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303部分在线阅读
明军的中央阵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在十八磅炮发射的实心弹面前,栅栏、装满泥土的大车与人的肉体一样脆弱,精心构筑的野战工事迅速被撕开了不少口子,但明军的死伤却并不大,这要感谢已经下了一个时辰的细雨,雨水让原本坚硬的泥地变得松软,落下的实心弹陷入泥土之中,只能溅起周边的人一声泥,却不能形成致命的跳弹。相比起刘成军的炮队,宣大军的火力要弱得多,最重型的火器也不过是弗朗基和三磅炮——明军在炮架和驮畜方面都很落后,因此稍微重型一点的火炮的机动性都很差,这无疑损害了他们炮兵的威力。
号角声响起,步兵们开始加快脚步,他们距离台地的峭壁只有不到三百米了,这个距离已经在明军的那些轻型火炮的射程范围内了,有些明军甚至开始用火绳枪射击了,铅子和炮弹掠过士兵们的头顶,不时有人倒下,但其余的人依旧坚定不移的向前。看到火药燃烧后喷射出的白色烟雾在台地上空升起,遮挡了守军自己的视线,老兵们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笑容,对身后的铳手们喊道:“铳手们绷住劲,顶住他们脑门再开火!”
待到烟雾被风重新吹散,台地上的守军惊恐的发现最前面一排的敌人距离自己不过只有不到百步了,伴随着有节奏的古典声,敌人队形严整,长矛呈四十五度倾斜向前,铁盔下一双双眼睛冰冷而又灼热,仿佛一头头择人而噬的恶狼。慌乱间许多人赶忙射箭放铳,可是敌人的行列每当有人倒下,便立刻被身后的人填补,就好像一个有着无限生命的怪物。
鼓声突然停止了,敌人的行列也随之停了下来,正当守兵迷惑的时候,六门三磅炮被从步队的缝隙中推了出来,炮兵们将仰角摇到最高,黑洞洞的炮口里装填着双份霰弹,随着火光一闪,台地边缘的守兵顿时倒了一片,在五十步以内霰弹远比实心弹可怕得多。炮声刚落,火绳枪手又放了一排枪,将壁垒上的残余敌人一扫而空。这时鼓声重新响起,士兵们挺着长矛蜂拥而上。
“混蛋,快顶上去,贼兵就要杀上来了!”
在壁垒后,明军的军官们用刀背和拳头驱赶着士兵们上前,但幸存者惊恐万状的尖叫着向后逃去,方才的惨状已经把他们打垮了。等到军官们驱赶着后备队爬上壁垒时,敌军已经冲到了台地下,上百张长梯已经搭了上来,士兵们蜂拥而上,残酷的肉搏战立刻开始了。
刘成军头几排都是巴图鲁亲军,几乎都原本是八旗白甲选锋,个个身披重甲铁盔,手持长矛斫刀,一拥而上,上了台地便冲进人群中,远者矛刺,近者刀砍,当者无不披靡,不一会儿便清楚一片空地来,乘着这个空隙,后面的步队也涌了上来,挺起长矛排成横列压了过去,长矛如林,后面的射生手也纷纷释放火箭,营中顿时四面火起。
“快,快去曹将军哪里,令他领左翼军出击,断刘贼中军后路!”卢象升此时早已面如土色,他没有想到自己花了偌大功夫修建的壁垒,这么容易就被敌军突入,他心里清楚自己麾下的军队虽然也是打过流贼的,但还是无法与刘成麾下的百战精兵相比,一旦位于台地上的中军营盘被突破,左右二营肯定也无法守住,那就是土崩瓦解,一败涂地的下场。
“督师,督师大人!是辫子兵,东虏的辫子兵呀!”一名满脸是血的将领跑了过来,跪下喊道:“刘贼驱东虏白甲为先锋,身披重甲,箭射不入,我等实在是抵挡不住!”
