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113部分在线阅读
纳格什班迪耶教团就是中亚地区最为强大的苏菲教团之一,从其第三代教长阿赫拉尔开始,该教团就竭力沟通统治着当时我国新疆地区的东察合台系汗国的关系,企图获得在当地传教的权力。到了其第五代教长麦赫杜姆?阿扎姆时,其本人甚至于1533年前往新疆,在叶尔羌、喀什等地传教,大获成功,信仰该教派的信众称其为依禅派,即“完美的人”之意。但麦赫杜姆?阿扎姆死后,其诸子为争夺其位而自相残杀,其位为长子穆罕默德?伊敏所占据,其幼子伊斯哈格不愿寄人篱下,便1580年前往新疆另立门户户,得到当时的叶尔羌汗国首领马哈茂德汗的大力支持,其教派被称为伊斯哈格耶派,即黑山派;其长兄穆罕默德?伊敏本人虽然未曾前往新疆,但也派第四子穆罕穆德。优素福前往叶尔羌汗国,该教派被称为伊沙尼耶派,即白山派。由于麦赫杜姆?阿扎姆自称伊斯兰教创始人默罕默德女儿法蒂玛与第四代哈里发阿里的第十九代后裔,因此当时人称其本人与其后裔为“和卓”,即圣人后裔之意。黑山白山两派虽然创始人乃是叔侄,教理也并无什么差异,但为了争夺宗教、政治、经济权利,展开了极其激烈的斗争,穆罕穆德。优素福来到新疆后不久,就被叱为异端,被迫离开新疆,其一面四处传教,一面寻找再起的机会。
马车绕过人群密集的街道,快到西门时,迎头过来一队人马,离得远远便看到开道的铜锣、“肃静“、”回避“的牌子,各式仪仗旗帜,马车内两人虽然并非大明人氏,但也知道这是当地的高官出巡,赶忙跳下马车,在路旁跪下。优素福是个有心人,偷偷抬起头看到,只见最前面的两排骑兵个个身披铁甲,形容彪悍,后面的步队皆肩膀上扛着火绳枪,身穿布面铁甲,腰挂佩刀,不少人的盔甲战马上还有未曾清洗掉的血迹,一股子虎狼之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眼见得后面应该就是大明的高官了,他不敢多看,赶忙伏下身子去。过了好一会儿,这一队人马才过去,艾合买提赶忙将优素福扶了起来,低声道:“在明人地界上不得不如此,委屈和卓了!”
“无妨!”优素福笑道:“我看这明军火器倒是犀利的很。”
“不错!”艾合买提看了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我听相熟的明人说,这个刘将军不但精于使用火器,还善于打制火器,他军中所使用的火器皆为自家打制的,较之其他明军的,尤为厉害!”
“原来如此!”优素福笑了笑,突然问道:“艾合买提兄弟,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了真主信仰的发展,你愿意做出牺牲吗?”
艾合买提闻言一愣,他虽然是个穆斯林,但作为一个商人,他的信仰虔诚程度上只能算得上一般,他对于优素福如此恭敬,除了宗教之外,更大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毕竟白山派虽然在叶尔羌汗国势弱,但在中亚地区还有着十分强大的势力,就算是在叶尔羌汗国内部,白山派亦有相当的潜势力,若是将来优素福能够入主其中,现在付出的些许投资就会得到千万倍的回报。想到这里,艾合买提赶忙点头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就一定不会推辞!”
优素福是何等精明人物,如何听不出艾合买提的心思,却只是微微一笑:“很好,艾合买提兄弟,你应该知道,黑山派在汗国内部的势力十分稳固,如果希望正义能够得到申张,仅凭言语是不够的,对待顽固的敌人,有时候正义也需要武力的支持!”
“您说得对,先知曾经说过,为正义流的一滴血胜过千万遍的祈祷!”
“你说的很好,艾合买提兄弟!”优素福笑道:“但我们不能让为正义而战的人们赤手空拳和手持钢刀的敌人战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和卓您是希望我弄到武器?”
“是的,确切的说是从那位刘将军那里买到火器,当然如果有其他的就更好了!”
“可是——“艾合买提的脸上露出难色:“尊敬的和卓,那位刘将军不是商人,而且火器这种东西恐怕是不会卖的吧?”
