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义(校对)第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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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缠玉带如团花,手执钢刀寒光迸。
锦囊暗带七星锤,鞍鞒又把龙泉纵。
大将逢时命即倾,旗开拱手诸侯重。
三山关内大先行,四海闻名心胆痛。
南宫适大呼曰:“来者何人?”太鸾答曰:“吾乃三山关总兵邓九公麾下,正印先行太鸾是也。今奉敕西征讨贼。尔等不守臣节,招纳叛亡,无故造反,恃强肆暴,坏朝廷之大臣,藐天朝之使命,殊为可恨。特命六师,剿除叛恶。尔等可下马受缚,解往朝歌,尽成汤之大法,免生民之倒悬。如再执迷,悔之无及。”南宫适笑曰:“太鸾,你知闻太师、魔家四将、张桂芳等,只落得焚身斩首,片甲不归。料尔等米粒之珠,吐光不大;蝇翅飞腾,去而不远。速速早回,免遭屠戮。”
太鸾大怒,催开紫骅骝,手中刀飞来直取,南宫适纵骑,合扇刀急架相还。两马相交,一场大战。来往冲突,擂破花腔战鼓,摇碎锦绣旗幡。来来往往,有三十回合。南宫适马上逞英雄,展开刀势,抖擞精神,倍加气力。太鸾怒发,环眼双睁,把合扇刀卖一个破锭,叫声:“着!”一刀劈将下来。南宫适因小觑了太鸾,不曾在意,见一刀落将下来,南宫适着忙,叫声:“不好!”将身急闪过,那刀把护肩甲吞头削去半边,适绒绳割断了数寸,把南宫适唬得魂飞天外,大败进城。
太鸾赶杀周兵,得胜回营,见邓九公曰:“今逢南宫适大战,被末将刀劈护肩甲吞头,不能枭首,请令定夺。”邓九公曰:“首功居上,虽不能斩南宫适之首,已挫周将之锐。”
南宫适进城,进相府回见子牙,具言失利,几乎丧师辱命。子牙曰:“胜败军家之常,为将务要见机,进则可以成功,退则可以保守无虞,此乃为将之急务也。”
次日,邓九公传令调五方队伍,大壮军威,炮声如雷,三军踊跃,喊杀振天。来至城下,请姜子牙答话。探子马报入相府,子牙吩咐辛甲:“先调大队人马出城,吾亲会邓九公。”西岐连珠炮响,两扇门开,一簇人马拥出。邓九公定睛观看,只见两大红旗飘飘而出,引一队人马,分为前队,有穿红周将压住阵脚。怎见得人马雄伟:
旗分离位列前锋,朱雀迎头百事凶。
铁骑横排冲阵将,果然人马似蛟龙。
二声号炮,又有两杆青旗飞扬而出,引一队人马,立于左队,有穿青周将压住阵脚。怎见得人马鹰扬:
青龙旗展震宫旋,短剑长矛次第先。
更有冲锋窝里炮,追风并用火攻前。
三声炮响,只见两杆白旗飘扬而出,引一队人马,立于右队,有穿白周将压住阵脚。怎见得人马勇猛:
旗分兑位虎为头,戈戟森森列敌楼。
硬弩强弓遮战士,中藏遁甲鬼神愁。
邓九公对诸将曰:“姜尚用兵,真个纪律严明,甚得形势之分,果有将才。”再看时,又见两杆皂旗飞舞而出,引一队人马,立于后队,有穿黑周将压住阵脚。怎见得人马齐整:
坎宫玄武黑旗幡,鞭锏瓜锤衬铁轈。
左右救应为第一,鸣金击鼓任频敲。
又见中央摆列杏黄旗在前,引着一大队人马,攒簇五方八卦旗幡,众门人一对对排雁翅而出。有二十四员战将,俱是金盔金甲,红袍画戟,左右分十二骑。中间四不像上,端坐子牙,甚是气概轩昂,兵威严肃:
中央戊己号中军,宝纛齐开五色云。
十二牙门排将士,元戎大帅此中分。
邓九公看子牙兵按五方而出,左右顾盼,进退舒徐,纪律严肃,井井有条,兵威甚整,真堂堂之阵,正正之旗,不觉点首嗟叹:“果然话不虚传!无怪先来将士损兵折将,真劲敌也。”乃纵马向前言曰:“姜子牙请了。”子牙欠身答曰:“邓元帅,卑职少礼。”邓九公曰:“姬发不道,大肆猖獗。你乃是昆仑山明士,为何不知人臣之体,恃强叛国,大败纲常,招亡结党,法纪安在?及至天子震怒,兴师问罪,尚敢逆天拒敌,尔必有大败之愆。不守国规,自有戮身之苦。今天兵到日,急早下马受缚,以免满城生灵涂炭。如抗吾言,那时城破被擒,玉石俱焚,悔之晚矣!”子牙笑曰:“邓将军,你这篇言词,真如痴人说梦。今天下归周,人心效顺,前数次兵来,俱兵亡将掳,片甲无回。今将军将不过十员,兵不足二十万,其如群羊斗虎,以卵击石,未有不败者也。依吾愚见,不若速回兵马,转达天听,言我周并未有不臣之心,各安边境,真是美事。若是执迷不悟,恐蹈闻太师之辙,那时噬脐何及!”
