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30(校对)第10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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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固,你以为现在鞑子在干嘛呢?”
  “鞑子?“对于上司这个有些突兀的问题,杜固有些糊涂,他想了一会,夜里蒙古人在火光中拼死保护浮桥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重建浮桥,肯定是重修浮桥!“杜固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没错!”刘成点了点头:“扼守六盘山口和河套北端出口的堡寨多半还在我大明边军手中,鞑子一时间还拿不下来,那浮桥就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他们肯定会连夜抢修的!”
  杜固一听急了:“大人,那就应该连夜进攻呀,乘着鞑子还没完全修好,就将其全部烧毁!”
  刘成笑了起来:“杜固,鞑子要修便让他们修呗,断绝其退路那又不是我的目的!”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府城和堡寨的守军知道援兵已经到了,可以安心守城!“刘成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按说以鞑子的器械,肯定是攻不下城的,可俗话说‘外无必救之援,则内无可守之城’,城墙是死的,人心却是活的,新败之余,杜总兵又受了重伤,内地又和流贼打的热火朝天,要是人心散了,就算城墙有一百丈高,又有什么用?”
  听了刘成这番话,杜固不由得连连点头,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对于所有统帅来说都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很多时候,逾年不克、尸于城齐都绝非夸大。而且此时的林丹汗下辖的察哈尔部,在塞外的近三百年时间让他们的手工业水平早已倒退的一塌糊涂,想要用武力将这些城寨拿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只有攻击守城一方心理的弱点,才可能达到目的,而前天夜里对浮桥的那次大肆声张的袭击,无异是给困兽城中的明军打了一针强心剂。
  杜固还不死心,继续坚持道:“大人,可那为何不继续从水路袭击鞑子呢?鞑子又没有水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呀!”
  “有两个原因!”刘成压低了声音:“第一、火箭的存货不多了;第二、这么打我划不来!”
  “划不来?我昨天夜里不过有四五个人受了箭伤,打死的鞑子少说也有好几百人,还烧掉了浮桥和营盘,这么大怎么会划不来?”
  “你以为只有死人才算消耗吗?“刘成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昨天夜里你用掉的那些火箭值多少银子吗?每根火箭就要一两银子!”
  “这么贵?”杜固被刘成随口报出的价格吓了一跳,昨天夜里随便点点火就用掉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你知道贵就好!”看到手下的表情,刘成心中也不禁有些心虚,他方才为了提高效果把火箭的报价掺了不少泡沫,不过他还是决定要给杜固打打预防针,免得自己的心腹都在一些很关键的问题上还稀里糊涂的,那将来肯定要出大问题。想到这里,刘成将语气变得温和一些,问道:“杜固,你这次要求出外领兵,是不想落在脱脱不花他们后面吧?”
  “大,大人!“杜固的脸顿时涨红了起来,他赶忙分辨道:“不,小人不是——”
  “你不必说了!“刘成打断了杜固的辩解:“你一个武人,想要加官晋爵,封妻荫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你。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要搞清楚了,什么才是自己的根基,安身立命之处!”
  “根基,安身立命之处?“对于刘成的问题,杜固有些迷惑不解。
  “不错,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你还是个剪径的小贼吧?”
  “呵呵!“听到上司提起了往事,杜固脸色微红,苦笑道:“小人那时眼拙,不识大人尊颜,幸好上天有眼,未曾伤得大人分毫,不然小人便是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
  “那我问你,你本是王师,为何沦落成了一个剪径的小贼?”
  “这个——”杜固思忖了一会,答道:“朝廷欠饷,我等无以为生,只得从贼!”
  “不错!”刘成点了点头:“你本是边军将士,杜国英、杜如虎叔侄更是朝廷武臣,可是军中无粮,就只有从贼。可见这朝廷名器也未必靠得住,没钱没粮,无论你是什么人,都得去做贼。”
  听了刘成这番话,杜固沉默了半响,最后低声道:“大人教训的是,杜固能有今日,多亏了大人的栽培?”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成笑了起来:“杜国英以前是个千总,没有钱粮成了贼,后来跟了我现在已经是个守备,这一仗打下来至少是个都司,他这差遣虽说是朝廷给的,归根结底还不是他能打胜仗?可为啥他能打胜仗,贺虎臣、杜文焕却连战连败?难道是贺、杜两位大人将略不如他杜国英?我看杜国英换了那两位大人的位置只怕输的更惨,他能打胜仗还不是因为士卒兵甲犀利?能按月领到薪饷?衣食饱暖?可这些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不是从厘金、商旅、工坊里边来的?”
