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校对)第8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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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作监军器监神泉监,用了湿法用了车床铣床冲压机,那就统统都是我的人了?”
  “笑话!这只能说明,大家都在日新月异的求索,而有些人还因循守旧,故步自封,不思进取!”
  “苏油不是什么神圣,入仕以来精力匮乏,理工的造诣,早已经被二十一节度,陈昭明,苏容,卫朴,沈括……无数的能人英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他们都能是我的人?”
  “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到了什么样的层次,根本理解不到这些人的精神境界,才会捏造出这样的罪过。”
  “这不是侮辱我,这是以为天下人都如他们自己那般愚蠢,这是在侮辱我大宋才士精英的智慧水准和道德底线!”
  “说我兴利重商,这一点我承认,《金融论》早已阐释得清楚,不用赘述。”
  “士农工商,各有其业,全靠农人耕作所出给养全国,这既是浪费,同时又是压榨。”
  “所以让每一个人都能加入到生产中来;让每一个人都能脱离贫穷,谋得温饱;每一个人都能为大宋尽自己的能力和责任,而不是要依靠国家抚恤,成为国家的负担包袱,这,将是苏油一辈子的奋斗目标。”
  “四通商号,皇宋银行,从来不是苏油的私库。两个机构的经过多次分拆重组,资本充入,苏油的股权早已经被稀释了很多,最大的股东,早就不再是苏油。”
  “国家赋税所耗,百官俸禄所给,皆仰其出入。这句说得也没错。”
  “但是赋税运转效率,是变高了还是变低了?百官百姓的生活,是方便了还是麻烦了?河渠,城墙,道路,是变坏了还是便好了?加在百姓身上的负担,是变多了还是变少了?”
  “这不是与民争利,而是扶持民生。”
  “没有四通商号皇宋银行,太湖的圩田,开封三县的建设,厢军的裁减,连通四京的干道,横行七海的舰队,还没影儿呢!”
  “西军的整体换装,新军的编练,郓州,郑州,商州,嶲州,杭州,冶州的工业基地,也还没影儿呢!”
  “甚至可以说,南海路,新宋洲,更没影儿呢!”
  “所以三位御史,这十条罪状,请恕苏油原数奉还,一条都没法认领。”
  “你!”李定气急得都快要晕倒过去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朝臣们也算第一次见识了苏油的词锋,想想也是,大宋第二嘴炮苏老泉调教出来的人,王安石所谓的“纵横家学”的传承者,没有几分嘴炮风采,那也说不过去。
  跟苏家人打嘴仗,怕不是失了智哟……
  舒亶决意反击:“苏油之诗,反意昭然若揭,这还不治,臣恐今日之后,反诗谤言,流布天下。”
  “纵然有苏张之舌,萧韩之智,也难掩其罪!”
  苏油正要提出反驳,就见殿外走来一个小黄门:“太皇太后有话,要我带给陛下。”
  赵顼大惊而起:“太皇太后身体可还舒适?”
  小黄门不接这话:“太皇太后说,请同修起居注王安礼,为陛下诵读《仁宗实录》嘉佑元年赵师民致仕廷谢一段。”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连赵顼也莫名其妙。
  不过赵顼至孝,从来没有违背过太皇太后的意思:“那就宣王安礼。”
  很快,王安礼双手捧着一本书册进来。
  赵顼说道:“念一念,嘉佑元年赵师民致仕,与仁宗廷谢时,君臣都说了什么。”
  王安礼将书册翻开:“嘉佑元年三月,润、冀二王宫教授,崇文院检讨,崇政殿说书,刑部郎中,宗正赵师民致仕廷谢,上慰誉有加,题诗相赠,并论及神童。”
  “以眉山苏油《题兰石》《告祖表》示之,有进试之意。”
  “师民谏曰:‘木秀于林,期成翰栋,当厚培深植,静待后成。揠苗助长,损伤根本,非良法也。’”
  “上意乃寝。”
  念完合上了书册。
  “完了?太皇太后到底什么意思?”赵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小黄门垂着眼帘:“太皇太后说,苏油六岁所作《题兰石》,全诗乃是:‘凤叶镌寒石,龙根透碧苔。性成香自蕴,非待解人来。’”
  “其中也有龙字,未闻仁宗皇帝有不悦之意。后油取进士,仁宗皇帝还化用此诗,说自己要‘强作解人’,点了苏明润探花。”
  “老婆子它事不知,也不敢指使朝政。然卧龙诗可入罪,此诗自比龙凤,是否也当入罪?大宋岂有罪六岁孩童干犯文字之理?”