邓九公大怒,谓诸将曰:“似此卖面编篱小人,敢触犯天朝元宰,不杀此村夫,怎消此恨!”纵马舞刀,飞来直取。子牙左有武成王黄飞虎,催开五色神牛,大呼:“邓九公不得无礼!”邓九公见黄飞虎,骂曰:“好反贼!敢来见吾!”二骑交加,刀枪并举。黄飞虎枪法如龙,邓九公刀法似虎。二将相交,一场大战。
左哨哪吒见黄飞虎战邓九公不下,忍不住蹬开风火轮,摇枪助战。成汤营中邓九公长子邓秀纵马冲来,这壁厢黄天化催开玉麒麟截战。太鸾舞刀冲来,武吉摇枪抵住,赵升使方天戟杀来,这里太颠挡住。孙焰红冲杀过来,有黄天禄接住。两家混战,士卒奔腾,只杀得:
天昏地暗,旭日无光。骨碌碌战鼓忙敲,叽叮当两家兵器。冲开队伍势如龙,砍倒旗幡雄似虎。兵对兵,将对将,各分头目使深机;枪迎枪,箭迎箭,两下交锋乘不意。你往我来,遭着刀锋命随倾;顾后瞻前,错了心神身不保。只杀得征云黯淡,两家将佐眼难明;哪里知怪雾弥漫,报效儿郎寻队伍。
九公原是战将,抖擞神威,展开大刀,精神加倍。哪吒见邓九公勇猛,暗取乾坤圈打来,正中九公左臂上,打了个骨断皮开,几乎坠马。周兵见哪吒得胜,呐了一声喊,杀奔过来。太颠不防赵升把口一张,喷出数尺火来,烧得焦头烂额,险些儿落马。两家混战一场,各自收兵。邓九公败进大营,唤声不止,疼痛难禁,昼夜不安。子牙进城,回至相府,见太颠带伤,命去调养。
邓九公在营,昼夜不安,有女婵玉见父着伤,心下十分懊恼。次日,问过父安,禀:“爹爹且自养理,待女孩儿为父亲报仇。”邓九公曰:“吾儿须要仔细。”小姐随点本部人马,至城下请战。子牙坐在银安殿,正与众将议事,忽报:“成汤有一员女将讨战。”子牙听报,沉吟半晌。旁有武成王言曰:“丞相千场大战未尝忧惧,今闻一女将,为何沉吟不决?”子牙曰:“用兵有三忌:道人、陀头、妇女。此三等人,非是左道,定有邪术。恐将士不提防,误被所伤,深为利害。”哪吒应声出曰:“弟子愿往。”子牙吩咐小心。哪吒领命,上了风火轮,出得城来,果见一女将滚马而至:
红罗包凤髻,绣带扣潇湘。一瓣红蕖挑宝镫,更现得金莲窄窄;两湾翠黛拂秋波,越觉得玉溜沉沉。娇姿袅娜,慵拈针指好抡刀;玉手青葱,懒傍妆台骑玉马。
桃脸通红,羞答答通名问姓;玉貌微狠,娇怯怯夺利争名。漫道佳人多猛烈,只因父子出营来。
哪吒大呼曰:“女将慢来!”邓婵玉问曰:“来将是谁?”哪吒答曰:“吾乃姜丞相麾下哪吒是也。你乃五体不全妇女,焉敢阵前使勇?况你系深闺弱质,不守家教,抛头露面,不识羞愧。料你纵会兵机,也难逃吾之手。还不回营,另换有名上将出来。”邓婵玉大怒:“你就是伤吾父亲仇人,今日受吾一刀!”切齿面红,纵马使双刀来取。哪吒火尖枪急架相还。二将往来,战未数合,邓婵玉想:“吾先下手为强。”把马一拍,掩一刀就走:“吾不及你。”哪吒点头叹曰:“果然是个女子,不耐大战。”径往下追赶来。未及三五射之地,邓婵玉扭头回顾,见哪吒赶来,挂下刀,取五光石掌在手中,回手一下,正中哪吒脸上。只打得哪吒面上敷粉脸青紫,鼻眼皆平,败回相府。
子牙看见哪吒面上着伤,乃问其故。哪吒曰:“弟子与女将邓婵玉战未数合,那贱人就走。弟子赶去要拿她成功,不防她回首一道光华,却是一块石头,正中脸上,打得如此狼狈。”子牙曰:“追赶必要小心。”旁有黄天化言曰:“为将之道,身临战场,务要眼观四处,耳听八方。难道你一块石头也不会招架,被她打伤。今恐土星打断,就破了相,一生俱是不好。”把哪吒气得怒冲牛斗,今日失机着伤,又被黄天化一场取笑。
