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212部分在线阅读
“那是自然!”杜固点了点头:“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天子所命,臣民百姓自然只有俯首听命的分。”
“我母国君主名叫腓力,他有个远方兄弟,乃是另外一国的皇帝名叫费迪南,其国中诸侯跋扈,不遵号令,不缴租税。那费迪南受不过,就出兵征讨,想不到这些诸侯便起兵叛变,被王师击败后就勾连外国。我国君主看不下去,便出兵援助自家兄弟,其他国家也纷纷出兵,这仗已经打了十几年了!”
“这些邻国好不讲理!”杜固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像这等逆贼哪国没有?他们却出兵相助,将来若是他们国中生乱,别国也出兵他们会怎么想?”说到这里,杜固问道:“莫不是这荷兰人也插手其中?”
席尔瓦脸上泛出一丝苦笑:“这荷兰人原本就是我国的叛臣,与我国已经打了数十年了。虽然没有直接派兵参战,在金钱、军械、粮食方面都有出手!”
“这就奇怪了,你方才说母国是第一强国,为何数十年时间也没有将荷兰人消灭呢?”
“杜将军你有所不知,这荷兰人的国土临近海边,河流纵横,自己又善于舟楫之术。我西班牙虽然兵精,却难得施展得开,而且许多其他国家妒忌我国势强大,时常在背后阻挠,是以才拖了这么多年!”
“怪不得你们要与我大明联兵对付荷兰人,我还以为你们只是为了争夺这商贸之利!”林河水插话道。
“林先生这话也不算是错了!”席尔瓦笑道:“荷兰人擅长航海之术,其百姓有三四成都是依靠航海为生,他们之所以能够抵抗我国数十年,靠的就是快船利炮和贸易而来的巨额财富。这荷兰也叫低地国,其土地地势低洼,本是一大片沼泽地,是他们用数百年时间修筑堤坝、挖掘沟渠排干积水而成的。其城镇多有河流环绕,修筑炮台十分坚固,若是我举大军而来,这些叛贼便挖开堤坝,将国土变成一片泽国。我们与其攻打他们的本土,不如在海外进攻他们的船队和殖民地,只要他们的船队一完,本土便不攻自破!”
杜固笑道:“这么说来,席尔瓦你虽然是在万里之外,却也是为母国而战啦?”
“不错!”说到这里,席尔瓦精神一振,他一把抓住杜固的手腕问道:“杜将军,我曾经听你说过,你的主人是一位在贵国极其有力的大人物,此言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杜固眉毛立即竖了起来:“从咱家嘴里出来的句句都是真话,哪有半句假话?我家将主爷在大明是响当当的人物,便是当今圣上也是时常挂在嘴边,当今首辅更是倚为左右手,五年之内若是不封侯,你把我这对眼睛挖了去!”
虽然对明国的政治并不了解,席尔瓦还是将杜固的回答认为是一种保证,他小心的问道:“那是否可以安排我见一次您的主人呢?”
第两百一十二章
人质
“这个——”杜固立即意识到这个西班牙人要见刘成是有特别目的的,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口气也有了几分变化:“你要见我家将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平日里事情多得很,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总得先禀告一声,你见他有什么事情吧?”
“是,是!”席尔瓦见杜固没有直接拒绝,心中不由得暗喜,赶忙笑道:“其实倒也简单,无非是我西班牙想要与大明结为盟好,共同对付荷兰人。”
“就这事呀!”杜固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那你要见我家将主干嘛?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结盟了吗?”
“不,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个!”席尔瓦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的意思是西班牙帝国与大明结盟,比如大明此后断绝与荷兰的贸易!”
“什么?不行,不行!”杜固赶忙连连摇头,他心里自然清楚这次联盟不过是为了夺取大员的权宜之计罢了,拿下了大员后这个盟约有也就寿命不长了。在朝堂上那些大人先生们眼里这些泰西蛮夷都是一丘之貉,又怎么会与一家联盟对付另外一家?至于断绝与荷兰人的贸易更是无稽之谈,人家拿着白花花的银子过来买东西,大把人愿意卖,朝廷能拦得住谁?
