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23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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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上静了下来,代善看了一眼皇太极,皇太极点了点头:“正如大贝勒所言,刘成领军出塞,十有八九是要出兵征讨左翼诸部,虽然我还未曾与其交锋过,但从其过往的经历看,实乃我等未曾见过的劲敌。”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刚刚说话的阿济格身上:“老十二,你说应当如何应对?”
  “自然是要出兵!”阿济格大声答道:“而且要出大军,将这厮一举击破,替岳托报仇,雪我大金国兵败之耻!”
  “嗯!”皇太极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多尔衮,他此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在大多已经过了三十的众亲贵面前显得有些刺眼:“老十四你觉得呢?”
  “要出兵!”多尔衮答道:“我大金国的立国之基便是满蒙亲善,若是失去了蒙古左翼,那我大金国的根基便动摇了,万万不可。而且去年大汗您刚刚出兵西征,左翼诸部拥戴您为博格达彻辰汗,岂有部众遭到敌军攻打,汗王却置之不理的。以我所见,不但要出兵,而且应该派出使者通知左翼各部,让他们将老弱牲口向东迁徙,以避明军的兵锋,我们还要给他们预先安排好牧地,还有帐篷、茶叶、盐、粮食和衣物,以现我大金国的恩德,结其部众之心!”
  “嗯,说得好!”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老十四想的周全,这对于我大金国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本来我们对左翼各部的人口、牲畜有多少心里没数,平时也没机会去计算,如果要他们一同出兵南征,征发多了,有伤他们的民力,会引发怨恨之心;征发少了,我们又吃了亏。这次如果左翼各部东迁,我们就可以让他们报上牲畜丁口数量好安排牧地,分发物品,他们肯定不会撒谎的。”
  听到皇太极的赞赏,多尔衮的赶忙低头逊谢,这时旁边的一个亲贵抱怨道:“大汗,像盐、茶叶、粮食我们也缺,尤其是茶叶,咱们和南边开战,贸易早就断了,茶叶都得出比平时高十几倍的价从汉人和朝鲜商人那里买来,现在还得白白送给那些骚鞑子,当真是不服气!”
  抱怨声立即在殿中引起了一片应和声,也难怪这些亲贵会抱怨,当时后金以一百来万的人口维持着六七万常备军,加上十几万民兵,与一个人口、土地面积、经济总量在他数十倍甚至上百倍之上的庞大帝国进行一场已经持续了十几年的战争,而且现在还远远看不到战争的尽头。即便后金百战百胜,但战争是吞噬生命的无底洞,即便女真人个个都是半兽人转世,强悍无比,战场上可以以一敌十,可以古代的卫生条件和补给技术水平,一场远征下来即便一仗不打,因为扭伤脚踝和痢疾拉肚子损失十分之一的兵员也是平均水平之内的;如果撞上传染病,十几天功夫一支万人大军土崩瓦解也屡见不鲜。更不要说关外辽东与关内的气候、水土条件迥然不同,发达农业区域和半农半牧区域的人口密度,卫生条件也是完全不一样,每次后金军破口大掠,即便是大获全胜,因为伤病原因丢掉一两成的兵员也没啥奇怪的。纵然后金在战争中赢得了天文数字的战利品,可惜这些战利品大多数是以金银珠宝的形式存在,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反而加重了后金统治区域内的通胀。根据史料记载,皇太极曾经以每石十几两,甚至几十两的高价求购粮食;而明末经济最发达的江南地区在崇祯大多数时间里粮价稳定在一两到二两每石的范围内,即使到了最后一两年兵荒马乱,粮价飙升的时候,粮价也没超过五两一石,还没达到辽东的一半。而江南地区是当时大明经济最发达,对外贸易最为繁盛的区域,在民间中有大量的白银通货流通,甚至还有出现用银豆子来代替铜钱作为小额货币的,由此可见当时后金内部经济状况之窘迫,即便殿上的都是亲贵,家中亲人也未必能顿顿吃上细粮,像粮食和盐后金还能够自产和向朝鲜勒索,可茶叶就完全只能依赖从明朝走私了,绝对是稀罕货中的稀罕货,要拿出来给蒙古人,简直是从身上割肉给别人吃。
  皇太极见众人抱怨,也不着恼,他对多尔衮笑道:“老十四,你把给蒙古人茶叶和粮食的原因说说?”
  “是,大汗!”多尔衮应了一声,转身对众人道:“列位,我们在山中行猎的时候,就算再怎么窘迫,也不能饿着猎犬,因为没有猎犬,就打不到猎物,吃完了食物早晚就得饿死;而没有蒙古人的帮助,我们就不可能打败明国人,眼下给他们一些茶叶和粮食,将来他们就会帮我们打下大片大片的土地,有了土地,还会缺粮食和茶叶吗?”