邓婵玉进营,见父亲回话,说打伤哪吒一事。邓九公闻言虽是欢喜,其如疼痛难禁。次日,邓婵玉复来搦战。探马报入相府,子牙问:“谁去走一遭?”黄天化曰:“弟子愿往。”子牙曰:“须要仔细。”天化领令,上了玉麒麟,出城列阵。邓婵玉马走如飞,上前问曰:“来将何名?”黄天化曰:“吾乃开国武成王长男黄天化是也。你这贱人,可是昨日将石打伤吾道兄哪吒?是你么?不要走!”举锤就打,女将双刀劈面来迎。二人刀锤交架,未及数合,婵玉拨马就走,高声叫曰:“黄天化,你敢来赶吾?”天化在坐骑上思想:“吾若不赶她,恐哪吒笑话我。”只得催开坐骑,往前赶来。邓婵玉闻脑后有声,挂下双刀,回手一石。黄天化急待闪时,已打在脸上,比哪吒分外打得狠,掩面逃回,进相府来回令。
子牙见黄天化脸着重伤,乃问其故:“你如何不提防?”天化曰:“那贱人回马就是一石,故此未及防备。”子牙曰:“且养伤痕。”哪吒在后,听得黄天化失机,从后走出言曰:“为将要眼观四处,耳听八方。你连一女将如何也失手与她,被她打断山根,一百年还是晦气!”黄天化大怒曰:“你为何还我此言!我出于无心,你为何记其小忿?”哪吒亦怒曰:“你如何昨日辱我?”彼此争论,被子牙一声喝:“你两个为国,何必如此!”二人各自负愧,退入后寨。
邓婵玉得胜回营,见父亲,言:“打了黄天化,败进城去了。”邓九公虽见连日得胜,但臂膊疼痛,度日如年。次日,邓婵玉又来城下请战。探马报入相府曰:“有女将邓婵玉在城下搦战。”子牙曰:“谁去走一遭?”杨戬在旁,对龙须虎曰:“此女用石打人,师兄可往,吾当掠阵。”龙须虎曰:“弟子愿往,杨戬压阵。”子牙许之,二人出城。邓婵玉一见城里跳出一个古怪东西来,自不曾见的:
发石如飞实可夸,龙生一种产灵芽。
运成云水归周主,炼出奇形助子牙。
手似鹰隼足似虎,身如鱼鳞髯如虾。
邓婵玉吓得魂不附体,问曰:“来的什么东西?”龙须虎大怒曰:“好贱人!吾乃姜丞相门徒龙须虎便是。”婵玉又问:“你来做什么?”龙须虎曰:“今奉吾师之命,特来擒你。”邓婵玉不知龙须虎发手有石,只见龙须虎把手一放,照着邓婵玉打来,有磨盘大小的石头。两只手齐放,便如飞蝗一般,只打得遍地灰土迸起,甚如霹雳之声。婵玉马上自思:“此石来得厉害!若不仔细,便打了马也是不好。”拨回马就走。龙须虎赶来,婵玉回头一看,见龙须虎赶来,婵玉回手一石打来。龙须虎见石子打来,把头往下一躲,将颈子弯转过来,正中颈子窝儿骨,把龙须虎打得扭着头儿跑。婵玉复又一石,龙须虎独足难立,跌了一跤。邓婵玉勒转马来,要取龙须虎首级。
未知
第五十四回
土行孙立功显耀
杨戬见邓婵玉回马飞来要杀龙须虎,杨戬大呼曰:“少待伤吾师兄!”马走如飞,摇枪来刺,婵玉只得架住。两马相交,未及数合,婵玉便走。杨戬随后赶来,婵玉又发一石,正中杨戬,打得脸上火星迸出,往下愈赶得紧了,她不知杨戬有无限腾挪变化。婵玉见马势赶得甚急,忙发一石,又中杨戬脸上,只当不知。婵玉正是着忙,杨戬祭起哮天犬,把邓婵玉颈子上一口,连皮带肉咬去了一块。婵玉负痛难忍,几乎落马,大败进营,叫痛不止。