“为何不行?我们不是刚刚联盟对付荷兰人了吗?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卷土重来,为何不建立一个针对他们的联盟呢?对两家都有利!”席尔瓦一听便急了,赶忙鼓动唇舌问道。原来当时欧洲正处于三十年战争时期,这可谓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不但绝大部分欧洲国家都直接或者间接的卷入了这场战争,而且战争的范围还波及了各自遍布世界的海外殖民地。这场旷日持久,波及范围极大的战争一共分为四个阶段:捷克阶段(1618年~1624年)、丹麦阶段(1625年~1629年)、瑞典阶段(1630年~1635年)及全欧混战阶段(1636年~1648年),此时已经即将进入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阶段了。西班牙所在的天主教同盟一方虽然在战争的前几个阶段不断赢得胜利,甚至打死了当时最伟大的统帅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并彻底击败了强大的瑞典军队,但胜利的天平却在逐渐向另一方倾斜。发生这种奇怪的现象的原因非常简单,这场战争的主要战场是在今天的中欧地区,尤其是德意志各邦国,受到破坏的也主要是这些邦国的领土,这极大的破坏了同为哈布斯堡家族的帝国皇帝费迪南二世的实力。
反观新教同盟中最为强大的法国、荷兰、英国等国在战争的头三个阶段根本没有直接参战,老奸巨猾的法国首相红衣主教黎塞留采取了支付津贴的办法,利用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的野心,引诱其出兵参战。虽然在西班牙人和皇帝大军的苦战之后,最后瑞典人被击败,但两国的财政早已千疮百孔,军队也精疲力竭,荷兰人、英国人乘机围攻西班牙的海外殖民地,抢劫其来自美洲的运金船,而法国人则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到了崇祯七年(1634年),天主教同盟联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军官,席尔瓦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切。他很清楚这场战争的失败不仅仅是天主教同盟的失败,还会敲响庞大的西班牙帝国的末日丧钟。与大明不同的是,西班牙帝国是由许多个大小不一、不同信仰、不同语言、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甚至并不接壤的领地组成的,这些领地甚至有各自的政府、议会和法律,唯一将这些领地联系在一起的纽带就是他们的君主恰好都是腓力四世。不难看出,一旦战争失败,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就会将这个内部矛盾重重的帝国打的支离破碎,像南尼德兰、南意大利、葡萄牙等有离心倾向的领土就会从这个帝国脱离出去,西班牙帝国很可能会从欧洲霸主沦为一个普通的二流国家。而要赢得战争不是在荒凉的波美拉尼亚平原上再赢得几次得不偿失的胜利,帝国的财政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了,能够赢得胜利的地方不在欧洲,而是在印度、在巽他兰、在中国,在加勒比海,在这些盛产白糖、香料、丝绸、瓷器和茶叶,让敌人获得黄金坚持下去的地方。只要切断这些渠道,荷兰人就会向帝国屈膝下跪,失去了荷兰人的黄金,敌人的军队也会随之瓦解。
但在战争中,距离是统治一切的暴君。马尼拉总督大区所有的由欧洲人组成的西班牙军队不会超过两千人,这么点军队要应付棉兰老岛上的那些彪悍的摩洛酋长都捉襟见肘,想要攻打荷兰人的坚固要塞更是痴人说梦。因此双方的主要军事行动基本是以抢劫商船、袭击偏僻据点为主,都在回避可能带来大量人力消耗的正面会战和围攻,想要取得决定性的战果自然也很难。而席尔瓦发现了一个契机,明国有近乎无限的人力资源,一支相当不错的军队,最重要的是,在台湾建立殖民地的问题上荷兰人已经与明国产生了尖锐的矛盾,那是否可能利用这一矛盾将这个庞然大物拉入己方的阵营呢?
“好吧,好吧!”杜固被席尔瓦逼到了墙角,只得勉强的答应道:“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可以替你通传一声,不过将主爷他见不见,听不听我可是不能保证的!”
“那是自然!”席尔瓦闻言大喜:“你能够替我通传已经是万分感谢了,你放心,像大明与西班牙这样两个伟大的帝国建立联盟对双方都是极为有利的!”
归化城。
城门外人头攒动,经过近一个月的讨价还价,扎鲁特部终于接受了刘成提出的条件——交出扎鲁特汗内齐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儿子,以及长子的妻子和儿子作为人质,以换取内齐本人和数百名被俘的扎鲁特人。护送人质的卫队是由两百名骑兵组成。刘成站在城楼上,懒洋洋的看着下面的人群。
“你的长子也来了?”刘成向一旁的内齐问道。
“是,是,正是我的长子!”内齐赶忙应道,这段时间的囚禁生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这位原本狂妄自大的扎鲁特汗变得苍白而又削瘦,整个人就好像一只受惊的鸟儿,随时都可能一跃而起。他躬着身子,恭谨的问道:“济农大人,可否允许我把孩子叫过来拜见您?”