  “说得好!”皇太极笑道:“大家都听明白了吗?老十四说的好呀,我们要从大处着眼,远处着眼,不给猎狗喂食,怎么能打到鹿?这个道理大家明白吧?”
  “哼!”坐在末端的阿巴泰嘀咕道:“咱们现在难道土地还少吗?连我都有十几个庄子,几千响地,可没人种地,人都去当兵打仗去了!金子银子有的是,人参貂皮堆成山,可惜根本换不出价来,老婆女儿想要点好点的胭脂水粉都没有,还不如当初在李成梁手下混,起码不用吃几十两银子一石的白面。”
  “七哥,小声点,大汗往这边看过来了!”巴布泰拍了拍阿巴泰的大腿:“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嗯!”阿巴泰低下头,待到皇太极的目光转了过去,才低声问道:“老九,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
  “啥时候大汗和老十四关系这么好了,活像是一个娘生出来的。你忘了,当初老汗去世的时候,老十四他娘是怎么死的?”
  “小声点!”巴布泰看了看旁边人的注意力都被皇太极吸引过去了,才小声道:“你想死呀,连这事都敢提!”
  “呵呵!他们是山上的凤凰,咱俩是地上的麻雀,怕啥,随便说说,口快罢了!”阿巴泰干笑了两声,原来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三人的母亲是努尔哈赤的最后一任正妻阿巴亥,因此多尔衮、多铎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分到的部众和晋见努尔哈赤的位次都远在年龄、功勋都远在他们之上的阿巴泰之上。公元1626年努尔哈赤死的时候,皇太极为了夺取权位,联合莽古尔泰、阿敏、代善,迫使阿巴亥自杀为努尔哈赤殉葬。因此皇太极与多尔衮兄弟三人有杀母之仇,但即便如此,由于阿济格当时已经成年,而且三人手中也掌握了相当的势力,为了避免授旁人以柄,皇太极在阿巴亥临死时在众人面前发誓诅咒:“二幼弟,吾等若无恩养,是忘父也。若是如此,必死于刀箭之下!”其后随着三人年岁渐长,掌握的势力也逐渐增加,隐然间已经自成一系,虽然不足以向皇太极复仇,但自保已是有余了,双方的关系从表面上反倒看起来颇为和睦了,这一切看在阿巴亥这样一个粗人眼里,自然无法理解。
  “七哥!”巴布泰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不明白这些就对了,要不然这大汗的位子为啥是八哥坐,不是你坐?”
  阿巴泰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咱俩都是庶出,这大汗的位子哪里轮得到我坐?”
  “话可不能这么说!”巴布泰低声道:“咱们女真人有句老话:‘兄弟是仇人!’你想想二叔是怎么死的?五哥还是阿敏他们是怎么死的?大汗的位子谁坐上去就是谁的,哪有什么庶出嫡出的?老八坐上宝座的时候,嫡出的可是多尔衮他们三个呀!”
  听巴布泰说到这里,阿巴泰的脸色微变,他如何听不出巴布泰的话中深义?只是他虽然骁勇善战,也对自己在后金政权的位置颇为不满,但他生性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他平日里行事莽撞,犯了不少差错,皇太极却总是罚银罚马,至多削去爵位便了事,并没有深加追究,多尔衮上台后也没有难为他,直到顺治三年(1646年)才病逝,也算得上是善终了,这在满清早期腥风血雨的高层政治里不能说不是一种幸运。
  阿巴泰想着自己的心事,巴布泰也默然不语。这时,阿巴泰突然听到皇太极叫自己的名字,赶忙站起身来:“大汗,您叫我?”
  “不错!”皇太极笑道:“老七,你在工部干的如何?”
  阿巴泰听了一愣,他方才走神了,也不知道皇太极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怎么突然问到自己在工部的事情了,赶忙应道:“我在工部可忙坏了,今天早上还翻了一上午的账薄,有十几本呢,算得我眼睛都花了!”
  阿巴泰的回答引得众人笑了起来,就连当中的皇太极也不禁哑然失笑,这里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底细,最喜欢的是骑马射猎,最不喜欢的就是看书写字,若是打仗时候看军令塘报也还罢了,工部里那些钱粮账薄阿巴泰能坚持下来半顿饭功夫就不错了,何况一上午。
  
第三章
庄妃
  “你们笑什么!”阿巴泰梗着脖子硬撑道:“不信你们去工部问问,最近几天我每天上午天不亮就去去工部坐衙,你们哪个比得上我?”
