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的血(校对)第142部分在线阅读

　　本来我们以为……这宁康的公路桥既然已经被炸断，那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这宁康也就没有战略价值了，于是我们也应该像赫边那样撤退。
　　虽然这时天色已经入黑，但越军的势力暂时还没有深入到这一带，再加上我们归心似箭而且还有汽车……所以撤退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上级也该考虑到我们接连作战又是疲惫又是弹药不足而让我们撤退的吧。
　　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还有任务。
　　后来想起来，这其实并不是上级刁难我们或是别的什么，而是仅仅是因为我们落在了最后撤退……我军训练不足撤退比较混乱，这必然会造成一些纰漏和疏忽，于是这些纰漏自然就要交给我们这些落在队尾的人来解决。
　　所以，正当我和战士们一边吃着食物一边轻松的聊天的时候，三营长和罗连长就阴沉着脸上来了。
　　我们一看到三营长、罗连长脸色不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我们他们带来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不一会儿两支部队就集合各自集合并开始分配任务。
　　“同志们！”罗连长满脸的歉意，看他的神色似乎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这些兵了。
　　然而最终他还是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来对我们说道：“情况是这样的，昨晚我军119团的撤退部队在这一带遭到了越军特工的袭击，混乱之中有些部队走散了，这其中就包括文工团……”
　　罗连长这话很快就在战士们中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文工团里头可是有许多女兵，女兵走散了就有落入越鬼子手中的危险，这可是全军上上下下都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战士们的反应出乎罗连长的意料之外，还不得罗连长下命令，战士们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说道：“连长，上级是命令我们去营救文工团的部队是吗？下命令吧！”
　　“是啊！连长，下命令吧！就算拼上性命我们也不能让文工团的同志落到越鬼子手里！”
　　……
　　战士们的话不由让罗连长一愣一愣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任务会布置得这么顺利，甚至还可以说根本就不需要他布置。
　　
　　第一百九十八章
黄昏的阳光
　　
　　对文工团的搜索工作很快就展开了。
　　担任搜索任务的是我们二连的部队，三营的战士则被要求驻守在宁康十二小时。
　　上级这样的安排我觉得还是合理的，我们连有一个对地形十分熟悉的陈依依，这就是我们在搜索任务上最大的优势。而三营驻守宁康，则是为了防止我们找到文工团后却没有退路。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找到文工团并把他们带回来。
　　从连长那我们知道了文工团与其它部队走散的经过。
　　昨晚正是119团撤退的时候……就像我们之前想的那样，以为越军部队暂时还没办法深入我军占领区，再加上之前对越军特工的清剿行动也是很有成效，所以部队就十分放心的在夜里行军。
　　但没想到的是……越军特工远没有我们想像的那样容易对付，就像老头说的……越军特工往往能够只凭很少的一点食物和水就能在你无法想像的环境中呆上一个星期甚至更久的时间，比如泥塘、树丛、地道……甚至是粪坑都可以是他们的藏身之处，有时捉到的越军那是惨不忍睹，全身都是被蚊子和虫子咬出的包，恶心的你都不看！
　　所以要想彻底的清除越军特工是不可能的，他们平时潜伏在我军很难发现的地方，在关键时候就会集结起来并发挥作用。比如现在我军撤退的时候……
　　昨晚就是这样的情况，119团的战士因为没有防备，再加上又是夜间行军难以识别，所以一路上行军队伍里就混进了许多越军特工……这是越鬼子的老把戏了，不过招数虽老却是很有用，我军部队的撤退本来就比较混乱无序，越军特工似乎只需要装成是跟主力走散的部队直接加入就可以了。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不难想像了，首先是前进的道路遭到公路两侧高地上的火力封锁，119团匆忙间组织部队进攻高地……这时候混在我军部队中的越军特工就发难了。
　　越军特工一个个都穿着解放军的军装，乘着夜色在我军部队里乱打一通，有时甚至还会有中国话叫喊上几声……结果就搞得119团一片混乱，谁也搞不清身旁的人是敌是友。
　　事实证明这种混乱才是最致命的，因为这位让一支部队无法凝聚无法互信，甚至如果没有控制住还会互相残杀……昨晚119团就没能很好的控制住，结果遭受到了比战场上打仗还有要惨重的伤亡。