“嗯,带他们过来吧!”
不一会儿,内齐便带着他的长子和作为人质的两个小儿子过来了,他长子哈奇的身材并不高,但肩膀很宽,生了个大下巴,一双靠的很近的眼睛里满是贪婪的神情,额头和前面半边的头发剃了个精光,后半部分梳成几十个小辫子,正紧张的看着自己;另外两个即将被作为人质的儿子的脸上流露出惊惶不安的神情,袖子微微的颤抖。
“快向济农大人行礼!”内齐第一个跪了下来,他的面孔紧贴着地面,恭谨的带着三个儿子说着颂词。刘成盯着他们的脸审视了他们一下,示意他们站起身来,问道:“还有呢?”
“我们走在前面,我的福晋和孩子在后面的大车里,她呆在大车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哈奇低声答道,额头上渗出一片汗珠。刘成点了点头,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这件事情我也知道是难为你了,只是形势如此不得已,在这里我会好好对待她们的,待到形势好转了,我便把母子都放回去。”
“是,是,多谢济农大人体谅!”哈奇感激的低下头,原来为了稳固与蒙古各部的联盟关系,从努尔哈赤开始,后金贵族便采取了与蒙古各部贵族联姻的策略,他作为扎鲁特部的继承人,他的妻子便是努尔哈赤的四弟雅尔哈齐的小女儿。刘成提出让其交出妻子和儿子作为人质的苛刻条件,便是为了让其交出一份投名状,斩断与后金的联盟关系。哈奇这么做显然是为了避免妻子得知自己被出卖后,在中途生出什么意外来。
这时城门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刘成探出头去,看到一辆密封的马车,由六匹强壮的驮马牵引,车前车后都有健壮的汉子警卫,马车上的棕色羊毛帷幕挡住了外人窥探的视线。
刘成在亲兵的簇拥下了城楼,走到马车旁,马车旁的护卫小心的让开一条路来。哈奇走到马车旁,伸手掀开帘子,从里面扶着一个抱着还在沉睡的婴儿的年轻少妇下了马车。那女孩中等身材,长着一张圆脸,丰润的脸颊在黑貂皮兜帽下轻微的颤抖着,刚下马车的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对自己的丈夫笑道:“走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到了,快把我给憋死了,爱根(满语丈夫的意思),好高的城墙,这里是哪儿呀?”
哈奇羞愧的低下头,嘴巴张合了两下,说不出话来。刘成笑着迎了上去:“这里是三娘子城,又叫归化城,银佛寺便在这里!”
“三娘子城?银佛寺?那不是在——”那少妇这才注意到了刘成身上的服色,脸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下意识的向哈奇那边靠了一步,问道:“你是谁?”
刘成笑着向那妇人微微欠了欠身子:“在下姓刘名成,乃是大明宣大总兵,都督同知,见过夫人了!”
“刘成?大明宣大总兵?”那妇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作为哈奇的妻子,他自然从丈夫的口中有听说过这个叫做刘成的武将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不但公公被其打败生俘,就连素来以勇武善战著称的堂侄岳托也败在他手上。像这样一个大人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笑吟吟的向自己行礼,她的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念头。
“这是怎么回事?爱根?为何你把我送到明国人手里来?”那妇人抓住丈夫的衣袖,喝问道。哈奇低下头,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一条缝来让自己一头钻进去,哪里说得出话来。
“夫人!不如便让在下来解释一番吧!”刘成笑着上前一步:“前些日子你公公随皇太极南下,被本将军俘虏。本将军对其晓以利害之后,他决定弃暗投明,重归大汗的苏鲁锭大纛之下!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他便将你还有孩子送到我这里作为人质以交换自己的父亲!”
那妇人听了刘成这番话,便好似当头被雷劈了一下,身形一晃,若非身后的婢女扶住,已经摔倒在地。她怀中的孩子仿佛也感觉到什么,大声啼哭起来。那妇人却好似聋了一般,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婢女,转身对自己的丈夫问道:“爱根,他说的是真的吗?”
面对妻子的逼问,哈奇口中嚅嚅喏喏说不出话来。那妇人见丈夫这等样子,又看了看四周身着大明红色袍服的将兵,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不由得心痛欲绝,指着哈奇说:“哈奇,既然我已经嫁给你,便是你的人了,又为你生了孩儿。便是公狗也会舍身保护为自己产下狗崽的母狗,你却将我和孩子交给明国人作为人质,屈膝投降。我本以为你是个值得倚靠的汉子,现在看来我这双眼睛当真是瞎了!”