  杜固听了刘成的话,只觉得自己懵懵懂懂的,便低声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的根基并非朝廷,而是厘金、商旅、工坊,那打仗的时候就得多想想这些东西,而非就想着升官。你想一下,如果像你说的每天夜里从水路去袭击鞑子,除了靡费银钱外还有什么用处?毕竟我军也就六千兵呀!”
  听到这里,杜固终于明白了过来。正如刘成方才说的,仅凭刘成现有的兵力,是不足以在野战中打败林丹汗,既然如此与其进行这种消耗战还不如据河而守,等待援兵为上。
  待到杜固告退,刘成叹了口气,刚才说了那么多话让他感觉到有些疲惫,但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崇祯五年在明末历史中是一个颇为微妙的时间段,大明帝国就好像一辆老旧的牛车,正在摇摇晃晃的向前缓慢的移动,不时落下一个破损的零件,众人都觉得世道不妙,但没有一个人认为帝国距离覆灭只剩下短短十二年。于是像刘成这样的穿越者就显得有些的尴尬,如果老老实实当大明的忠臣,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智商和见识;可要挖帝国的墙角做反贼呢?又害怕被掉下来的砖头砸破自己的脑袋。不过幸好自古以来搞小集团都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既然朝廷上面的大人先生们都党争的不亦乐乎,那刘成这一伙武人们搞小集团更是理直气壮,谁叫朝廷拖欠那么多军饷呢?
  刘成可不只是想将林丹汗赶出河套便作罢,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更加宏伟的计划:以这次林丹汗的入侵为契机,联合草原上信仰格鲁派的蒙古诸部,将察哈尔部尽数消灭。然后借填补察哈尔部的被消灭后的势力真空,吸引蒙古诸部前来会商,借此机会,重新打通古老的丝绸之路,然后以此为基础建立一个联盟,将自己的触手一直伸到中亚乃至东欧。
  
第二十二章
筹划
  须知满清在平定准格尔之后,以晋商为代表的中国商人仅仅在道光十七年至十九年的三年间在恰克图(位于今天俄罗斯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南部城市,靠近乌兰巴托)一地平均每年输入到俄国的茶叶就有8071880俄磅,价值800万卢布,当时卢布还是金本位货币,一卢布可以兑换0.77423克黄金,其贸易额的巨大可见一斑。如果可以控制这条商路,仅仅征收的厘金与关税,每年就有不下百万两白银,足以支撑十万大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将决战的时间拖延下去直到时机成熟就是极其必要的。
  刘成正沉浸在自己的野心之中,突然感觉到门后似乎有人,他赶忙跳起身来,拔出腰刀厉声喝道:“谁,谁在门后?”
  “是我!“门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随着吱呀一声,敏敏从门后走了出来,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成。刘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还刀入鞘道:“我以为是旁人,没有吓着你吧?”
  “我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又不是你们汉人的大家小姐,哪有这么容易吓着的!“敏敏笑了起来,走到刘成身旁轻轻的搂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你方才与杜固说了那么多,只怕他未必听的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刘成笑道:“反正该明白的时候明白就好了,该糊涂的时候太早明白也不好。”
  听到刘成这番话,敏敏笑了起来,她抬起后看了看对方,笑道:“你们汉人真是好奇怪,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偏偏要说的这么复杂呢。”
  “是吗?“刘成笑道:“我看不只是汉人如此,你们蒙古人不也是一样吗?”
  “为何这么说?”
  “敏敏,你是也先太师的后裔,他当时明明已经雄霸草原,可偏生却不敢登大汗之位,一辈子也只敢做个太师,我说的没错吧?”
