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228部分在线阅读
第两百四十一章
交易
“少爷!”杨青神色有些慌张,他上前对杨嗣昌低声附耳道:“刘成来了,说要马上见您,我把他安排在偏院里!”
“什么?”杨嗣昌大吃了一惊,他看了看杨青确认对方没有发昏,只见杨青眉头紧锁,神色焦虑,但眼神清亮,显然神智很清醒。
“快带我去见他!”杨嗣昌压下心中的疑问,低声吩咐道。
刘成坐在屋中,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桌子上连杯茶都没有。他也不以为忤,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想着等会如何说服杨嗣昌。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成站起身来,还没等他走到门口,房门便被猛的一下推开,杨嗣昌冲进门来,沉声喝道:“刘成,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擅离防地是大罪吗?”
刘成没有回答杨嗣昌的喝问,而是对对方身后的杨青笑了笑:“青伯,麻烦你去守住院门,莫要让旁人进来,我与杨大人有机密事情相商!”
杨青应了一声,小心的带上房门,去院门看守去了。屋内只剩下刘成与杨嗣昌两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刘成笑嘻嘻的将一张椅子拖到杨嗣昌身旁,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杨嗣昌冷哼了一声,坐下道:“刘将军,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大人,我听说朝中有风声要调我去中原打流贼,不知是真是假?”
杨嗣昌皱了皱眉头,呵斥刘成不要关心朝政,把心思花在守边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里清楚刘成和那些被文官视为仆役走狗的武将不同,与自己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更接近于是一种攻守同盟,自己如果不想破坏这种同盟关系,就不能拿对待其他武将的态度来对待他。
“不错,洪亨九前些天有上书朝廷,说流贼多骑,游走四方,官兵追之不及,说你麾下有数万精骑,希望能够奏调你去他的麾下,半年内剿灭流贼。”
“半年内剿灭流贼,他倒是好大口气!”刘成冷笑了一声,心中暗想莫说半年,再给半年你洪承畴也剿灭不了流贼。
“洪亨九也是没有法子了!”杨嗣昌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茶杯,却发现摸了个空,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你是不知道这几个月弹劾他的奏疏有多少,光是从军机处送到圣上那儿的每天就有十七八本,估计他现在也早已焦头烂额了。”
“那他就可以病急乱投医,把我拉下水吗?”刘成冷笑道:“大人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宣大镇和河套那边料理好,秋后就要对左翼蒙古用兵,要是把我调到他那儿去,我这摊子怎么办?”
“刘将军,这眼下还只是传言,朝廷又没有发调令给你,你未免多虑了吧?”
“是吗?”刘成冷笑了一声:“我看这不只是传言吧?洪承畴这封奏疏只怕正好戳中了各省士绅的痒处,等到调令下来就晚了!”
杨嗣昌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刘成说的不错。明代士大夫极重乡谊,许多已经致仕,甚至从未出仕的缙绅也可以通过乡党、同年等重重关系影响朝中的本省官员,进而影响证据,是以明代有绅权极重的说法。而入秋之后,以前从没有遭遇过流贼的淮南、四川等地也遭到了兵火的荼毒,甚至武昌、南京、九江、安庆、扬州等沿江的城市都受到兵火的威胁,这些地方都是文风鼎盛之处,当地缙绅对朝廷的影响力也更大。对于这些地区的缙绅来说,辽东与东虏输的再惨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眼下的流贼可是把刀子抵到自己鼻尖了。这些地方出身官员虽然对洪承畴有切齿之恨,但对其奏调刘成领铁骑南下剿贼却肯定会支持,有这么强大的一股潜势力支持,洪承畴的这份奏疏通过的可能性很大。
“刘将军,洪大人说的也有他的道理,流贼乃腹心之患,而东虏却远在关外——”
“杨大人,此言刘成不敢苟同!”刘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杨嗣昌的话头:“在下麾下兵将要么是察哈尔、土默特骠骑、要么是宣大、延绥、宁夏骁果。对于他们来说,东虏可是近在咫尺。若要他们放着眼前的东虏、左翼蒙古不打,去关内讨伐流贼,他们的妻子儿女、祖宗坟墓谁来保护?大人,九边将士可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家乡与东虏交战的,为的是整个大明;若是大明弃他们不顾,那只怕他们会调转矛头,成为东虏的鹰犬的。”
“你——!”杨嗣昌被气的脸色惨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刘成你好大胆子,你可是在胁迫本官?”
