一大半。待到午饭时分,他出了暖阁,还特别宣来最为宠爱的田贵妃来乾清宫陪他用膳,虽然礼乐还是像平日里那么呆板,但崇祯听起来却觉得入耳了不少。
  “陛下,看您神色今日莫不是有什么喜事?“田贵妃看到王承恩在崇祯背后的眼色,装出一副揣测的样子问道。
  “哦?爱妃为何这般说?”
  “妾身看陛下满脸红光,印堂发亮,因此便随便猜猜的!”
  “原来如此!“崇祯笑了起来:“爱妃倒是好眼力,方才陕西送来塘报,洪承畴破流贼,斩获颇多!”
  “当真如此?“田贵妃脸上露出一副欣喜若狂的神色,随即起身跪下合十祝祷,崇祯见状问道:“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妾身这是向佛祖谢恩,前两日我心血来潮,向佛祖许愿,若是兵事有所转机,便要亲手抄录一份《心经》以为供奉,想不到这么快就得了回应。”
  “有这等事?”崇祯惊讶的问道。
  “妾身岂敢欺骗陛下!“田贵妃招来贴身婢女吩咐了几句,那婢女出去不一会儿便取了一本抄录到一半的《心经》进来,崇祯打开一看,果然正是田贵妃的笔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也有爱妃你的一份功劳,不过你也莫要太过辛苦了,免得累坏了身子骨!”
  “陛下您每日操心国事,妾身只恨自己不能为陛下分忧,能够做点事情,妾身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又怎么会累?“说到这里,田贵妃已经低下了头。
  正说话间,外间进来一名小太监,走到王承恩身旁低语了几句,王承恩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他稍一犹豫,还是走到崇祯身旁,附耳低语道:“皇爷,昨天傍晚杨嗣昌去刑部大狱探望了杨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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