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111部分在线阅读
“其实对付这招很简单,只需用布沾水蒙住口鼻即可,可惜高处往往乏水,将士们喝的水尚且不够,是以鞑虏常能得逞。大人有先见之明,背河列阵,鞑子就算把草原上烧光了,也伤不得我军分毫!”
“原来如此!”刘成不由得哑然失笑,兵法云“计莫毒于断粮。”可实际上断水比断粮可毒多了,毕竟士兵身上一般都带有几天的食物,再杀马与牲口,撑上个十天半月也不稀奇,而人离了水两天都撑不下去,牲口更是不堪,一支大军没有水源,一天就不战自溃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游牧民族的骑兵甲不坚、兵不利,人口数量更没法和农耕民族比,唯一的长处就是机动能力强,补给容易,能够在火器出现前与农耕民族杀的旗鼓相当,凭借就是在补给战上点了满分,各种切断敌人补给线的招数可谓是层出不穷,几千年来也不知道多少名将在这点上栽了跟斗。
“传令下去,每个哨都准备一桶清水,以备烟熏!”刘成立即发出号令,果然如那王参将所预料的,在明军阵前升起了数百道烟柱,在西风的吹拂向明军涌来,早有准备的明军士卒用浸透了清水的衣襟裹住自己的口鼻,匍匐在地上。
这时从蒙古人的军阵上传来一阵号角声,随即响起了一片战鼓声,站在土丘上的刘成透过稀薄的烟雾看见一名骑士手持顶端有白色毛发装饰的长矛走出行列,猛地向下一劈,数十面军旗也随之指向前方,蒙古人的骑队开始缓慢的向前移动了。
在明军与蒙古人之间的战场上本是一片丰饶的麦田,此时早已收割完毕,只留下枯干的秸秆。此时整片田野都是空荡荡的,毫无一点生气,河岸边的白杨树上栖息着一个个黑点,那是成群的乌鸦,这些不祥的鸟儿在静静的等待着盛宴的开始。
此时一阵旋风吹过,将烟雾吹散了许多,位于土丘间鞍部的明军士兵们看到了正在向己方靠近的蒙古人,军官们大声呵斥着士兵,将他们赶上土垒。田野上旋风待其一片片枯干的秸秆,将他们吹到蒙古人的眼里,这时小丘上响起了一片号角声,随即土垒上便闪过一片红光,明军开火了。
也许是被蒙古人的威势所惊慑住了的缘故,明军的射手们开火的时机早了一些,蒙古人骑队的行列只有很少的几个人被击中落马,他们的空缺很快就被后继者所填补,这些矫健的骑士们上半身伏在马背上,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他们胯下的伙伴们也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伸长脖子,垂下双耳,加快了速度。战马从慢步变为快步,从快步变为奔驰,在无数只马蹄的践踏下,大地都开始呻吟、战栗。蒙古人高呼着“呼图克图、呼图克图!”,千万人的胸膛发出一个声音,仿佛雷鸣一般。
很难判断双方的第一波交锋是在具体哪个地点打响的,由于时间仓促的缘故,明军的战壕挖掘的宽度并不足以阻挡蒙古人的骑队,许多骑士勇猛的越过战壕,主人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向土垒上冲去,而其余的骑兵则在壕沟的外侧,有的用弓箭和投矛攻击栅栏后面的守兵,有的投出勾爪和套索,企图将栅栏拉倒,而用土垒后面的守兵也拼死反击,他们用弓箭、火器还击,对于土垒下的敌人,则用四米长的长枪刺杀。由于骑马的缘故,土垒下大部分蒙古人没有长枪,而普遍使用手盾、弯刀、骨朵一类的短兵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但这些勇敢的骑士并没有后退,而是用抓住枪杆,企图将其夺下来反刺土垒上的守兵。
“鞑子果然彪悍!”土丘上的刘成看的清楚,不由得咋舌道。
“数万人挑选出来的选锋,自然不一般!”一旁的王安世笑道:“镇台大人不必担心,没有器械,他们冲不开口子的!”