“虎大威!”卢象升气急败坏,喝道:“刘成是人,你也是人,为何刘成能够驱东虏如鹰犬,而你却望风而逃?”
虎大威被卢象升问的张口结舌,旋即叹道:“罢了,我虎大威一降虏出身,官至总兵,受恩深重,今日便将这颗脑袋还与天子了!”说罢他转过身向京城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不顾而去。片刻之后,不远处的战场传来一阵欢呼声,听声音依稀是女真话,卢象升暗道不好,正要派人去探听个究竟,一名校尉跑了过来,正是方才随虎大威过来的,脸上满是泪水:“督师大人,我家将军方才身陷敌阵,已经力尽而亡!”
卢象升叹了口气,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悔意来,他心知虎大威麾下的兵力虽然只有两三千人,但多半是归降的流贼、蒙古人的老兵,虽然军纪一般,但彪悍耐战,在他麾下诸将中仅次于曹文诏、左良玉。而且由于此人是关外降虏出身,唯一的靠山就是自己,要比曹文诏、左良玉他们听话多了。折了这个基本盘,想要剩下的各军卖力气就更难了。
“曹将军那边有没有动静?”卢象升强压下胸中的悔意,向望车上的亲兵问道。
“禀告督师大人,左营那边还没有动静!”
“什么?”卢象升大吃了一惊,他赶忙爬上望车,向左边望去,只见曹文诏叔侄所在的左翼几乎是一片平静,他对面的刘成军右翼也没有动作,与中军和右翼的激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卢象升一顿足,骂道:“这厮难道与刘贼有勾结?”
明军左翼营盘。
“你回去禀告督师大人!”曹文诏的声音不大,但却十分坚定:“并非我不尊军令,只是如果我出兵攻其中军,那么当面的铁骑就会冲杀过来,我这边凭营盘而守还能勉强支持,若是出营浪战只是自寻死路!”
“这可是督师大人的军令!”使者见曹文诏这边说,顿时急了:“曹将军,不遵军令可是死罪!”
“大胆!”曹变蛟从一旁站了出来:“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般与我叔父说话,快将其拿下!”
“且慢!”曹文诏喝住了曹变蛟:“你回去禀告督师大人,他居高临下尚且抵挡不住刘成的猛攻,我这里可是平夷之地,若是出外野战,岂不是羊入虎口?这等乱命,恕难从命!来人,送客!”
待到那目瞪口呆的使者被推出帐外,曹变蛟走到曹文诏的身旁,低声道:“叔父,既然您已经决定了跟随刘王,为何又只是持中不动呢?眼下这个形势,给我两千人马,就能将卢象升的首级取来!”
“不必了!”曹文诏回到座位上,低声道:“刘王那几封信你都看过了吧?”
“看过了,看信上写的,刘王对叔父十分看重呀!”
“是吗?”曹文诏笑道:“那我问你,今天即便我们不动手,刘王是否能打赢呢?”
“当然可以!”
“既然没有我们也行,那我们又何必做这个恶人呢?”曹文诏叹了口气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刘王麾下这些蒙古人、女真人可是都憋着一股劲呀,就盼着建功领赏呢!我们反戈一击,在他们看来就是抢功的恶人了,你想想,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我们以后在刘王麾下还有的混吗?”