“我只不过是说实话!”刘成冷笑道:“杨大人,当初登莱之乱时,孔有德、耿精忠他们又何尝不是与东虏仇深似海,可为何最后却投靠虏酋,成为帮凶?杨大人,我麾下多是羌胡,草原上各部都是弱肉强食,唯力是从。他们愿意任我驱使并非因为我宽厚仁义,而是因为我够强,他们跟随我能够不受外敌侵害,还可以向外侵攻掠夺。他们随我东征一来可以消灭宿敌,掠夺左翼的草场牲畜;二来可以保护自家的安全。若是进入关内,没有草场牲畜可以掠夺,他们就会掠夺百姓的子女玉帛,若是东虏乘机西征,恐怕到时候连我也无法控制他们了。”
听着刘成这番隐隐带着威胁口吻的话,杨嗣昌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心里清楚刘成说的是事实,自古以来这种蛮族骑兵的军纪都不咋地,典型的例子就是唐末的沙陀兵,战斗力爆表,打垮了黄巢,但他们比黄巢军抢的更厉害。要是让他们入关,那时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他犹豫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眼下天子关于剿贼的事情催的很紧,你不愿意派蒙古兵入关平贼,那总得有个对策吧!”
刘成见杨嗣昌松了口,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最怕的就是杨嗣昌硬要把他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这点本钱丢到关内来打流贼。他手下的军队大半是蒙古人,让他们进了中原还不和虎入羊群一般,俗话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他手下这些蒙古兵要算是剃刀了。要是他领军入关,只怕到时候曹操、李自成、张献忠是剿灭了,中原也给打成一片白地,又多出几十个李自成、张献忠、曹操来,反倒是给关外的皇太极多尔衮们做了嫁衣。他乘着杨嗣昌还没回过神来,赶忙笑道:“其实这倒是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那些文官们觉得辽东距离他们家乡远着呢,总是反对您加饷练新军的折子吗?眼下流贼肆虐,曹操他们的刀子都抵到他们鼻尖了,他们总不会反对了吧?”
“这个——”杨嗣昌听了一愣,觉得刘成说的倒也有道理:“只是这新税只怕是要用来征讨流贼的,你又不肯出兵入关。”
“加税不加税您一个人做不了主,可银子收上来了不就您说了算了?”刘成笑道:“这样吧,我在大同那边再多编练两个营的步队,就说是用来对付关内的流贼的,大人您就快把其他营的甲仗钱先给了吧,我这可等着呢!”
“呵呵!”杨嗣昌笑道:“也罢,我明天去宫里就启奏圣上,看看成不成。不过你一兵一卒不出也是不成的,洪亨九那边的塘报是一天几封发过来,都是要兵要饷的,形势危急呀,我总得给他一点交代吧?”
刘成听杨嗣昌的意思是要用朝廷加饷和自己分兵给洪承畴作为交换条件,可自己接下来东征蒙古左翼,皇太极必然会出兵来援,很有可能在双方的主力之间爆发会战。在这样的决定性会战之前分散兵力是兵家大忌,可若是不分兵,杨嗣昌这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想到这里,刘成不禁有些左右为难。
“杨大人,其实你又何必这么在乎洪亨九的求救呢?”刘成斟酌了一下词句,低声道:“想当初令尊老大人在陕西时,洪亨九对于招抚之策好像也不是那么支持的。”
听到刘成提到自己父亲在陕西的旧事,杨嗣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眼下洪亨九身为朝廷督师,讨伐流贼,我身为当朝首辅,须得以国事为重!”
“那是,大人您说的是,须得以国事为重!”刘成被杨嗣昌这句“以国事为重”呛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暗自后悔自己说话前没有考虑周全,反而枉做小人。他想了会:“大人,大同和归化城这边接下来要东征,皇太极肯定会出兵援救蒙古左翼,这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决战,一兵一卒也抽不得。我倒是有另外一支兵,不知道成不成!”