仿佛是为了驳倒王安世的预演,在靠近刘成所在土丘的下方的一小段栅栏被蒙古人用勾爪拉倒了,蒙古人顿时发出一片欢呼声,几十个勇士向缺口冲了上去,在他们看来只要冲进这个口子,胜利就在眼前了。
“将主,让末将下去吧,给这些狗鞑子一点厉害看看!”一直站在刘成身后的郝摇旗再也忍耐不住了,抢上前道,刘成没有理会,目光转向一旁的王安世。对方也感觉到了刘成的意思,躬身笑道:“镇台大人,请给末将一个机会!”
“那便劳烦王大人了!”刘成笑道。
缺口处仿佛是一个漩涡,将蒙古人中最为勇敢,最为彪悍的勇士们吸引了过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进这个漩涡,人和钢铁被这个巨大的漩涡搅拌在一起,漩涡当中的人们都在挥舞着臂膀,弯刀、斧头、骨朵、长矛在相互碰撞,随之而来的是卡啦卡啦的斫击声、呻吟声,被斫倒的人发出的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交织成一片最可怕的轰响,仿佛地狱里所有的冤鬼突然都叫嚷了起来。
王安世的看了看缺口处的情况,大声喝道:“偏厢车在前,长牌在后,三眼铳手预备,长枪手在后,听我号令行事!”
依照王安世的号令,明军士兵推着偏厢车向缺口围了过去,偏厢车的缝隙用长牌填补,排好队形后王安世立即下令放铳,近距离发射的铅弹将缺口处的人们不分敌我的打倒了一片,长枪手就在长牌的掩护下杀了过去,将剩余的蒙古人一扫而空。随即用偏厢车推上土垒,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将缺口堵住了。
“来人,将鞑子的首级都割了,丢到外面去!”王安世厉声喝道,他看了看有些犹豫的守兵,大声道:“只要是活着的,每人都按照斩一级功赏,快割!”
战壕外的蒙古兵正在犹豫是否要再攻,却突然看到数十枚首级被丢了出来,定睛一看却都是先前冲进去的勇士的,不禁有几分胆寒,土垒上又放了一排鸟铳,打翻了十几人,骑队们便向后退去。就这般,王安世领着麾下的数百家丁像救火队一般,不一会儿便将几处缺口的蒙古选锋赶了出去。
林丹汗站在苏鲁锭大纛之下,大纛垂下的白色马鬃在北风的吹拂下轻轻拂动,透过正在飘散的烟雾,可以看到蒙古人的第一波进展的并不顺利,已经有三三两两骑兵们正在向己方的阵型跑了回来。林丹汗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身旁的将领会意的转过身,大声喊道:“击鼓,上大车。”随着鼓声,一辆辆大车被推出行列,缓慢的向明军阵地移动。林丹汗踢了两下马肚子,也缓慢的向前行去,身后高举着苏鲁锭大纛的侍卫赶忙跟上。
土丘上,刘成费力的调整着自己的面甲,好让自己的视线更为清楚点,可钻进眼里的汗水与烟雾总让他的努力化为泡影。他恼火的将头盔取了下来,丢到地上,一旁的郝摇旗赶忙捡起头盔道:“大人,小心暗箭!”