“这个——”曹变蛟一愣:“可是叔父,我们叔侄是后来者,总得立下功劳做进身之阶吧?”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呢!”曹文诏笑道:“变蛟,定天下还有的是仗要打呢!刘王既然三番五次招降我们,必然就有我们的用武之地,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担个叛臣的恶名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归降
时间如流水,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下午,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色本来就昏暗,加之尘土烟雾弥漫,恍惚间看过去仿佛已经是黄昏了。
台地上的明军营寨已经被刘成军拿下了差不多三分之二,两军隔着一条小块空地对峙着。虽然担任前锋的女真精兵坚忍耐战,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身披重甲苦战一个多时辰下来早已精疲力竭,纷纷停下来饮水歇息。大多数人腰间的水囊要么已经喝光了,要么也在厮杀中被戳破了,无水可饮用。将士们嘴唇干裂肿胀,嗓子也干哑了,一名士兵看到地面坑坑洼洼的地方,因为早上下雨的缘故,还有一些泥水。他干渴难耐,不得不解开头盔和面甲,趴在地上舔舐坑里的泥水。
“泥水太脏了,不可直接饮用!”一名老兵拉住同伴,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巾来,浸入泥水之中,然后将湿透的布巾举过头顶拧绞,张嘴接着滴下的水解渴。旁人看了,纷纷学他的样子取水解渴。
这时一阵风吹过,将战场上的烟雾吹走了不少,天色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对峙的明军正好看到女真士兵以泥水解渴的样子,不由得大惊失色,都说这些东虏便如同野兽一般,宁可喝泥水解渴也不肯后退半步,如何能与其相斗?军心顿时大乱,再无斗志,纷纷向后溃退,卢象升斩了数人,却还是阻挡不住,心知已经事不可为,只得率领少量心腹,向西逃走了。就这样,在短短一天时间里,明帝国最强大的两个重兵集团之一已经化为乌有,而另外一支被控制在一个长约185公里,宽为8-15公里的狭长走廊地带,进退不得,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命运实际上已经决定了。
“叔父,您说刘王会如何对待我们?”曹变蛟看着不远处的刘成军大营,神色有些紧张。
“不用担心!”曹文诏沉声道:“他三番两次写信给我,今日又不派兵攻打我的营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慢待你我的!”
正说话间,空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曹变蛟听出是鸣镝的声响,神经立刻便紧绷了起来,曹文诏拍了两下侄儿的肩膀,低声道:“无妨,应该是刘王的哨探!”
果然如曹文诏所预料的那样,片刻之后便有数十骑围拢了过来,头上的铁盔皆缀有白色马鬃制成的盔缨,曹文诏认出这是刘成身边的怯薛亲军的打扮,策马出列向为首之人拱手道:“列位可是刘王的怯薛亲军?在下是大同镇副总兵曹文诏,是来拜见刘王的!”
为首的骑士约莫三十出头,身材不高但敦实的很,他操着不太熟练汉语道:“既是来见济农的,便请随我等来!”说罢他便先派人回营禀告,然后率领其余骑士散作两队,在曹文诏一行人两侧,即像是护卫,又像是押送。
曹变蛟眼见的那些骑士手不离弓矢,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腰间的佩刀,却被曹文诏拉住了:“切莫自取其祸!”
一行人来到刘成大营前,只见门前已经有大队人马,曹文诏眼力甚好,看清为首之人正是刘成,赶忙跳下马来,步行百余步伏地叩首道:“大王亲出迎接,折煞末将了!”
刘成跳下马来,伸手将曹文诏扶起,笑道:“文诏何来之迟?”
“文诏愚钝,不识大体,还望大王恕罪!”曹文诏躬身道。
“文诏乃鲁直人,忠于上,我甚喜爱,何罪之有?”刘成笑道:“若非卢象升无目,不肯南走保定,临清,胜负犹未定,何有今日之败?今我不喜破卢象升,却喜得文诏!”说到这里,刘成喝道:“来人,把马牵来!”话音刚落,郝摇旗便牵了一匹骏马来,这马耳如竹批,目如悬铃,毛色光泽,犹如涂脂,前胸宽阔,臀部滚圆,四条腿纤长有力,却是少见的骏马。曹文诏本是爱马的人,一看到眼睛就离不开了,口中说道:“这等骏马末将也是生平仅见呀!”
“去年我那两个孩子开始学习骑射,他们外公便送了五十匹好马来,说是让他们学习骑射用!”刘成笑道:“都是从哈萨克、河中、南俄草原上搜罗来的骏马,这匹马在其中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便赠予曹将军了!”
曹文诏闻言大喜,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缰绳,才发现自己无礼了,赶忙推辞道:“末将势穷来投,寸功未立,如何敢受大王如此厚礼?”