“艾合买提兄弟,据我所知,在黄金面前很少有人能够说不的。你觉得那个刘将军是能够说不的人吗?“优素福笑着看着艾合买提的眼睛,艾合买提下意识的低下头,随即摇了摇头。
“很好,不要担心花费太多,你付出的每一枚金币无所不知的真主都会记在心里,在后世里你会得到丰厚的赏赐。“优素福笑道:“当然我也会记在心里,等到我回到喀什,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报答!除此之外。“优素福稍微停顿了一下,笑道:“你这次回莎车,可以得到一处玉矿的开采权。”
如果说前面两张空头支票还让艾合买提有点意兴阑珊的话,那优素福最后丢出的那块馅饼立即挠到了他的痒处。他赶忙向优素福躬下肥胖的上半身,恭敬的答道:“圣人的后裔呀,您的意愿就是对我的命令!”
血红色的残阳照在河面上,仿佛河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殷红的血。林丹汗坐在马上,整个身体随着前进的坐骑左右晃动,就好像一个破旧的木偶,不久前的惨败不但夺走了他的妻子、儿子、部众、权力,甚至连他的生气也吸走了,此时马背上的已经不再是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达延汗的七世孙,而只是一个比尸体多一口气的活死人了。
“大汗,天已经黑了,马也都已经累了,再赶路只怕会伤着马了!还是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吧!”塔什海低声向自己的旧主子询问道,而林丹汗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那样,依旧呆呆的看着右手的马鞭。塔什海见状,叹了口气叫了两个手下服侍林丹汗,便转身去清点人数,安排手下宿营休息。
“六百五十七骑!”塔什海苦笑着叹了口气,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个数字还是让他小小的吃了一惊,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从浮桥渡过黄河逃入草原的时候,他手下还至少有一千七八百人,可现在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显然没有人愿意站在战败者一边。
“不管别人如何,我塔什海一定要继续站在大汗的身前!”塔什海对自己说了句,仿佛是为了提醒自己似的。此时太阳正在落下地平线,宏丽的晚霞照在地面上,广袤无垠的草甸子上,即使是最锐利的双眼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在这片幽暗、干燥、凋零的草莽之间,甚至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塔什海选择的宿营地位于河岸边的一处土岗上,这片土岗上原本有一座汉人的村落,但早已被游牧民的侵掠所毁坏,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在落日的微光下伸展着长长的黯影。在远处,平缓的黄河闪烁着鳞鳞的水光,她将向北直到三盛公然后折向东,流到河口镇急转向南,将黄土高原剖为两大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几”字形。此时,天空的夕照、河面的反光每分每秒都在变幻消退。败兵们听着空中的鸟儿们啼叫着掠过河面,这是唯一的声响,打破了这万籁的沉寂。
夜色降临到草原上,在蒙古人的传说中,这正是幽灵统治的时候了,在他们的传说中,白天属于活人,夜里则属于死人。每当夜幕降临,那些暴死或者被杀的人们的灵魂从地下爬起,在空中肆意飞舞,当午夜降临的时候,这些亡灵们会像生前一样骑着马匹,在草原奔驰,叫嚷着追逐着活人,将他们带入地下,有的时候这种亡灵甚至会汇成巨大的军团,能够将整个村落吞没。坐在火堆边的败兵们想到这里,不禁个个胆战心惊,纷纷从怀中取出佛珠,念诵着各种咒语,乞求着神佛的保佑。
而这并不包括林丹汗,他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尊泥雕木塑。塔什海拿着一只碗过来,低声道:“大汗,喝口奶糜子吧!”
林丹汗无声的摇了摇头,塔什海想要劝说两句,但看到林丹汗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他叹了口气,将碗放在林丹汗的膝盖旁,又拿了一块熊皮铺在旁边,向林丹汗鞠了个躬方才退下了。
塔什海吃了几口东西,才觉得困倦如同海水一样朝自己涌来,即使是铁打的汉子在经过连续的苦战之后,也打熬不住。他丢下吃剩的食物,倒头睡了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塔什海才醒了过来,猝然听到来自土岗下方的草甸子里的嘚嘚声,他很清楚这是战马在高速奔驰时踢打软草发出的声响,几乎在他跳起来的同一时刻,放哨的斥候禀告有来历不明的人马正在急速靠近。
“有人来了,快起来!”土岗上响起一片叫喊声,人们飞快的用泥土扑灭篝火,以免让自己暴露在火光下。塔什海飞快的跑到一堵矮墙前,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在
丘岗的前面一大群马队正在呈半月形围拢过来,在后面大约半里距离,他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有大片的火光正在朝自己这边移动。塔什海正想下令手下尽快离开这里,一支鸣镝射中了土墙,距离他不过半尺多远,显然这队人马已经发现了土岗上的动静,用信号通知后面的大队围拢过来。
“大汗!赶快上马!”塔什海刚刚抬起头,又一阵箭矢就飞了过来,他赶忙扑倒在地,可是肩膀上早已挨了一箭,他咬紧牙关,用力将箭矢拔了下来,幸好这不过是一支燧石矢,而非明人那种带着倒钩的铁箭头,不然非得掉一大块肉下来不可。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的主人是伟大的黄金家族的嫡系后裔,达延汗的子孙,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剧烈的疼痛让塔什海的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他一开始以为是追击的明军,但明军应该不会穷到用燧石箭,这种箭头只有缺乏铁器的游牧民才会使用的。如果是这样,他希望用不流血的办法结束战斗。
听到塔什海的叫喊声,围攻者稍微停顿了一会,这让他产生了自己的喊话已经起到了作用了的幻想。但这只是一瞬间,围攻者又以更加猛烈的势头压了上来,雨点般的箭矢射的矮墙上灰土四溅。被打入绝望之中的塔什海高声喊道:“我的主人是察哈尔部的呼图克图汗,你们是谁?”