“我没有这么倒霉吧!”刘成恼火的骂道,郝摇旗不敢争辩,只得走到刘成的前方,一副准备替上司挡箭的样子。刘成见状,也只得将头盔重新戴回头上,这时他看到二三十辆大车朝己方的壁垒缓慢的移动过来,在大车的后面则是步行的蒙古人,显然林丹汗已经意识到明军的工事仅凭血肉之躯是拿不下来了。
壕沟前,停靠着几辆蒙古人的大车,这些大车是千百年来草原上游牧部落迁徙时使用的那种篷车改造而成,车轮高达五尺,原本车上的部件被拆卸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用数层柳条编成的藤牌,上面再蒙上两层蘸水的生牛皮,足以无视大部分箭矢和火器,刚刚将其推到壕沟边,成群的蒙古人就将柴捆和装满泥土的草袋投入壕沟中,跟在大车后的弓箭手们则向土垒上的明军射手放箭以掩护同伴的行动。虽然不断有人被铅弹或者箭矢射中,但壕沟里面的柴捆和土袋还是飞快的上升,很快就到了足以让大车通过的地步,大车缓慢的被推过壕沟,直抵土垒下面,看到这一切,蒙古人爆发出一阵欢呼。
第三十五章
大纛
“将主,必须杀出去烧了这些车子!“郝摇旗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急躁的挥舞着拳头,吐出的粗气几乎碰到了刘成的脸上。刘成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战场的形势,低声道:“好,你带三百骑兵从左边那个突击口出去,沿着壕沟从侧面扫过去,打垮蒙古人的步兵就好,放火的事情交给守兵。”
“是,大人!”郝摇旗见刘成应允了自己,兴奋的转头就往小丘下面走,却给刘成一把扯住了。
“记住,烧了大车就回来,咱们骑兵少,可糟蹋不起!”
“大人,您就放心吧!”
明军阵地的左侧紧靠着黄河,地势低洼,为了避免被逆袭的明军赶进黄河,蒙古人几乎没有在这边投入兵力,只是有少许游骑朝这边放放冷箭,起到牵制作用。而明军的三个突击口之一便在这里。在土垒内侧,辅兵们奋力的推开大车,在他们的身后,身披铁甲的骑兵们正鱼贯而出。第一个便是郝摇旗,他大声喊道:“楔形队列,所有人都跟着我,烧掉鞑子的突车!”
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他们都知道这种逆袭的危险,但畏缩不前更加危险。郝摇旗摇了摇头,猛地用马刺踢了一下战马的肋部,他的坐骑刺啦啦的向外冲去。
骑兵们的速度并不快,但队形十分密集,两个相邻的骑兵的膝盖甚至会相互接触。在郝摇旗的侧后方,旗手高举着郝摇旗的战旗,红白相间的战旗在风中飘荡,上面的“郝”字仿佛在火焰中舞蹈。骑队绕过壕沟的突出部,速度陡然加快,从土垒上射出的羽箭与铅弹在他们头顶上掠过,蒙古人看到侧面突如其来的敌人,发出惊惶的叫喊声,慌乱的转过身来企图将他们挡住。
“驾,驾!”郝摇旗一边催促着战马,一边将用右臂将长枪夹紧,将枪尖对准最近的一个敌人。那个惊惶的敌人举起手中的盾牌,但高速奔驰的战马带来的冲量绝非人力所能抵挡,长枪刺穿了盾牌并连同他的主人一起串在枪杆上,郝摇旗用力将来人提离地面,但枪杆随即便折断了。他丢掉无用的半截枪杆,从马鞍上解下战斧,抡起斧子劈在第二个敌人的脖子上,将其一分为二,钢铁与骨头的剧烈碰撞让他的手臂一阵发麻,但郝摇旗的心头却感觉到一种特别的畅快。
大车旁的蒙古人很快就被打垮了,他们几乎都没有骑马,也没有步兵对付骑兵所必须的长矛、长柄斧、战棍、锤矛等武器。横冲过来的密集队形的骑兵很快就将他们冲散,然后纷纷砍倒。壁垒上的明军守兵们看到这一切发出欢呼声,将油瓶和火把投到大车上,油脂从破损的瓶子里流了出来,随即便跳起了火焰。郝摇旗勒住战马,从腰带上拿出号角,用力吹了两下,高声喊道:“下一个,下一个!”