　　具体伤亡多少不得而知，像这样会让部队士气低落的事上级总是会低调处理，但看这架式就知道伤亡人数不少。
　　文工团恰恰就是跟在119团的后面，很幸运的是他们中间并没有混进越军特工，所以还没有出现混乱。
　　本来在这时，他们更应该做的是稳住阵脚在原地扎营，或是随便潜伏在路旁的草丛里等待天亮就可以了。就像我们执行潜伏任务一样，趴在草丛里事先约好谁也不许站起来，只要看到站着的人靠近开枪就打……
　　但是，文工团却没有这样做……也许是他们过于紧张，又或者是他们担心呆在这里迟早会殃及池鱼，于是选择了从小路绕过这一个是非地带。
　　越南的小路那是非得对这片地区十分熟悉的人才敢走的，就算是在越南长大的陈依依也不敢保证每条路都知道走，何况这还是在黑夜……于是意料中的事就发生了，文工团在丛林中迷了路，最后一次与总部联系时还遭到越军特工的追击。
　　我们先是找到119团遭到伏击的地段，这地方并不难找，因为到处都是血迹和一些来不急清理的尸体。之后再往回走确定了文工团准备绕过去的小路。
　　一行人沿着小路渐渐深入丛林，半个多小时后就发现了十几具解放军战士的尸体……
　　陈依依在这些尸体上翻了翻，说道：“从尸体的腐败程度上看……是昨晚牺牲的，应该是我们要找的目标。看来他们在这里遭到了伏击……”
　　接着又往四周观察了一番，指着北面不远处的一片草丛说道：“越军应该是躲在那里，人数应该不超过十个，可能是偶而碰到的……一打起来文工团就乱了，于是就慌不择路朝反方向跑进了丛林。这应该是他们迷路的主要原因。”
　　陈依依分析得有条有理，就好像亲身经历了昨晚的那场战斗似的，让战士们个个信服得直点头，于是没有半点迟疑跟着她走进了丛林。
　　接下来的跟踪可以说是全靠陈依依了，也不知道这陈依依是怎么练的……一路上她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来，有时是折断的树枝，有时是被勾破的衣服碎片，有时就是掉在路边的遗弃物……在这些遗弃物里我们还发现了一对快板，这就证明了我们没有走错路，这的确是文工团的行军方向。只不过从脚印上可以看得出他们很匆忙，很明显是有越鬼子在追着他们。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陈依依看着地上的脚印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什么情况？”罗连长神色凝重的问了声。
　　“越军的人数超出了我们的想像！”陈依依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从脚印可以看得出来……有两支越军部队在这里汇合追赶文工团，总人数在一百余人。”
　　“什么？有一百多！”闻言罗连长也不由吃了一惊，我们这支队伍也不过只有四十几人呢，文工团虽说有警卫员，但大多数都是没有战斗能力的文艺兵，那这样算起来……咱们的实力并不比越军强，就算是找到了文工团也一样还是处于被追杀的被动状态。
　　想了想，罗连长才咬着牙说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找到目标再说！”
　　“嗯！”陈依依点了点头，又继续带着队伍沿着脚步追踪。
　　很快我们又发现了另一个战场，但是让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意外的是……这一回满地躺着的都是越军的尸体。
　　顺着越军的尸体往前找了好一会儿，我们才在小路边的烂泥中找到一前一后的两具解放军战士的尸体。
　　第一具尸体全身都是泥浆和血迹，向前伏在田埂上，前面两米处共有11具敌人的尸体，他右手握着冲锋枪，紧挨着还有一挺打坏了的轻机枪和一支56半。除了身背的冲锋枪子弹带和手榴弹外，他脖子还挂着一条冲锋枪子弹带、两条步枪子弹带、一个机枪弹盒，而这些子弹带里的子弹全都打光了，即使是步枪的也是。
　　第二具尸体就伏在右后方3米处，同样也是满身泥浆血迹的保持着战斗姿势，手上拿的是机枪，冲锋枪放在一边，子弹也打得一干二净。
　　接着我们又在他们身后约7米处的一条沟里发现了四具尸体，不过他们身上都没有枪，从这些尸体上的绷带和伤势来看，他们牺牲前该是没有作战能力的重伤员。
　　从第一具越军尸体到这里约有200米，这短短的两百米距离共有6处激战的痕迹，一路上到处散布着子弹壳和血迹，而在这一条血路的两旁尽是敌人的尸体，粗略的数了下竟有56具之多。
　　最近的离解放军战士仅仅只有两米远……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我们几乎就能想像得到这里曾经发生的是一场怎样的战斗。两名解放军战士掩护着四名重伤员在这里落后了，但他们却没有抛下重伤员独自离去，而是将那些重伤员安置在深沟里，然后带上所有的枪和子弹与敌人进行战斗……
　　虽说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打赢这场仗，也最终没能保全伤员们的性命，但我们却在这里看到了他们拼搏的过程，也看到了他们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的精神。