“已经没有什么察哈尔部了,也没有什么黄金家族的嫡系后裔,达延汗的子孙!”从土岗下的人群中升起一个高亢的声音:“这里只有卑劣的背教者林丹巴图尔,他屠杀自己的同族,背弃祖先的信仰、将向自己请求帮助的人拒之门外,胆怯的在敌人面前逃走、为了自己的野心将数万蒙古健儿置之于死地,他的行为已经把自己赶出了孛儿只斤的伟大子孙的行列!”
第三十九章
授首
“那你是谁?”
“我是切桑上师,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的弟子,俺答汗的子孙!与我同来的还有土默特部的首领卜失兔汗、伟大的固始汗、最强大的准格尔汗也派来了他的右手额尔吉将军,放下弓箭吧,蒙古勇士的血不能为像林丹巴图尔这样一个卑劣而又胆怯的家伙流!”
切桑宏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土岗上听得十分清楚,而土岗下无数的火把和密集的马蹄声给他的说辞增加了许多说服力,喊杀声渐渐平息了下来,空气中也不再有那种羽箭划破空气所特有的嗖嗖声,显然,土岗上察哈尔部的残军已经没有什么继续打下去的意愿了,塔什海意识到自己必须想出一个让林丹汗逃走的办法。
“如果放下武器,我的部下们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吧?”塔什海一边高声叫喊,一边转过头想要寻找林丹汗的踪迹,他打算设法为主人的逃走拖延时间。
切桑很快给出了答复:“不会,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若是有人加一箭一矢于你们身上,便让我死后堕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大汗!“塔什海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林丹汗,只见他依旧坐在一个已经熄灭的火堆旁:“您快乘他们还没有收拢包围圈,骑马逃走吧,人心就如同那杂草一样,已经不可倚靠了!”
“逃?我还能逃到哪里去?”
“大汗,伟大的铁木真也有躲藏在羊毛车中,躲避追兵的时候,只要您还活着,孛儿只斤的旗帜就不会倒下!”塔什海牵来一匹战马,就要拉着林丹汗上马,却被推开了。
“可惜我不是伟大的铁木真。”林丹汗突然笑了起来:“一切都结束了,孛儿只斤的子孙能够享受胜利,也能面对失败,就这样吧!“说到这里,他推开惊诧的塔什海,走到矮墙边,高声喊道:“切桑上师,我就是林丹巴图尔,如果我放下武器,你将会怎么对待我?”
仿佛是被林丹汗的问话惊呆了,土岗下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个宏亮的声音:“假如你放下武器,那看在同一血脉的份上,绝不会有人让你流血,你将呆在寺院里,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恕罪!”
林丹汗笑道:“你看,我的下半辈子至少还能在佛堂里念经参禅,修行来世!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这是一顶很暖和的帐篷,胡杨木制成的骨架、双层牛皮、地上铺着呢绒毯子,在帐篷的四角各放着一只铜炉,木炭在里面烧得正旺,帐篷里充满着让人愉快的温暖气息,与外面刮得枯草呼呼作响的冷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丹汗盘膝坐在地上,他刚刚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面容白皙,湿漉漉的头发在双肩披散开来,若非前额和头顶部分的头发按照蒙古人的风俗剃的精光,此时的林丹汗倒像是个刚刚沐浴完毕的汉人儒生。
帐帘被掀开了,走进来四个人,为首的是切桑喇嘛,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王公打扮的中年人,后面紧跟着两个体格粗壮的护卫。那个王公打扮的中年人死死的盯着林丹汗,眼中流露出恶毒的光,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恨声道:“林丹巴图尔,你也有今天!”