时间过得很快,郝摇旗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打垮的第几队蒙古人,烧掉了第几辆大车了,透过头盔,他能够听到痛苦的哀嚎声、火焰饥渴的噼啪声、颤抖的号角、还有沉闷的战鼓,到处都是烟雾和火,他回头看了看,楔形的队形早已散乱,大多数人都在各自为战。我应该回去了,尽可能带更多的人回去,郝摇旗一边这么想着,却一边继续向前冲去。
许多蒙古人狼狈不堪的向后逃去,他们浑身带伤,遍体浴血,方才明军的侧袭,让这些跟在大车后面的步兵们惊慌失措,与汉人不同,蒙古人是骑在马背上的民族,步行对于他们就和鱼上了岸一样笨拙。郝摇旗带领着身边仅剩的几个骑兵穿行在其间,轻而易举的将一个个敌人砍翻,他的手臂直到肘部成了红色,在火光下泛着血光。郝摇旗感觉到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武器轻若无物,时间对于他变得含糊、变得缓慢,他感觉不到干渴、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感觉不到流入眼睛的汗水。事实上,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唯有战斗,眼前的敌人。一个、下一个、又一个,郝摇旗毫不在意的将他们一个个砍倒,他已经沉醉在其中。
突然,郝摇旗看到左前方百余步远处站着十几个骑士,为首的一个衣甲十分华丽,身后站着一个高举着白色大纛的侍卫。“这几个一定是鞑子的贵酋!”郝摇旗回头对身后的部属大声道:“我们过去宰了他们!”
他驱策着战马,在硝烟与灰土间穿行,越过沟壑,爬上矮丘,向那一小队骑士冲去。当郝摇旗被发现的时候,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二三十步了,这些粗心大意的侍卫发出惊惶的叫喊声,郝摇旗甚至可以看清那个为首的贵酋扭曲的面容,他在头顶上挥舞着斧头,大笑道:“受死吧!鞑酋!”一般朝那边冲去,他身后的随从们紧跟着冲了上去。战马们冲撞在一起,人们挥舞着武器,相互砍杀,抱作一团,跌落马下,接着被战马踏成肉泥。郝摇旗砍翻了两个敌人,笔直向目标冲去,那个贵酋高声叫喊了两声,转身打马就走,那个手持白色大纛的侍卫大喝了一声,放平了大纛当做长矛向郝摇旗当胸刺去,郝摇旗本能的一提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大纛的刃尖刺穿了战马的胸口,将郝摇旗从马鞍掀下。郝摇旗就地一滚,避开敌人坐骑的践踏,从地上跳了起来,乘着那侍卫策马回头的功夫,将其从马背上扯了下来,按在地上,在喉咙上用匕首刺了两下,结果了性命。郝摇旗从地上站起来,想要追那贵酋,才发现对方早就跑远了。
“娘的,让他走脱了!”郝摇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走到自己的战马旁,沮丧的发现这可怜的畜生不但胸口有伤,还折了一条腿,他拔出匕首割了坐骑的喉咙以免其再忍受痛苦。他看了看左右,发现唯一像样点的战利品便是那根刺倒自己坐骑的白色大纛,便取了这杆大纛,随便挑了匹敌人的战马,回己方军营去了。
蒙古大营,林丹汗坐在软塌上浑身颤抖,脸庞已经惨白如纸。方才他只带了少数侍卫亲自前往阵前督战,却不想不知从哪里杀出一伙亡命之徒来,若非手下侍卫平时阻截,自己便遭了毒手,连成吉思汗传下的苏鲁锭大纛也给夺了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汗,那队明军已经不见了!”一个侍卫冲进帐内,躬身禀告道。
“苏鲁锭大纛呢?”
“也,也不见了!”那个侍卫的声音小了许多:“兴许,兴许是被汉狗取走了!”
“废物!”林丹汗一口气直冲顶门,随手抓起右手边的铜壶向那侍卫头上砸去,那侍卫被砸的头破血流,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只敢伏在地上。
“来人,击鼓!全军进攻,把这群汉狗赶下黄河,用他们的血洗清苏鲁锭大纛的耻辱!”