  “这个你就不明白了!“敏敏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的先祖太师脱欢夷灭对手马哈木,雄霸草原,便前往成吉思汗的陵园,想要接替黄金家族的后裔登上大汗之位。但他刚刚进入陵园见到供奉的角弓弓弦颤抖,随即便听到有弓矢之声,他顿时感觉身上中了箭矢,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回家后就重病发作不久就去世了,临死前他向其子也先叮嘱,非黄金家族后裔者不可为大汗。“说到这里,敏敏脸色并不好看,她作为脱欢的后裔,自然对这位战功显赫的先祖崇敬有加,但成吉思汗作为草原上空间绝后的霸主,对于蒙古诸部那种心理上的统治地位是压倒性的,纵然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但对于隐隐站在黄金家族嫡系对立面的敏敏来说,心理上的压力也是极重。刘成看在眼里,心中暗想那脱欢当然虽然战功显赫,但在草原上也不过是比较极的第一,而非压倒性的第一,没有取代黄金家族为大汗想必是实力不足,怕引起众怒罢了。至于被神箭所伤多半是死于内部的暗杀,不好说出口只好拿这个作为理由罢了。自从北元覆灭后,草原上就失去了基本的政治秩序,强凌弱、大欺小,兄弟相争,父子相残的事情屡见不鲜,各部头领罕有能老死于榻上的,说不定这脱欢就是死于继承其位的儿子也先,后来编了这个谎话糊弄旁人,却不想连百多年后的子孙也骗过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掌握大权,叫大汗也好,叫太师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刘成笑着安慰道。
  “你说的也是!”敏敏点了点头:“其实自从元帝北狩之后,蒙古诸部之中我们厄鲁特人一直都是最强大的,只是先祖也先之后,厄鲁特各部便分崩离析,再也没有在一面大旗下统一起来,达延汗才有复起的机会。不过世事无常,达延汗去世后,黄金家族再也没有雄主诞生,我父汗巴图尔汗却是罕见的雄主,相信我们厄鲁特人替代黄金家族统治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刘成静静的听着少女的话语,显然她已经完全陷入先祖的光辉与自己的野心之中了,作为一个穿越者,刘成当然知道在历史上少女的梦想最终化为了泡影,无论是黄金家族还是厄鲁特人都没有完成一统蒙古人的霸业,最后登上成吉思汗宝座的是来自白山黑水的女真人,所有的蒙古人都沦为女真人的奴仆,而准格尔部的下场更为悲惨——在摧毁了这个最后的游牧大帝国后,清军甚至下令将除去低于车轮高的孩子意外的男人全部杀掉,这个强悍的部落在历史上只留下“准格尔盆地”这个痕迹。
  “那你觉得东虏如何?”
  “你是说女真人?”
  “不错,我听说皇太极花了很大力气招揽蒙古各部、漠南的左翼也已经投靠女真人,右翼被林丹汗搞成这个样子,要是这次被我打败,恐怕余部也会投靠女真人。”
  “嗯!”敏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这个皇太极的确非常难缠,从长远来看乃是我父汗的大敌。”
  “大敌?”刘成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问道:“敏敏,为何这般说?他在东、你父亲在西,相隔万里,如何说得上大敌?”
  “刘成,你不知道!”敏敏摇了摇头:“我们蒙古人与你们汉人不同,你们汉人修建城池宫室而居住,三五百里便是远了;而我们蒙古人乃是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每年冬夏光是游牧方圆一两千里也是寻常事,加上这中间有几千里都是戈壁滩,根本无人居住,看上去我父汗与那女真远,可要是他将漠南、漠北各部都拉过去了,与我父汗便是相邻了,那必有一战的。”
  “原来如此!那你父汗与南北蒙古都是蒙古人,要是比起拉拢各部来,相比起女真还是占些便宜吧?”
  “那也未必!”敏敏摇头道:“我们厄鲁特人的先祖乃是林中之百姓,与蒙古本部本就有些不同。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草原上看重的是强弱,而非血缘亲近,你若是不能保护弱者、惩罚背叛者,就算是兄弟也会弃你而去。女真人这些年来对大明、还有在草原上都是战无不胜,在草原上也是威名赫赫,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归附他。”
  “那就是能打仗最要紧了?”
  “也不光是能打仗!做首领的处事还得公道。这点皇太极与努尔哈赤都做得不错。他们就算打了胜仗,抓了俘虏也只要收了少许赎金便放了回去,出卖盐和茶叶的价钱也公道,也不占肥沃的草场,在诸部之间处置诉讼也公道,不因为亲疏就乱来,这一点林丹汗就差远了。“说到这里,敏敏突然笑道:“你为何突然提到这女真人,莫不是想要与我父汗联盟对付女真人?”