“另外一支兵?”杨嗣昌讶异的看了看刘成,眼神里的疑问都快溢满出来了——你不是大同总兵,哪里还有另外一支兵?
刘成叹了口气,若非被杨嗣昌逼到墙角了,他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那着暗棋来,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东征之事,只要能把蒙古左翼拿下来,重创后金,整个漠南蒙古就全归自己所有,后金也会被赶回长白山脉的西侧,整个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权衡利弊之后,也只有牺牲这招预先埋下的暗子了。
“大人,您记得徐鹤城吗?就是上次我请大人您帮我弄了个兵部职方司员外郎的那个人。”
“徐鹤城?”杨嗣昌稍一思忖,笑道:“记得,就是他在南阳救了唐王的吧?刘将军,此人的确是个人才,等他回京师了我要见见他,若是合适的话,先放出去做个兵备道,过两年便来军机处吧,我这里很缺人手!”
“多谢大人赏识!”刘成苦笑道,暗想看来杨嗣昌在朝中也很窘迫,估计手头上没几个信得过的人才,要不然不会这么急着从自己这边挖人。
杨嗣昌突然反应过来:“你说那支人马便是他?太少了点吧,我看塘报上说他手下也就两百来人,这点人够干什么?”
“不是两百,而是两千,都是战兵!”刘成低声道。
“两千战兵?”杨嗣昌吃了一惊,他在本朝的文官里一直是以“知兵”而闻名的,又在兵部做过侍郎、尚书,很清楚当时明军的大部分野战兵力部署在九边重镇,尤其是辽东;其次就是西南防备土司;在中原、东南常年和平的内地省份可以用于野战的兵力其实很少,像洪承畴手下的兵力大部分都是从陕西、山西两省的边防军中抽调出来、加上一小部分被招安的前流贼、少量从河北河南募集的新军,总数也不超过五万人,其中战兵充其量不过三万人。像南直隶,浙江、江西这些没有发生民变,处于和平状态下的南方省份的所保持可用的野战兵力往往只有直属于地方最高军政长官的标营,可战之兵往往只有一两千人。这也是为什么李自成一旦冲出大别山区,进入淮南后就东南半壁江山遍地烽火的原因——各省的野战兵力少的可怜,州县的那点可怜的驻军只有守城的能力,无力出城野战。洪承畴的主要力量在对付张献忠和曹操,如果调兵去淮南只怕按下葫芦浮起瓢,前功尽弃。流贼可以随意的穿行于州县之间,随意攻击抢掠。即便是长江以南的州县也处于忐忑不安之中——长江几千里,谁知道流贼会不会从哪儿弄到船只渡江杀过来?长江以南可是已经上百年没有见过兵火了。如果刘成没有撒谎的话,等于是一下子多出来一两个省的野战兵力,如果战斗力抵得上刘成现在手下的那些步队的话,那就颇为可观了,至少可以当当救火队员,沿江机动,确保江南的州县无失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
射狐
“当真?他们现在在哪里?是怎么回事?”杨嗣昌问道。
“在台湾大员,杜固您记得吧,就是我以前的那个亲兵队长,正由他统领着。”
“台湾大员,那是哪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海外的一个大岛,距离福建很近!”
杨嗣昌脸色微变,刘成还在揣测自己是不是方才说错了什么话,杨嗣昌已经霍的一下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外面喊道:“青伯,你让人去一趟书房,把那舆图都拿来!”
杨青应了一声,随即刘成便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杨嗣昌关上房门回来坐下,狠狠的等了他一眼:“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杨嗣昌像要把自己活吞了的眼神,刘成觉得自己的脑袋微微刺痛,看来自己的神经还是太过紧张了。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边,开门看了看四下无人,方才回到椅子旁坐下,低声道:“大人,情况是这样的!”于是刘成便将自己派赵有财前往南方收购茶叶,西班牙船遇上风暴停靠还岛,帮助浙江官府击败西班牙人。又和西班牙人结盟,筹钱募兵围攻荷兰人在大员的城堡,最后迫使荷兰人归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击败郑芝龙人马的一段不提。
“唉!”听完刘成的叙述之后,杨嗣昌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到了最后已经流露出欣赏的神色:“嗯,如此说来倒也是不易,只是你在西北,又为何插手浙江的事情呢?还带着兵?这不太好吧?”
