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校对)第84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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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呈上来。”
  一个内侍将钱藻拿出来的一封信件递上,赵顼取过看了,不由得脸色一下变得铁青:“这封信,从何而来?”
  钱藻躬身道:“鸡西儿巷有一个私娼叫刘巧奴,这女子有个姘头叫李狗儿。”
  “李狗儿平日里素好偷鸡摸狗,刘巧奴贪图钱财,也侍奉得殷勤。”
  “三日之前,刘巧奴告到开封府,说李狗儿盗窃了她的钱财。”
  “开封府派人缉拿,在李狗儿家中,搜出了刘巧奴告失的包裹。”
  “里边的钱财自然是没了,李狗儿也服罪。然臣见那包裹乃是文士常用的招文袋,不似刘巧奴之物,便留心搜检了一下,发现了刚刚那封书信。”
  说完一招手,一名衙役将招文袋送了过来。
  钱藻冷笑道:“里边还有几样东西,与殿中一位人物有些干连,请陛下过目。”
  招文袋打开,里边有文具盒,硬壳书夹,还有一柄精致的折刀。
  钱藻躬身道:“这柄折刀乃四通商号所出的精品,夜光螺做的贴片,刘巧奴和李狗儿不识名贵,因此没有销赃。”
  “臣将刘巧奴加以拷问,乃知是一名客人留下的,事后那名客人还找寻刘巧奴要回来着。”
  “刘巧奴粗识文字,知道了他是官员,开了个大口,索价五贯。”
  “那官员也同意了,双方说好了取回日期。却不料被李狗儿偷了。”
  “臣见到那封信,又惊又怒,想到四通商号的精品文士折刀,都有编号和客户登记,可以终生保养,于是上门查检。”
  “结果这柄折刀登记的主人,乃是御史台文吏贾鹏。之后传唤贾鹏,贾鹏说这柄折刀的确是他购入的,不过已经作为礼物,送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说完伸手一指三位御史那边:“监察御史台里行——舒亶!”
  朝臣们不知道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但是却见到舒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就知道关系重大。
  “真是朕的好御史,好正言!”赵顼摇着牙,冷冰冰的说道:“蔡京!”
  蔡京从幕后出来:“臣在。”
  赵顼冷冰冰地说道:“你要找的那首诗,看来就是它了。当着所有朝臣的面,给朕念出来!”
  蔡京小心从赵顼手里接过,转身对着朝臣们,朗声念了出来。
  “去雁云声疏藕淀,
  寒池花影寂梨床。
  匣中砚墨泥清韵,
  槛外藤鸦滞晚霜。
  难料轻身捐李广,
  偏乖蹙运老冯唐。
  相如有赋才终起,
  莫与长门——怨汉皇!”
  见众臣尚有些困惑,蔡京冷笑道:“陛下早疑御史台有私,命臣检点三案卷牍,臣经搜检之后,发现之前御史台献上的章奏中,曾言共收集苏油诗歌二十六首,正在审定。”
  “而之后送上的诗歌抄录,臣反复查找,只得二十五,还有一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这张信笺上,诗歌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此诗所传未广,岂可使上得闻,去休!’下面还有一个押字,应该是个‘定’字吧?!”
  赵顼对苏油问道:“苏油,这首诗,是你作的吗?”
  苏油躬身:“子瞻文字不谨,仕途未达,臣虑其忧沉积怨,写诗以宽之。”
  “这首诗,的确是微臣在子瞻赴任徐州前寄给他的。”
  朝臣顿时“哄”的一声就闹了,一个个变得义愤填膺。
  御史台这是隐藏证据,谋陷忠良!
  殿上的都是读书人,这首诗的诗意很浅显,一听就能够明白。
  前两联,写的是秋日里清寂凄凉的景色,这种景象,容易使人产生悲伤的联想。
  而后两联,却充满了关心和劝慰,希望苏轼不要触景伤情。
  即便如李广,冯唐,都有不遇。而你的才华,可以与司马相如媲美,终将会被陛下怜才起复的。
  可千万不能向他那样,为阿娇写什么《长门赋》,表达对汉武帝的幽怨之意。
  苏油对赵顼的忠诚与敬重,在这首诗里表露无疑。
  而御史台为了让苏油获罪,刻意将这首诗藏了起来,不让皇帝知晓!