邓九公又见女儿着伤,心下十分不爽,纳闷在帐,切齿深恨杨戬。杨戬救了龙须虎,回见子牙。子牙见龙须虎又着石伤,虽然杨戬哮天犬伤了邓婵玉,子牙心上也自不悦。
当日邓九公父女着伤,日夜煎熬,四将在营商议:“今主帅带伤,不能取胜西岐,奈何?”正议论时,报:“有督粮官土行孙等令。”内帐传出令来,土行孙上帐,不见主帅,问其原故,太鸾备言其事。土行孙进帐来,见邓九公问安。九公说:“被哪吒打伤肩臂,筋断骨折,不能痊愈。今奉旨来征西岐,谁知如此!”土行孙曰:“主将之伤不难,末将有药。”忙取葫芦里一粒金丹,用水研开,将鸟翎搽上;真如甘露沁心,立时止痛。土行孙又听得帐后有妇女娇怯悲惨之声,土行孙问曰:“里面是何人呻吟?”九公曰:“是吾女婵玉,也被着伤。”土行孙又取出一粒金丹,如前取水研开,扶出小姐,用药敷上,立时止痛。邓九公大喜。
至晚,帐内摆酒待土行孙,众将共饮。土行孙请问邓九公:“与姜子牙见了几阵?”九公曰:“屡战不能取胜。”土行孙笑曰:“当时主将肯用吾征时,如今平服西岐多时了。”九公暗想:“此人必定有些本事。他无有道术,申公豹决不荐他。也罢,不若把他改作正印先行。”彼时酒散。
次早升帐,九公谓太鸾曰:“将军今把先行印让土行孙挂了,使他早能成功,回师奏凯,共享皇家天禄,无使迁延日月,何如?”太鸾曰:“主帅将令,末将怎敢有违?况土行孙早能建功,岂不是美事?情愿让位。”忙将正印交代。土行孙当时挂印施威,领本部人马,杀奔西岐城下,厉声大呼曰:“只叫哪吒出来答话!”子牙正与诸将商议,忽报:“商营有将搦战,坐名要哪吒答话。”子牙命哪吒出城。
哪吒蹬风火轮来至阵前,瞧不见将官,只管望营里看。土行孙其身止高四尺有余,哪吒不曾下看。土行孙叫曰:“来者何人?”哪吒方往下一看,原来是个矮子,身不过四尺,拖一根铁棍。哪吒问曰:“你是什么人,敢来大张声威?”土行孙曰:“吾乃邓元帅麾下先行官土行孙是也。”哪吒曰:“你来做何事?”土行孙曰:“奉令特来擒你。”哪吒大笑不止,把枪往下一戳,土行孙把棍往上迎来。哪吒蹬风火轮,使开枪,展不开手。土行孙矮,只是前后跳,把哪吒杀出一身汗来。
土行孙战了一回,跳出圈子,大叫曰:“哪吒!你长我矮,你不好发手,我不好用功。你下轮来,见个输赢。”哪吒想一想:“这矮匹夫自来取死。”哪吒从其言,忙下轮来,把枪来挑。土行孙身子矮小,钻将过去,把哪吒腿上打了一棍。哪吒急待转身,土行孙又往后面,又把哪吒胯子上又打两棍。哪吒急了,要用乾坤圈打他,不防土行孙祭起捆仙绳,一声响,把哪吒平空拿去了,往辕门下一掷,把哪吒缚定,怎能得脱此厄。
土行孙得胜回营,见邓九公回报:“生擒哪吒。”邓九公令:“来。”只见军卒把哪吒抬来,放在丹墀下。邓九公问曰:“如何这等拿法?”土行孙曰:“各有秘传。”邓九公想一想,意欲斩首,但思:“奉诏征西,今获大将,解往朝歌,使天子裁决,更尊天子之威,亦显边戍元戎之勇。”传令:“把哪吒拘于后营。”令军政司上土行孙首功。营中治酒庆功。