  “不错!”刘成点了点头:“不过我只不过是个副总兵,像这等事情恐怕要朝中大佬才能说了算的。大明与东虏的战事已经是火照眉毛了,指望你父汗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有这么紧急?”敏敏被刘成的话吓了一跳:“女真人不是还在关外吗?你们大明在关内有两京十三省,就算丢了关外也没啥吧?”
  “丢了关外是没有什么。”刘成叹了口气:“实际上如果我是主持辽东战事,第一步就是放弃辽东之地,只留下沿海的岛屿和几个利于防守的据点,将当地百姓迁回关内。”
  “女真人有这么厉害?”敏敏被刘成的话吓了一跳,她自从认识刘成以来,只看到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万事几乎尽在掌握之中,但面对女真人却自承要放弃关外之地自守。
  “呵呵!”刘成笑了笑:“倒不是女真人有多厉害,我现在手上只不过有四五千兵,女真人光是本部八旗四五万精兵总是有的,加上汉军与科尔沁诸部,轻轻松松十万大军,一比二十我哪里打得过?”
  “呸!”听到刘成这般说,敏敏方才放了心,啐了一口道:“我当是为何?大明富甲天下,刘成你若是主持辽东战事,那手下的兵只会比女真人多,哪里会比女真人少?”
  “兵可能比女真多,可上下不一,左右掣肘,又有何用?”刘成笑了笑:“敏敏,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两国相争,又岂是仅仅在战场之上?若是连这个都不明白,还是莫要上那个位置的好,误人误己!”
  敏敏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她虽然天资聪颖,但毕竟经历的少,对于当时明军与后金的战争中连战连败深层次的原因并不清楚,而刘成也不愿意把有些东西说的太过明白,毕竟这与他的身份不太合适。
  “那你手下要有多少兵方才可以打赢呢?”
  “七万。”刘成稍微停顿了一下:“不,五万,不能再少了。”
  “五万是吗?”敏敏笑了起来:“我看也不难嘛,比现在多个十倍就好了。”
  “是呀,多个十倍就好了!”刘成苦笑了起来。
  同州,兵备道衙门。
  “大人,朝邑守备杜如虎杜大人到了,就在外边等候!”
  “快请杜大人进来,!”吕伯奇赶忙下令,虽然他的官职远远高过不过是一个区区守备的杜如虎,但刘成在出发前曾经将其作为自己留在朝邑的代理人介绍给自己,他可不敢怠慢了对方。那随从正要出去宣杜如虎进来,却被吕伯奇叫住了。
  “且慢,你还是将杜大人领到我的书房去,让他稍等片刻,莫要让外人看见了!”
  “是,大人!”
  吕伯奇并没有马上前往自己的书房,而是坐下来深吸了口气。如果此时有一个人在屋内,那他将会发现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官僚正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吕伯奇让自己的状态稍微松弛了点,方才站起身来,向书房走去。
  当吕伯奇走进自己的书房,发现屋内等候的除了杜如虎以外,还有一个先前随从未曾提到的人——于何。吕伯奇很清楚这个貌不惊人的老人在相当程度上把握着刘成的钱袋子,此人这个时候在自己这儿显然不是偶然。吕伯奇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脸上却堆起满脸的笑容,拱手道:“杜守备,哎呀,原来于老先生也来了,下人当真是没长眼睛,竟然都没给本官通传,当真是该死的很!”
  杜如虎与于何赶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杜如虎道:“吕大人,于老先生今天来乃是将主爷在信里面特别叮嘱过的。”
  “哦?”吕伯奇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们都知道了?”
  “是增练四个歩队的事情吗?”杜如虎问道:“将主爷已经把事情原委在信里和我们说清楚了,说让我们都听吕大人吩咐,一定要把这差使办好了!”
  听杜如虎这般说,吕伯奇的口中满是苦涩,他心中暗忖:“都听我吩咐?一定要把差使给办好了?可我这儿一没钱、二没粮食,洪制军就丢给我一张免去历年所欠粮税,准以劝捐各州缙绅所得钱粮编练一营团练以卫乡里的公文,可要是那些缙绅肯捐出钱粮练团,又何必拖欠那么多粮税呢?刘成呀刘成,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吕伯奇强压下心中的苦涩,强笑道:“练兵就要钱粮,可是我这兵备道衙门里面也没有多少钱粮,不知道两位有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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