哈奇被妻子这番话说的脸色通红,几欲滴出血来,他支吾了几句:“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呀,父汗落在明国人手里,部落里还有几百人,我若是不答应,不但父汗性命难保,那几百人也活不下去。”
“呸!”妇人向自己的丈夫啐了一口:“胜负自有天命,勇士若是时运不济,落入敌人之手,一死也就是了,岂有觍颜求生的道理?”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内齐:“更不要说交出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子,背弃盟约,以换取自己性命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
双面间谍
“闭嘴!”内齐又羞又恼,妇人的目光让他局促不安,就好像鞋子里落入了碎石子。他小心的瞥了刘成一眼,赶忙对那妇人大声喊道:“你们是女真人,我们是蒙古人,哪有蒙古人听女真人的号令对抗大汗的道理?再说女人要听从他丈夫的命令,哈奇让你去哪儿,你就得去哪儿。济农大人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他会好好对你和孩子的!”
“丈夫?”那妇人冷笑了一声:“从他把我和孩子作为人质交出去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我的丈夫了,你也不再是我的公公!”说到这里,她突然转过身,对刘成用一种让人无法遗忘的语气说:“刘大人,我并不怨恨你,因为你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你是我们女真人的敌人,无论对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这两个男人却对我犯下了罪行,他们出卖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媳妇,将为自己生下继承人,照顾自己的女人像一头牛,一匹马那样送出去。我的兄弟们会知道他们所做的,会在将来惩罚他们。刺瞎他们的眼睛、砍断他们的手足、将铅水灌入他们的口里,让他们痛苦不堪,哀嚎求死!”
面对妇人恶毒的诅咒,内齐和哈奇神情狼狈,说不出话来。出于一种奇怪的感情,刘成这一边的人没有一个出言制止这位爱新觉罗家的女儿。虽然她是他们的敌人,但众人在感情上却更加倾向于那个女人一边。
很快,那妇人的嗓音变得嘶哑和低沉起来,显然激烈的感情已经消耗了她大部分精力。哈奇抬起头,苦笑着对妻子说:“是我对不起你,你要骂就骂个痛快吧。不过你放心,济农大人已经说过了,绝不会苛待你和孩子,还会把你送到长城里面去,在那儿你和孩子都会过的比过去还好的!”
“呸!”妇人的脸变成铁青色,她猛地转过身,一把从婢女的手中抢过孩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疯狂的向自己的丈夫喊道:“我宁可摔死他,也不愿意让他作为俘虏活下去!”
妇人疯狂的举动一下子让所有人惊呆了,刘成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婴儿,半响说不出话来。倒是一旁的切桑第一个反应过来,抢上前去把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高声喊道:“来人,快取热水来,叫大夫来!”
众人好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石像一般,迅速的忙碌起来。刘成看着孩子青紫色的脸,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悔意,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他的计划里这名女子和孩子将会成为自己手里的筹码,找个地方将其好生看管起来便是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总算是来了,刘成赶忙将其引到孩子身边:“快看看这孩子,千万要救活他!”
那大夫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又探了探孩子的脉搏,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刘成心里不由得一沉,小心的问道:“大夫,这孩子还有救吗?”
那大夫沉默不语,只是小心探查着孩子的脉搏,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孩子的手,站起身来摇头叹道:“孩子太小,我也来的太晚了!”
人群中传来号哭声,那是哈奇在哀悼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刚刚杀死自己儿子的母亲疯狂的笑着:“我绝不会把儿子交给你们,决不!”
“大人,应该怎么处理?”切桑低声问道。
刘成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的沮丧逐去,但却没有效果,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想。切桑看出了上司的心思,低声道:“大人,这不是您的错,是那个女人自己把孩子摔死的。”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若非我逼内齐交出她和孩子,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大人,您没有做错什么!”切桑重复了一遍:“女真人是您的敌人,您只是在想方设法打击您的敌人而已。如果皇太极与您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做的。这是战争,只要能赢,做什么都是允许的!”
“做什么都是允许的?”刘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假如有一天什么人把同样的招数用在我的身上呢?”
“我会竭力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切桑的语气十分坚定,他暂停了一下,换了一种更加严肃的语气:“大人,在我们寺庙里比这更可怖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既然您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只有头也不回的走下去,带着我们走下去!”