  舒亶立即跪下:“陛下,此事与臣无关啊……臣当日收集好诗词,是李定将这一首抽取了出来,还给微臣。微臣担心事后被人陷害追究,上面又有中丞的判词,这才带出乌台藏了起来。”
  李定也赶紧跪下:“陛下,这主意是张璪给臣出的,他说要是这首诗送到陛前,陛下必然宽释苏油,弹劾不成,故而让臣指示舒亶!”
  张璪也跪下声辩:“不是这样的!是李定给我们施加压力,说已经跑了一个苏颂,必须赶快将苏油苏轼入罪!”
  “否则就要以御史三月无弹章的规矩,将我们的考绩录成中下,我们逼不得已才有此举。”
  知道这样脱不了干系,张璪立即反咬一口:“臣举报!李定之所以这么急迫,是因为听闻朝廷即将大赦!他要钉死苏家人,因而邀约我们不断给陛下施压,务必要在大赦之前定案!要求陛下遇赦不赦章奏,现在就在他的袖子里!”
  啪!赵顼狂怒地将几案上的白玉如意摔得粉碎。
  他是至孝之人,忍不住浑身颤抖,指着下面跪着的三人怒斥:“太皇太后不豫,都能被你们拿来巧做利用?!你们……你们这等丧心之辈,简直是禽兽不如!”
第九百七十五章
老江湖
  第九百七十五章老江湖
  吴充趁机发作:“陛下,台谏乃天子耳目,而丧狂如此,臣请严治!”
  王珪出列:“陛下,台谏风闻奏事,位卑权重,本是为了鼓励言官不顾惜官位,敢于开声。”
  “可如今李定,舒亶,张璪三人,操权枉法,营结谋私,陷害忠良,钓沽名誉,理当严惩!”
  “然祖宗对台谏一贯优容,这也是自仁宗朝以来久被纵容,现在突施重惩,怕于陛下声名有损,有不教而诛之讥。”
  “望陛下稍摄雷霆之怒,当如何处置,自有法司量罪。不要因此等小人,伤了陛下之明,坏了朝廷之制。”
  猪队友!不是这个搞法!
  蔡确赶紧出列,从容言道:“陛下,臣却以为,御史台论事不公在前,诬陷重臣在后;罗致构求事小,欺君妄上罪大!”
  “剪灭证据欺隐陛下,乃干法国法;以太皇太后病情为计,乃悖灭人情!”
  “天怒而人怨,罪大莫容!臣请诛之于阙下,以正上下尊卑,国礼纲常!”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三人真要是被杀了,今后史书上一个“上因苏油诛三谏官”的记录就跑不掉。
  而吃瓜群臣们纷纷出列指责,不少人赞同蔡确,一时间愤怒声讨的声音,几乎掀翻殿顶。
  赵顼见苏油一直在那里站着没有说话,问道:“苏油,你怎么说?”
  苏油对赵顼拱手:“陛下,臣倒是觉得,刚刚王相公所言甚是。”
  妈的,滑如油,稳如狗!蔡确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就听苏油缓缓说道:“国家自有国家的制度法司,人主不应以喜怒定人之罪。”
  “三人企图隐瞒证据,污蔑为臣,这些已经是事实,且铁证如山,供认不讳,这就可以立案。”
  “至于说还没有其他的罪行,也得让法司立案详查之后,才可以断定。”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陛下将之交付大理寺即可,不当一怒。”
  “臣想说的,是更重要的东西。”
  “制度就是制度,人人皆需遵守。”
  “之前臣蒙御史台之召,乃是依从制度,故不敢以不公怨怼。”
  “而今三人伏法,臣也只能以其已供之罪断之,亦不敢加以一丝报复。”
  “臣也希望陛下能循法典、遵制度。不严量,不轻赦。奖掖惩罚,允公允正,不及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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