  “七哥就算是天没亮到了,也是在堂上打盹!”阿济格笑道,他虽然与阿巴泰不是一母所生,但两人性格却颇为投缘,言语中便少了许多忌讳。
  “好了,好了!”皇太极制止住众人的笑声,问道:“老七呀,你待会回去就把工部衙门的差使和老九交接一下,我另有差遣!”
  “另有差遣?”阿巴泰闻言一愣。
  “不错,这次出援蒙古左翼我打算让老十四去!”皇太极指了指一旁的多尔衮:“可是老十四还年轻,兵事上的历练还不够多,打仗你是老行家了,我打算让你做老十四的副将,老七你看如何?”
  阿巴泰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只是不知为什么独独选了自己,皇太极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老七,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整日里坐在衙门里,就浑身发痒,手指发麻吗?人身血脉,劳则无滞。惟家居佚乐,不涉郊原,手不持弓矢,忽尔劳动,疾痛易生。若日以骑射为事,自然四体通畅,不觉劳苦?这次让你领兵出征,正好治治身上的病症!”
  “多谢大汗关心!”阿巴泰躬身领命,旁人纷纷低声偷笑。皇太极的目光转向众人:“老汗在世时曾经训诫过我们:凡有统帅之责者,若是不自己日习骑射,弓马娴熟,士卒又怎么会勤学苦练?只要我等无有偷安之心,勤操苦练,教导士卒,自然战场上可以克敌制胜,身不期强而自强矣。”
  “大汗教训的是!“殿上众人赶忙起身行礼,当时后金虽然已经拓地千里,拥十万之众,隐然已经是东北亚第一军事强权,但女真亲贵们依旧保持了先前刚毅质朴的作风,堂上的数十人无不弓马娴熟,吃苦耐劳,即便是王公之尊,临战时也当先冲锋,亲张弓矢,是以能百战百胜,所向披靡。皇太极等人也很清楚相对于大明己方唯一的优势就是这个,是以三令五申的强调举族上下都必须抵御奢靡之风,保持女真人原有的刚毅质朴的生活习惯。应该说,在入关之前,八旗子弟还是做到了的。
  军议结束之后,皇太极赐给多尔衮、阿巴泰两人战马、良弓、盔甲以为壮行之物,两人谢恩后退下。皇太极回到暖阁之中,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想着自己方才说的有无什么漏失。他选用多尔衮与阿巴泰两人为正副统帅救援蒙古左翼的真正原因自然不是方才说的那些。能够在兄弟们的竞争中赢得胜利,成为努尔哈赤的继承人,并将后金政权更上一级,皇太极除了弓马娴熟这一女真贵族的共性外,还有一个特长便是对于政治的平衡感拥有天生的敏感。随着年岁渐长,多尔衮三兄弟所拥有的实力越来越膨胀,相比起年龄更大,但性情粗暴不为众人所喜的阿济格,聪明过人、颇有军政天赋的多尔衮给皇太极的压力更大。这次商议应对刘成东征的军议上,多尔衮力主出兵,在岳托被俘、豪格下落不明、代善老迈的情况下,除非皇太极自己亲征,已经很难阻止多尔衮成为统帅了。而作为国主,皇太极又不可能轻易离开盛京,因此他必须尽量减少多尔衮出征给自己造成的不良影响。
  如果是让多尔衮自己选择的话,他肯定会选择阿济格或者多铎作为副将,同母兄弟有些事情要方便的多。但这样一来,假如多尔衮这次击败了刘成的东征军,其兄弟拥有的势力就会更加膨胀,蒙古左翼诸部也会成为他们兄弟潜在的支持者,自己活着的时候倒也罢了,可如果自己去世了,幼子能够抵挡的住多尔衮三兄弟的逼宫吗?想起当初父汗大妃阿巴亥临死前那双满是恐惧和仇恨的眼睛,皇太极不禁有些不寒而栗。因此阿巴泰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了,从军功和指挥能力看,阿巴泰并不亚于岳托、豪格等人,在亲贵中也是数得着的;其身份和地位又不至于会影响到多尔衮的指挥权,而且即使这次能够击败刘成,加以赏赐也不会影响到亲贵内部的政治平衡,还能够分薄多尔衮兄弟的军功;此外阿巴泰把工部的事务处理的很糟,这么做也能不露形迹的换老九去做,巴布泰虽然领兵打仗不如阿巴泰,但性情要稳重耐心的多,掌管工部的事务应该要更合适一些。
  经过从头到尾的几番思量,皇太极才确定自己的安排没有什么问题,他伸手招来一边侍候的宫女,道:“你去把庄妃请来,就说朕有事情要她去办!”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功夫,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妇人进得殿来,向皇太极敛衽行礼道:“大汗!”