明军阵营,土丘上。
“什么?你说这玩意就是插汗的帅旗,成吉思汗传下来的苏鲁锭大纛?”刘成有些不敢相信指着地上的那杆大纛的向一旁的王安世问道。
“末将不敢肯定,不过有七八成把握!“王安世拿起地上的大纛又仔细看了看,笑道:“不瞒镇台大人,末将祖上便是达官,小时候就曾经听族中长辈说过,这苏鲁锭大纛乃是用的一丈三尺五寸的柏木制柄,缨子必须用九九八十一匹白色公马之鬃毛,矛头为三叉戟状,成吉思汗将其指向何处,哪里就奏响了凯歌,看其形制与传说中并无差别。”
“会不会是其他鞑酋伪造的?”刘成有些疑惑的问道。
“绝不可能!”王安世赶忙摇头道:“这苏鲁锭大纛乃是成吉思汗的标志,除了黄金家族的嫡系绝无他人敢于使用,鞑子虽然凶悍,但在这件事情上是决计不敢含糊的。”
“那郝摇旗放跑的就是插汗本人啦?”
“十有八九!”说到这里,王安世转身对一旁跪在地上的郝摇旗笑道:“恭喜郝千总,你这可是立下大功了!”
“俺立下大功了!”郝摇旗喜不自胜的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一旁的刘成冷哼了一声,他赶忙又跪了下去。
“摇旗呀摇旗,我让你烧了突车就回来,你呢?我问你,给你三百骑兵,你带回来多少?”
“这个,末将,末将杀的兴奋的过了头,于是就——“说道这里,郝摇旗也说不下去了,刘成咬牙切齿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手下,骂也不是,夸也不是,先用刀背在他脖子上劈了两下,喝道:“摇旗你可记住了,这次便饶了你,若是下次可就不是刀背了!”
郝摇旗感觉到脖子上冰冷的刀背,不由得汗流浃背,赶忙答道:“是,大人,我下次决计不会了!”
刘成冷哼了一声,走到帐篷旁取了两只人头大小的口袋,扯了一根皮索将两只口袋拴在一起,将那两只口袋往郝摇旗脖子上一挂,便好似往驴背上放口袋一样,厉声道:“你斩获鞑酋大纛,立下大功,这两口袋金子便是赏你的!”
郝摇旗刚刚脖子一沉,便感觉到脑袋边多了两只口袋,正想着是福是祸,听说里面都是给自己的金子,不由得喜出望外,赶忙连连叩首道:“末将肝脑涂地,亦不得报大人厚恩!”
刘成冷哼了一声,看着地上的郝摇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此人打起仗来悍不畏死,对自己又十分忠心,只可惜往往一上阵就杀昏了头,作为冲锋陷阵的突将还行,独当一面却是不行的,眼下自己方面还小倒也罢了,将来自己局面大了,他的发展就有限的很了。
“大人,大人!”
为何王安世的声音如此激动,刘成惊讶的转过身来,只见王安世指着远处:“大人,鞑子这次是要孤注一掷了!”
刘成顺着王安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蒙古军本阵开始缓慢的向自己这边移动过来,看来方才郝摇旗真的是弄到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然按照以往的经验,蒙古人是不会这么快就投入主力的,他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是呀,拼死一搏的时候到了!”刘成稍微整理了会自己的思绪,大声道:“来人,快将巡抚大人、还有诸将都请到这里来!”
“是,大人!”几个亲兵都知道决战的时候到了,向刘成欠了欠身子,便纷纷下去传令,刘成随即叫起郝摇旗:“摇旗,你让人把火箭全部都搬到这里来!”
“是,大人!”
随着刘成的号令,小丘顶部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刘成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静了点,向王安世问道:“王参将,你觉得鞑王应该在何处?”