“卜失兔,你来这里做什么?”林丹汗的神色有些惊惶,他将目光转向切桑喇嘛,问道:“切桑上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切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侧身站到一旁,将卜失兔让到了前面。
“什么意思?“卜失兔冷笑道:“来送你上西天,你以为就凭那几句誓言就能保住你的性命?太可笑了!“原来这卜失兔乃是俺答汗的后裔,右翼三部中最强大的土默特部的首领,拥有与明朝通商的特权,林丹汗率领左翼诸部西征时,将其击败,迫使其率残部逃亡到今天的青海,其牧地、大部分部众都为林丹汗所夺取。切桑联络诸部讨伐林丹汗时,他自然是最积极的一个,对林丹汗的仇恨也是最深。
林丹汗见卜失兔凶相毕露,赶忙大声喊道:“切桑上师,你可是发誓过保证我的生命安全的,难道你不怕死后落入无间地狱吗?“面对林丹汗的喊叫,切桑依旧保持着沉默,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旁边的卜失兔笑道:“上师只是保证不让你流血,我让你无血而死就不算违背誓言了!”他挥了挥手,两个侍卫拥了上来,林丹汗一边竭力挣扎,一边抱着万一的希望喊道:“那佛堂呢?你可是保证我将呆在寺院里的!”
“那有什么难的!”卜失兔笑道:“我会把你的骨灰装在金盒里,供奉在佛坛旁,这不就是呆在寺院里吗?”
此时林丹汗已经被那两个侍卫按在地上,四条如铁一般的臂膀的压制下,分毫也动弹不得。他绝望的大声喊道:“切桑,你在佛祖面前撒谎,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是吗?”切桑喇嘛终于开口了:“那林丹汗你背叛我们格鲁派,死后又会有什么报应呢?如果不是你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脉,现在应该被乱刀分尸的!”说到这里,切桑喇嘛稍微停顿了一下,问道:“我问你,‘玛哈噶喇’在哪儿?沙尔呼图克图在哪儿?如果你告诉我,我就让你不受苦楚而死!”
听到切桑的问题,林丹汗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都在明人那里,你有本事就去找明人要吧!”
“你以为我要不到吗?”切桑冷笑道,随即转身对卜失兔道:“卜失兔汗,这里就交给你了!”
卜失兔向切桑喇嘛欠了欠身体,将其送出帐外,转身对手下喝道:“把这家伙用毛毯裹起来,抬到外面去。”
听到卜失兔的话,林丹汗脸色大变,还没当他喊出声,就被那两个侍卫推倒在地,又用羊毛毯裹了起来,将其抬到外面丢在地上。卜失兔跳上战马,打马冲了过去,在毛毯上狠狠的践踏起来,就这般践踏了数十次,毛毯下终于没有了动静,侍卫揭开毛毯,只见里面的林丹汗早已没有了人形。
宁夏府城,总兵府。
“多谢巡抚大人、刘总兵大破插汗,解宁夏之围,救我数十万百姓于水火之中!”胡可鉴笑嘻嘻的举起酒杯,向首座上的吕伯奇,一旁的刘成敬酒道,这位监军公公并没有提到刘成官职副总兵中的那个“副”字,不过也没有人感觉到不对,毕竟依照刘成几乎全歼林丹汗所部的大功,副总兵上的那个“副”字去掉已经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不敢!”吕伯奇与刘成都微微欠了欠身子,以表示自己不敢受胡可鉴的礼,方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虽然按照品级,他们两人的官阶都远远超过胡可鉴,但毕竟对方是内官,是天子身边的人,对其表达应有的尊敬是颇有必要的。
“杜总兵呢?”吕伯奇的目光扫过席面,胡可鉴身旁的那个位置空空如也,按照官场的惯例,身为主军将领的他是不可以缺席这么要紧的宴会的。
“杜总兵身上本来就有箭伤,前几日因为巡城受了风寒,得知两位大人破鞑的时候还在床上养病。接着忙着调兵遣将,接应二位大人,忙完了这一阵立刻就撑不住了,因此没有来,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不敢!”吕伯奇赶忙答道:“此番能够大破插汗,也并非我与刘将军之功,胡公公与杜总兵坚守宁夏府城数月,又里应外合击破鞑虏,亦是功不可没。本巡抚在给朝廷的奏疏上是一定要为二位请功的!”
