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校对)第15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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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忙到了年末,漏勺才终于得到了中书舍人任上的第一个假期,前往李宅看望小师妹……啊不,看望恩师李格非。
  一番礼数见过,李格非看着眼前这个未来女婿,不禁有些恍惚。
  大宋做过一路运判的中书舍人,如此硬邦邦的履历,却才年近二十岁,未婚。
  想到这里李格非都有些不好意思:“小女顽劣,其实是耽误子衡了。”
  从理论上,这个说法还挺符合大宋人的思维,以漏勺的出身履历,想找什么样的媳妇都没问题,而且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就算先置几个外室,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漏勺倒是洁身自好,似乎就认准自己调皮女儿了,楞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绯闻。
  漏勺微笑道:“其实此次上门,却是向恩师与小师妹道歉的,太皇太后新弃天下,以苏家所受恩德,可比至亲,守孝两年乃是本份。”
  “就是要耽误小师妹了。”
  提起太皇太后,李格非也是悲痛:“应当的应当的,易安如今十五,两年后十七岁,正合适。”
  漏勺问道:“小师妹呢?怎么这么半天没见出来?”
  李格非说道:“去南通巷了,说是眼看要过年,取点钱回来放家里。”
  漏勺就笑:“取钱还得去总部?这是要取多少花用?”
  李格非就叹气:“前些日子王晋卿族中有套院子想要发卖,就在可贞堂边的文华街,作价八千贯,仙卿跟你师妹说了,你师妹看过觉得不错,现在看来,是已经说定了。”
  漏勺想了一下那地段:“文华街八千贯的房子,那指定不大。”
  李格非说道:“可不是,一亩都不到,我也劝她,可她说八千贯就算买那块地皮,至于房子……说是让你设计,修三层的,可以腾出不少地方来。”
  漏勺明白了,我就说一大早母亲鬼鬼祟祟地出门,却原来是帮着小师妹买房子呢。
  母亲大人跟师妹关系,这么好了?
  也不禁摇头,从身侧一个雕刻细致,包浆浓厚的大楠竹筒里边抽出一卷巨大的画轴来:“这次去广州赴任,没淘着别的,不过这燕龙图的《明州岛日图》,当得一绝。”
  李格非乐了:“燕龙图可是绘制海潮的大擘,善作巨画,不可不赏。”
  “子衡续作《海潮细论》为之扬名,龙图这酬劳,可也给得不菲啊。”
  燕龙图就是燕肃,宋真宗大中祥符间进士,官至龙图阁直学士,以礼部尚书致仕,已故多年。
  此人乃是达芬奇一般的人物,文学治行,缙绅推之,胸次潇洒,巧思过人,精通音律,能诗善画。
  宋仁宗时判太常寺,曾参加考定朝廷乐器,整顿乐工的工作。
  京中大相国寺、景宁坊寓所及睢、颍、洛等佛寺中,都有他的巨幅壁画;太常寺、翰林学士院有他所画的屏风。
  后人评价“善画山水寒林,与王维相上下,亦擅人物、牛马、松竹、翎毛。”
  尤其是判太常寺时绘制的寒林屏风,被收入禁中,誉为“绝笔”。
  除此以外,他在科学方面也有大成就,创制了计时工具“莲花漏”,还根据文字记载,复原出远古的指南车与记里鼓车。
  钟表出来之前,燕肃的莲花漏是当世最精准的计时工具,受到各方面的称赞。
  其时的宰相夏竦称其“秒忽无差”,命各地“皆立石载其法”。
  大苏在徐州见到,叹为观止,特意做了一篇《徐州莲花漏铭》,并在序文里称赞:“故龙图阁直学士礼部侍郎燕公肃,以创物之智闻于天下,作莲花漏,世服其精。凡公所临必为之,今州郡往往而在,虽然巧者莫敢损益。”
  而此公对海潮的研究,可谓至深,其在明州时作《海潮论》两篇,指出“日者众阳之母,阴生于阳,故潮附之于日也;
  月者太阳之精,水者阴,故潮依之于月也。是故随日而应月,依阴而附阳。”
  是“盈于朔望”,“虚于上下弦”。
  虽然不能说绝对的科学,但是已经认识到日月的吸引是形成海潮的原因,并且指出一月之中朔望潮大,上下弦潮小。
  这都是科学的论断,是完全正确的。
  更进一步讲,其实燕肃已经摸到了地球在月球上的投射阴影,也就是日月地三者相对位置,是海潮升降的关键成因。
  文中还对潮候进行了推算,指出了每天海潮涨落的时间,所举数据非常精确。
  这对当时渔业生产和航海,提供了可靠资料,对生产发展也具有一定促进作用。
  受到两篇文字的启发,漏勺在广州刘河村建立潮表,利用对潮水的科学观察和细致研究,更进一步,写成著作《海潮细论》。
  结合天文历算和地球经纬,漏勺在著作里详细记录了日月天文对海潮的巨大影响,公布了一系列计算公式,详细推算出当地每日潮汐,会逐日后延三刻钟。
  这也是万有引力定律的最好证明,也从侧面佐证了日心说、地球说以及月球绕地说。