“哼!”刘成冷笑了一声:“杨大人,我在西北天天要练兵打仗,朝廷又不给饷,我不做买卖行吗?几千里地,道路上又不安靖,没兵早让人抢光了。”
“咳咳!”杨嗣昌被刘成这一番抢白的说不出话来,只得低头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他也知道刘成说的多半不尽属实,可问题是人家就拿着这么点军饷还打了这么多胜仗,把朝廷西北的麻烦都给平了,眼下还忙着对付东北的麻烦,俗话说国难思良将,在这个多事之秋自己如果继续揪着这些小枝节不放,度量也未免太小了。
“也罢,这些事情就当我不知道!”杨嗣昌摆了摆手:“这样吧,眼下江南、南京那边都很吃紧,就让他去做扬州兵备道吧,一来可以保护漕运,二来也可以屏护南京、苏松,你看如何?”
刘成赶忙问道:“那让我出兵关内的事情呢?”
杨嗣昌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至少明年开春前是不会了!”
“那就好!”刘成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便要告辞,杨嗣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要不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那聚福楼的烧猪头着实不错的!”
“多谢大人!”刘成拱了拱手苦笑道:“只恐在下无福消受了,我回去要收拾行装,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城回大同。”
“这么急?”杨嗣昌吃了一惊,他看了看刘成凝重的脸色,叹了口气道:“也罢,便祝你一路顺风吧!”
“多谢大人!”刘成向杨嗣昌深深作揖,便转身推门出去了。
崇祯七年的秋天终于到了尾声,田野里的庄稼已经被收割完毕,只留下一片片茬子,显得非常寂静空廓,北方卷起一片片枯叶树枝,撒的到处都是;偶尔一两只觅食的狐狸或者貉子穿行其间,踏着落叶枯枝而过,更让人心生颓败荒凉之感。
约莫是中午时分,天空阴云密布,刘成一行人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大同的城墙已经在眼前。此时此刻,刘成眼见的周围的静谧和了无生气,抬头看天又是一片阴沉灰暗,想起京师里的车马喧腾、摩肩擦踵,俨然有隔世之感;而此时的南京、苏杭、扬州等江左繁华之地,想必更是冠盖相望,烟花灿烂、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吧?
刘成正想着心事,突然从路旁冲过一只野兔,后面紧追着一头狐狸,倒把刘成的马给惊了,幸好他这几年马术早已练出来了,双腿夹紧腹部,紧紧勒住缰绳,整个人便好似黏在马背上一般,挣脱不得。刘成顾不得惊魂未定的马匹,高声喝道:“快,快拿住那只狐狸,本将有赏!”
他话音未落,身旁的几名青年骑士便策马追了上去,倒是阿桂没有理会,呵斥其余的卫士,让他们守住刘成不提。这几名骑士都是草原上的射雕儿,不一会儿便追上那狐狸,策马弯弓,随行的其余骑士纷纷发出欢呼声,为自己的同伴助威。
他看了看在正策马射狐的骑士们,又看了看身旁正在高呼助威的其余卫士,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汉儿,一个个都是面目黢黑、神情刚毅,粗糙的皮肤被北风刮得都是小口子,就好像一尊尊钢铁锻造而成的人像,想必自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相比起京师和江南那些锦衣玉食、文采风流的人们,自己身边的这些武士就像钢铁一样冰冷、粗陋而又坚硬,但未来是属于钢铁的,也是属于这些像钢铁一样的人的。
不一会儿猎手们便带了猎物回来,得手的是一个矫健的辫发青年,他飞身下马,将猎物双手呈现给刘成,刘成接过死狐狸,只见一箭从左眼穿过,右眼穿出,竟然未曾伤到一点皮毛,端的是养叔妙手,李广神射,那狐狸颜色接近纯白,皮毛丰美,竟然是上等的白狐。
“好一个莫日根!果然不愧是我的哲别(蒙古语中枪头,箭矢的意思,这里代指神射手)!你想要什么赏赐!”刘成笑道。
“我不需要什么赏赐!”莫日根大声道:“只求济农大人东征时让我为选锋,掏出那些狗贼的心肝,将其丢在您的面前!”