胡可鉴闻言大喜,赶忙谦谢道:“哪里,哪里,二位大人劳苦功高,在下如何敢无功受禄呢!”
吕伯奇这一表态,宴席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了,这一仗下来仅仅是已经投降的鞑骑就有九千余骑,俘获的牲畜、老弱妇孺有三万余众,斩杀的也有万余,这已经是本朝除了开国二祖的那几次兴师动众数十万的远征之外最大的斩获了,在与东虏连战连败,西北又有乱事的今天,就算是为了安定人心,朝廷也会大加封赏的。而在这场论功行赏之中,担任宁夏巡抚的吕伯奇毫无疑问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人了,他既然开了口,大家的荣华富贵肯定是没得跑了。那些困守宁夏府城内的将领们个个笑逐颜开,纷纷上前向其敬酒。坐在一旁的刘成却暗自冷笑,酒席上这几位也罢,宁夏总兵杜文焕的仕途算是走到头了。原因很简单,他先前中伏败给了林丹汗,导致西北大局险些败坏,以洪承畴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替他背这个锅的,肯定在奏章里面把罪状都推到他杜文焕的身上。而崇祯皇帝绝不是一个气度恢弘,有容人雅量的人,而且对属下的过错记忆力非常好。这一仗如果自己打输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形势危急,不得不捏着鼻子让杜文焕戴罪立功;而这一仗不但打赢了,而且赢得如此漂亮,几乎将西北未来二十年可能有的边患一扫而空,崇祯肯定会拿杜文焕当鸡,杀了吓吓那些干活不卖力的猴子,顺便显示一下自己的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这位杜文焕杜老兄,除非在朝中有非常有力的大佬作奥援,否则能不死在监狱里面就算是好命了。
“刘总兵,刘总兵!“一个阴柔的声音将刘成从思绪中惊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才发现那位胡公公正站在自己面前,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手中端着酒杯,敢情是敬酒敬到自己面前来了,他赶忙起身道:“在下方才在想一点事情,却没看到公公您走过来,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胡可鉴此时的心情很不错,几天前还在围城中惶惶不可终日,而转瞬之间就大获全胜,他几乎看到御马监掌印太监的宝座在向自己招手了,正好高起潜已经死了,眼下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的位子空着,只是有个秉笔暂时代管着,论资历自己已经进入了圈选的范围,加上这次的大胜,自己恐怕已经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了,那缺的只是上上下下打点的钱了。想到这里,胡可鉴的脑子就活络起来了,看来自己必须在宫外多找几个肯替自己出钱的支持者了,眼前这位刘总兵不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吗?
“刘总兵!“胡可鉴在刘成面前翘起了大拇指:“您这次击破插汗,斩获想必不少吧?”
“是有些斩获!“刘成笑了笑,已经猜出了几分眼前这位胡公公的心思,笑道:“只是都是些牲畜马匹,算不得什么值钱货色,不过鞑子虽然穷,但在他们身上也不是没有赚钱的门路。”
“赚钱的门路?”胡可鉴一听暗喜,心想这位刘总兵倒是个解人心意的妙人儿,不用自己多说便明白了,倒是可以好好深交。
“此番宁夏事毕了,本监还京花费打点之处甚多,刘总兵若是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还请提点一番。”
“呵呵。”刘成打了个哈哈,双手举起酒杯做出敬酒的样子,用袖子挡住半边脸以免让人看出自己的嘴型,低声道:“不知公公为了何事打点,所需多少?”
胡可鉴看了看嘴角含笑的刘成,压低声音答道:“宫里御马监掌印太监还空着,我算了下,要拿下来这个缺还少这个数!”说到这里,他伸出左手张开五指,又翻过来。刘成看的清楚,腹中暗骂这阉狗胃口倒是不小,怎么不直接去抢呢?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胡公公的事情,下官本应报效,只是这个数字大了些,一时间倒有些不凑手。”
“是呀!”胡可鉴叹了口气:“两万五千两的确是多了些,可这个机会实在是难得,实在不够说不得只有去找老西儿的钱庄借些了,宁可出个三四分息给他们。”
第四十章
行贿
“两万五千两?”刘成险些叫出声来。
“就这么多呀,刘大人你以为是多少?”胡可鉴闻言一愣,反问道。
“咳咳!”刘成有些尴尬的低咳了两声,却不敢将自己把对方的数字猜大了十倍的事情说出来。胡可鉴也不是傻子,很快也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低声问道:“这么说来,刘大人莫不是有法子?”
“胡公公,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您敢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