  因为这部著作,漏勺也拿到了皇家学术杰出贡献奖,破解海潮的秘密,对海洋渔业、贸易、军事,具有不可忽视的巨大作用。
  不过在关于该成就应当算作天文成就还是地理成就,学院里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赵煦就觉得这有啥好讨论的,天文地理一起颁发不就解决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相见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相见
  不过科学家就是太较真,皇帝的旨意在学术面前都不好使,学院去年还在大门前立下一方大石,上面镌刻着一句白话——真理为世间永久之权力。
  这是元祐七年苏油在密奏里给高滔滔的话,意思是要皇家重视理学,谁掌握了真理,谁就能江山永固。
  然后高滔滔觉得很好,在赵頵觐见的时候特意将之道与赵頵,意思是要他安心管理好大学堂。
  结果赵頵觉得这话逼格满满,于是将作作为母后的玉音,镌刻到了学堂的前面。
  最终还是陈昭明一锤定音,虽然漏勺研究的是地理现象,然而揭示出的却是天文奥秘,因此还是算作天文学奖比较好。
  漏勺一边展开画卷,一边笑道:“燕龙图的《海潮图》乃近世一绝,可惜广州人不识其宝,这幅图被蕃客拿到后,竟然当做墙纸在用,可谓暴殄天物。”
  “我在京师大学堂见过此图的明州石刻拓本,知道是宝贝,于是用广州新款的渔樵耕读四业墙纸,跟蕃客换到了手。回京后又在文华街找寻高手匠人,最近才修裱完毕,特来与恩师观赏。”
  李格非拈着胡须:“京师大学堂的《海潮图》拓本,原碑上并没有留名,子衡考证出是燕龙图所作,却是又解了一桩公案。”
  这幅大画挂起来,占了整整一个墙面,人站在画前,明州外海朝日高悬,渔船趁潮水尚高,千帆竟归的场景,便如在高崖下望一般历历在目,不禁让人心胸顿开。
  李格非认真研究了画上的笔触,题款,印记:“真迹无疑,子衡又淘到宝贝了。”
  漏勺笑道:“这画所作的日子,通过太阳高度和潮汐状态,也能考证计算出来,这个也很有趣。”
  才说到这里,就听门外响起轻车的声音,李格非说道:“你师妹回来了。”
  门外走进一位小女生,见到李格非和漏勺,取下头上如今正流行的西州苏幕遮:“父亲,师兄。”
  漏勺一下子就楞在了当场,四年不见,当年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师妹,竟然成了容色清丽,气质出尘的美丽大姑娘!
  李易安也打量着这个与自己有婚姻之约的师兄,现在的他已经脱尽了稚嫩,虽然还是一样年轻,然而目光中多了从容,镇静,智慧……嗯,现在智慧又变成了几分痴傻。
  几年里两人书信倒是从来没有断过,李易安最大的感受,就是治理地方和读书科举,完全是两个范畴的学问。
  如今的科举也开始出现问题,读书人开始玩刷题,所谓“帖括之外不知有所谓经史”,很多能够拿到进士功名的士子,其实学问上一窍不通。
  朝廷正在准备改正,有两个方向,争论也激烈,其一就是恢复诗赋,其二就是增添理学的内容。
  这里边问题也很多。
  诗赋很难作弊,但是能够测试出来的仅仅是考生的文学天赋,对于朝廷求选人才来说,没啥大用处。
  而增添理学的内容倒是不错,但是如数理化之类,都有标准答案,也就是说,这玩意儿要是玩起刷题的一套来,那可是比刷贴括来得更加疯狂。
  不过自己的师兄不存在这种问题,自幼陪皇帝读书,身边师长都是大人物,九岁领恩荫,十岁在将作监做事。
  除了将作监,军机处、太史局、郑州工矿、嵩阳兵工厂,汴京市井……司徒刻意让他熟悉这些地方,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老油条,对于国朝官场的利弊奸宄,可谓洞察于心。
  开封府的士农工商,喜欢什么厌恶什么需要什么,师兄观察得清楚得很,之后才能在广州混得风生水起。
  李易安绝对是大宋数得着的聪明人,虽然不懂政治,但是饱读书史,知道古往今来,能如师兄这样的人物,也找不出来几个。
  以前只是觉得师兄这人不错,家中气氛宽松,是她这样的女孩子最适合嫁的对象。
  等到真正的情窦初开后,李易安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师兄,早就情根深种。
  她也是无所谓世俗之见的人,喜欢就要表现和争取,于是以仙卿与司徒,韩嘉彦与淑寿公主为模板,给自己和师兄运作出一个“天作之合”的名头。
  再把仙卿和司徒,大苏和士林搞定,一切水到渠成。
  漏勺见身前美丽的女孩似乎好奇地打量着他,心中一片空白,哪里如李易安那般,小心思里已经转了无数的绕绕。
  直到听李格非轻咳一声,这才尴尬地躬身施礼:“师妹回来了,愚兄回京之后诸务繁忙,失了拜望,还望师妹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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