  “坐下说话吧!”看见庄妃,皇太极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这位庄妃便是后来著名的孝庄皇太后,她是蒙古科尔沁部首领布和的次女,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与爱新觉罗家族世代联姻,是后金在蒙古一方的铁杆盟友。她性格沉稳聪颖,皇太极与其虽然是政治联姻,夫妻感情却很好,是以她虽然只是排名第二的福晋(大福晋是她的姑姑哲哲),但在宫中实际的影响力却是居首。
  “老七和老十四要西征去掩护蒙古左翼了,你待会把宫里的各种器物都挑好的出来,各准备一套送到他们府上去,让他们安心出征!”
  “是!”庄妃应了一声,问道:“大汗,前些日子外面送进来一些茶叶,我喝的觉得不错,听说是一家叫洪阳号的商铺的,不如也各自包十斤送两家吧?”
  “嗯,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还有些呢绒布料,用来做袍子又是挡风还挡雨,骑在马上最好了,也是这家洪阳号产的,不如也送十匹去?”庄妃问道。
  皇太极皱起了眉头,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妃子,虽然是个女子,但却是个极其干脆的人,绝不会像寻常妇人那样和自己说那些婆婆妈妈的琐事浪费时间。他沉声问道:“怎么了,这家商号有什么不对吗?”
  “这家商号倒没有什么不对的!”庄妃答道:“只是这呢绒和茶叶在盛京的市面上都没有,反倒是我母家让人送过来的!听说在左翼各部那边这家商号的东西很多!”她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皇太极的脸色,才继续说道:“大汗,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很奇怪?为何这么说?”
  “大汗,明国虽然和我大金开战,但同样的货物在盛京能卖出比明国高出六七倍的价来,所以虽然明国有禁令,可明国商人还是会将各种货物运到我大金出售。可这家洪阳号为了将货物只卖给蒙古左翼,却不卖到盛京来呢?”
  “哦,爱妃你这就不知道了!”皇太极笑道:“这洪阳号与明国的大同总兵刘成关系很深,此人在茶叶、盐、马匹,皮革这些买卖上做的很大。蒙古人虽然没有银子,可有马还有皮革呀,这些东西中原都不产,运回去就有银子赚了!”
  “可这岂不是说明左翼诸部中很有可能与刘成勾搭?您这次派兵西征,会不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庄妃刚说到一半,便被皇太极给打断了,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听了下来:“正如爱妃你所说的:左翼诸部与刘成有没有联系?肯定有,不然这些茶叶、布匹还有盐是从哪里来的?蒙古人又不会种茶晒盐织布。但我们能不能管?不能。原因很简单,蒙古人的生活不能没有盐、没有茶叶,假如因此怪罪左翼诸部,那我们就必须向他们提供替代的茶叶,盐,不然就等于把他们赶到刘成那边去,可是我们有吗?”
  庄妃摇了摇头。皇太极苦笑道:“我们连自己的茶叶和盐都不够,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用高价通过左翼向那个洪阳号多买一些盐和茶叶来呢?茶叶也还罢了,人不吃盐就没有力气,还会生病。爱妃,明国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两军相争又岂止在战场上,若是我们不能随机应变,就算是百战百胜,最后输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呀!”庄妃是聪明人,立即从皇太极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味道,她很清楚后金当时对蒙古诸部的态度是颇为灵活的:只要承认后金国宗主的地位,那很多其他方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很简单:虽然后金在与明国的战争中一直处于上风,但后金无法像明国那样给予蒙古诸部岁赐,无法提供游牧经济中必须的盐、茶叶、布匹和铁器。即便蒙古部落在跟随后金大军破口之后也能分到一些战利品,可相比起蒙古部民们的需求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不管蒙古左翼在政治上与后金的联系有多么紧密,只要八旗大军一日没有入关,蒙古人就不得不在经济上依靠汉地商人,这是不以皇太极和左翼上层的主观意志转移的。
  “其实刘成只怕也是清楚这些的!“皇太极捻了捻下巴的胡须,低声说道。
  “您是说那个明国总兵?”
  “不错!”皇太极点了点头:“上次我军一把火烧了归化城,这刘成收拢了右翼之后,便在那儿重修了新城,还从藏地弄了个切桑喇嘛来做银佛寺的活佛,还给了一大笔钱将寺庙重修了一遍,那个切桑喇嘛便在寺外建了集市,各地商人都在里面做买卖。那个切桑喇嘛还说佛祖面前,众生平等,左翼右翼虽互为仇敌,但在银佛寺的范围内都是佛祖的信徒,不许相互厮杀。这么一来,无论是左翼右翼首领都时常来寺中参拜,还可以从集市里买到许多必须的东西。你想想这件事情没有刘成的允许,那个切桑喇嘛敢这么做吗?”