王安世向蒙古人的军阵望去,数万骑兵组成的大阵绵延开来足有七八里宽,无数面旗帜连绵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面才是敌人的王旗,他犹豫了一会,将右手指向中间偏右一点的位置,用十分肯定的口气答道:“应该是在那儿。”
“为何这么说?”
“鞑子军阵如此之宽,非旗帜鼓号所能节度,当分为数翼,各以贵酋为首脑,其王局中调度。而虏中以左为贵,其鞑王之本阵应该在此处。”
“嗯,好!”刘成笑道:“今日若能破虏,本镇台当为王参将记上首功!”
王安世正要谦谢,吕伯奇与诸将都来到丘顶。刘成低咳了一声,指着丘下汹涌而来的蒙古骑兵,大声道:“鞑王亲至,破贼就在今日,待会当鞑虏兵锋稍挫,本将便以火箭攻其首脑。格桑,你便领突骑冲出,自取其中军,破阵之后,转而向左。“说到这里,刘成伸出双臂,做了个合拢的手势:“将鞑子的右翼赶到黄河里去!”
刘成这一番话说完,除去手下几个见识过火箭威力的之外,那些没有见过的旁系将领个个大惊失色,在他们看来鞑子兵势如此之盛,便是坚壁而守也未必能低档的住,以仅有的区区数千骑兵冲出壁垒野战,岂不是自寻死路。那个胡守备正想开口劝谏,却被刘成手臂一挥,把话堵在了嗓子眼里:“各军待会当殊死战,若有畏缩不前者,当以军法从事!”
第三十六章
胜利
“末将遵令!“众将见状,哪里还敢多言,只得躬身领命,纷纷退下。刘成叫住格桑,让手下取来那杆缴获的苏鲁锭大纛,低声道:“此乃鞑王插汗的大纛,待会你乘乱突入阵中,便将此物举起,再随便找个鞑酋的首级,让手下用蒙古语高呼右翼诸部反正,已将插汗斩杀,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
格桑立即领会了刘成的意思,双眼中流露出钦佩的光。原来当初达延汗统一蒙古诸部后,将所辖部众分为左翼右翼一共六个万户,左翼三万户由大汗亲领,右翼三万户则是由副汗济农亲领,而等到林丹汗继位的时候,右翼三万户早已处于一种实际上的独立地位,他西迁的目的就是为了重新恢复对右翼的三万户的控制。虽然林丹汗在对右翼蒙古诸部的战争中连战连捷,迫使右翼不少部众重新归降于他,但这些新降之众对林丹汗不过是迫于威势,不少人与之都有杀父丧子之仇,这一点左翼蒙古诸部都很清楚。格桑手下都是根正苗红的蒙古人,言语风俗相通,手中又有苏鲁锭大纛这等信物,乱军之中传播开来有极大的可信度。那时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的部众,第一个反应肯定是提防身边的战友自保,而非抵抗明军的进攻。刘成这一计若是奏效,只怕抵得上数万雄兵。
“好了,你立刻下去,听号令行事!”
“是,大人!”格桑接过大纛,跪下向刘成磕了个头,高声道:“成吉思汗的大纛在我手中,一定掏出敌人的心,献于大人的面前!”
林丹汗看着两百多步外的明军堡垒,在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壕沟外随处可见的尸体和还在燃烧的大车,一个受伤的战马在躺在地上,在痛苦地挣扎,发出绝望的嘶鸣声,仅仅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就至少有千余勇士丧命,这些都是他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可是现在都已经葬送在这道壕沟和土垒的前面,而在这道壕沟和壁垒后面还有无数道更加高厚的城墙、更深更宽的壕沟,这些汉人就像草原上的土拨鼠一样善于挖洞,也像土拨鼠一样怯懦,躲在自己挖出来的壕沟和高墙后面。林丹汗愤怒的握紧了拳头,直到掌心感觉到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