报马进相府,报说哪吒被擒一事。子牙惊问报马:“如何擒去?”掠阵官启曰:“只见一道金光,就平空地拿去了。”子牙沉吟:“又是什么异人来了?”心下郁郁不乐。次日报土行孙请战,子牙曰:“何人会土行孙?”阶下黄天化应声而出:“愿往。”子牙许之。天化上了玉麒麟,出城看土行孙,大喝曰:“你这缩头畜生,焉敢伤吾道兄!”手中锤照顶门打来。土行孙持铁棍左右来迎。锤打棍,寒风凛凛;棍迎锤,杀气腾腾。
战未及数合,又祭起捆仙绳,将黄天化拿了。如哪吒一样,也拘在后营。哪吒一见黄天化也如此拿将进来,就把黄天化激得三尸神暴跳,大呼曰:“吾等不幸,又遭如此陷身!”哪吒曰:“师兄不必着急。命该绝地,急也无用,命若该生,且自宁耐。”子牙又闻得拿了黄天化,子牙大惊,心下不乐。相府两边乱腾腾地议论。
土行孙得了两功,邓元帅治酒庆贺,夜饮至二更,土行孙酒后狂谈,自恃道术,夸张曰:“元帅若早用末将,子牙已擒,武王早缚,成功多时矣。”邓九公见土行孙连胜两阵,擒拿二将,故此深信其言。酒至三更,众将各回寝帐,独土行孙还吃酒。九公失言曰:“土将军,你若早破西岐,吾将弱女赘公为婿。”土行孙听得此言,满心欢喜,一夜踌躇不睡。
次日邓九公令土行孙:“早早立功,旋师奏凯,朝贺天子,共享千钟。”土行孙领命,排开阵势,坐名要姜子牙答话。报马报进相府来。子牙随即出城,众将在两边,见土行孙跳跃而来,大呼曰:“姜子牙,你乃昆仑之高士,吾特来擒你,可早早下马受缚,无得使吾费手。”众将官哪里把他放在眼里,齐声大笑。子牙曰:“观你形貌,不入衣冠之内,你有何能,敢来擒吾?”土行孙不由分说,将铁棍劈面打来。子牙用剑架隔,只是捞不着他。如此往来,未及三五合,土行孙祭起捆仙绳,子牙怎逃此厄,捆下骑来。土行孙士卒来拿,这边将官甚多,齐奋勇冲出,一声喊,把子牙抢进城去了。唯有杨戬在后面,看见金光一道,其光正而不邪,叹曰:“又有些古怪。”
众将抢了子牙进相府,来解此绳,解不开,用刀割此绳,且陷在肉里,愈弄愈紧。子牙曰:“不可用刀割。”早已惊动武王,亲自进相府来看,问相父安;看见子牙这等光景,武王垂泪言曰:“孤不知得有何罪,天子屡年征伐,竟无宁宇,民受倒悬,军遭杀戮,将逢陷阱,如之奈何?相父今又如此受苦,使孤日夜惶悚不安!”杨戬在旁,仔细看这绳子,却似捆仙绳,自己沉吟:“必是此宝。”
正虑之间,忽报:“有一道童要见丞相。”子牙道:“请进来。”原来是白鹤童子,至殿前见子牙,口称:“师叔,奉老师法牒,送符印将此绳解去。”童子把符印在绳头上,用手一指,那绳即时落将下来。子牙忙顿首向昆仑,拜谢老师慈悯。白鹤童子回宫去了。
杨戬对子牙曰:“此是捆仙绳。”子牙曰:“岂有此理!难道惧留孙反来害我?决无此说。”正疑惑之间。
次日,土行孙又来请战,杨戬应声而出:“弟子愿往。”子牙吩咐:“小心。”杨戬领令,上马提枪,出得城来。土行孙曰:“你是何人?”杨戬道:“你将何术捆吾师叔?不要走!”摇枪来取,土行孙发棍来迎。枪棍交加。杨戬先自留心看他端的。未及五七合,土行孙祭捆仙绳来拿杨戬,只见光华灿烂,杨戬已被拿了。土行孙命士卒抬着杨戬,才到辕门,一声响,抬塌了,掉在地下。及至看时,乃是一块石头,众人大惊。土行孙亲自观看,心甚惊疑。正沉吟不语,只见杨戬大呼曰:“好匹夫!焉敢以此术惑吾!”摇枪来取,土行孙只得回身迎战。两家杀得长短不一,杨戬急把哮天犬祭在空中。土行孙看见,将身子一扭,即时不见。