  “大汗说的是!”庄妃点了点头,可是她细长的眉毛很快就皱了起来:“可是那个刘成为何要这么做呢?难道不是他攻下了和林格尔城,抓住了岳托吗?左翼不是他的敌人吗?而且他应该会知道这些茶叶、盐还有布匹有一部分会流到我们大金来呀?”
  “他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他不在乎,因为这么做好处很多!”皇太极笑道:“首先,他出售盐、茶叶获得的利润很高,有了这些钱他就能给军队发饷,而且蒙古人没有那么多银子,只能卖马给他。”
  庄妃惊讶的问道:“卖马给他?怎么会这样?左翼诸部难道不知道这会增强敌人的力量吗?”
  “总比没有盐和茶叶好吧?何况冬天就要到了,他们也根本没有那么多草料来养活那么多牲口,即便不卖给刘成,很多牲口也都是要杀掉的,肉换不到什么的!”
  庄妃点了点头,正如皇太极所说的,其实左翼的蒙古人根本没有选择,茶叶和盐对他们来说是必需品,而他们能够提供的商品对于刘成来说却不是必须的(从右翼、固始汗以及其他牧民手中他也能换到马匹),交易双方的地位本身就是不平等的,不难想象左翼必然是吃亏的一方。
  “还有第二桩好处!”皇太极越说越是兴致勃勃起来:“左翼各部来银佛寺做生意,参拜银佛。那他就能通过那些喇嘛口中知道很多消息,甚至用各种好处收买拉拢一些首领。”
  “奇怪了!大汗,你怎么好像特别欣赏这个明国总兵的样子?”
  “是吗?”皇太极突然笑了起来:“很简单,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一个人,谁呀?”
  “父汗!”
  “父汗?天命汗?”庄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皇太极口中的父汗自然是后金的开国之祖努尔哈赤:“怎么可能?父汗是开辟我大金基业的盖世英豪,是明国的死敌;而这刘成是明国的总兵,这两人怎么会相像?”
  
第四章
秘辛上
  “明国的死敌?”皇太极突然笑了起来:“爱妃,你知道我父汗是怎么发家的吗?”
  “自然是父祖所遗的十三副铠甲起兵,一统女真各部登基称汗,又以‘七大恨’誓师,击破辽东明军,成此基业的!”
  “你们都退下吧!”皇太极突然对一旁侍候的宫女摆了摆手,待到她们退下,屋内只剩下他和庄妃两人,他才沉声道:“爱妃,我今日与你说的这些话,你以后不要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庄妃见皇太极神色严肃,赶忙指天发誓道:“大汗请放心,今日之事我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便让我死于万箭之下!”
  “嗯!”皇太极点了点头:“我告诉你,父汗能成此基业,靠的不是什么十三副铠甲,也不是什么神勇过人,而是明国,不应该说是一个人的支持庇护!”
  “什么?”庄妃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竭力掩饰住自己的惊骇,她年方二十,自从懂事以来,耳边便充满了大金国屡战屡胜的消息,在她的眼里,努尔哈赤和他的儿子们个个都是盖世英豪,后来嫁给皇太极后,更是敬佩丈夫的眼光谋略,而那个屡战屡败的大明国,在她眼里也日渐卑微了起来。突然听到丈夫的这番话,几乎有整个世界颠倒过来的感觉。
  “很难相信吗?”皇太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可惜这是事实,先父十岁便没了母亲,继母待他十分刻薄,因此他十九岁时便被赶出家门,只得与兄弟在山中采参、采松子、蘑菇木耳、打猎为生。我曾祖父觉昌安和祖父塔克世虽然有个明朝都指挥使的职位,可实际上部中丁壮不过百人,像这种小部落莫说在辽东,便是在建州女真之中也算不上什么的。”
  “我也曾听说过父汗出身贫苦,想不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庄妃叹了口气,她出身的科尔沁部虽然并非成吉思汗的后裔,但在蒙古人中也是血统高贵的大族(其族为成吉思汗的胞弟哈撒儿),她自小过得也是养尊处优,听到皇太极提到自家父祖的窘境,不禁有些伤感。
  “是呀!”皇太极叹了口气:“我在兄弟中排行第八,这些事情都是从父兄口中听到的,自己倒是未曾吃过什么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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