　　两个人，面对越军百余人的进攻，却能打完子弹坚持到最后一刻……当场击毙的越军就有56人，这还不算击伤的。即使是战斗到现在的我，也很少看到这样惨烈的一幕。
　　“战斗时间大慨是在黄昏！”陈依依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很快就做出了判断：“他们是借着黄昏的阳光来抵挡敌人的，再加上这一带地形狭窄，所以才有这样的战果！”
　　看了看方向我才明白陈依依所说的“借着黄昏的阳光”是什么意思，那两名战士所处的位置是西方，正好背对着西下的太阳，而越军却是正对着阳光……于是在这阳光的刺激下几乎就可以说是睁眼如盲，再加上两名解放军战士占据了些地势上的优势而且在烂泥中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所以才能以两人力抗越军百余人而取得这么大的伤亡比。
　　只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没能坚持到我们赶来！
　　※※※
　　谨以本章向381团9连5班班长郝修常及战士辟祥恩致敬。
　　郝修常烈士和辟祥恩烈士在班日、坤通的防御中，为了掩护伤员而与敌人发生战斗，他们背着伤员突围，直到最后实在爬不动了，才把伤员和烈士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同敌人进行殊死的决战，在打完所有的子弹击毙56名敌人后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第一百九十九章
联络
　　
　　我们能为那几位烈士做的，也仅仅只是把他们的遗体搬进深沟中匆匆掩埋。这么做至少可以让他们的免于暴尸荒野让野兽裹腹。
　　我们也有想过将他们的遗体带回去，但却没有条件，主要原因是我们本身还在的寻找文工团的路上，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带着尸体前进无疑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我们的速度且增加被越军发现的危险。这样做的结果，无疑会给任务带来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权衡之下我们最终还是觉得救人要紧……
　　在战场上往往要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且通常我们也会以救人为先，这并不是说不尊重烈士，而是一种现实、一种无法死者已矣的现实……对于牺牲的烈士我们没法改变什么，但却还有机会不让更多的战士成为烈士。我相信，那些烈士也会理解我们这样的做法的。
　　又在黑夜中前进了几个小时，我们的速度也跟着越来越慢。
　　其原因一是因为在黑暗中很难分辩道路上的足迹，有时甚至根本就没有路可言，这常常让陈依依不得冒险打着蒙着黑布的手电筒。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离目标近虽然是好事，但要知道越军也在追着文工团，也就是说我们更有可能碰上的是越军特工而不是文工团。
　　这也使得陈依依在最后十几分钟的艰难追踪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罗连长很快召集了我们几个人开了个小会……
　　“情况是这样的！”罗连长压低声音说道：“二班长根据踪迹判断文工团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所以现在就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怎么避开越军，另一个是怎么跟文工团识别并联系。”
　　我看了看陈依依，有些想知道她是怎么从踪迹得到文工团就在附近这个结论的，要知道这附近对我们来说似乎没什么区别，都是黑摸摸的一片。
　　后来我才知道……像陈依依这样在丛林里滚爬出来的人自然有办法，而且办法还不只一个：地上被踩折的杂草，被折断的树枝，拉断的葛藤……这所有的一切只要认真观察他们的断处，就可以大慨的判断出它们被折断的时间。
　　树枝这些东西当然不会自己折断，折断他们的是人，经过的人。所以判断出被折断的时间，也就可以知道人是在什么时候经过这里的。
　　只是这一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原因是要想从树枝的断处判断出时间，这非长期的对比和观察不可。
　　过了好久也没有人回答罗连长的问题，于是大家又都把目光投向了陈依依。
　　陈依依有些无奈的摇头说道：“这如果是越军部队那也许有办法，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就是用约好的动物声音来联络识别，可是现在我们要找文工团……”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我们也知道了，我们跟文工团没有约好联系方法，那这一招显然也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