“曹将军说笑了!”刘成指着身后的将领道:“你问问他们,哪个跟我的时候不是势穷来投?现在哪个不是立下战功无数?再说骏马本就要让勇士骑乘去建功立业,以我现在的身份,难道还能上阵冲杀不成?让它们跟着我也不过是在马厩里年齿空长而已!还不如让它跟随将军,今日良驹配猛士,何不试骑一番,与我等看看”
“谨遵大王之命!”曹文诏向刘成欠了欠身体,飞身上马,他还没来得及挥鞭,坐骑便依照他的心思用便步跑了起来,这马儿跑的如此平稳,以至于曹文诏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在坎坷不平的土路,而是在一块松软的地毯上。他轻轻地把镫子一磕,马儿立刻像箭一般地向前飞去。曹文诏只觉得耳旁的风声呼呼响,树木一闪一闪地向后倒退,简直像骑着一匹龙马在腾云驾雾。不提防前边出现了一道深沟,约摸有一丈七八尺宽,两岸陡削。曹文诏初试新马,正想勒马,却不想胯下坐骑纵身一跃,平稳地腾起空中,简直像滑翔一般地飞过了深沟,轻轻地落在对岸,继续前奔。曹文诏禁不住连声赞道:“哎,好马!好马!”随即从前额上擦去了大颗冷汗。
曹文诏跳下马来,他本就极为喜欢这马,这一圈跑下来更是放不开手了,顺手便伸手去量马的高度,竟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距离马耳还有一掌多的差距,马肩膀更是高出他的肩膀是数寸,更是喜出望外,便摘下帽子顿首拜谢道:“刘王大恩,文诏铭记不忘,自当死命相报!”
刘成伸手将其扶起,笑道:“得曹将军相助,天下不足定也?”
夜色已深,刘成端坐在几案旁,正与赵文德面对着地图,商议着下一步的行止。
“大人,我方才已经盘查过曹文诏的名册,他带来的降兵约有一万七千余人。据他所说,卢象升此行已经将宣大镇的兵马抽调一空,眼下山西已经十分空虚了!以属下所见,应当遣一偏师入晋,不给卢象升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成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赵文德见状便继续说了下去:“以属下所见,便以曹文诏领原部去取山西的好,他本部兵马完好无缺,又是宣大镇的宿将,无论人脉还是对其内情都十分了解,一定能击破卢象升!”
“不,曹文诏我另有安排!”刘成断然否决了部下的建议:“取山西之事我打算让敏敏统领留在塞外的兵马来主持,最多让巴布领三千骑走紫荆关策应一番便是了!”
“另有安排?”
“不错!”刘成拿起羽毛笔,在地图上划了两下:“卢象升一完,山西、京师落入我手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关宁军原先没有动,现在北有代善,南有我和岳托,被夹在小小的辽西走廊里。关宁军诸将都是聪明人,只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下,是不会和我拼命的,这也不是什么问题。陕西的王安世是我的旧部,又有杜如虎叔侄牵制,他最多也不过自守。北方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但这都需要时间。不能让南方生出什么岔子来!”
赵文德心思何等灵敏,立即就明白了刘成的意思,笑道:“大人您是想要让曹文诏领军南下做先驱?”
“不错!”刘成笑道:“我的根基在塞外,所以最要紧的就是确保塞外进入中原的通道安全,这样一来我进可攻,退可守,因此山西、辽西走廊绝对不能交给别人手上。让曹文诏沿运河南下,一来可以帮徐大哥一把,在我大军南下前确保控制住南京和扬州;二来也可以控制宣大之地,确保云中之地为我所有!”
“那在下就立刻起草文书,明日就让曹文诏准备,争取尽快出发!”
“不急,先拿下京师再说,这样便有大义名分在手,把握也大一些!”说到这里,刘成稍微停顿了一下:“你替我写一封信给胡可鉴,把这里的情况说清楚,告诉他,只要能确保天子的安全,便勿忧富贵!”