“你们?”
“没错,我们!”切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伸出手指了指四周:“我、阿桂、郝摇旗、敏敏别吉、所有的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因为您才来到了一起,因为在您的身上我们看到了希望,我希望格鲁派大兴,郝摇旗希望能够摆脱流贼的命运,阿桂希望能够过上安定的生活,我们这么多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您的身上,您不能倒下!”
“你们的希望都在我的身上!”刘成重复了一边切桑的话,脸上原本动摇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摇旗,你挑几个可信的妇人,把这个女人带下去,千万要看管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便拿你是问!”
虽然已经是暮春时分,夜里的归化城依旧寒气逼人,到处都笼罩着一层冻硬的白霜,路面上覆盖着又硬又滑的黑冰,在房檐和塔楼上垂下一串串透明的冰柱,好像老人僵硬的白色胡须,当暮色降临时,仿佛严冬还没有过去,依旧统治着这片土地。
大厅里洋溢着让人惬意的暖意,并被墙壁上的十几支手臂粗细的牛油蜡烛照得通明。刘成穿着一件带着马蹄袖的貂皮长袍,领口露出里面的鹿皮箭袍,头上带着一顶熊皮兜帽,牛皮腰带上挂着一柄弯刀,粗粗看上去就是一位蒙古王公,然而在兜帽下露出的乌黑发髻暴露了真相。盛装打扮的敏敏坐在刘成身旁,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手指含在嘴里舔的津津有味,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好奇的看着在面前的几个陌生人。在他们的身后是苏鲁锭大纛和那尊大黑天神神像,洁白的马鬃垂落在那尊金质神像上,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内齐,哈奇,这边是阿布奈大汗!”刘成笑着向内齐父子介绍道:“大汗年纪还小,你们便不用大礼参拜了!”
内齐向儿子们使了个眼色,恭敬的说:“帽子再怎么破旧也要戴在头上,靴子再怎么精美也是踩在地上,大汗虽然年幼,也是长生天护佑的孛儿只斤家族的嫡系血脉,我们又怎么能无礼呢?”说罢便领着三个儿子向刘成和敏敏怀中的阿布奈行了叩拜大礼。
“好,好!”敏敏伸手在怀中孩子的腮帮子上挠了挠,引得其笑了起来:“阿布奈,你看到这几个人了吗?他们都是你忠实的仆人,等到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的对待他们呀!”
“不敢当,不敢当!”内齐尴尬的笑道,虽然他一门心思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重获自由,但表面却不敢露出丝毫着急来,唯恐前功尽弃。倒是其长子哈奇刚刚失去了儿子,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让内齐心中暗自焦急,唯恐惹恼了眼前这位济农大人,惹来祸事。
“来来,都坐下吧!”像一个殷勤的主人,刘成笑着的示意内齐父子坐下,数名容貌俏丽的侍女便从走了进来,分别站在每个人的身后侍候着。内齐那两个即将被送来当人质的儿子哪里见过这等排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一丝喜色来。刘成看在眼里心中暗喜,虽说交出人质之后的扎鲁特部不太可能再投回后金那边,但毕竟对方为自己死了个孩子,自己还是给予一些补偿的好。想到这里,刘成回头对身后的郝摇旗低声说了几句,郝摇旗会意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门外便送进来三只木箱来,分别刘成身旁。
“列位!”刘成笑着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木箱:“阿布奈是我的义子,你们两人是他的伙伴,在我眼里也和阿布奈一般,也是我的晚辈。今日我们初次见面,便送你们每人一件见面礼!”说话间,亲兵已经将木箱送到两人身旁,打开一看,却是两只制作的十分精巧的手铳、那手铳与寻常的火器有些不同,没有夹着火绳的蛇形杆。两人都正是好玩的年纪,见到这等罕见的礼物,心中不由得大喜,赶忙跪下拜谢。刘成含笑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哈奇,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哈奇,今天的事情也有我考虑不周的原因,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人已经死了,我没有能力让其复生,这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还请收下!”
“多谢大人!“哈奇哽咽的接过木箱,他只觉得里面颇为沉重,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看了身旁的父亲一眼,看到对方微微点头,便伸手打开木箱,发现里面是一支鸟铳,还有一张纸片。正有些莫名其妙,便听到刘成的声音:“你离开的时候可以凭着这张纸条领两百支这样的鸟铳回去,以壮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