杨戬看了,便骇然大惊曰:“成汤营里若有此人,西岐必不能取胜。”凝思半晌,面有忧色,回进相府,来见子牙。看见杨戬这等面色,问其故。杨戬曰:“西岐又添一患。土行孙善有地行之术,奈何?这倒不可不防。这事是件没有遮拦的。若是他暗进城来,怎能准备?”子牙曰:“有这等事?”杨戬曰:“他前日拿师叔,据弟子看,定是捆仙绳。今日弟子被他捆着,我留心着意,仔细定睛,还是捆仙绳,分毫不差。待弟子往夹龙山飞云洞去探问一番,何如?”子牙曰:“此虑甚远,且防他目前进城。”杨戬亦不敢再说。
土行孙回营来见,邓九公问曰:“今日胜了何人?”土行孙把擒杨戬之事说了一遍。九公曰:“但愿早破西岐,旋师奏凯,不负将军得此大功也。”土行孙暗想:“不然今夜进城杀了武王,诛了姜尚,眼下成功,早成姻眷,多少是好!”土行孙上帐言曰:“元帅不必忧心,末将今夜进西岐,杀了武王、姜尚,取二人首级回来,进朝报功。西岐无首,自然瓦解。”九公曰:“怎得入城?”土行孙曰:“昔日吾师传我有地行之术,可行千里。如进城,有何难事?”邓九公大喜,治酒与土将军贺功。晚间进西岐,行刺武王、子牙。
子牙在府,虑土行孙之事,忽然一阵怪风刮来,甚是厉害:
淅淅萧萧,飘飘荡荡。淅淅萧萧飞落叶,飘飘荡荡卷浮云。松柏遭摧折,波涛尽搅浑。山鸟难栖,海鱼颠倒。东西铺阁,难保门窗脱落;前后屋舍,怎分户牖倾欹。真是:无踪无迹惊人胆,助怪藏妖出洞门。
子牙听得响一声,把宝纛幡一折两段。子牙大惊,忙取香案,焚香炉内,将八卦搜求吉凶。子牙铺下金钱,便知就里,大惊拍案曰:“不好!”命左右忙传请武王驾至相府。众门人慌问其故,子牙曰:“杨戬之言大是有理。方才风过甚凶,主土行孙今晚进城行刺。”命:“府前大门悬三面镜子,大殿上悬五面镜子,今晚众将不要散去,俱在府内严备看守,须弓上弦,刀出鞘,以备不虞。”
少时,诸将披执上殿。只见门官报入:“武王驾至。”子牙忙率众将接驾至殿内。行礼毕,武王曰:“相父请孤,有何见谕?”子牙曰:“老臣今日训练众将六韬,故请大王筵宴。”武王大喜:“难得相父如此勤劳,孤不胜感激。只愿戈兵宁息,与相父共享安康也。”子牙忙令左右安排筵宴,侍武王夜宴。只是谈笑军国重务,不敢说土行孙行刺一节。
邓九公饮酒至晚,时至初更。土行孙辞邓九公、众将,打点进西岐城。邓九公与众将立起,看土行孙把身子一扭,杳然无踪无迹。邓九公抚掌大笑曰:“天子洪福,又有这等高人辅国,何愁祸乱不平!”
土行孙进了西岐,到处找寻,来至子牙相府。只见众将弓上弦,刀出鞘,侍立两旁。土行孙在下面立等,不得其便,只得伺候。杨戬上殿来,对子牙悄悄道了几句,子牙许之。子牙先把武王安在密室,着四将保驾。子牙自坐殿上,运用元神,保护自己。
土行孙在帐下面久等,不能下手,心中焦躁起来,自思:“也罢!我且往宫里杀了武王,再来杀姜子牙不迟。”土行孙离了相府,来寻皇城,未走数步,忽然一派笙簧之音,猛抬头看时,已是宫内。只见武王同嫔妃奏乐饮宴,土行孙见了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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