“是,大人!”
京师。
中秋前后是北京最美丽的时节。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昼夜的长短也划分得平匀。没有冬季从蒙古吹来的黄风,也没有伏天里挟着冰雹的暴雨。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那么亮,好象是含着笑告诉人们:在这些天里,大自然是不会给你们什么威胁与损害的。西山北山的蓝色都加深了一些,每天傍晚还披上各色的霞帔。若是在往年里,京师的高官勋贵们早就在侍从家仆的簇拥下,出城前往周边游山玩水,享受大自然的美妙馈赠。但崇祯十一年的秋天已经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即便是在白天,城门也是紧闭的,只开有边角的小门以供出入,各家百姓都被征发民夫修补城墙,城中的米、柴的价格更是涨到了天上,即便是高官显贵行走在路上,脸上也是忧心忡忡,俨然是一副末日来临的景象。
胡可鉴便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应该说他还有着双份的担心,虽然他和刘成早就有了极为密切的关系,但他并不知道假如刘成真的攻破京城,还会不会认这份交情;更何况只要刘成一日未打进城来,这些关系就一日可能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罪证。忧虑同时折磨着他的肉体和精神,这些日子来他明显的憔悴消瘦了,甚至为此得到了崇祯公忠体国的褒奖。
作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胡可鉴实际上是宫内的最高军事长官,他不但统领各军的监军,手头还有一支为数不多的太监部队——内操。明代的宦官们的战斗力远远无法和汉唐的前辈媲美,他们更大的作用是象征性的意义。不过只要是武装,在这个节骨眼上也要拉上阵去,这些日子来照样把胡可鉴累的浑身要散架一般。这天他刚刚从宫里回到自己的私宅,便浑身瘫软在胡床上,灌了两口参汤下去才缓过劲来。
“老爷!”管家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有人想要见您!”
“不见!”胡可鉴没好气的甩了甩手:“没眼色的东西,老爷我都这个样子了,哪有力气见别人!”
管家咬了咬牙,权衡了一下利弊,低声道:“老爷,是崇福寺悯忠祠的刘跛子,他说是要紧的消息!”
“崇福寺悯忠祠!”胡可鉴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他自然记得这崇福寺悯忠祠乃是刘成出钱托他办的,供奉的都是在边疆战死的将士牌位,就连在里面打杂的几人也都是从刘成军中退下来的伤残士卒,他们这个节骨眼上来见自己恐怕是另有目的。可会不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呢?胡可鉴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怎么答复他们的?”
“小人打发那刘跛子回去了!临走前他留了这个给我,让我交给老爷!”管家说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枚蜡丸来。胡可鉴赶忙抢过蜡丸,喝道:“为何不一开始就拿出来?你先出去,在外面看着,别让其他人进来打扰!”
管家刚刚出门,胡可鉴便剥开蜡丸,露出一个纸团来,展开刚刚看了两行便打了个哆嗦:“俺的亲娘耶,这是当真要变天了吗?”
胡可鉴看的甚快,不过几分钟便将纸上的文字全部看完,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突然停下脚步,顿足道:“也罢,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第一百三十章
入宫
乾清宫,东阁。
崇祯斜倚在锦榻上,身上盖着一件黄缎绣凤薄被,打着盹儿,王承恩静静的侍立在身后,手中拿着一柄拂尘,这几日由于战事紧急,崇祯干脆就在平日里批阅公文的东阁放了一张锦榻,困了便休息一会,这里距离军机处不过一墙之隔,传递军机也方便的很。外间风雨如注,打在檐角的铁马上,发出啪啪的响声,传入殿中,让人听了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来。
也许是铁马的声音太大,崇祯醒了过来,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坐起身来,向王承恩问道:“王大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王承恩看了看一旁的水漏,低声道:“启禀皇爷,刚刚过寅时(凌晨三点左右),时候还早得很,您再睡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