  “事在二十六年前,或他人不知,苏油不言,然老婆子恐伤陛下之明,先帝之德,须得以实相告,唯陛下熟思之。”
  靠!绝杀!
  太皇太后将两朝之前的旧事翻了出来,一招将死了御史们以文字构陷苏油的企图。
  朝臣们知道太皇太后病体沉重,陛下正在考虑大赦天下,为太皇太后祈福。
  现在对苏油的弹劾惊动了她老人家,万一病情有个反复,赵顼迁怒,三个御史的下场可想而知。
  苏油对此次对局早有安排,但是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会为了他,顶着干涉朝政的非议,亲自出手!
第九百七十四章
禽兽不如
  第九百七十四章禽兽不如
  这一刻,苏油真的被感动到了,对代表太皇太后的小黄门鞠躬一礼:“臣的这点小事,还要蒙太皇太后挂念,实在是……臣之罪也。”
  说完又对赵顼一拱手:“陛下,人心狡险,深不可测。御史台之职,非道德深厚者未可当之。”
  “设若为小人把控,为了营造出‘骨鲠’、‘铁面’的名声,不惜断续文字,歪曲事实,打听闺阁深隐,刺探群臣阴私。”
  “开局一‘风闻’,后续全靠编,深求细罪,打击异己。”
  “置国家大事于不顾,以弹去大员为荣显;不对事,只对人;只知道说这不好那不好,让他拿出办法,却只有一句话回复——请问相关部门。”
  “这样的台谏,于国于民,又有何大用?”
  “不通国政,不明实务,不分轻重。一个个只知道站在岸上,却指责将溺之人,问曰:‘何不预修泅泳之术?’于事又何补焉?”
  “这是以纯粹的外行去指点内行,而内行们肩上各自担负着自己的职责,每日里忙碌操劳,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他们的胡说八道,无端指责!”
  “所以臣以为,弹劾,必须有实证或者实名举报;谏议,不能只提问题,毫无建言。”
  “所以臣请厘清官制,自台谏始!”
  李定拱手道:“陛下,苏油今日敢废台谏,明日就敢行大不忍言之事!台谏之责,乃纠正君上,制衡百官。台谏若去,何人可当此责?!”
  舒亶拱手道:“群臣失去制衡监督,天下必将大乱!此古有明证,苏油大言乱法,臣请立诛之,以谢天下!”
  “舒御史说得好!”苏油立刻接口:“群臣失去制衡监督,天下必将大乱。苏油深以为然,那敢问台谏,如今却又由何人监督你们?”
  舒亶顿时哑然。
  苏油对赵顼拱手:“诏狱大兴,颠覆强汉;酷吏进用,始衰盛唐。这同样史有明证。”
  “不管哪个台司,一旦失去监督,就会变成一头吃人的猛兽!”
  “唐初太宗惩前朝之祸,用台谏而不予刑讯之权,大谏皆忠诚君子,可谓得人。”
  “至武周用酷吏,兴诏狱,虽凤子龙孙,亦束手就戮,群臣战栗不敢言,盛唐由是大衰。”
  “我朝台谏,欧阳学士,赵学士,司马学士,皆隆德君子。百官信服,士林交赞,秉直奉公,不构私仇。”
  “故而台谏尚能正常运转,然依旧制度缺失,所赖者,靠的是掌司的高尚人品。”
  “一旦为小人把控,局势大坏!”
  “李定,亡匿母丧,世薄其行;”
  “舒亶,为县尉坐手杀人,停废累年。张商英为御史,言其才可用,乃得改官。”
  “其后将商英与他的私信宣扬天下,以事涉干请弹劾,致商英落馆阁,监江陵县税。”
  “张璪,轻薄为人,当年在凤翔得诏入京,喜动颜色,行止癫狂。”
  “子瞻为其同僚,作文以士大夫修身之要,厚积之行婉劝之。小人不以君子为德,反而衔恨刻骨,伺机报复!”
  “此三人把控台谏,台谏还有何公正可言?”
  “天下公誉道德之士,刚正之臣,朝中自有不少,因何一定要用此三人?!”
  刚说到这里,却被赵顼抬手打断了他,眼睛望向殿外:“钱藻,有事?”
  苏油回头,却是权知开封府钱藻。
  只见钱藻在殿外躬身:“臣,权知开封府钱藻,有事请奏陛下。开封府刚刚破获了一起案子,其中物事,因事涉小苏学士,乌台御史,不敢不急报。”
  靠!今天的瓜真是一个接一个,朝臣们感觉脑子都快要转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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