“好!”刘成笑道:“我应允你,不过该赏的还是要赏!”说到这里,刘成跳下战马,走到莫日根身前,将自己右手大拇指上扣弦的翡翠扳指摘下,戴在那还沾满狐血的右手大拇指上,那扳指上有一道淡淡的沟痕环绕,正是弓弦勒出的痕迹,那沟痕隐隐现出暗红色来,也不知道主人用其射杀了多少敌人与猎物。刘成对莫日根道:“这扳指乃是我从林丹汗的遗物中所得,听说是历代蒙古大汗射猎所用。今日以此赏赐与你,望你为我、为大汗射杀敌人!”
“多谢济农大人!”那青年闻言大喜,这翡翠扳指翠绿欲滴,清深澄澈,乃是世间少有的上品,更要紧的是背后代表的含义,旁边的其他护卫听了无不艳羡。
一行人进了城,来到兵部侍郎、右都御史、总督宣、大、山西军务兼理粮饷吕伯奇的住所。刘成跳下马来,拍打了两下披风上的尘土,扣门求见。门人看见来人是刘成,赶忙躬身引入院内,一边引路还一边说:“总兵大人倒是有日子没来了,主人昨日还念叨您,很是想念!”
“哦,这段时间我军务繁忙,倒是来的少了!”刘成随口应道,正好看到吕伯奇走到堂前,降阶相迎。刘成脱了靴子,与吕伯奇分宾主坐下。只见吕伯奇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短翅纱帽,穿一身灰色的宽袍,坐在炕上旁边放着一本半摊开的书,显然方才是在看书。刘成也将外面的皮裘脱了,露出里面的圆领窄袖齐膝袍子,腰带上插着一把金柄护身短刀,盘腿在炕上坐下,目光瞟过那本书的封面,却是本《易经》。
“闲居读易,吕公倒是好兴致呀!”刘成笑道。
“呵呵,仰仗将军军威,左近无事,秋粮又已经入库,我也就闲了!”吕伯奇笑了笑:“前几日从五台山来了个和尚,升座讲经,倒是说的颇为有趣,大同周围的名士都有来,可惜将军未曾到!”
“哦!”刘成摇了摇头:“不巧这两天出城去打猎去了,倒是一桩憾事了!”说到这里,刘成轻轻一拍大腿,对身旁的阿桂说:“把那只白狐拿来上!”他从阿桂手中接过白狐,笑道:“吕公,这白狐毛皮丰美不说,最要紧的是一箭射穿双眼,身上没有一点伤损之处,实乃难得的上品。寒冬将至,还请您收下以为御寒之用!”
吕伯奇接过那白狐,见其除了一箭从左眼进右眼出之外,全身上下却无一处伤痕,也不禁啧啧称奇,他推脱了两句,最后还是收下了,脸上神色又是温和了许多:“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今日又收下你的这等厚礼,实在是不好意思的很!”
“吕公何出此言!”刘成笑道:“若无吕公居中运筹,刘成岂有今日?世人浅薄,只知我刘成破敌无数,却不知吕公在背后的功劳呀!”
“哪里,哪里!”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吕伯奇虽然明明知道刘成这话里十分倒有六七分是假的,但心里还是十分高兴,仿佛当真自己是刘成身边不可或缺之人。两人又说了几句,天色渐渐昏暗了,仆人从外间推门进来,送来一盆汤。吕伯奇闻了闻笑道:“我这厨子是长治人,做的一手好羊汤,这汤是用腿棒骨熬了一上午的,放上羊肉、羊杂,最是补气!”
刘成拊掌笑道:“哦?长治人,壶关羊汤的名声我早就听说了,倒是要多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